笔趣阁 > 终结单恋 > 第四章

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合上“桂花巷”那是萧丽红的小说,才读完,眼眶里满布湿润,那样的人生、那样的刻苦、那样的独活呵姨婶对书中主角说的话好熟悉,师父也曾拉住初蕊的手说同样的话,说她好命、她定享富贵。

    是啊,富贵的确是教她撞上了,她活在人人羡慕的豪宅里,吞燕窝、吃鱼翅,道道地地、货真价实的富贵吶!

    谁知晓,富贵原是靠孤独换来,这样的命是好是坏,初蕊不知道。她只晓得高剔红的爱情、高剔红的生命,一字字在她身上翻转、演出,是否,走过三十年、五十载,回头发现,捏在手上的富贵不过一场云烟?

    三个月了,自上次的不愉快之后,整整三个月,他不见她。是惩罚吗?不知道,他总有他的理,她却无权拥有立场。

    初蕊弄清楚了,她喜欢同他说话,他不见得爱听,何况说说谈谈,总有不小心,玩笑开出了仇,他转身离开,而她,惆怅满怀。

    经过两次整型手术后,她的背光滑无瑕,只有淡淡的粉红色映在新疤上,不仔细看,看不出异样,这是她,一个全新的范初蕊,只是呵,抹得去表面旧疤,怎抹得掉深烙在心底的沉重记忆?那些是她生命中的环节,环节个个相扣,扣出今日她的性格。

    穿再漂亮的衣服、住再大的豪宅,就算将她从头到尾彻底改造过,也改变不了她的认分性格,她相信亏欠、同意还债,她用最合作的态度看待立场。

    此次事件,她把原因归诸自己,她检讨反省,反省后的结论是,该学会紧闭嘴巴,就像以前,乖巧听话是最安全的作法。

    于是,她花三个月训练自己,一天一点,慢慢回复过去,外表上,她是全新的范初蕊,内心里,她封闭快乐,学会谨言慎行。

    “初蕊小姐,盟主今天会回来。”李昆说。

    初蕊在院子里荡秋千,白色裙襬划呀划,划出几道无心痕迹,她很美,美得不像凡人,在这里工作的男性员工常常一不仔细,便看痴了眼。

    睁眼,她对上站在面前的李昆,下秋千,她站直身子问:“对不起,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盟主吩咐,下午回来。”

    回来!?他要回来了?意思是,他愿意揭去前恶,同她从头来过?他知道她认真反省了,不再计较她的贪心?

    新机会、新希望,雀跃的心呛了两声,她像获得救赎的罪人,用力一点头,笑说:“我知道了,谢谢。”

    转身,难得轻快的脚步迈开,挂在脚踝处的千斤重担卸下,消失不见的阳光重现,她几乎要唱起歌儿了。

    才起跑,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煞住,想起美仪老师口口声声强调的端庄,他会喜欢端庄情妇吧?敛起笑,她发誓从现在起,当个一百分情妇。

    走进客厅,走入厨房,安娴地对厨娘和管家点点头,然后打开冰箱,寻找可用的食材。

    “盟主回来,小姐想亲自做菜?”厨娘问。

    “是。”

    他从没夸过她做菜好吃,但他用行动证明,她亲手煮的餐饭,他常常吃得半点不剩。

    “小姐想做什么菜?”管家问。

    她从冰箱和储物柜里取出全鸡、草虾等食材,排排铺铺,换了几次组合后,决定。“雪莲红参鸡、翠玉虾焗、辣椒银芽和烩鲜鲍。”

    这些都是师傅新教的菜色,她练了再练,练出师傅要的火候,也练出精湛手艺。

    “要不要帮忙?”

    “不用。”摇头,洗手做羹汤,她要亲自为他做晚餐。

    “好吧!我们在外面,有任何需要唤我们一声。”管家说完,和厨娘离开。

    拿起雪莲,在水龙头下冲洗,她想起在井边洗菜的岁月,那时,她看着同龄小孩在屋外嘻笑玩耍,听着他们的笑声,她的唇角也跟着上扬,那是书上写的童年,初蕊懂,也能领会他们的快乐。虽羡慕,她从没想过加入,生活的担子在肩头,未曾松卸。

    阿爸阿母若是看到自己,一定会说她出运,说他们把她卖得好想起父母,她忍不住轻叹,酒精跟赌博千万别涉呀!一沾上,人性抹灭,不认得孩子亲情,遗忘人生一遭自己该尽的责任义务。

    她想过要捎封信给父母,又怕他们一闹二闹,闹上这里,使得雍叡好生气。

    别想他们,想想雍叡吧!想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过一眼,她便被这个顶天立地男子深深吸引,为他舍命,她连犹豫都不曾。

    在他和关老板谈判时,她低头想的是欠债问题,想自己是否有幸,在上辈子欠他一些东西,然后此生牵牵绊绊,牵扯出他们的三面、五面之缘。

    不管怎样,她真的好幸运,她来到他身边,顺理成章占据位置,她不该反反复覆,一本桂花巷就引起她的独活自悲,三月不见面,便怀疑起自己的生活是不是苦多于幸。

    她说服又说服,说服自己反复不平心找到定位。

    她一面刷洗着食材,一面让自己的心妥妥贴贴安放着,放在他偶尔会出现的地方。

    打起精神,没错,朝这个方向想去,他愉快、她幸福。为什么人不愿意退一步,让自己定位在幸福圈圈呢?用力叹气,放下洗净的鲜鲍鱼。

    “范初蕊,学会满足吧,你能无忧无虑活着,能学习各种知识手艺,你该感激他的提供,没有他,你正过着送往迎来的生活,也许五年、十年攒够了赎身金,人生已变形。他不过对你做了小小要求、不过给了一点点限制,有什么不能接受呢?师父说,食人一钱,当还人八两,你欠下他的,何止天地。所以,尽全力做到让他满意,有什么不可以?”

    从这刻起,她决定不再要求他的聆听,不再对他做任何提议,她要做到他一个眼色,便懂得他的心意。

    晚饭,他吃光她做的每道菜,她添饭加汤观察他的脸色,像尽忠仆人般小心翼翼伺候。

    她安静、张扬笑颜对他,她努力做情妇,虽然她对情妇这行业所知不多。

    “插花老师说你的程度可以去考证照。”

    “是。”

    老师对她说过,当时初蕊没回答,只是笑笑揭过话题,因她明白,她会留在这里,一步都走不出去,她不能出门考试,外面世界与她无缘,证书更说不上了。

    “你想考?”他问。

    可以吗?眸光闪过,下一秒钟,瞬地黯然,摇头,她做过承诺,知道界线在哪里。

    她不要?她不要,他就偏要。他说过,支配范初蕊人生的人,是雍叡,不是别人。

    “下个星期,会有一组老师到这里替你做测验,你好好准备考试。”他下令。

    什么意思?她抬眉,有疑问想出口,但被自己硬生生压抑住了。

    “是。”初蕊回答。

    她很乖吧,真的乖得令人满意。雍叡起身,她随后跟上,手里端着新茶,饭后一杯清茶是他的习惯之一。

    他在沙发里坐定,手中拿起未阅文件,逐一读去。

    他忙,千真万确,义父去世后,他大力改革帮内事务,有人赞成他、有人反对他,这段时间内他没回来,并非对初蕊惩罚。

    “过来,坐在我脚边。”

    “是。”

    懊先把茶倒出来,才不会过浓,但初蕊选择放下茶壶,关上电炉,走到他脚边坐下,坐在地毯上,头顶着膝盖,双手相环,她用圆裙盖住腿。

    大手伸去,雍叡抚上她的头发,滑滑的、细细的,像绢般柔顺,他喜欢她的长发,非常喜欢。

    认真算算,他喜欢她的乖巧合作、喜欢她的温柔体贴、喜欢她视自己为天地神明他随口数数,便能数出上百点喜欢她的部分,更严重的是,他居然起了心,想时时留在她身边,不离去。怪异吧!他居然想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

    不过,他柏信自己能把欲望克制好,即使再喜欢初蕊,也绝不踰越自己设下的界线。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剪头发。”

    “是。”她愿意保留所有他喜欢的东西。

    她像只猫咪,蜷在他脚边,什么事情都不做,单单感受他的大手在她发间滑动。

    她在想什么?不重要。她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她如何、想她做什么。

    他还在看文件,她望着烧开的壶口热气蒸腾,缕缕白烟飘出来,那些冬天,她常把双手搁在茶壶上头取暖,现在日子不同了,怎地,心仍旧冰寒?

    慢慢地,蒸气散光,没有火焰在下面添温,翻腾的水渐渐寂静,是的,抽热情、除贪婪,不对他要求爱情、要求公平,她便像关去炉火的水,慢慢从沸腾趋向平静,她会习惯这般生活的,心如止水是好事啊,除去贪嗔痴怨,才得平安喜乐。

    叹气,很轻,轻得不教他知觉。

    距离义父去世整整半年,时宁渐渐从丧父的悲伤中恢复,他很高兴她又能说笑,又能回学校念书,而自己的工作也慢慢上轨道,那些原本反对他的兄弟,在看到他开出的亮眼成绩后,渐渐认同他,最艰辛的一关算是闯过了。

    必振被送进牢里,杀人、强盗,他犯下累累案子,之前,调查局苦于无实证,不能动他半分,况且每次他犯案,总有人跳出来替他承担,这回,他亲手把证据连同关振送到调查局。二十年,他猜测至少二十年内,他必须在监狱里面度过。

    案母仇报了,想做的事动手了,他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满足,硬要说挂心事,有吧,他的亲姐姐雍茹,他期待和姐姐相聚。

    还有四年半,四年半后,他和时宁的婚礼上,姐姐会出现,她会认得自己吗?又或者自己还能认出她?

    没关系了,他知道她过得很好,知道他们终会相见,在一千六百多个日子之后。

    “盟主,时宁小姐来了。”对讲机传来声音。

    雍叡忍不住好笑,不管怎样,兄弟们总改不了盟主称号。

    “请她进来。”雍叡说。

    门打开,时宁穿着一身lv新装,她跳到他膝上,直接往上一坐,双手扣住他的脖子,额头同他相抵,这份亲昵,是从他们小时候便习惯起,他疼她,非常疼惜,对他而言,她是家人。

    “怎么有空来找我?”捏捏她的鼻子。

    “人家很烦。”抓抓头发,她可爱地嘟起嘴巴。

    “烦什么?”

    “我们哲学老师常找我麻烦,我费尽心血写的报告,你知道他给我几分?”

    “说说看。”

    “五十九分,你看,差一点点就过关了,偏偏不让我过,是不是找麻烦?”

    “要不要我找人和他谈?”

    他笑笑,这小丫头会费尽心血写报告才有鬼,她从来不是好学生,书念得七零八落,她该感激自己有个好家庭,否则她的学生生涯老早就结束了。

    说到好学生,他想起初蕊,她是天才吗?每个家教老师都夸奖她,插花、厨艺、茶道老师们说她是天生奇材,任何东西一教就会。

    而她的美姿美仪和语音修正课,成绩简直是令人赞叹。她一身上气全数褪去,台湾国语消失不见,才多久?半年工夫,她成功地被打造成高贵典雅的上流社会淑女。

    笔意欺负初蕊的,既然她那么游刃有余,他便做主替她加了钢琴、绘画、长笛课程,他等着她喊救命,等着其中一个老师对他摇头说,初蕊缺乏天分。

    但是并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老师仍然对她持正面看法,而她,练琴练到半夜两点,从不喊半声苦。她不喊苦,他就和她僵着,课照上,甚至命令老师们对她多几分严格要求。

    他等着她投降。

    突然,雍叡猛地想起,他根本苦不了她。忘记她从前受过多少苦吗?苦难没抹杀她的意志,反而把她磨成生存专家

    “我在说话,你没专心听。”时宁抗议。

    “你说什么?”回神,雍叡问。再次,他讶异自己为一个女人分心。

    “你分心了,为谁?哦哦,你是不是在想女生?”

    “时宁。”被说中心事,他有几分不自在,冷起脸,口气跟着僵硬。

    “好嘛、好嘛,我知道自己乱讲话,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用冰脸对我,我最怕这样的雍叡哥了。我知道你是最重承诺的男人,你向爸爸承诺过,不管怎样都会把我娶回家,就算我和别人私奔,你也会想尽办法把我挖出来,逼我上礼堂。”连珠炮弹飞射,时宁瘪瘪嘴,雍叡哥的表情好吓人。

    “你想和谁私奔?”

    “我的哲学老师啊!他要是肯让我过关的话,我勉强委屈自己,陪他私奔。”

    “我还是找人和他谈谈。”

    “找谁?阿爆、李昆?算了,那些暴力分子,你不是最怕人家说你和黑道挂钩,那就把他们藏好,少让他们曝光。”

    “我身边还有另外一群菁英分子,他们很讲道理的。”他自认为转型转得不错。

    “算了,我自己去找他处理,就不相信搞不过他。我可是秦玉观的女儿呢!”虎父无犬女,她也非简单人物,这秒钟,她决定和哲学老师杠上。

    “好吧,如果真不行的话,再跟我说。”

    “雍叡哥,我快二十岁了。”提出正题,这是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想办生日会?”

    “对啊,我的生日很倒楣,刚好碰到圣诞节,每年都邀不到人,今年我想在家里办盛大的party,过圣诞也庆生日。”

    “时宁,你害怕孤独对不对?”

    搂住她,雍叡有几分心疼,往年圣诞,不管再忙,义父都会拨出时间带她出国玩,今年义父不在了,时间未到,她已开始担忧恐慌。

    “雍叡哥”时宁红了双眼。

    “对不起,这阵子太忙,没办法常陪你。”

    揉揉她的头,突地,初蕊又黑又顺的长发出现他眼前,那舒服的触感,温顺的柔软甩头,不想,他不应该常想到她。

    “我知道再忙,你都尽力赶回家陪我,谢谢,我真的觉得有雍叡哥在,很棒!”

    用力搂住他的腰,父亲死后,他们相持相依,是革命感情也是不散亲情,她无法想象哪一日分离,她再看不见他。“雍叡哥,我们当一辈子的亲人好不好?”

    “我们本来就是一辈子的亲人,忘记了吗?四年半后,我们要结婚。”对这件事,他从未有过迟疑。

    “可是,现代男女结婚很容易吵翻闹离婚,到时候,我们连亲人都当不成。”

    “放心,我不会和你离婚。”这是他唯一能报答义父的方法。

    “讨厌我又不准离婚,你会很可怜。”

    “傻瓜,我怎么会讨厌你?”

    笑笑,雍叡开始在心底替她计画一个盛大的生日舞会。

    “今天喜欢,说不定明天就讨厌了,谁晓得以后会变成怎样?”窝在雍叡胸前,她怀着不确定。

    爱情是什么样的感觉?像她和雍叡哥这个样吗?为什么她没有传说中的盼望、心酸、浓烈想望?

    初蕊想,他是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

    她恬淡、她宁静、她不求不忮,她学会静水生活原理,然后,他常回来,一星期一次,每次的相聚都教人满意。

    她做饭、他吃饭,她插花、他欣赏,他工作,她在他身旁安静待着,拿一本书,接受他对待猫咪的抚慰方式,然后夜里,两具躯体交缠,他在她身上发泄所有热情,最后天亮他离去。

    她常常觉得,他在,即便安静,她全身的细胞都是活跃的,而他不在,她便成了行尸,一日日拖磨,期待下次再聚,到时,重生的她又是精神翼翼。

    门被敲开,初蕊抬眉,进门的是管家太太。

    “初蕊小姐,盟主要你绑一束花,连同这份礼物包装好,中午他会回来拿。”

    他要回来?太棒了,就算只是一下下都好,因为今天是圣诞节,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好日子,能见着他,是她最优的圣诞礼物。

    低头检视管家太太抱进来的鲜花,玫瑰、海芋、百合、雏菊样样有,这些足够她绑十束花了呢!

    “时间来得及吗?”管家看看腕表问。

    “是。”她接下花、礼物和卡片,把花放在书桌上,从抽屉里找出工具,对满桶花材东挑西选。

    这些事初蕊做多了,自她拿到池坊流初级证书之后,他便常让人把她的作品带到办公室里,他从没正面夸奖过她,但这举动已是对初蕊的最大鼓励。

    于是,她插花练得更勤了,短短半年,她拿到中、高级证书,元旦后,准备进军师范科初级证书。她希望能为他工作的地方尽力,希望除了情妇之外,自己对他有更多价值。

    打开礼物盒,是一条心形的钻石项链,亮闪闪的光芒耀了她的眼,很漂亮,但她不羡慕,她有一个翡翠绿的玉镯,是雍叡送给她的,他认为清澈透亮的绿像极她的干净。

    扒上盒子,她将包装纸折出层层波浪,做点小纸雕,她在波浪间雕出两只展翅蝴蝶,包好礼盒,左看右看,轻轻晃动,蝴蝶的翅膀上下搧动,这份礼物叫作雀跃。

    放下礼物,挑出金黄色的太阳花,一朵一朵,她扎出一团金色花球,亮丽的黄、抢眼的黄,她用褐色的皱纱纸将它们围绕中央,她用金色、银色相间的缎带扎出华丽的法国结,这是适合送给年轻女孩的圣诞花束。

    圣诞花束?年轻女孩?忍不住,她望一眼卡片。

    是要送给年轻女孩的吗?那个女孩之于他,有什么意义?只要轻轻抽出卡片,便能得知心呛着,好奇心催促她的动作。

    不、不能看!那是雍叡的隐私,她答应不探问他任何事。

    闭眼,用力吸气,她放下卡片,从抽屉里寻来蜡烛和之前制作好的干燥花,挑挑捡捡,她挑出一朵雏菊,和花束、礼盒相仿的金黄色系。

    回到书桌前,几次点燃蜡烛,许是心不在焉,所以总没点成。

    下唇咬了又咬,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她颤着手,将卡片抽出来。卡片表面是一张双人合照,照片里雍叡拥着一个年轻女生,很甜美的女孩子,轻轻浅笑,便笑得人满心甜蜜。

    翻开卡片,里面简短几个字句,交代了他们的亲密

    时宁,生日快乐!

    你的雍叡哥

    迅速合起卡片、迅速把卡片放回信封间,双手抖得太厉害,眼睑眨过,眨出一串伤心泪水。

    “你的雍叡哥”原来他属于一个叫做时宁的女孩子。

    时宁很漂亮的名字,很漂亮的人,那么登对的男女,不成双对,怎对得起天地!?

    很好啊,她终于明白了,范初蕊之所以被称为情妇而非女朋友,因为见不得光,因为他的正常生活在那位时宁小姐身上,男人嘛,总有贪鲜、想换口味的时候,所以范初蕊有其存在必要。

    用力拭去泪水,用力握紧拳头,她的“用力”和唇角刻意装出来的笑容不搭,那不是同系列的东西,可惜,不管是不是同系,配合是她唯一能做的表现。

    深吸气,深吐气,把酸楚锁在心底,她片刻不敢将笑容卸下,怕这一松懈,便再挂不回去。

    握拳,用力再用力,指甲陷入肉里,她不痛不苦、不怨不嗔,她是不怕苦难的范初蕊啊!死咬牙关,再一下、再一下她便挺了过去。

    一个时宁算什么?说不定未来还有五个、十个时宁,不管她们是谁,总是配得上他身分的女人,她们可以昂首在阳光下,可以和他并肩在每个开放场合,可以做尽所有她不能做的事情。

    松开拳头,肩膀垮台,她走到梳妆台前,审视自己。

    幸好,笑容还在,眉角的春风仍旧停留。

    吐气,再次整肃笑容,别哭、别伤心,只有那些“时宁”介意她存在的份,她怎有权利介意“时宁”存在?

    再回到桌前,这回她轻轻易易擦亮打火机。

    蜡烛燃烧,灼热她的心,把她的心熬出一点一点鲜红蜡油,缓缓滴入信封口,红蜡逐渐扩大,迅速地,她把雏菊压在上面,红蜡黄菊,封住信、封住她的心,指间的疼痛没传入神经中枢,反而是落在臂间的泪水烫心。

    门再度打开,她恢复态度,一派的悠闲自然,彷佛刚刚那番心情挣扎不过是假象。

    “管家说你这个月月事没来!”雍叡道。

    原来,连这种事都有人替他监视自己。

    “是。”她没否认。

    “为什么?”

    他的问话是关心?不,她不该朝这方向想,他是怕麻烦吧。

    “应该快来了。”顾不得伤心,她先想到的是安抚他的麻烦。

    “你确定?”

    “是。”

    “不管怎样,下午管家会带验孕捧和事后避孕葯回来,以后,我不希望再出现这种意外。”

    “是。如果”话停在舌尖,答案很明显,根本连问都不需要问。

    “如果什么?”他不准她话说一半。

    “如果怀孕了呢?”她抱着千分之一的希望问。

    “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他消灭了她的千分之一。

    处理,多不带感情的话,如果有,那是他的骨血,他生命的延续啊!他怎能像对待垃圾一般,用处理二字,便轻易带过?

    然而他怎会对她有感情?她不是时宁,她只是范初蕊,一种名为情妇的可有可无人物。

    她心痛,但对他微笑点头。

    “是。”没有异议,她全然附和。

    “东西弄好了吗?”他问。

    他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的,但想见她的念头炽烈,于是他出现,看她也被她看。

    “弄好了。”她顺从地把花束、礼物和卡片交到他手中。

    他很满意,她的努力他接收到了,连卡片都封得那么别致细心,时宁收到一定很开心。

    雍叡再看初蕊一眼,这回,她没抬头看他,不安的手扭着裙襬,在担心吗?她担心怀孕、担心后续的处理动作?

    “不用怕,我认识很不错的医生,他会处理得很好。”破天荒地,他安慰她。

    她接收到了,却为这样的“安慰”疼痛,扬起笑,假装不在意。

    “我不怕。”

    “很好,我走了。”还不想走,还想多留,在这个人人欢庆的圣诞夜里,留她独自品尝孤寂,他不舍。再多看她两眼吧,但越是看她,便越别不开脸。

    克制!他一向很脑扑服自己的想望,吸气,他转身,逼自己走出有范初蕊的空间。

    “是。”点头,她目送他的背影。突然,她唤住他:“可不可以”

    “什么?”他问。

    “可不可以让大家放假,圣诞节对很多人来说,是重要节日。”

    他看她一眼,再次确定她的要求。

    “我不会离开,我答应过你,不走出这里。”

    “你确定?”

    “是。”假设她的人生注定孤寂,她不该拖住不相干的人同自己一起。

    “晚上,你要做什么?”

    她指指桌上。“还有很多花等我处理。”

    悲伤,圣诞夜里相陪的是不解事的鲜花,但不怨尤,这是在决定跟他同时,她一并舍弃的快乐。

    “好,我会交代下去。只不过,你相不相信,如果你跑掉,我有的是办法把你抓回来?”后面两句,绝对是恐吓了。

    “是。”

    她相信他是有能力的男人,也相信自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就算他不用脚炼手炼将她限制住,她的心也也离不开了呀!

    多糟糕,她爱上他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他不需动用任何力气便可留住她的身心,她连想逃避的欲望都没有,没有爱情、没有尊严、没有心,这样的范初蕊,这样的爱情,有什么地方值得?

    点头,他走了。

    望住门扇,久久

    终于,她的笑容崩溃,她的肩再挺不住沉重哀悲。

    这天,初蕊知道一个“时宁妹妹”的存在;这天,她彻底明白,自己不过是类似充气娃娃的情趣用品;这天,她明白压抑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这天,在人声鼎沸的宴会里,几次,初蕊孤寂的身影浮上雍叡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