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冥府花嫁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漪漪”

    低沉的嗓音,没有初遇时的冰凉,充满了绵绵情意。

    “你醒了?”漪莲微微一笑。“你饿吗?”

    迸立恒摇摇头,抚摩她布满忧虑的小脸,轻轻吟道:“绿竹漪漪,我心萋萋,敢问佳人,琴瑟合兮?”

    见他毫无血色,还在竭力逗自己高兴,漪莲禁不住流泪。

    迸立恒替她擦去泪。“别哭,这可是我做过最好的诗喔,你别不领情。”

    漪莲就着他的大手擦去脸上的泪,轻声说:“好好一首诗被你改成这样。”

    “那你念原诗给我听。”古立恒孩子气地要求,其实想化解她的伤心。

    漪莲点点头,背诵道:“瞻彼淇澳,绿竹漪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号僩兮,赫兮晅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你真不简单,连诗经都学过。”古立恒爱怜地看着她被泪水浸染得更加晶莹的眼睛。

    漪莲羞愧地说:“可是我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涵义,你可以讲给我听吗?”

    迸立恒笑笑,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缓缓地说:“这首诗讲的是为人之道。做人当像青竹般高风亮节,如美玉般禁得起切磋琢磨,真正有道德修养的君子不靠宣扬吹捧来成就自我”

    见他脸色愈加苍白,喘气急促,漪莲急忙阻止他。“你不要多说话,等你好了再讲给我听吧。”

    “那你不要再哭了。”他喘息地说。

    好,我不哭。”漪莲强忍着泪扶起他,喂他喝水。

    “跟我说说你读书的情形。”喝过水后,他觉得好一点,便要求道。

    漪莲苦着脸说:“我很调皮,没有好好读书,现在会的这点是娘逼出来的。”想起总管曾说他自幼习文,不由赞叹道:“你才是有才气,三岁能读诗,七岁能行文,弱冠之年就高中状元,官拜四品御史。”

    迸立恒淡然一笑,转移话题道:“说说你的家庭。一

    漪莲想想,说:“我家没什么好说的。爹爹家前几辈也出过举人,可惜后来家道中落,爷爷开了铁铺,传给爹爹。我姥爷家在扬州,是读书人家出身,可是逃难到了青浦,姥爷姥姥病了,是我爷爷和爹爹收容他们,后来娘就嫁给了爹爹。爹说我机灵,就让娘敦我读书写字。”

    “那凤生呢?”

    “他呀?”漪莲笑了。“自小大人们就说凤生哥哥是我自己捡回来的姑爷。”

    “是你捡的姑爷?”古立恒脸色灰白。

    “那年我才两岁,哪知道什么是姑爷?”漪莲摇着他的手,说:“凤生哥哥姓张,叫张凤生,自幼没爹娘,在街上乞讨。凤生哥哥说,我是可怜他,怕他饿死才将他拉进家门的。”

    “那怎么成了未婚夫呢?”

    “前年我满十五时,爹娘那么说的,还要我们点香拜祖。”

    “你喜欢他吗?”

    “喜欢。”感觉古立恒的手在颤抖,漪莲轻捏他的手,继续说:“凤生哥哥比我大八岁,从小就对我好,特别护着我,我很喜欢他。”

    说到这,她停住了,眼里流露出迷惑痛苦。

    迸立恒的心脏彷佛压着沉重的巨石,又紧又痛。

    漪莲未察觉他的变化,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从未对我大吼大叫,也不会凶我,更不会吓我。可是你会,你吓我、吼我,还想掐死我,可是”她的眼睛再次溢满泪水。“可是我偏偏喜欢你。以前我以为这辈子就跟凤生哥哥在一起了,可是现在我”

    “你怎么样?”古立恒小心地问,他明白她的苦恼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泪水流下她的脸庞。

    迸立恒举起手抹去她的泪水,轻声说:“你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呢?”

    “我不知道--可是,我喜欢你跟喜欢凤生哥哥不一样,喜欢凤生哥哥是从小的习惯,离开他的这些日子我还是可以高兴地玩、开心地笑;可是离开你,我要怎么活?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爹娘怎么办?凤生哥哥怎么办?”

    她将脸埋进古立恒的手中,声音消失在啜泣里。

    迸立恒无言地轻抚她的头顶,感受她滚烫的泪水浸透自己的手心。

    明白她的心后,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绝对不会放走这个已深植他心底的女孩!

    是的,他绝不会放走她,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一定要得到她!

    ----

    满天彩霞映红了西边的天际,带着初冬寒气的冷风从江面上吹来,使美丽的夕阳余晖略显凄凉。

    漪莲坐在最大那扇窗前,趴在窗台上眺望着悠悠江水。

    这里高出地面很多,因此放眼望去,满眼风光,毫无障碍。屋内窗户虽多,但就属这扇窗户的视野最为开阔,难怪古立恒喜欢从这里眺望四周。

    从这不仅可以看到整个“悦园”还可以看到远处的船坞、码头和滔滔江水,不时听到船坞传来的热闹声响。

    这几天她已经习惯待在三楼,只有守在古立恒身边她才能安心。因此她每天很早就上来,很晚了才回楼下房间休息。

    看着他一天天好起来,她既高兴又忧虑,她留在这里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可是她不想离开,尽管她知道她必须离开,古立恒好了以后,她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面对这么美的景色,干嘛愁眉苦脸的?”古立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漪莲直起身子,回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侧。

    他果真好多了,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嘴唇也恢复红润。

    “劳伯找你有什么事?你觉得怎样?”她关切地问。

    “只是生意上的小事,我很好”他在她身边坐下,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时,心痛地搂着她,逗趣道:“怎么又流泪了?我希望你是因为看到这么美的风景而动情流泪。”

    漪莲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他胸前,让泪水自行消化。

    “快来看,三夹水在夕阳下可是最美的喔,错过了多可惜。”古立恒温柔地说,试图转移她的情绪。

    “三夹水?!”漪莲一听,果然立即将脸抬起来,这可是最有名的胜景。

    “正是,你快看--”古立恒轻轻擦去她睫毛上的泪滴,将她的脸转向窗外。“往远处看。”

    漪莲依言极目远眺。目力尽处是沙船渔舟密布、客轮货船云集的吴淞口,那里是黄浦江与长江的汇合处,也是长江的入海口。

    此刻夕阳下,她真的看到青灰色的黄浦江水从城里流出,汇入长江翻腾激涌挟带泥沙的黄水后,再共同融入蓝色的海水,三股颜色不同、泾渭分明的水流,齐头并进流入大海,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真是三夹水!我刚才怎么没有看见呢?”面对这样的奇景,漪莲暂时忘了心里的烦恼。“我总听爹爹说,可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三夹水。”她欣喜地说。“是这个位置好,看得够清楚,对吧?如果站在码头上看,是看不清的,是不是?”

    久久听不到回应,漪莲猛地回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不由轻拍他的肩膀。“喂,你好景不看,看着我干嘛?”

    迸立恒笑着紧抱住她。“我正在看啊。你就是好风景,是我一生中看过最美丽的风景!”

    “你真傻,我怎么能跟风景比呢?”漪莲娇憨地靠着他的肩膀:心里却甜蜜蜜的。“不过能成为你一生中最美丽的风景也好,那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你呢?”古立恒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我也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漪莲宣誓般地回答,并主动扬起脸来迎接他的亲吻。

    “我不会让你忘记我!”她的主动引爆了两人间克制多日的激情。

    迸立恒将她抱入怀中,俯身严密覆盖她的唇,漪莲热情地接受他炽热的唇舌之邀,抛开往日的羞怯与拘谨,尽情与他遨游情爱的海洋中,直到觉得自己快要因无法呼吸而窒息,才不得不抽离他富有魔力的嘴,倒在他怀里剧烈喘息。

    天哪,我在做什么?居然如此大胆、如此放荡?

    漪莲惊于自己的主动。

    可是如果说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么她为什么又感觉到特别的甜蜜和幸福?别的女人对她们喜欢的男人也会这么做吗?爹爹和娘亲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她跟凤生哥哥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有时候凤生哥哥会亲亲她的额,可是她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也从来不会想亲凤生哥哥。可是为什么立恒只要一碰到她,她的心就怦怦乱跳,而与他每次亲吻后,她都渴望他再次碰触和亲吻。

    她不得不承认,她非常喜欢与他接触时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

    “立恒,我们不该这样的,我是有婚约的人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就你、你一定会认为我很放荡,是吗?”

    听到她的话,古立恒先是一愣,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体会她的心情,他克制了心头的不快。

    他用手捧着她藏在自己胸前的脸,可是她顽固地拒绝抬头。

    “是不是嘛?”胸前再次传来她沮丧的询问。

    “漪漪,抬起头来。”

    他口气严厉,漪莲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

    夕阳早已落下,黄昏的微光被黑夜吞噬,新月第一道银光逸入窗口,照亮了她的脸庞。

    忍住再次吻她的欲望,古立恒捧着她的脸问:“和凤生在一起时,你也是这样想吗?”

    “不,从来没有。”漪莲摇摇头。“可是、婚约我不该”

    “不,你不放荡。”古立恒截断她的话,努力说服她。

    他的话令漪莲的眼睛发亮。

    “我们彼此相爱,会有这样亲昵的动作是很正常的。”他耐心地说。

    “彼此相爱?”情窦初开的漪莲懵懵懂懂,混乱的心一点就通。

    迸立恒忍不住在她半启的嘴上亲了一下。“没错,难道你不爱我吗?”

    “爱!”漪莲展开双臂抱古立恒的颈子,确认道:“我真的好爱你!可是,我得回家了”

    “你已经在家里了,这里就是你的家,除了这里你哪儿都不能去!”他霸道地说,将她搂抱得更紧。

    星辰投影在江里,彷佛银河倾泄在地上。停泊在江边的大小船儿也点起串串星火,把一艘艘船儿映饰成银河里的星船。

    在这星月交辉的夜晚,漪莲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爱这个被传为魔鬼的男人!

    看着眼前俊朗的面庞,她激动地想:能和这样的男子相爱,即使天涯海角,自己也会紧追不放。

    听到她终于说爱,古立恒心里充满复杂的感情,既欣慰又伤感。他把脸埋在她颈肩间,低沉地说:“漪漪,谢谢你爱我!”

    “我也谢谢你爱我!”漪莲偏头亲吻他的面颊。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她感到他微微颤抖起来,于是她再次亲吻他。

    他将她珍爱地抱紧。“过去好几年来,我常常坐在这里看着外面的风景。人人都赞美这里是神仙妙境时,我看到的却是荒凉的池塘和死寂的庭院。”

    他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令泪水涌入漪莲眼中,但她没有打断他,只是倾听着。

    他转向她,吻去她眼里的泪水,脸贴着她的脸。

    他的声音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审慎轻语。“失去家人后,我曾经呆坐在这里茫然不知为何活着,只能望着升起的太阳在天空中移动,直至红日西沉,暮色降临--夜与日融合,昨天与明天相接那时的我,活着的唯意义就是让古家基业不致断送在我手中。”

    他的声音因为过去遭遇的各种痛苦孤独的记忆而发抖。他喉咙哽塞,她的心因为他所受的痛苦而扭曲。

    “直到那天,一个美丽的仙子从天而降,落在我的院墙头”他的视线转向西边那堵高墙。

    漪莲的目光追随着他,心里充满柔情。

    “仙子来到我身边,用她的热情和勇气战胜了冥府鬼王,将黑暗驱逐出这块土地,拯救了我的灵魂。被拯救的灵魂如何能不爱美丽的仙子?”

    他的目光转回来,落在漪莲挂满泪水的脸上,而他的眼里同样溢满了泪水。

    “漪漪,你说过离开了我,你不能活。同样的,离开了你,我也必将死亡--再一次死亡,永无复活之期”

    “你不要再说了!”漪莲抱着他,哽咽地说:“我不会离开你,不会!”

    迸立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恳求道:“漪漪,嫁给我好吗?”

    漪莲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垂腮。“我想嫁给你,永远不离开你可是,凤生哥哥”

    “你不要担心,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吧。”不忍看到她难过,古立恒安慰她。

    “要怎么处理?”漪莲仍不放心。

    他用手指抹去她面颊上的泪水。“先说服你爹娘和凤生解除你们的婚约,然后再提我们的事。”

    “可是我爹爹很固执,凤生也一样”漪莲脸上旧的泪迹未干,新的又出现了。

    她一把抱住迸立恒的腰。“要不你带我走,我们走得远远的”

    迸立恒意外地看着她。“你真的愿意离开你的爹娘跟我走?”

    漪莲泪水狂涌,但仍点点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迸立恒激动地抱紧她。他知道她有多爱她的爹娘和凤生哥哥,可是为了他,她居然愿意抛开一切。

    不,他不会让她背负不孝女的骂名,更不能毁了她的闺誉。他要正正式式用六礼仪式、精致花轿将她风风光光娶进门!

    月光下,她紧锁的黛眉如凝霜柳叶般沉重,盈盈眼眸里饱含泪水,他心里很是不舍。

    轻轻吻去她不断涌出的泪,他安慰她:“让我试试,等他们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时,他们一定会接受我的,因为,他们也像我一样爱你。”

    “我希望他们也能像我这样爱你!”漪莲对未来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迸立恒没有说话,唇覆上漪莲颤抖的唇瓣,将自己的信心传达给她。

    漪莲紧紧抱着他,彷佛一松手他们就会被拆散似的。

    皎皎明月从开启的窗户漫入尚未点灯的屋内,将窗前激情拥吻的恋人投影在袤广深邃的天穹,星光月影为他们陪衬,秋风江潮帮他们和声。

    在这个清冷的夜晚,两颗相通的心紧密地连在一起,他们的拥抱是那么真诚专一,他们的亲吻是那样心醉神迷,生命中的枯枝在那一刻获得新生,充满希望的花蕾在彼此心中怒放,所有的绿叶带着光亮伸展,在月光中熠熠生辉,令人晕眩、迷醉的芳香充满美丽的愉悦花园。

    ----

    然而,随之而来的事实令古立恒希望落空。

    韩家并不接受解除凤生与漪莲婚约的请求,更不能接受他--一个被世人判定为“魔鬼”的鬼王!

    风轻云淡的下午,书房内,看着被退回的千两黄金和各色丝绸品,以及那封他亲笔写给漪莲爹娘的信,古立恒心情郁闷。

    “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吗?”他看着窗外的庭园,知道漪莲正在“秋风阁”看园丁整理竹林。她旺盛的好奇心总能将他从烦恼和忧虑中解救出来。也许这是令他倾心的一个原因。

    “看起来很难。”代表他与漪莲的爹爹韩风交涉的总管,神情略带沮丧。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千万不可!少爷不宜亲自出面。”劳伯激烈反对。他绝对不能让他敬爱的主子去看韩家人的脸色,听他们不堪入耳的咒骂。

    迸立恒看出老人的心思,淡淡一笑。“既是抢人女儿、夺人未婚妻在先,挨点骂,甚至挨点打,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行,少爷绝对不能去!这也于礼不合!况且少爷与韩姑娘是两情相悦,并非抢夺!老仆愿再次前往”老总管急欲阻止他。

    迸立恒也不再坚持,目光转向窗外。

    ----

    隔天早上,古立恒与漪莲正在用早膳,门房来报,说有人登门求见。

    “求见?!”古立恒和总管都大吃一惊。这几年来,从没人敢上门拜访,如今怎会有客人?

    迸立恒接过拜帖一看,脸色微变,合起拜帖站起身,对漪莲说:“漪漪,你慢慢吃,我去一下。”

    “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吧,反正我也要看园丁整园。”漪莲对他说。她确实要去找园丁,昨天在内院玩时,她无意中发现观鱼舫后面的墙脚长了许多难看的灌木。她已经跟园丁说过,他答应今天早上去修整。

    迸立恒对她微微一笑,往前厅去,总管也跟随他。

    “奇怪,这里从来没有访客的。”罗锅沙边收拾碗筷边忧虑地说。

    他很熟悉主子,很少见他像今天接拜帖时变了神色。那帖子是谁送的?为何在主子刚恢复一点生气时来打搅他?

    漪莲不知道罗锅沙的心思,也不明白古立恒见到拜帖时脸色微变的原因,只以为那是他生意上的客户。

    她安慰罗锅沙:“沙大叔,你别担心,一定是立恒的哪个客户来求见他,我爹爹只不过开了一间铁铺,也经常有人到家找他,立恒生意这么大,自然找他的人也多。”

    “也许。”罗锅沙点头应着,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但也没法子。

    随后漪莲也往内院去。

    路上,她看到远处有几个身穿衙门卒服、带兵器的男人,想起古立恒的访客,便好奇地问附近的巡园护院。护院告诉她是知县大人来访。

    “知县大人?”漪莲觉得怪怪的,立恒不是已经不与官场来往了吗?为何县太爷会到悦园来?

    想起立恒接到帖子时脸上的沉重,她疑虑地往长廊另一头去,她得去了解一下他是否有麻烦。

    可是当她绕到正厅后门时,看到有几个护院守在那里,她不可能不惊动里面的人进入。

    “唉,要怎么样才能溜进去,或者靠近窗户呢?”她坐在假山边,注视着墙壁想。这里是个死角,并没有人守着,十分安静。

    “哈,有了!”当她看见那扇敞开着的窗子时,主意来了。她走过去,可惜窗子太高,她伸长手臂也摸不着窗沿。但这可难不倒她!

    她退后数步,将裙襬扎在腰上,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往窗下跑,借助那股冲力腾地跃起,双手同时伸抓,就这么上了窗台,并立即缩身角落。

    见里面没有动静,她探头瞇眼往里一看,有点黑,但十分安静,已经有过多次进“黑屋子”经验的她判定里面没人。于是她伸腿探身,悄悄顺着墙壁溜进屋,落地后,她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条狭窄的过道,一头连着后门,一头应是通向正厅。

    调匀呼吸后,她解开裙襬,略微整理一番后,往正厅走去。

    罢转过弯,就见一道巨大的屏风挡在眼前,同时也听到厅里传来的说话声。

    炳,不错,这道屏风正好可以掩护我。漪莲得意地想着,挨了过去。

    “依古大人的说法,青浦韩家的状子多有不实,是这样吗?”

    一个陌生但威严的声音令漪莲一凉,青浦韩家?该不会是我家吧?

    她立即竖直耳朵。

    “正是。”这是她熟悉的声音。

    “那么本府想请教古大人一个问题。”

    “文大人请讲。”古立恒的声音又是没有起伏的冰冷腔调了。

    “刚才本官已将韩家状告大人劫持其女之事完整陈述,可大人至今只言并非事实,那么可否请大人据实以告,让本府公正断案,也可安抚韩家思女之心?”

    啊,原来是爹爹到县衙门去告状了?一定是凤生哥哥回去乱说的!漪莲心里大惊,既气爹爹莽撞,又恨凤生哥哥明明见过自己,还要瞎告状!

    这时她听见古立恒的话,不由心里上了火。

    “好吧,文大人不嫌无趣,古某就实话实说了吧。那日有人私入本宅,此人正是状子所言的韩姑娘。我令人将她捉住,问她为何私闯?韩姑娘回答”

    “知县大人既然问的是我,那能否容小女子自己回答呢?”

    漪莲的声音令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大吃一惊。

    “漪漪,你”一向冷静的古立恒失态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快出去!”

    漪莲对他说:“对不起,我一直在这里,见两位大人进来,本想回避不出的,可是听到知县大人提及民女,这才不得不现身。”

    迸立恒焦急地看着她。“快下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漪莲却恍若未闻,径自对年约半百、身着七品麒麟服,端坐一旁打量她的文大人俯身一拜。“求知县大人宽宥,并非民女有意冒犯,实是民女不得不澄清。”

    文大人抚摩白胡子微微一笑,说:“这里不是衙门,本府也没在办案,只是私人拜访,姑娘请起来说话。”

    漪莲谢恩后起身,站在大厅当中。

    “姑娘有何事想要澄清呢?”文大人问。

    “民女韩漪莲,今年十七岁,家住青浦镇”

    于是漪莲将自己随哥哥送货,因贪玩私自离开货栈、被流氓调戏追逐,爬树后跳入悦园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不过却将为何留下的情节做了修改。

    “你说是你求古大人让你留居一个月的?没错吗?”文大人听完后问她。

    “没错。不然好不容易进来,见到这么美丽的地方,都没有玩够就离开,多可惜啊?”漪莲的眼眨都没眨地看着文大人。

    “可是,依古大人的名声,你难道呃,古大人,抱歉”文大人突然顿住话头,对古立恒尴尬地说。

    迸立恒挥挥手,表示他不在意。

    他确实不在意,此刻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漪莲身上,她那么坦然面对官仪威严的县太爷,不仅不怕,还侃侃而谈,那分镇静实在令他惊讶。

    漪莲接着文大人的话说:“民女明白大人是要问什么。其实民女是后来才知道这里就是传言中的冥府,那时民女也曾害怕过。可是等见到传言中的鬼王后”

    说到这里她笑了,俏皮地问知府:“大人见过这么英俊的鬼吗?看着他,大人您会觉得害怕吗?”

    文大人被她的反问逗乐了,展眉笑道:“呵呵,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又对坐在一边的古立恒说:“古大人,你是因为韩姑娘的风趣才同意她留下的?”

    迸立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那么姑娘为何给家里写信时不言明呢?”

    “那是因大人刚才提到的原因和那些传闻。大人想想看,如果我是被劫持的,还能送信回家、要家人送衣服来吗?”

    文大人微微点头,端起茶轻呷一口。

    漪莲垂首站在他面前说:“大人还有疑问吗?”

    “本府没有问题了,姑娘请自便。”

    于是漪莲俯身对知府和古立恒分别行礼,从屏风后的后门离去。

    出了客厅,她终于深深地吐出口气。

    哦,那个县太爷的眼睛像针一样刺人!但愿自己的说辞没有破绽,但愿立恒不会有麻烦!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却感觉到这里有一种紧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