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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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你真的不肯跟我们一起离开临安城?”桑儿人都已经登上马车了,还不肯死心的问道。

    “不了,”仙龄摇头说:“这里是我的家,我要留下来。倒是你,真的不后悔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甘愿跟着乌克伦浪迹天涯吗?”

    “你觉得他不好?”桑儿的眼神马上朝正在教小天怎么捆绑行李的乌克伦飘去。

    “怎么会?别的不提,光是他昨天晚上率众逐退蒙兵,救了我跟夏雨、冬雪和小天的命,就够我们一辈子感激不尽了。”

    “那只是因缘际会啊,况且那本来就是我们应该要做的,如果不是你事先放了我出来,恐怕我也早被烧死在屋里了。”就像在另一边房里被烧死的那几位大婶一样。

    昨天晚上除了仙龄,其他的人都以为蝶飞也被烧死的时候,望着仍不停射进的火枪,仙龄以为他们大家也都快要完了。

    突然,枪声齐息,跟着而来的,便是一个男人豪迈的呼唤:“巴巴桑儿,巴巴桑儿!你在哪里?”

    “伦哥!是伦哥!”率先回过神来的桑儿,立即朝那已看得见身影的男人奔去。

    等到她带乌克伦过来介绍给他们认识时,桑儿才知道原来仙龄并非受到情郎所托,而是赵凤舞真的吩咐仙龄,要她放走自己。

    而仙龄也实在不是有意撒慌,只是如今赵府上下,只剩下夏雨、冬雪和小天,以及她自己四人,再提凤舞原本想杀了桑儿的计划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更为凤舞留下一个仁厚美名,说这是凤舞原先交代过她的心意。于是她现在便再度强调道:“那是赵凤舞的吩咐,或许她也感受得到你并不想嫁给纳真的心意吧。”

    “夏雨告诉我”桑儿有些迟疑的说:“我希望那不是真的。”

    “夏雨告诉你什么?”

    “说赵小姐本来有意顶替我嫁给纳真。”

    “你舍不得了?”仙龄忍不住打趣道。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嘛!”桑儿也显露出二十岁的她应该有的活泼本质,拍了乌克伦一下说:“都已经告诉过你,除了乌克伦,我这辈子根本谁都不想嫁了。”

    “但那个纳真却似乎是非你不娶,不然昨晚又何至于为了救你,而烧了这里?”想到在昨晚那场火中丧失的人命,仙龄不禁立时愤怒起来。

    “你认为昨晚的事,是纳真搞出来的?”

    “难道不是?乌克伦不是也说被他们打跑的,的确是一队蒙军吗?”

    “纳真是蒙军阵营里的一员猛将没错,但并非所有的蒙军都归纳真统领。”

    “你在暗示什么?暗示害死凤舞他们的,并非纳真?”

    “我没有在暗示什么,”桑儿见她一脸的悲愤交加,连忙按住她的手,轻轻的拍抚道:“只是想就我们所知道的一些事实,为你做一番分析。你对纳真的身世背景,以及行事作为了解多少?”

    仙龄凝神一想,据实以答:“一无所知。”

    听了这个答案,换桑儿一怔道:“一无所知?你对这个名重天下的篾儿干,竟然一无所知?”

    仙龄好笑的摊摊手。“桑儿,我真不知道你对于这个自小便与你指腹为婚的男人,究竟怀抱着什么心态也?口口声声绝对不嫁给他,可是一听到有人说完全不‘了’他的威名,却又马上露出要翻脸的模样,或许乌克伦有必要早日娶你进门,省得你哪天突然反悔,又跑回来嫁给这位‘射遍天下无敌手’的篾儿干。”

    “你别把话题扯开,原来你也知道纳真的箭术绝佳,但你恐怕并不知道他的家世、智谋、手腕、战功等等,也都是排在蒙军前几名的吧?最重要的是,打从我开始听到他南征北讨起,就没有听说过他麾下的一兵一卒,会在争战中半途离开,更别提是伦哥所形容的‘荒落而逃’和‘做鸟兽散’了。”

    “凡事总有例外的时候嘛,不是吗?”

    “别人还有可能,但纳真会这样做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除了一旦战起,就会战到全胜,或战到全死为止的特性以外,他的军队还有另一项为人所敬重的原则,你知道是什么吗?”

    若非全胜,就是全死,好可怕的带兵方式,但以前她对于蒙军的故事会情有独锺,不也正是心仪于他们的骁勇善战吗?“什么?”

    “他从来不对妇孺下手,说如果那样做,就是有辱先祖之名。”

    这倒是说到了仙龄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他的先祖是谁?”

    “曾经被成吉思汗夸奖,说他:‘急追众敌,掳获战利品,叫马鬃上升出太阳,叫马尾上吐入云雾,使敌人战马迷途,使我军平安凯旋。’的人是谁?”桑儿却反问她道。

    仙龄对这首歌有印象,那是是蒙古黄金史中的一段记载,描述成吉思可汗在打赢一场仗后,如何称赞他的六位将军。

    刚刚桑儿吟唱的是他对于老天!“纳真的先祖是木合黎。”

    “现在你还会说自己对于纳真一无所知了吗?”桑儿微笑着问。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让赵家人谈起来胆寒色变,听桑儿描述,却又仁义兼备的纳真,竟然会是爸爸生前最推崇的蒙古英雄之一木合黎的后代。

    “朵奔,也客敦呢?”纳真一边让贴身侍从为他换上家居的袍服,一边问道。

    “元帅,十六爷他”

    “自己家里,还叫什么元不元帅的,”纳真本来严峻的表情,为此松开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以来,也着实累坏了。”

    “是,少爷,十六爷他还没起床呢。”

    纳真接过衣带来系上说“还没起床?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起床?”

    每次一谈起这个异母弟弟,纳真就备感苦恼,平日统帅十万大军,游刃有余,驰骋疆场时,更是虎虎生风,独独对于这个小他还不到一个月的弟弟,是劝也不听,管也不对。

    他的先祖木合黎在当年铁木真被各部族于斡难河的河源拥戴成为“海内的皇帝”即成吉思可汗后,大封功臣时,与功劳最大的孛斡儿一起被封为世袭的千户,同时也被任命为统率大军的万户。

    十二年后,成吉思可汗在西征西夏与花刺子模以前,又先在丁丑年的八月,把对付金国的战争,交给木合黎全权负责,并封木合黎为“国王”那也是成吉思可汗一生当中,唯一封过任何人为“王”的一次。

    在封木合黎为国王的同时,成吉思可汗并赐他以全印和相同于可汗自己所用的“九旌白旗”至今那面中心有一个黑月亮,杆上并缀着九个牛尾的白旗,犹是他们家族的珍宝。

    另外成吉思可汗又拜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都行省和太师”拔了十个“提控”的兵力交给木合黎。

    木合黎受到如此恩遇,加上本身即具帅才的资质,颇得麾下诸将领的合作,所以从受封为国王起,到癸未年三月病死为止,前后五年半的时间,替对他信任、给他厚恩,因而增强了他的自信,并激发起他图报的忠心与热忱的成吉思可汗连续拿下了六十来个城池,也收服了许多投降于蒙古和他们称为“权皇帝”即“代理皇帝”的木合黎的契丹人,乃至于汉人。

    望着纳真陷入沉思的表情,跟在他身边已近二十年的朵奔知道他一定又缅怀起那位在汉人心中,地位早已与成吉思可汗不相上下的木合黎来了。

    但他可不真是值得缅怀与景仰的吗?俗语说:“打仗打将”更何况木合黎是位千古难得一见的将帅,他一死,在华北的蒙古军顿失领导,虽然有少爷的祖父孛鲁,即木合黎的儿子继位为国王,但汉化颇深的他,却是位翩翩美公子,而不是个能征善战的赳赳勇士。

    等到孛鲁病死“国王”位置由当时才十八岁的塔思继承后,他就已经只是个国王,而不再是全华北的统帅了。

    这种一代不如一代的表现,自然不是一直以身为木合黎一族后代为荣的子民们所乐于见到,但却又是无力改变。

    直到称塔思为伯父的纳真出生为止,才终于扭转了这种颓势。

    他虽然不是出自长房,在全族兄弟中,排行也在十五,而且母亲还是即便深受丈夫宠爱,却备受其他妻妾排挤的汉族女子;可是靠着本身过人的机智、胆识、战技和勇气,纳真依然成为几乎不输于曾祖木合黎的少年英雄。

    令爱他、敬他的族人觉得尤其骄傲的是,去年他受忽必烈可汗封为与当年木合黎同名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时,行年方才二十七,真可谓前程似锦,声名如日中天。

    然而树大招风,眼见他的威望一路向上攀升,眼红嫉妒,乃至于恶意中伤者,自然也不在少数,但从六岁稚龄开始,就跟在当年十岁的他身旁的朵奔知道,最令纳真困扰的心事,向来就出于帐内,而非营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是要兄长为他出面处理善后的也客敦,尤其是其中之最。

    “少爷,要我去叫醒他吗?”朵奔恨不能多为主子分忧解劳的问道。

    “不用了,他自己不想起来,你去叫,岂非自讨没趣,说不得,还会平白无故的挨顿打,我的人,可没有让他拿去当出气筒的道理。”

    “您都知道?”

    “知道他喜欢对自家人耍脾气、充硬汉?”纳真撇撇唇说:“当然知道。”

    “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这么”朵奔嗫嚅了半天,还是没有把话给讲完。

    “这么纵容他?”纳真却爽快的接道。

    “请少爷饶过朵奔放肆,但朵奔实在是是看不过去,才会大胆进言。”

    “没有人怪你,但这话可也不准你再提起了,血缘至亲,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更何况我们还是爹这一房唯一的一对兄弟,我不担待他,叫谁担待?”

    兄弟?若非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朵奔相信叫完全不知情的人来看,绝对没有人会猜纳真和也客敦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也客敦个儿瘦小,皮肤蜡黄,虽然跟纳真一样同为二十八岁,但长年放浪形骇,酒色不忘的结果,却让他看起来仿如近四十的早衰男子。

    而纳真正好相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清秀,眉儿浓、眼儿亮、鼻儿齿白的纳真,在不出外打战的平时,浑身总散发出一股文质彬彬的气息。

    老一辈的族人甚至都直言称赞他简直就是集合了木合黎的武功,和孛鲁的文治于一体的完美化身。

    相形之下,因眼睛暴突如蛙,硬被他母亲向丈夫求来,取蒙语是“大眼睛”之意为名的也客敦,就更加不堪,连名字都几乎成为一种反讽了。

    “您担待他,夫人照顾他娘,这算哪门子的天理嘛!”朵奔不由自主的嘟哝着。

    “朵奔,你什么时候跟个娘儿们一样唠叨了,有时间嚼舌根,怎么没时间去打探巴巴桑儿公主的下落?”

    “我打探到了啊,但这会儿人恐怕也早就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你说什么?什么打探到了,人又不在了?赶紧跟我把话给说个清楚。”

    受了喝斥,朵奔却依然低声滴咕道:“你又不想娶人家,干嘛要我把话给说清楚?清不清楚,反正她还是当不成未来的王妃。”

    “朵—奔—。”纳真沉声叫道。

    “不是吗?”朵奔却来个嘻皮笑脸,避重就轻说:“都说忽必烈可汗大有可能下令将‘国王’封号赏封给少爷了,那么将来谁要是嫁给了您,不就是王妃吗?”

    “算了,你不说,我找别人问去。”纳真起身一撩袍服的下摆,真的就要往外头走。

    “少爷,少爷,我说,我这就说,”朵奔赶紧绕过来拦住纳真道:“你大人大量,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嘛。”

    纳真双手环胸,一语不发,只是斜睨着他瞧。

    “昨天下午我打探到巴巴桑儿公主的藏身处时,十六爷正好在一旁跟他几个手下掷骰子玩,他一听便直嘛嚷着说:‘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以少我参加?’并一再拍胸脯保证交给他就好,我怎么推辞也推辞不掉,所以”

    纳真深吸一口气,随即铁青着脸,转身折回到方才所坐的椅上。“直接说结果吧。”

    “结果就是事情被他的人给搞砸了。”

    “他不是要参加吗?莫非自己没去?”纳真心中的怒火一路延烧到脸上来。

    “后来他手气奇旺,哪里肯离开那几颗骰子?就让札合去了。”

    “札合?”纳真在心底暗叫一声不妙,那个札合可是个标准的专挑软柿子吃的人,叫他冲锋陷阵他不敢,一碰上有落水狗可打的机会,倒是比谁都还要卖力。“我问你,结果呢?”

    “就是把巴巴桑儿公主藏身的农庄,用火葯夷为平地,然后在半途受到一群由各族集合而成的‘菁英分子’的攻击,幸好凭藉着他的‘机智’,才‘突围’成功。”

    纳真白了他一眼道:“好歹是自己族里的弟兄,你也用不着在每句话跟每个字里,都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但他分明是落荒而逃,还逞什么口头英雄呢?连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换作是我,早就自己抹脖子谢罪了,谁还有脸回来?”

    “达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动不动就想抹脖子,岂非匹夫之勇。换句话说,就是人没救成,还丢脸到家了?”

    朵奔很想找个比较婉转的说词来代替,但在挣扎了半天以后,还是终于宣布放弃了应了声:“是。”

    “那你说我应该要罚谁?”纳真的口气转为森冷。

    “罚我,”朵奔倒也爽快的说:“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坚持不让十六爷插手,亲自出马的话,现在也不会搞成这种局面了。”

    “知错就好,那我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现在就带十名弟兄,再到农庄去瞧瞧,该赔给人家的,全别吝啬,补偿得宜的话,或许人家便愿意告诉我们巴巴桑儿眼前的下落。”

    “是。”朵奔口里应着,脚下却不见行动。

    “那你还不快去?”

    “少爷,我有个疑问,实在不吐不快。”

    知道他这个贴身待从一向死心眼,任何事情若不问个水落石出,就会一直钻牛角尖,怎么转也转不出来,纳真只好捺着性子说:“什么疑问?你问吧。”

    “我知道少爷并不想娶巴巴桑儿为妻,那又为什么一直坚持要找到她呢?”

    “想不想娶她是一回事,她分明与我指腹为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一次她私自离家出走,南下找我,无论如何,我总该保障她的安全。”

    “一名女子家里好好的不待,却挑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南下,不是任性胡为是什么?非但令她家人担忧,还惹得少爷您挂心,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早退婚早好。”

    “你知道什么,说来这位公主也是可怜,她的母亲是被她父亲强掳回去的汉人女子,玩厌了以后,就不再得宠,紧接着又香消玉殒,留下了当年才七岁的独生女儿。此后她父王与可汗赐予的我族公主联姻,连生五名王子,巴巴桑儿几乎已被她父王遗忘,加上她父王这一支本来就并非皇室宗亲,据我娘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她继母恶意虐待,有时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下人来使唤。”

    朵奔听得一脸惊诧,外带同情的说:“难怪她要离家投奔您,那您现在若不娶她,她岂不更加可怜?”

    “怎么?这会儿又站到她那边去了?朵奔,你这‘舵’,也转得太快了吧?”纳真取笑他道。

    “呃,这个嘛,我”朵奔涨红了脸,犹不肯服输的说:“其实少爷您还不是很关心她,不然为什么在百忙之中,还会特地拨出心思来留意她的事,一直想把她给找来。”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帮我把公主找到,才算正事。”

    纳真不想让朵奔知道的事,是巴巴桑儿的父亲早就不把这个女儿放在眼内了,完全由得现在的那位蒙古王妃主事,而王妃派人传递给纳真的消息,表面上是通知他未婚妻离家出走的消息,其实字里行间,真正想说的,却是巴巴桑儿“寡廉鲜耻”早与一名金人的“贱民”暗通款曲的挑拨言语,并且暗示纳真可任由巴巴桑儿自生自灭,甚至还说如果真的气不过,派人解决掉那对“狗男女”也成,反正血脉里流着汉人那种下等血液的女人,注定成不了高贵的凤凰。

    唉,这位王妃或许不知道,也或许是疏忽了,竟忘了纳真本人也流有一半的汉人血脉啊。

    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更愿意倾囊相助,让她得与真正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不过这些因事关巴巴桑儿的“闺誉”加上朵奔一向护主心切,还是不必跟他说了吧。

    “少爷,大家都说波斯人肌肤白得像雪,滑如凝脂,身段窈窕,面容秀丽,而且双眸五彩,头发也并不一定是黑的,个个还都能歌善舞,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至少也得等见到人以后,再来决定是不是真的不想娶她嘛。”

    “你有完没完。”纳真皱起眉头来,突然有些烦躁,又有些抑郁的说:“五年前与三年前的那两件事,你都忘啦?每一个想嫁给纳真的姑娘,到头来都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就算有人敢嫁,纳真也不一定敢娶啊。”

    “可是少爷”

    “去,去,去,不想受罚的话,你还是赶紧去给我找人要紧,这件事办不好,下回你也不必想跟我上战场去了。”

    “就算他只有传闻中的一半好,应该也值得许多女子倾心了,”听完桑儿的描述后,仙龄由衷的说:“为什么你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嫁给他的未婚妻,反而会裹足不前呢?”

    “因为我已看够了所谓‘皇室联姻’、‘宫廷夫妻’的虚伪残酷和尔虞我诈,为了争宠、为了夺位,再美的女人,都做得出最毒辣的事情来,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母亲,根本就是被一直未生出一儿半女来的大娘给毒死的。”

    仙龄听得捂起嘴来。

    桑儿却依然平静的说:“但毒死了我柔弱的娘又如何呢?蒙古公主一娶进门,便接连替我爹生了五位王弟,备受宠爱,大娘一样继续被冷落、被忽视。连我爹这样一个权势弱、财富少的波斯小王,都尚且如此了,更何况是在蒙族中贵为人上人的纳真?”

    “但你的地位不同,你毕竟是他的正房妻子,对不对?”

    “对,但那又怎么样呢?我长得美或丑,我自己心里有数,而凭纳真如日中天的声望,和据说俊逸潇洒的风采,想娶什么样的美女会娶不到?与其做一个注定寡欢一世的高贵怨妇,我宁可与想开家小吃店的伦哥做一对快乐的平凡夫妻。”

    仙龄早从之前的交谈中,得知桑儿坎坷的成长历程,现在听她娓娓道出对将来的期盼,不禁感动得捉住她的手说:“桑儿,我明白了,也相信你一定会幸福快乐,或许今日一别,我们将永远不会再见,但不论你和乌古伦身在何处,都请你不要忘了,远方有一个我,在随时随地为你们祝福着。”

    “谢谢你,”桑儿的绿眸立时浮上一层泪雾。“谢谢你,小林,我会,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所以我才说不希望赵小姐顶替我嫁给纳真。”

    “你怕她受你刚才说的那些罪?”

    “不,”桑儿盯住仙龄说:“我知道她想代我嫁给纳真的用意何在,因为赵学士在临安城破时殉国,纳真现在住的宅子,还是他们家世居的赵园。但赵小姐若真的那么做,下场恐怕会不堪想像,任何想向纳真报仇挑战的人,根本都没有丝毫成功的机会。”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也曾力劝过凤舞,奈何她个性倔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如今她已离开人世,再说这些,恐怕也都是多余的了。

    “瞧我,赵小姐已去世,再说这些干什么呢。”桑儿也发现到了,马上改变话题道:“对了,小林,你不跟我们先南下,等时局稳定一些后再回北方去,执意留下来,究竟有什么打算?”

    其实她一时也还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昨晚才搞清楚了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便决定暂时先留在这里,总要等熟悉了“赵蝶飞”的种种后,才能定下心来做完整的全盘规划。

    “我”

    “桑儿!”乌克伦的惊呼打断了仙龄本来想做的解说:“阿财刚刚来报,说纳真的人马上就要过来这里打探你的下落了,我看我们还是马上启程吧,现在走,我都怕会来不及了。”

    桑儿刚露出惊惶的神色,一旁的仙龄已经冲口而出说:“不用怕,你们尽管放心的启程,这里就全部交给我来应付好了。”

    “不行,小林,我看你还是先跟我们一起走好了,回头再做其他的打算。”乌克伦自有他的坚持,桑儿也跟在旁边连连的点头。

    “我的‘异行’,冬雪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一堆,带她上路以后,她还能说更多给你们听哩,总而言之,你们快走就是,我负责拖延追兵,绝对不会让纳真追上巴巴桑儿。”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们,你打算怎么做?”

    仙龄笃定的说:“他既然是木合黎的后代子孙,又有贤名在外,想必不会听不进道理,我打算先冒充巴巴桑儿随他回赵园去,再为你们争取婚姻自主权,说服他答应解除掉这门婚约。”

    “你疯了!”木合黎和桑儿齐声叫道。

    疯了?也许吧,反正都已经碰上穿梭时空的疯事,再多“疯”他个几回,又有何不可呢?

    包何况能会一会父亲的偶像一木合黎的后代,与他谈古论今,未尝不是乐事一椿;说不定那纳真心情一开,还会答应送她几桶火葯,助她完成至今犹未放弃的“回到未来”的心愿。

    “对,就这么办!”面对木合黎和桑儿的瞠目结舌,仙龄却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