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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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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霓在头痛中醒来,一时之间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她记起来了

    母亲就要死了。

    泪水又涌上眼眶,她仍不相信一向健康的母亲,将在三个月后抛下她、撒手人寰。或许昨晚只是场恶梦?

    怀着这希望,念霓快速的梳洗完毕,走出房间,急欲向母亲确定昨晚的一切只是她在作梦。

    看见母亲像往常般慢条斯理的吃早餐、看报纸。她喊了声:“妈,早。”心中巨石落下一半,要是昨晚的事是真的,母亲总不会还这般悠闲自在吧。

    母亲挥挥手要她过去,端详了她好半晌,心疼的说:“瞧你这孩子,眼睛肿成这样。我看你今天就跟学校请假,别去了,陪陪我好了,毕竟咱母女俩能谈心的日子也不多了。”念霓是个国小老师。

    闻言念霓感到浑身发冷。那么,昨晚并不是她在作梦了?她任由母亲拉她坐下,神智浑沌的望着母亲慈祥的双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叶母握着女儿冰冷的双手,心疼极了。但这出戏已揭幕,她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孩子,别伤心了。生死有命,伤心又有何用?妈只希望你能陪我走过人生最后三个月。还有--唉”

    泪眼模糊中,念霓仍看得见母亲脸上有其希望与绝望。她胡乱抹去泪,哽咽的问:“还有什么,妈?”

    “还有我的女婿。”叶母带着渴望的口吻说道。她紧握女儿的手,急急的说下去“妈最烦恼的就是你的归宿,要是能在死前看到有个人照顾你,我就毫无遗憾了。如果你有谈得来的男朋友,趁早结婚好不好?就算不能抱到孙子,起码让我见见女婿。”她又加上一句。

    看着母亲充满希望的脸,她实在无法拒绝。不管她能不能在三个月内找到一个肯娶她的新郎,还是先答应母亲再说吧,她不忍心让她失望。

    “好,妈。”

    叶玉玫笑了,而且这个笑容十足真心。

    念霓茫然的走在校园里。母亲将死的重大打击,加上不知去哪找个丈夫的烦恼,使她憔悴了许多。连有些小朋友对她问好,她也没听到。直到一双大手搭上她的肩,她才如梦初醒。

    她回过头,同事张维德关心的望着她,说道:“念霓,你最近怎么啦?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念霓看着这个一直很照顾她的好同事,突然好想找个人谈谈。她虚弱的说:“维德,你愿意陪我聊聊吗?”

    “什么!伯母得了癌症,只剩三个月时间?”张维德惊叫,引来不少人的侧目。此刻他们正置身在一家幽雅的咖啡馆内,还是张维德看她不太对劲,硬拉她来的。

    “嗯!世事无常,不是吗?”念霓说着,泪雾又开始凝聚。她平常不是爱哭的人,只是积聚心头的压力使她极需有个人分担。但即使如此,她也没向他说出全部的事实--亦即她得找个丈夫的部分。

    即使外表平凡无奇如她,也有自己的尊严要维护。

    张维德注视着她带愁的容颜觉得不舍。跟念霓也做了五年同事了,他深知她善良、孝顺,也多次想越过朋友的界限,和她建立更长久、更私人的关系。但他不敢贸然尝试,毕竟到目前为止,念霓只不过愿意把认识五年的他当成朋友罢了。

    他愿意等,等她对他更敞开心胸再开始追求她,目前他只能尽到做朋友的本分。

    他关心的问:“那你打算这三个月怎么办?好好陪伯母是不是?你放心,我想校长、主任都不会为难你的。待会我陪你去向他们说明,让你留职停薪三个月。”

    念霓摇摇头说:“不用了,谢谢你。我母亲并不希望我请假陪她,她希望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她也不要我告诉其他亲友。她不希望一天到晚有人提醒她,她将不久人世。所以我想还是照她的意思好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不打算告诉其他人了?”

    “嗯。不过我想还是得告诉婉莉一声。”念霓说道,眉宇间净是无奈。

    张维德就没她那么好风度了,他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继妹是不会回来的,她根本没把你们母女俩放在心上,整天忙着招蜂引蝶。我敢说这几年她都没回去看过你妈!”

    一语中的!但天性善良的念霓仍为继妹解释“我想她也不愿意这样,可能是工作太忙了。”

    婉莉是个模特儿,外型抢眼亮丽,举止充满自信。从继父死后就离家去闯荡,似乎也闯出了点名堂。念霓并不清楚实际情形,因为婉莉不曾联络过她仅剩的两个“亲人”不过照她经常上花边新闻这点来看,起码知名度是有的。

    但她要如何联络上她?

    一个星期过去了,念霓想不到任何办法来解决她的困境。

    三个月内找个丈夫这事对个美人来说可能十分容易,但对长相平凡的她可就难如登天。

    是的,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貌不惊人,亲友对她的评语顶多是“很乖”、“聪明”、“可爱”从不曾有人说她漂亮。而她对外貌向来又不甚在意,直到母亲嫁入罗家后,她才明白外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是继妹罗婉莉让她明白这残酷事实的。

    那时她念高中,而婉莉念国中,放学后常有许多同学来家里找她。每次见到念霓,那些男生、女生总会问婉莉“这是你姐姐吗?怎么跟你一点也不像?”

    当婉莉告诉他们,她俩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后,那些人的反应深深的刺伤了她--

    “难怪长相差这么多!”

    或许是生活在众人的赞美声中太久,使得婉莉渐渐变得自私、任性,而且十分瞧不起念霓,总是有意无意的讽刺她平凡的外表。念霓当她还小、不懂事,于是将委屈都忍了下来。

    真正的打击发生在她大二时。

    那时有个男同学和她走得近,常常推崇她“内心敏锐”是个“有智慧的女性”念霓很少受到异性的赞美,而他又是个有才华的男孩子,因此,念霓对他颇有好感。谁知美梦却在她第一次带他回家就宣告破灭--

    他见到婉莉后惊为天人,马上展开追求,甚至求念霓帮他。

    大概从那时起,她就不再相信有男人会爱她。一体认到这个事实,她即不再注意任何异性,而把心思全用在学业上。因为她知道没有出色外表的她,不能连心灵也贫乏无奇,更不能连谋生能力都没有。

    端详着镜中女子那平凡的五官,和一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发。念霓真怀疑会有哪个有眼睛的男人愿意娶她--即使是做好事,暂时假装她的丈夫。

    她自己是没想过要结婚。因她很有自知之明,不会抱持着不切实际的梦想。

    念霓眨回泪水,阻止自己再自艾自怜。

    然而,现在她势必得找个肯假装是她丈夫的男人,好让母亲安心。

    念霓想来想去,她认识的未婚男人少得可怜--居然只有一个张维德!真的要拜托他帮忙吗?

    不!念霓马上否决掉这想法。她把他看作好朋友,不能委屈他来娶她这样的丑女人。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念霓心烦极了她无心的翻阅着报纸,突然一张巨幅照片吸引了她的视线。

    照片十分的逗趣生动,主角是二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把嘴凑近美丽的新娘,新娘是一脸受惊的神情,而另一名神情不悦紧抿着唇的高大男子,一掌敲在那男人的头上,使得那男人的表情十分可笑。

    照片旁的小字写着--

    孟氏企业二公子不改风流本性,在婚礼上欲吻新娘不成反被k头。

    这引起了念霓的兴趣,她读完本文才知道这对外貌相当匹配的男女,是孟氏企业新总裁孟昊宇与新婚妻子饶馥柔。报上还叙述了饶馥柔是孟氏大家长孟伯全的恩人之孙女,因此,这桩姻缘可说是天作之合。

    念霓注视着这位看来纤细纯真、不食人间烟火的新娘,再看向她高大英俊的丈夫,在外型上两人已如此相配,再加上两家有这层渊源在,的确是天作之合。念霓心中满是对他们的祝福。

    她向来不会去嫉妒别人的美貌与幸福,她深知人各有命,许多事是强求不来的。强抑下心酸的感觉,她把注意力转到那“风流二公子”身上。

    他的体格和新郎同样高大结实,不同的是他蓄了长发,看来潇洒不羁,而一双丹凤眼更使他增添了些邪气的英俊。

    这是个能教女人心碎的男子。

    念霓没来由的心跳加速。转念间,她皱眉斥责自己;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能让谁心碎又关你什么事?反正你这一生是不会和他有所交集的。

    正当念霓自艾自怜时,孟家正值混乱的光景。

    昊宇与馥柔即将在明天出发去度蜜月,为期三个月。全家大小都在为他们明天的离去做准备。

    孟母宠爱的握着馥柔的手,殷殷的叮咛“小柔,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在外面不比在家,虽然是度蜜月,总会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告诉昊宇,你们一起解决。昊宇要是欺负你,尽管告诉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是不是?伯全、亲家公、亲家母。”孟母对这个柔顺可人的媳妇满意极了。

    她看到丈夫及馥柔的父母都微笑的点头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把他俩拉到一旁,期盼的说:“你们可得加加油,希望回国后能够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馥柔羞红了脸,昊宇会意的大笑,促狭的朝妻子眨眨眼,对母亲说:“妈,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和柔儿可是天天都在努力呢!是不是,柔儿?”

    馥柔脸上的潮红一路蔓延到了脖子,她酡红着脸,跺脚嚷道:“昊宇,你讨厌啦。”

    这娇美的模样惹来昊宇的一记长吻。

    梵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说道:“唉唷,大哥、嫂子,明天就要去度蜜月了,何必这么猴急呢?真是看得我们这些黄金单身汉不是滋味唷。是不是,老三?”

    耀宇理都没理他,只专心的核对他们该带的东西是不是都带齐了。

    自讨没趣的梵宇完全不被弟弟的反应惹恼,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久了也就习惯了,谁教自己这么有肚量呢!

    他坐在沙发扶手上,随意的说:“话说回来,你一走就是三个月,公事都不管了?这样岂不是要累死老爸和老三吗?啧啧,真是没良心哪。”

    昊宇和孟伯全交换了眼神,随而泛起一个古怪的微笑。

    孟伯全拍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说:“好了,小柔一定有些话要跟她爸妈讲,我们这些男人先离开吧。雪涵,你也陪陪他们。昊宇、梵宇、耀宇你们三个先到书房等我,我有话跟你们说。”

    “爸!你老糊涂了是不?你要把这三个月的公事交给我和老三?我耶,你是存心要公司倒闭是不是?”梵宇口无遮拦的说道。平常老说能不让他碰公事就不让他碰,现在却说要“倚重”他,这不是笑话吗?

    他紧接着说:“而且我的志向又不在这上面,我现在可是朝着成为一个知名摄影师的方向在努力,没空啦!老三一个人就够了,免得到时还得叫他收拾我惹出的烂摊子,增加他的麻烦,你说是不是,老三?”

    难得他们有意见一致的时候,耀宇点了点头。

    “你看吧!老三他也这么认为--”

    “够了。”孟伯全揉揉眉心,最近他不是被人说疯了,就是成了老糊涂,压根没人体会他的用心良苦。这浑小子,要不是为了他的将来,他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居然说他老糊涂!

    “梵宇你别激动好不好!你以为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会叫你协助吗?你大哥不在,我又退休了,你真忍心让老三一个人累死?我知道你对数字没兴趣,但对交际应酬就不一样了,对不对?这些我都顾虑到了,老三理公事,你负责去和合作对象洽谈生意,反正你只要让对方愿意在合约书上签字就成了。以你的善交际来补老三的不足,这不是很好吗?”

    梵宇软化了,老爸说得是挺有道理的啦。要是叫那木头老三去谈生意,公司根本就不用做下去了。只是他的梦想

    仿佛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孟伯全接下去说:“至于你的摄影梦想,我保证根本不会与公事冲突。应酬并不是天天有,若有也是在晚上。白天你尽可以去做你爱做的事,没有人会妨碍到你。”

    等梵宇听进他说的话,孟伯全开始动之以情“怎样?儿子,愿意帮老爸这个忙吗?话说回来,孟氏企业可不是我或昊宇一个人的,而是孟家人的,凡是孟家人就有责任为它尽一份心力,是不是?”

    梵宇不语了,老爸说得太有道理了,他不能这自私的完全不管事,毕竟他也是孟家的一分子。反正才三个月,正如老爸说的,应酬又不是天天有,有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说好的梵宇突然停了下来--

    事情有些古怪,他想。他记得不久前老爸也曾表现得这么有说服力,而结果是老大娶了小柔,这次该不会转而设计他这又英俊、又优秀的黄金单身汉吧?

    他可是抱定独身主义的!他要用一生的爱心去灌溉他那些小花,才没空陪老爸玩谍对谍的游戏。

    “如果事情这么单纯的话,我绝对答应。但是爸,要是你想媳妇想到我身上的话,我可是会马上走人的。”梵宇带点威胁意味的说,密切注意着父亲脸上的表情和反应。

    孟伯全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状,他甚至装得有些诧异“我可从没想过这事,昊宇和小柔的婚事已够我乐上好一阵子了。就算我想多个媳妇也会把希望放在老三身上,你的名声在那些端庄的淑女圈中是差得可以,就算我去拜托人家,人家也不一定要你这花花公子。”

    梵宇知道父亲说的是实情,因此他放下心来,爽朗的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转向耀宇,笑道:“以后请多多指教啦,老三。”

    回答他的是一声不能算是回答的咕哝。

    梵宇无所谓的耸耸肩,对昊宇说道:“蜜月愉快,老大,回头见。”他潇洒的带上房门离开了。让他想想,今天是跟谁约会呢?啊!是温柔美丽的丽娜,他愉快的吹着口哨。

    书房内的三个人心照不宣的微笑,连一向淡漠的耀宇也笑了。

    梵宇的命运正在等着他。

    这家酒店的小姐真不是普通的黏人!

    梵宇一面微笑且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个酒女的八爪手,一面想道。

    都是王董非要来这种地方谈生意。他早知道以他俊帅的长相,一定会被店里的小姐群起围攻。果不其然!要不是他花言巧语的哄住了大部分的小姐,只怕现在他早被人“拆吃入腹”了。

    长得帅有时也很令人烦恼的,梵宇无奈的想着。

    眼看生意谈成了,梵宇真想马上离开--晚上他和娇媚艳丽的虹翠还有约呢。

    可恨王董年纪一把却乐不思蜀,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又不好先提,于是就这么耗在这,真不知何时才能走。

    正在哀叹的当儿,那两名小姐又粘上了他。其中一名小姐--莉莉使劲的在他身上摩蹭,还自以为充满挑逗性的伸出不知多久没刷舌苔的舌头舔舔嘴唇,妖娆的问:“二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呀?”

    另一名小姐--娜娜亦不甘示弱,推开莉莉的手,将整个人往梵宇身上靠去,故意挺起她大而下垂的胸部让梵宇一饱眼福。

    “还用问,一定是像我这样身材火辣的女人嘛!是不是?强壮又英俊的二少爷?”最后这句话是以抖颤的气音在他耳边说出的。

    梵宇快吐出来了,现在他只庆幸晚餐吃得不多。尽管他对整个情况感到有丝不耐烦,但他天生对女士良好的风度却不容许他表现出来。

    梵宇露出他对付女人的一贯笑容,教那两个酒女屏住了呼吸,痴迷的看着他。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两位小姐各有特色,你们的美丽让人印象深刻。而且很巧的是”他顿了一下“我正好欣赏像你们这么热情又美丽的小姐。”

    两个酒女发出小小的尖叫声。莉莉兴奋的问:“那么,今天晚上就由我们俩陪你了是吗?”

    娜娜紧摀住胸口,看来像要高兴得昏厥过去了。

    “唉”梵宇戏剧化的叹了口气,马上让两个酒女紧张起来“我虽然很想,可惜晚上我已经跟别人有约,你们也知道像我这种身分的人最重视的就是诚信,你们不愿意让我难做人吧?”

    娜娜嫉妒的撅起嘴问:“是女人吧?”

    “不,是个男的生意伙伴,我们有笔大生意要谈。你们应该了解男人最注重面子,要是失约,他一不高兴,这笔大生意就谈不成了,你们也不愿意看我这样吧?”梵宇面不改色的说。谎言嘛!利人又利己,梵宇向来不吝于使用这招术。

    两个酒女看来很沮丧,不过还是点了头。莉莉期望的问他:“那么,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这我不敢保证,不过我一定会再来看你们两个美人儿的。”梵宇微笑道。

    总算摆脱掉这两个女人了。梵宇充满兴趣的看着莉莉和娜娜四处向人吹嘘。

    又过了一会,他觉得已经坐得够久了,因此婉转的向王董说,他另外有约要先走。而当他起身想不受注意的离开时,竟被一个眼尖的酒女发现,结果不一会,全店的小姐都涌向他想跟他道别--而带头的正是莉莉和娜娜!

    梵宇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人间地狱,而照酒女的人数看来,只怕这次会是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

    他微笑一下,匆匆地走向门口,最后几乎是用跑的逃出去!

    他只犯了一个错误--

    走下酒店前的阶梯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她们有没追上来,想不到脚下一个踩空

    自命不凡,风流倜傥的孟家二少爷跌了个狗吃屎!

    念霓困扰的望着四周仅剩的一个停车位。今晚母亲突然想吃这附近的黄式茶楼的小点心,叫她来买。她却遍寻不着停车位,唯一的一个却是在酒店前面!

    她不是假道学,只是对这种充满了权力、性、堕落的地方,她一向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今天她若想早点买完东西回家的话,势必得停在这才行。带着满心的不自在,她停好车,快步到对面去买点心。买好后她一刻也不停留的回车里,正要发动车子离去时,忽地听到了随着怪异声嫌邙来的一串男性诅咒声。

    是个男人!而照她所在位置看来,还是个从酒店出来的男人。

    他一定又邪恶又堕落,不是什么好人!念霓本想不理会他直接离开,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万一他受伤了呢?你真能一走了之吗?

    叹了口气,念霓还是下了车去察看情况,她走到车子的右后方,发现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坐在地上,手揉着脚踝,显然是扭到了。她努力用冷静严肃的声音问他:“先生,需要帮忙吗?”仿佛她常看到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跌坐在地上似的。

    是个女人!梵宇忍住脚踝的剧痛,微笑的对那看似拘谨正经的女人伸出手,说道:“你能拉我起来吗?小姐,我扭伤脚了。”梵宇自然的注视着她,对她微笑。

    那女人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她双眼惊骇的大睁。梵宇懊恼极了,怎么在这时候,他的男性魅力会失灵呢?

    是他!报上那个男人。念霓认出他来了。直视着那双正有趣的瞪视她的丹凤眼,脱口而出“风流的孟家二少爷。”等她发现自己讲了多么不得体的话后,本能的想要跑走,但那男人带笑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想不到他还真出名哪!梵宇好风度的想道。眼看那有趣的女人要羞窘得跑掉了,他连忙叫住她“美丽的小姐你别跑,帮帮我呀,你真忍心让英俊风流的我疼痛至死吗?”他装出一副可怜样。

    不知道梵宇说话本就这副德性的念霓以为他是在嘲弄她,感觉脸庞羞辱的发热,但她仍走向他,伸出纤细的手臂给他。

    无须在乎的!念霓告诉自己,你不是早该习惯了吗?现在只要拉他起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可纤细的念霓怎拉得起梵宇那高大结实的身体,他们试了好多次,每次的结果都是念霓差点跌入他怀中。终于,她放弃了--

    “你等一下,我去找个人来帮你。”

    梵凡忙不迭的拒绝“不,不要找别人,”开什么玩笑!这副蠢样给个女人看见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要给更多人看吗?他想了一下,对那个不太自在的女人说:“这样好了,小花儿,你的肩膀让我支撑一下,说不定就可以了。”

    他居然叫她小花儿!念霓羞窘极了,从不曾有人这样叫过她,而对象居然还是个花花公子!她小心的挨近他身边,带着防备的瞪视着他。

    梵宇指示她一手环住他的腰际,而他则把手环在她瘦小的肩头。

    念霓的心跳声大的她怕他也会听到。不过这当然跟他没什么关系,她会心跳加速只是因为,她这辈子第一次跟男人有如此亲昵的接触,跟对象是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话说回来,他对这种亲昵大概也习以为常了吧!念霓没来由的有股失落感。

    梵宇有趣的看着不知神游到何方的她,他轻咳一声,戏谑的道:“小花儿,我是不介意维持这个姿势啦,不过我想就这样一直坐在地上也不太好吧。”

    念霓回过神,有些尴尬。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发起呆来,还被他嘲笑!她推推镜框,努力维持冷静的庄严态度。她小心翼翼的撑起他,虽然很吃力,但起码他脑瓶着她站起来了。

    她问:“现在怎么办?”

    “方便扶我到你车里吗?你是开车来的吧!”梵宇忍痛说道。

    念霓只考虑了一下便做出决定。她扶他坐进驾驶座旁的位子,拿起车内的小毛巾,沾了些保温瓶里的冰水,交给他冰敷。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在这小车里移动困难的模样,念霓觉得对他有些抱歉,他大概不曾坐过这么小的车吧!

    好不容易把冰毛巾敷上脚踝,梵宇过了一会就发觉舒服多了。他对旁边的她说道:“谢谢你,小花儿,我欠你一次人情。”

    “你不要再那样叫我了,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事实。”怕自己会听习惯的念霓忍不住说道。她的长相只怕连株小草的资格都构不上,更何况是花。

    什么不是事实?梵宇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聪明的没问下去,眼前最重要的是去赴虹翠的约,他看看表,已十一点多了,虹翠肯定已经等得不耐烦。照他现在的情况又不能开车,不知这位严肃的小姐愿不愿意载他一程?他客气的问了她,这次聪明的没叫她“小花儿”

    念霓考虑了一下,母亲在家里等她但看他这样又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好了。但是她得先告诉母亲一声才行。

    她问他要到哪里,然后为他换上另一条冰毛巾,接着有礼的借用他的行动电话打给母亲。

    梵宇怡然自得的靠在椅背上,听着那女子与母亲的通话。梵宇觉得她的声音听来真是舒服,而且现在像她这样晚回家,还不忘通知家人的孝顺女孩已经不多了。

    结束了与母亲的通话,念霓反倒提醒他得打个电话通知虹翠,免得她生气。他拨通电话,开始哄她:“小花儿,是我啊。发生了一点事所以耽搁了时间,别生气,我可不想看到你美丽无瑕的脸上有鱼在游泳唷。好了,我现在马上到你那,待会见。”梵宇顺口就是一连串的甜言蜜语。

    念霓握住方向盘的手紧得发痛。如果说她对他不再叫她小花儿有点失落感的话,那么现在听到他叫任何女人都是“小花儿”时的感觉,就只能用难过来形容了。她或许还是抱着某种愚蠢的浪漫情怀吧。

    她力持镇静,但在听到他说得顺口自然的恶心话时,还是忍不住气愤的感觉,更别提他要她载他去的地方,居然是他其中一个女朋友的家了!念霓忍住懊恼的感觉,既然答应人家就要做到,反正不要理他这个超级花花公子就好

    接下来一路寂静,梵宇多次搭讪都得不到回应,只看得到她冷若冰霜的脸。梵宇不解自己又哪里得罪她了,倒是想到她这时候的样子和那老绷着一张脸的老三可真像。

    念霓在心中骂着他这么花心的男人,不满足于一个女人,游戏人间,迟早有天会得到报应。谁嫁了他谁就倒大楣!话说回来,这种流连花丛间的男人也不可能安定下来。

    说到结婚念霓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麻烦没解决。现在她是真的担心了,已经过了十几天,却连个头绪都没有,凭她的条件要怎么找到一个丈夫呢?

    一个不会介意帮她完成母亲遗愿,而她又不必担心会影响他名誉和日常生活的人。

    她烦恼极了,要符合她条件的人,大概只有做事大而化之的花花公子吧!

    花花公子!念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偷瞧了梵宇一眼,只见他吊儿郎当的斜躺在门与座位间,脸上挂着蛮不在乎的微笑。

    他不就是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吗?他的私生活够糜烂,应该不会在乎假扮某个丑女人的丈夫吧?!而她也不必担心会响到他的名誉--她想他的名誉大概所剩无几了。

    最重要的是他欠她一个人情。

    重点是她敢吗?她没有应付花花公子的经验--事实上是没有任何应付男人的经验。她要如何说服他,又要如何开口呢?何况刚刚她都没有理会他,现在一开口就是要他帮她,会不会太现实了点?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她不知该去哪找合适的人,而母亲的生命正一天一天的消逝

    梵宇微微调整坐姿,注视着她,她的表情不再冷淡反而带点忧虑,似乎在想心事。呃,他是不想打搅她想事情啦,不过

    梵宇微笑的出声“小姐,我不是故意要打搅你,可是我们不是在刚刚的路口就应该转弯了吗?”

    念霓的反应是立即的,她紧急煞车--在大马路中央。车后接着传来喇叭声及叫骂声,让她紧张的又加快车速。

    梵宇怕了这疯狂的女人,他马上坐直身体,安抚她“小姐,放轻松好吗?待会再转回去就行了,不必那么紧张。”等她对他露出个抱歉的微笑后,他开玩笑的说道:“别忘了你可是掌握了无数女人的幸福所在哦。”

    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的念霓,不禁被他的自大给逗笑,同时下定决心要拜托他帮忙。她把车停在路旁,正经的对略微惊讶的他说:“请给我五分钟好吗?我有事想麻烦你。”

    梵宇装出一脸害怕“你不是想对一个受伤、没有反抗能力的男人怎样吧?!”

    念霓的紧张消退了些,她说:“你刚刚说欠我一次人情是吗?”

    梵宇点头道:“没错,若是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随时候教。”他向来不欠人情债。

    念霓突然紧张了起来,她润润唇,说道:“如果我说现在就需要你帮忙呢?”

    梵宇虽觉得奇怪也没表现出来,她看来像是紧张得要昏倒了,而他的天职就是让女生在和他相处时感到愉悦轻松。他温和的说:“你说说看,如果我能做到,绝对没问题。”

    念霓想找个婉转的说法,可是脑筋一片浑沌,她深吸口气,冲口而出“我想请你当我三个月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