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桃花曲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香翠村,距离正在兴建中的福王别馆有五里之遥。

    村口的大树下,绿荫清凉,几乎全村的村民都聚拢过来,挤着给大夫看病。

    “好险,福王的军队一路扫来,就扫到前头的云山村为止。”老人家余悸犹存的捧着自己的心口。“差点没吓出病来!”

    “老人家,借你一只手,我来把个脉,”看诊的大大正是朱由楠。

    老人伸出枯瘦的右手,仍喋喋不休地道:“唉,大夫,您不知道那福王的军队有多凶!云山村那边有人不肯走的,硬是被扯了头发拖走,更坏的干脆直接放一把火,烧了人家的屋子。”

    “福王没军队吧?亲王是不得干预兵事的。”朱由楠尽量让语气平静。

    另一个壮汉道:“好像是什么都指挥使,还是都督府的兵?谁知道啊!反正都是他们朱家的天兵天将,爱做啥就做啥!我呸!”

    众村民也都各自发表看法,述说所见,七嘴八舌,不分男女老幼,大家说完都有相同的动作,就是往地上吐一口口水。

    朱由楠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引来这么“热烈”的回响,心中五味杂陈,一只手搭在老人家的脉搏上,却忘了诊断。

    “请大家安静,让大夫专心看病。”宋铨站在他身边,开口说话了。

    主子到哪儿,他也是跟到哪儿,今天就是他驾车护送七爷和桃花过来的。

    尹桃花坐在一边,虽然她很想听村民骂福王,可是看病的村民超过他们所预期的人数,再拖下去,阿楠一定会累坏的。

    她也笑道:“是啊,大家再聊下去,今天就看不完了。而且这样子吐痰不太好,如果有人着了风寒,痰里有毒,吐到地上,风一吹,也教别人着了风寒了。”

    众村民立封住口,个个猛点头,大夫的话就是圣旨。还有想吐口水的,忙咽了下去,也有人赶紧用脚板抹抹黄土地,用泥沙掩起“毒痰”

    有两个帮手为他分劳解忧,朱由楠暂且放下心事,微笑道:“老人家,你心脏很好,体力也行,注意养生即可,到了冬日,炕上烧热些,别冻着就成了。”

    “没柴烧暖炕啊!我家老婆子也都快没柴烧饭了。”

    “那边不是有几座山?”看起来林木蓊郁,随便捡也有枯柴吧?

    大伙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起摇摇头“没用啦,都被福王划进他的别馆了,只能看,进不去的。真是奇怪,福王一个人要那么多山做啥?”

    这一来又引起话题“哈哈,说不定那是福山宝地,以后可以挖个坑埋了。”

    “哼,我倒楣,一块田地邻近云山村,被划了进去,以后没得收成、也没得吃饭了,要是他敢埋在这儿,我就半夜刨坟,喝他的血、啃他的肉,吃他个痛快!”

    “你这小子只敢背地说狠话,你小心别让福王吃了!你没饭吃,全村子养你一家,总成了吧?”

    “说到正题,不能上山砍柴、又买不起炭火,这可怎么办?”

    “别慌,烧干草、牛粪也成。”

    “那羊粪、猪粪成不成?还足我去茅坑挖粪,摊来晒干?”

    “千万不要!你这一晒,咱香翠村可要改名臭翠村了。”

    村民又聊了起来,笑成一团,忽然觉得太吵,赶忙看了大夫一眼,又闭了口。

    “对了。”老人家摸摸肚子,涎着脸笑道:“大夫,我最近老是屙不出来,你再帮我瞧瞧。”

    朱由楠脸色很差,冷汗直流,也许,最该看大夫的人是他。

    “阿楠?”尹桃花轻轻为他拭去额头汗水,再替他倒了一杯凉茶。

    “如果少爷累了,不妨今天到此为止。”宋铨亦警觉出他脸色不妥。

    “不,我还可以。”朱由楠稳下心情,重新记起自己目前是个义诊的大夫,右手摸上老人家的腹部,按了按、敲了敲“是有些东西积在里头,我给你葯粉,回去就吃了,吃完快去茅坑蹲着。桃花,给这位老人家清肠粉。”

    “好,”尹桃花随手挑出葯粉。今天他们可是带了很多葯物过来。

    “谢谢大夫!”老人家喜孜孜地接过葯包。“接下来换谁看了?”

    “拜托!拜托!让我女儿先看,她快不行了!”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嚎啕痛哭,冲过人群,一跤跪倒在朱由楠脚边。

    “啊,是李家嫁到陕西的女儿!唉,可怜啊,那边饥荒闹得严重。”

    “快!快让小朋友先看。”村民也个个神色着急。

    尹桃花过去扶那妇人!让她坐下来,好声安慰她。

    “这位大娘,你先别哭,小妹妹怎么了?啊,她的肚子,阿楠”

    尹桃花先摸着小女孩的额头,以为她发烧,可那干瘦的小脸却配上一个不成比例的大肚子,任谁见了,都会大吃一惊。

    “可能是肚子有虫。”朱由楠俯身向前,正打算摸上小女孩的肚子。

    “不是”妇人揉着女儿的身体,神情极为悲切。“她吃了吃了观音土啊!”“唉!”一直很吵闹的村民不再说话,而是同声一叹。

    “观音土?她吃土?”朱由楠不敢相信竟有人会吃土。

    “我也不给她吃的啊!可从陕西逃难回娘家,一路没得吃,到处都是黄土,连一棵草也没有,有人受不了肚子饿,半夜取了观音土煮来吃,我睡着没注意小妹,谁知她也跑去吃了”妇人哭声震天,听了令人为之恻然。

    朱由楠将手掌按在小女孩肚子上,只觉触手紧绷、坚硬结实,好像摸的不是肚皮,而是一块圆鼓鼓的大石头。

    而小女孩虚弱地躺在母亲怀里,四肢骨瘦如柴,小脸干黄,两颊凹陷,两只眼睛反而显得特别大,幽深无神的黑色瞳眸眨也不眨,就直勾勾地瞧着眼前的大夫。

    朱由楠心头一震,那失去光泽的眼神告诉他,这个小女孩就要

    “清肠粉桃花,快将清肠粉泡开,让她服下。”他着急地道。

    “大夫!”村民纷纷出声阻止“千万不能给她喝水,否则还要死得更快。”

    “不可能!我设法让她解出肚子里的泥土石头,这是救她!”

    “大夫,你不知道吗?那观音上吃到肚子里,便胀了气,塞在肠胃里,饱是饱了,却也解不出来,吃了东西又更胀,过几天,肚子就账破了。”

    “大夫!求求您救救小妹啊!”那妇人又是哀哀痛哭。

    “少爷,”宋铨见多识广,也低声道:“是没救了。”

    “没救?!不会没救的!”朱由楠心急如焚,霍然起身,往尹桃花前面的葯箱子翻去,世间葯物千百上万,难道就没能打下小女孩肚子里的泥土的吗?

    天灾难免,既然闹了饥荒,朝廷为何不开仓赈灾?何以让老百姓饥不择食吞下那见鬼的什么观音土!地方官在做什么?皇帝在做什么?他爹又做了什么?

    老天!民间疾苦如此,这就是他们朱家的天下吗?!

    尹桃花红了眼眶“阿楠,我们带来的葯虽多,但都是日常的伤风咳嗽用葯,而且,这个病”

    “我叫你多准备些葯材,你怎么不听?现在教我怎么救人!”

    语气躁怒、神色激狂,那是她所没见过的阿楠。尹桃花低下头,很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将为他擦汗的巾子放在桌上,再蹲到那妇人身边。

    “小妹,想吃糖吗?”尹桃花扯出甜美的笑容,轻轻抚摩小女孩的脸颊,揉着她枯黄的细发。

    小女孩的黑眸闪过微弱的光采,干裂的小嘴微微蠕动。

    “来,好吃的麦芽糖喔,给你吃吃、”尹桃花拿出一支麦芽糖,小木棍上裹着一小块金黄色的甜麦芽,看起来就令人垂涎三尺。

    “姑娘”妇人泪流不止,接过麦芽糖,放进女儿的嘴里。

    小女孩身体微乎其微地扭动一下,慢慢地,睫毛眨动一下,又一下,无神的黑眼缓缓转动起来,含着麦芽糖的小嘴也咧出好轻好轻的笑意。

    “不是不能吃东西吗?”朱由楠几欲发狂,不解桃花为何如此做。

    老人家叹道:“最后让孩子吃点好的,这才能走得瞑目。”

    “我要救她啊!”读破医书,就是没人教他加何治好这个“观音土病”除非--“这位大娘,你们随我回洛阳,我帮你女儿开刀,就是就是打开她的肚子,清洗她的肠胃,挖掉里头的泥泥土”他结巴了,他没把握呀!

    “吓!”不只那位妇人,所有村民听了,也是匹夷所思,闻所未闻。

    朱由楠又急道:“城里还有更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救她的!”

    熬人默默望着女儿,见到那许久不曾看见的稚气笑容,她也笑了。

    “大夫,多谢你,小妹生下来这几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这世道不好,她受的苦也够了,不要再白白开肚子,酚谇子,又让她试凄。”

    她站起身,对着朱由楠和尹桃花深深一鞠躬,抱着女儿转身离开。

    村民自动让出一条路,没有人说话,彷佛是为小女孩送上最后一程。

    凉风吹来,飘落一片绿叶,朱由楠只能楞楞地瞧着那佝偻的背影,两行清泪,也随之滴落在这片大地上。

    ----

    洛水边,夕阳西下,波光粼粼,反射出大上的红色霞光。

    望着站在水边的孤独身影,尹桃花绞紧手卜的帕子,踌蹰了好一会儿,这才向站在马车旁边等待的宋铨道:“宋大叔,我去瞧瞧他。”

    宋铨点头,面对惨红的落日,无言地轻叹一声。

    “阿楠。”尹桃花走向前,轻轻唤道。“天快黑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有回应。若非衣衫飘动,还以为他已站成了一尊石像。

    尹桃花也不再说话,就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染成红色的洛水。

    除了他们的马车,四下再无他人,只有暮霭沉沉,黄土茫茫。

    冷风一阵又一阵,拂动两人的头发,河水起了波澜,不断涌动。

    “阿楠,我帮你擦汗,入夜风凉,你衣服湿了,很容易着凉的。”

    直到帕子拭上他的脸颊,朱由楠才动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视线由滔滔河水移到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所有郁结的心事也倾泄而出。

    “桃花,我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哽咽地问道。

    “不是,你自己掏腰包买葯,帮助穷苦人家治病,阿楠最有用了。”

    “可是我救不了那个小女孩。”

    “你救了更多的人,你是好人”

    “不要说我是好人!”他吼了出来,双拳攒得死紧。

    他从来就不是好人,看看这个天下,他的爷爷、他的伯伯、他的堂兄、他的父亲、他的哥哥、他的朱家列祖列宗,把一个大好山河搞成什么样子!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他在庭院深深的王府里享福,喝的不是琼浆玉液,而是老百姓的汗泪;吃的也不是山珍海味,竟是老百姓的血肉!

    “天老爷啊!”他泪水迸出,砰一声,双膝落地,以拳头用力捶地,一遍又一遍地吶喊道:“我没用!我无能!我懦弱!我糊涂!我笨蛋”

    “阿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别这样!”

    尹桃花急得落泪,马上跪到他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他颤动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苍天瞎了眼吗”朱由楠仍是痛苦地猛捶坚硬的黄土地。

    尘沙扬起,遮蔽了落日,那声声嘶喊令尹桃花心如刀割。

    “阿楠,别伤害自己!你虽然救不了小妹,可你只要好好保重身体,以后还是可以救上千千万万的人!你习医的目的,不也是想救人?”

    “不,我只是无聊,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罢了!”

    “可你愿意为贫苦村庄义诊,你是有心的啊!”不,他本来只想打听百姓对福王的观感,亲自证实父亲不像外头传说的那么坏,义诊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只是到头来,传言全是事实,他还天真的以为那是老百姓编出来的造反谣言。

    “我无知!我不懂世事!我”

    那一拳又一拳的撞击声,不只捶在地上,也重重地捶在尹桃花的心头上。

    “阿楠,不要!”她哭着用力扯住他的双手,不再让他做傻事。

    “我完全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她离开”也看着天下黎民试凄啊!

    “阿楠!那是天意,就像小妹她娘说的,让她安心的去吧,大夫能做的,你都已经仿了,你不是没用,你可以帮上忙的!”

    “找能帮什么忙?我眼睁睁看着你家屋子被拆掉,也看着一条小生命消失,我却无能无力!”他甚至以为拆屋只是一个特例罢了。

    “可以!阿楠,你可以的!你不是老天爷,你救不活小妹,也没办法阻止福王拆我家的屋子,可你还有其它用处,你不要辜负老天爷对你的期望啊!”“我一无是处!我只会吃喝玩乐、醉生梦死!你说!我还有什么用处?”

    “阿楠,你听我说。”她泪如雨下,将脸贴在他的背部,双手仍死紧地抱住他、“那年瘟疫,我爹娘相继过世,我生病躺在床上,没人照顾我,可我知道,老天爷让我活下来,一定有他的目的,所以,我努力爬起来烧饭,不给自己饿死;后来河诠和小橘来了,我才知道,我活下来的目的就是照顾她们长大。”

    冷风吹在泪湿的脸上,朱由楠感觉冰冰凉凉的,但身子却是异常地温热。

    “我以前住在山里,天天看山、看水,有时候没钱买米,也不懂得发愁,拔一棵萝卜、捡几株野菇,照样熬一锅汤吃了,不管是谁来到山里,我都很开心,当他是客人,直到来了坏军爷,我才知道世间真的有坏人。”

    “你若问我恨不恨福王,我当然恨啊!可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连进福王府下巴豆的能力都没有,所以我又知道,我活着不是要恨福王,福王坏,自有老天爷去罚他。我很幸运遇到阿楠,还有贾大夫的帮忙,可以学一些简单的抓葯本事,将来不管在阿楠的医馆,或是到任何地方,都能帮助更多生病试凄的人--那么,我房子被拆,流浪到了洛阳,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那我活着要做什么?”朱由楠茫然地望着落入水面一半的落日。

    “阿楠活着要作一个好大夫,救更多更多的病人。”

    “是吗?”

    “很多老百姓没钱看大夫,可阿楠你愿意帮他们?你今天见到了吗?香翠村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们都好开心,因为只有阿楠对他们好了。”

    “是吗?”

    见他似是喃喃自语,尹桃花已是说无可说,不觉心头一绞,放声大哭。

    “阿楠,我不会讲道理,我只要你好好的,你当大夫的一定要坚强啊!”背上湿湿热热的,夜风这么凉,他早就不再流汗了,又怎会有汗水浸湿他的衣服呢?

    夜风里,流水呜咽,还有忧伤的哭泣声,轻轻柔柔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如梦初醒,那是桃花,她的泪,她的拥抱竟是如此贴近他啊!

    “桃花”他转过身子,凝视她不断滚落泪珠的眼眸。

    从头到尾,她仍然单纯地以为,他是因为了救不了小女孩而难过;然而,他心底更巨大、更深沉的悲痛,又岂能跟她说个明白?

    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没有势力的、不懂得作威作福的亲王么子,他不能改变朝廷,也不能改变父亲、兄长--但是,他可以改变自己。

    “对不起!桃花,对不起,我糊涂,只顾着自己难过,却让你担心了。”

    “阿楠?!”

    “我发誓,我这辈子一定要作一个好大夫,绝对不让桃花失望。”

    “阿楠!”她喜极而泣。

    “桃花,不哭了,你说你不爱哭的。”唉,都怪自己痴愚,明明告诉自己不让桃花伤心的,怎么又让她哭成了泪人儿!

    他心疼不已,想为她抹泪,却在最后一抹晚霞余光里,看到一只黄扑扑、灰泥泥的大掌。

    “哈,你的手好脏!”尹桃花也看到了,脸上的笑容像朵花般绽放开来。“当大夫的不能脏兮兮的,来,我帮你洗手。”

    两人彼此扶持站起,她牵了他的手,来到水边,蹲了下来,再将他的双手浸在水里,抓着一根一根的指头,很仔细地为他搓洗。

    他像个小孩似的,任她为他洗手,全心全意感受那温柔的触感。

    “哎呀!阿楠,你的手”她叫了一声,举起他的手,翻来翻去瞧着,急道:“好红!都肿起来了,痛不痛?都叫你别乱打、乱捶了,怎么办?要赶紧消炎的,可我们所有的葯都分出去了。”

    见她焦急慌张的模样,朱由楠笑得很开心。“桃花,你说该怎么办?”

    “人家这么急,你还在笑对了,我知道了。”

    尹桃花丢下他的手,从口袋掏出几条巾子,浸了浸河水,绞个半干,他见状也乖乖地平举起双手。

    她将湿巾子包裹在他红肿的手掌上“这水冰凉,可以暂时消肿,但我们还是得赶回洛阳敷葯。”

    宋铨站立一旁,已经等候许久。“少爷,起风了,请披上披风保暖。”

    “给桃花披着吧。”

    “咦?”尹桃花疑惑地看着他。

    “桃花,你女子体质较虚,别着凉了。”

    “不,阿楠,你衣服湿,别让风吹着了。”

    宋铨将披风递给尹桃花,咳了一声“少爷,尹姑娘,我先过去拉马车。”

    尹桃花抱着那件披风“阿楠,这样子好了,我们猜拳决定,剪刀、石头、布!炳,我赢了。”她不由分说,马上出了一只剪刀。

    朱由楠只能呆呆地看着两只被密密裹住的手掌,他不用出,就是一块布。

    “不公平啦!桃花,你作弊!你太快了,我本来要出石头的”

    “给你!”她踮起脚尖,笑着将披风围上他的肩头,迅速系上带子。

    “等等!”他想解开带子,但十只指头都被裹了起来,无从解起啊。

    “阿楠,回洛阳了。”她回眸一笑,拉起他的手腕,跑向马车。

    皓洁明月高挂中天,遍照黄土地,马车再度启程,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