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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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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跆拳道馆的女更衣室有淋浴的设备,一堂课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可若真的认真在打拳,几十分钟练下来也会汗水涔涔。

    尤其是今天甄幸福真是痛到汗涔涔,差一些没有泪潸潸。

    在更衣室淋了浴,换上便服,抬高右手要把手套进t恤时,手才抬高她就痛得快飙泪。

    “嘶呜--好好痛!”也不过是对招时的过肩摔,男人的力道和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想想,手臂没有被折下,也没有骨折她真该偷笑了。

    出了更衣室,她边走边用左手揉着发疼的右肩,在一个转角她遇到了正好由道场走出来的楚衡,双方打了个照面。

    他认出她是方才那个被他过肩摔,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的女学员。“你的手还好吗?”

    甄幸福的左手原本搭在右肩上,闻言连忙把手放下,努力的挤出笑容。“还、还好。”

    冷漠的看她一眼原本打算离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他由口袋拿出一张名片,然后在名片上写上手机号码。“如果有什么问题,打这电话找得到我。”

    “噢。”她拿着名片,呆呆的目送他离开。

    把名片收好,迈开步伐往前走,一只手臂往她肩上搭。

    “喔--楚衡耶!我看到喽!他给你名片哟,方才那一摔很值回票价了吧?”郭品婷打趣的说。

    方才那一摔真的很狠!甄幸福给摔出去的时候,她还摀上眼不敢看。“要不要打铁趁热,要他送你回家呀?”

    她和甄幸福是高中、大学同学,算是和她比较有话说的朋友。甄幸福喜欢楚衡的事她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在胡说什么?!”她的脸有些红,噘高唇,不理会好友继续往外走。

    “哎哟!转性了?以往你一看到楚衡就好像蚂蚁看到糖一样,现在有这么好黏上去的机会,你居然会放弃?哎哟,乌鸦白头啦?”

    “你看错啦!那叫白头翁,不叫乌鸦。”

    大学毕业后,甄幸福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老是让人找不到。郭品婷快步跟上“喂,你待会儿有没有事?”

    “没。”

    “去喝杯咖啡吧!我请客。”

    “为什么你要请客?”郭品婷家境不错,对朋友涸贫慨,动不动就爱请客。甄幸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有好事哟?怎么,没考取的研究所破例录取你了吗?”

    “啧!老挑人痛处扎。”报了六、七间研究所,全数杠龟是她生命中的大污点,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反正国内研究所没录取她的眼光,大不了到国外去念嘛。“考上研究所有什么了不起!”呃,她承认啦!她是有些酸葡萄心态。

    “那什么才叫了不起?”出了跆拳道馆,两人过马路去开郭品婷的车。

    咬着唇努力的不要笑得太嚣张,她上了车还是不肯说。

    “喂!你故意吊我胃口的吗?”她不说,甄幸福干脆猜了起来。“你中了乐透头彩?”

    “不是。”

    “你终于把多余的脂肪切掉了?”郭品婷有些丰腴,算得上美人,可肉肉的可爱模样一直是她的心头针、背上刺,她一直努力的想成为骨感美人。

    “也不是。”

    “那喂!你是找我出来炫耀你的得意的,是不是?”

    冰品婷笑意更深了,放弃恶整这个她联络了好久才联络上的朋友。“我--找到长期饭票了。”

    “呃,也就是要结婚了?”

    “订婚。”

    甄幸福有些讶异“真的吗?你才刚毕业呢!而且李学长不是还没念完研究所?”李伟宗是郭品婷大四下才交往的男友,高她们一届,同校不同系。

    “我是要订婚了,可新郎不是他啦!”车子在一家高级餐厅外停了下来,郭品婷嘴巴很挑,不喝咖啡连锁店的咖啡的。

    不是李学长,那是谁?

    一直到两人在餐厅坐定,向服务生要了两杯咖啡后,郭品婷才继续说:“听到我的对象不是李学长你这么讶异,要是我说出我要订婚的对象是谁,你八成惊讶到连下巴都掉了。”

    “听起来答案会很劲爆。”她搞笑的用手先托住下巴“可以了,你说吧!”

    笑着横了她一眼,这个甄幸福真是闷騒。“那个人你也认识,而且还熟透了。”她顽皮的向她眨眨眼“他就是张宁宇。”

    “呃?”甄幸福想笑,可嘴巴抽搐的笑不出来。“别闹了,今天不是四月一日。”

    张宁宇是政治系的,他可是从大一就暗恋郭品婷欸,可她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他,因为张宁宇无论是长相,家境都不是她会考虑的。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很喜欢她,每天嘘寒问暖的,只要郭品婷一通电话,即使是三更半夜他也随传随到,她因此常戏称他是她的7-eleven。

    可大四的时候郭品婷和李伟宗交往后,苦情男不是深受打击的放弃了吗?

    这前前后后不过半年的时间吧,张宁宇怎么败部复活的?自己有这么忙吗?忙到好友换了男友她都不知道?

    “我的订婚对象真的是他,其实,我和李学长交往没多久就不常联络了,虽然没有正式分手,却由情侣退回朋友的位置。”

    “为什么?我记得你第一次在社团活动看到李学长还曾说,挑男朋友就要挑这一型的,有里子又有面子。”李学长跟她告白时,她还感动得哭了。

    “对于我的转变我自己也很讶异,你知道吗?比起和学长的浓情转淡,张宁宇的避不见面更令我伤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老绕在身边的人突然说不再见面了,那时我的心好慌,一直到他真的离开了,我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后来我才知道:心动和爱情是不一样的,心动只是憧憬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短暂感动,学长的告白就是这样,而我却一直以为这是我想要的”李伟宗长得高大又帅帅的,是很多女生喜欢的型,且他又是学校风云人物,被这样的人告白,郭品婷的确是开心得像漫步在云端。

    “心动是如此,爱情却是心动情感的累积,你会对很多符合你喜欢条件的男人心动,可那不见得是爱情。”她笑了“我很庆幸自己能及时领悟这些。”

    心动和爱情是不一样的?这句话给甄幸福的震撼很大。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你和他什么时候订婚?”

    “下个月十五。”

    “恭喜了。”幸福的人笑起来就是特别甜美。“哇!你有可能是我们班第一个结婚的女生喔!嗯,等你结婚那天,我和班上同学合赠你一面一马当先的锦旗好了。”

    冰品婷瞪她一眼“喂!别太过分。”不过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要说的事说完了,那你呢?现在还在帮崔妈妈吗?”

    “功成身退了,现在我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晚上则兼两个家教。”再不努力赚钱,她快坐吃山空了。

    “你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跆拳道馆?我在那里守株待兔了好久了。”这年头还有人没有手机的,更不得了的是,还有人家里的电话没缴费被剪线了。

    别怀疑,这样的事全发生在甄幸福身上。

    冰品婷曾二度造访她租赁的那破烂公寓,可都等不到人。

    “嗯。”冰品婷仔细打量她“阿福”

    甄幸福横了她一眼“你一定要叫我阿福吗?很像狗的名字欸!”

    “可阿幸听起来很薄命吶!”

    “你可以叫甄幸福,也可以叫幸福。”

    不闹她了,甄幸福三个字很好玩,合起来念挺有趣,各别拆开就会变很耸。

    “你最近看起来变美了喔!”她这人不能说是漂亮,却有一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特质,这大概就是老一辈的人说的“深缘”吧。“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还不是老样子。”变美?前几个月她为了崔妈妈的事操劳得命都快没了,形销骨立,还变美咧,怎么可能?

    “有没有男朋友?我替你介绍好不好?”

    在第一时间内,甄幸福坚决的摇头。

    “还喜欢楚衡?”见她压低眼睑,没给答案,郭品婷当她是默认。“不是我在说你,你暗恋楚衡也好些年了吧?如果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告白?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打哪儿找呀?”虽然她不明白好友对楚衡的迷恋打哪儿来,前前后后她也没见过他几次嘛!

    即使是好友,郭品婷和甄幸福的性子实在差很多,她不解的继续说:“要是我,宁可早死早超生,就算被拒绝了,也好早早结束这老悬着放不下的暗恋。”

    甄幸福心中的挣扎好友看不到。喜欢楚衡吗?她无法像以前一样,在第一时间给肯定答案,因为在犹豫挣扎之际,一张俊俏老是带着讥诮笑意的脸取代了楚衡。

    “品婷”托着下巴,她无意识的用汤匙搅拌着咖啡。“我我是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

    她很不客气的笑出来。“迟钝,真的很迟钝,尤其是在感情方面,钝的程度直逼白痴。”就因为这样,她才老谈不成恋爱。“干么问这个?你迟钝到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吗?”

    “也许我也和你一样。”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甄幸福今天的话太有深度了,造成郭品婷有听没有懂,和她一样?什么叫和她一样?

    “你也要订婚了吗?”这臭丫头惦惦吃三碗公?!

    “不是、不是,而是是可能是实战经验不够,造成我分不清憧憬和爱情的不同。”她心里头茫茫然的。

    “实战经验不够?呵呵,你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又加上笨,恋爱这门学问哪是那么容易懂的?”取笑完她后,郭品婷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大了眼,莫非“你恋爱了?”

    “算是吧。”才算是开始交往,她不太有真实感。

    虽然她的话很含糊,可郭品婷还是听出一些事。“你发现楚衡只是你憧憬的对象,而你的爱情另有其人是不?”喔喔,很有意思哟!

    “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只是对他我有不同的感觉,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很自在,有一些甜蜜。

    “那对方呢?对方也喜欢你吗?”恋爱分为相恋、单恋和暗恋,希望她别又是一相情愿的暗恋或单恋了,那很可怜吶!

    有在交往当然就不会是单恋,或暗恋,可也不一定,这种奇怪的世代,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在跟对方交往,弄了半天却只被当成游戏对象。

    这种悲剧,最容易发生在不曾谈过恋爱的人身上了。

    “应该是吧?他希望我们能交往。”

    她和席襄焄的初遇绝对和浪漫、唯美扯不上边,刚开始时她很讨厌他,每一次见面总要斗上几句,后来对他是有些改观了,感觉也变了。

    她承认,她是喜欢他,可也许是才刚交往,很多感觉都还雾蒙蒙的,少了真实感觉,说不真切。

    她担心自己对他会不会又是另一个误以为喜欢的憧憬。

    “他是谁?”郭品婷急急的问。真的很好奇,有哪个男人眼光这么独到,她们甄幸福就像是瓮极品陈年好酒,如果单看外头斑驳不起眼的外表是看不到她的好,然而一旦打开瓮盖,酒香四溢,轻掬一把就会迷上,多喝几口就会醉人,欲罢不能。

    “那个你听过宇扬集团吗?”

    “拜托,那种大企业有耳朵的都听过好吗?咦?”她看了她一眼“楚衡不是里头的主管?不会”脸微侧,她露出怀疑的表情。

    “不是,不是他。”

    “那你提宇扬干啥?”

    吞了吞口水,她说:“那你听过席襄焄吗?”

    “宇扬的总经理,未来接班人,喂!他一直是个话题人物,而且是个大帅哥喔!”她在报章杂志上看过几次。唔,比起宇扬的对外发言人--楚衡那种既严肃又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她还比较呷意席襄焄这种美男子。

    “喂!别转移话题,我问的是和你交往的人是谁,你干啥拉拉杂杂的牵拖一堆。”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郭品婷眼瞪得好大。“莫非”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也怪不得好友讶异,连她都觉得好像作梦,是因为席襄焄条件太好,而她太差的关系吧。

    “宇扬的精英耶!而且还是席襄焄的部属,喔!天吶、天吶!前途不可限量,幸福,你未来还真幸福。”

    “咦?什么席襄焄的部属?”

    冰品婷没听出她话中待解释的部分,自顾自的问:“对了,改天约他出来见个面吧!他叫什么来着?”她喝下一大口咖啡。

    “席襄焄。”

    “噗--”郭品婷口中的咖啡尽数喷了出去。“你、你说他叫什么?”

    甄幸福苦笑的拿出手帕拭去脸上的咖啡,她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席襄焄,他叫席襄焄。”

    冰品婷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等会有事吗?”

    “没有。”她那口咖啡还真是大范围的扫射,连头发都沾上了。

    “那好,我们去挂精神科。”

    “呃”----

    潘朵拉婚纱会馆的美丽橱窗摆设令人忍不住的驻足流连。

    现在甄幸福工作的地点在潘朵拉附近,她几乎每天都会经过这个美得像梦境一般的地方。

    又站着发呆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剩没多少时间用餐了。她伸手将满头飞舞的乱发拨到耳后,可没一会,风又将她的发吹得像疯婆子一样。

    今天的风好大。

    超过摄氏三十五度的大热天里刮的风不是凉风,是令人心情焦躁的焚风。

    甄幸福束成马尾的橡皮筋方才断了,风大得不象话,她只得任由一头长发像蛇魔女一样的在狂风中乱飙。

    那些洗发精广告真是欺骗世人,在强风的狂吹下,哪个女人的头发可以很有规矩,如同军令压顶的乖乖的服贴?

    真是xx。

    处于几栋数十层大楼下的十字路口,风更是从不同方向狂吹而来,甄幸福的头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载歌载舞,浑身是汗,烦躁不已,三不五时还得拨开黏在脸上挡去视线的头发。

    咬着牙,她努力的不让自己发飙,好不容易绿灯了,终于可以往前进,可强风中夹带的风沙却令她睁不开眼,原本前进的步伐还往后退了一步,多亏后头的人及时稳住她。

    “你还好吧?”

    “没事”

    咦?这、这声音甄幸福眨了眨眼,努力的把眼中的沙子眨掉,看清扶住她的人是

    喔!天,是他!真的是他!

    楚衡。

    “是你。”在看清楚对方,楚衡也认出自己怀中的女人是谁了。

    在此“兵荒马乱”之际,甄幸福很努力的镇定、很努力的挤出笑容。“谢谢谢你喔!”背靠着他的胸,仰着头(倒头栽状)看他的感觉太奇怪,她努力的想站直身子,可真的有困难。

    他见她还赖在自己怀里不肯定,不懂怜香惜玉的想把她推直,然一动手就见仰视他的那张脸呈现痛得龇牙咧嘴的扭曲状。

    “痛癌痛痛嘶喔喔轻、轻点轻点”

    “快走!”他的浓眉一拢,霸气的眉几乎要连在一起了。

    他不习惯不同于自身阳刚的柔软过度靠近,偏偏他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反而激起更多异性的好奇,每隔一段时日就有新花招。

    感觉到楚衡加重力道的要把自己推离,甄幸福痛得快飙泪,她的头皮!

    疼痛使她生气了,咬牙切齿的差些没尖叫。“真的很痛耶!我也想快走啊,可是你身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上我的头发,我没有办法快走。”也不想想她用这种高难度动作仰视一个男人,还是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很丢脸的欸!

    他皱着眉低下头,这才发现她的头发缠在他的领夹和扣子上,而且缠住的地方又接近头皮,怪不得她得维持这诡异的姿势。

    他试着轻扯了几下,情况有些糟,没法子解开。此刻他们站在斑马线上,不得已的他只得带着她退回原处。

    等在停止线前等候绿灯的人车,无不好奇的伸长脖子看向他俩以极为滑稽的姿势退回号志灯旁--

    男人倒着走,而女人则是背靠着男人,脸朝天的像向日葵一样的倒着走。

    鲍车上的年轻学生看到这一幕戏谑的起哄,大声叫嚣起来“咻!这是成名的新花招吗?”

    “小姐你出名了!喔,你的脸红得好像猴子屁股。”

    “姐姐,要不要我帮你拍一张脸部放大的拍立得?”

    甄幸福痛得要死,又丢脸丢得想撞墙,耳边的戏谑声比起半夜扰人清梦的蚊子嗡嗡声更叫人抓狂。“不要命了!可恶的兔崽子!嘶--痛痛痛痛”

    楚衡努力的想把她的头发从领夹和扣子中抽出来,可这真的有困难。

    “还是弄不出来吗?”她仰着脸看他,而他又低下头在处理“纠缠”的事,彼此靠得这么近,说真的很尴尬!

    而且他再继续扯下去也不用费神了,因为她的头发只怕断光了。

    楚衡冷漠的声音透着专注。“我再试试。”

    于是她只好持续仰着头,楚衡继续低着头,三不五时还换一下角度。

    身后一对老夫妇走在红砖道上看到这一幕,老妇人红了一张老脸,啐道:“现在年轻人真是!扁天化日的当街就接吻。”

    甄幸福很努力、很努力的用有限的角度朝着老夫妇方向看,发觉那欧巴桑还朝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接吻?!是指她和楚衡?啊!不是啦、不是啦!

    路人甲欧巴桑,你你请听我解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