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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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该来的。

    一踏进洛莉亚经营的销金窟,苏威就想走人了,若不是太无聊,他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薰香的烟雾、晕黄的灯光,让他皱眉,家具的摆设与四周的布置虽然华丽至极,却不是他喜爱的格调。

    看出贵客的脸色不对,洛莉亚赶紧攀住他的手臂留人。

    “阿契先生,这边坐嘛!我早就请人准备好吃的在等您了呢!”

    “放手。”他岂能让人随便碰!?苏威银眸一扫,吓得她连忙缩手。

    “对不起,阿契先生,是我冒犯您了。”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不理会她的道歉,苏威迳自坐到毯上。

    洛莉亚赶紧击掌下令,几名奴仆立刻端上热腾腾的食物,又有好几名穿著性感沙龙的舞者依序进房就定位,悠扬的音乐弹奏起,舞者开始随之起舞。

    这些舞者都是洛莉亚精挑细选的,她满脸期待,期望他能在这些舞者里挑选今晚的女伴。

    苏威没有动用食物,他索然无味地盯著曼妙妖娆的女体在眼前晃动。

    无聊,真的很无聊。

    十分钟后,苏威决定结束这趟多余的行程,不再自虐。

    “时间差不多了。”他迳自起身,不想多留,淡然的语气不给人置喙的余地。

    “阿契先生,请您等一下!”她扬声说道,不敢再碰他。“阿契先生,我已经帮您打点好今晚的睡房了呢!”

    看样子,那个东方女孩真的得带出场了。她心里想道。

    “你留给别人吧!”他没兴趣。

    “等等,阿契先生,不如您先看看再作决定,如何?”不等他开口,洛莉亚再度击掌,男仆立刻将人搀扶进来。

    “这位东方姑娘是今天才到店里的,保证纯洁无瑕,没人碰过。”她忙不迭地用手勾起海儿昏迷不醒的脸庞介绍。

    “我”没兴趣这三个字,在苏威见到人之后收口。

    被洛莉亚的手下挟住的女子,双眼紧闭,瘫软的身子透露出她被下葯的事实,话虽如此,她清丽的脸庞还是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女人,不知怎地,她精巧的五官、窈窕的身段,硬是令他移不开眼。

    “阿鲁。”他朝门口唤了声。

    “族长,您要走了吗?”一道迅捷的黑影闪了进来。

    “带这位小姐上车。”不待洛莉亚鼓吹,苏威先开了口。

    “是。”阿鲁没有二话,立刻从男仆手中接过昏迷的女人,小心地将其横抱起,然后跟著主子离开。

    ----

    痛刺痛像回圈一样,刺激著安海儿的神经,将她的神志从重重迷雾中拉回。

    “哦”素手下意识地抚著额角,她勉强自己睁开眼睛。

    从模糊到清楚,映入眼帘的是纯然陌生的环境,黑色的大床、黑色的矮柜、雪白的地毯、纯白的纱窗

    对了!她被拐进妓院,然后被下葯!

    这个认知像道雷劈进她的脑中,让她从床上猛然坐起,这举动引发她身体的不适,她微蹙眉头。

    “你醒了。”苏威坐在黑色大沙发里,像极了君临天下的王者,用英文与她交谈。

    一小时三十五分钟,他捺著性子等她醒来,只因他不想对一个没反应的女人下手,那太过无趣。

    “你!”她瞪大了眼,直觉地低头查看衣物

    是一身鲜黄沙龙,不是自己原来穿的,这么说,她已经

    “放心吧!我还没动你,你若感到不适,想必是老鸨在检查时太过粗鲁的关系。”他撇下嘴,好心的解开她的疑惑。

    “什么!?”她竟然在昏迷之中,被陌生人检查过身子!?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气得混身发抖。

    他们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

    “你叫什么名字?”不理会她的气愤,苏威开口问自己想知道的。

    “我是谁不重要,重点是我是被那女人拐进去妓院的,我不是自愿的,我劝你还是送我回去饭店比较好。”安海儿用阿拉伯语回他。

    一点都不想待在原地,她翻身来到他面前,定晴看,才发现这男人有对银色的眸子,像钢铁般没有温度。

    “如果我不呢?”没想到她会说阿拉伯语,苏威也跟著转换语言,瞅著她清灵的黑眸、生动的表情,她醒来的模样,的确比昏睡时更加吸引人,等待果然值得。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不是自愿的,你不能留住我!”安海儿低吼著,只差没跳脚。

    气死人,若不是身上没钱,又不知身在何方,她早就闪人了。

    “可是我想留住你。”苏威没有因她不敬的态度而发怒,反而扬起嘴角。

    “你!我警告你,快点送我回饭店,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安海儿撂下狠话,虽然连小朋友都知道,这只是虚张声势。

    “注意你的态度,没有人可以威胁我!”苏威银眸一凛,语气淡漠。

    “这位先生”

    “我叫阿契.苏威。”他打断她的话。

    “阿契先生,你要怎样才肯送我回饭店?”她试著平心静气地跟他谈条件。她知道阿拉伯世界和中国一样,都将姓放在最前面,不过近来有些阿拉伯人为了方便做生意,也会将姓放在后面,顺应西方人方式,就不知他是那一种,她只好用猜的。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跟我?”他反问。

    “你就算给我全世界的财富,我也不会跟你!”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人这人实在

    “这么有自信?”苏威相信每个人都有价码,不过是高低不同而已,没道理她例外。

    “请你送我回去!”她再次要求。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银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你就会放我走?”安海儿再度提出交换条件。

    “我考虑。”他的嘴角似笑非笑。

    他的语气像施恩似的,让她火大,牙一咬,她故意用中文说话:“安海儿。”

    不过是名字嘛!让他知道又何妨?她说服自己。

    “安海儿?我记住了。”想考验他的能耐吗?苏威故意用生硬的中文复诵一次她的名字,不想让她知道他因为生意而学过中文。

    “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要放我走?”见他起身,安海儿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我有吗?”他顿住身子,回过头。

    “你明明说”要死了,她身高明明就有164,但站在他面前硬是像个小矮人似的,气势差了一大截。

    “我只说我考虑,并没有答应。”苏威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大步离开。

    “慢”腿长不及他,安海儿根本来不及追上,房门就被关上,还落了锁,气得她跳脚。

    “你这混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手脚并用地又捶又踹著房门,但就是没有半个人应她,反倒弄痛自己。

    “噢!”她揉著手跳著脚坐到床边,依旧气个半死。

    她真呆,又被拐到,人家随便应她,她就老实说出名字。

    “不行,我不能这么快就投降!”她喃喃自语,双眼开始搜寻房里的一切。

    对!落地窗!她飞也似的冲过去,拉开窗帘,开了窗

    强风吹得她头发飞扬,几乎睁不开眼,等她定睛往下看,几句国骂当场脱口而出。

    天杀的!这么高,就算她把窗帘、床单全绑起来,也不够她逃吧!

    正当她捶胸顿足之时,开门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她回头往门口跑去,却被一名男子拦住。

    “安小姐,请留步。”放开推车,阿鲁巧妙地挡住她的去路,但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严守男女分际。

    “让开!”安海儿想绕道,还是被挡住。

    “安小姐,请留步。”

    “我警告你,你们无权拘禁我!”安海儿想推开他,却扑了个空。

    “安小姐,族长怕你饿了,特地派我送吃的过来,请你享用。”阿鲁拿起推车上餐盘的盖子,里头的食物还冒著热气。

    “我不”安海儿话还没说完,食物的香味让她的肚子不平气地咕噜叫。

    与晓筠从市集走散到现在,她没吃过半点东西,唯一喝过的,是那杯被下葯的葡萄汁。

    抓住她闪神的空档,阿鲁像一阵风似的消失。

    “啊”再度被关起来,安海儿忍不住放声尖叫。

    气死人,她又不小心错失机会了!

    瞪著餐盘上的食物,有一刻她真的想打翻它们,但肚子的叫声阻止了她。

    咽了口口水,她不自主地伸手过去。

    万一,食物里头又被下迷葯怎么办?她顿住。

    “唉,管他的,现下都这个状况了,被下葯又怎样?还是填饱肚子要紧,我总会找到机会偷跑的。”她自言自语将推车推到沙发旁,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大口大口地进食。

    ----

    安海儿猛然睁开眼,瞬间坐起。

    “安小姐,您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一大跳,这才发现床边站了两名穿著橙色沙龙的中年妇女。

    “安小姐,您要梳洗更衣了吗?”妇人用不甚标准的英文问道。

    奇怪?她什么时候躺到床上的?安海儿怔怔地瞪著黑色大床。

    昨晚,为了防备那名叫苏威的男人进来,她一直坐在沙发上,然后然后她太累,就迷迷糊糊的睡著。难不成是他抱她到床上的?

    她反射性地低头,还好,衣服还完好如初,她应该没事。她拍拍胸口,往床边移动。

    “安小姐,您要梳洗更衣了吗?”

    她闻声看着她们两个,一个念头突然兴起,她扬起笑容,用阿拉伯语回话

    “我可以自己来。”

    “很抱歉,安小姐,族长交代我们务必要帮您服务。”她会说本国话,让妇女的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那走吧!”她很合作跟著她们走进浴室,忍著裸体的不自在,让她们帮自己打理梳洗,洗好,她换上新的水蓝沙龙,但多了罩袍,不再暴露。

    终于踏出房门,虽然她们一前一后带著她穿越长廊,她还是把握机会仔细地观察地形,好几扇房门分在两旁,还有电梯,但停在一楼不适用。

    蓦地,她发现安全门就在另一头,这代表有楼梯!

    “对不起!”她用力推开身后的妇人,提著长纱裙摆,卯足全力冲向安全门,奔下楼。

    “安小姐!”

    不理会妇人的叫声,安海儿一心只想逃,但时间像静止般,楼梯似乎变得好长,她跑得气喘吁吁,只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终于到达一楼,她几乎腿软,但仍不敢停留地推开安全门,迎面而来的是宽广的大厅,她已无心观察,直往大门冲去,不料却撞进来人怀里。

    “啊!”“海儿,你这么急著想见我吗?”

    头顶上的男声令她寒毛直竖、脸色发白,想推开他,却被紧紧捉住手臂。

    “放开我!”她大叫,希望能引起周遭的注意,但怪的是,所有人只是对他们行注目礼,就是没人过来帮忙。

    这是怎么回事?这年头真这么多人不懂伸出援手的意义吗?

    “我们该上车了。”苏威发出低沉的笑声,轻而易举地带著她上车。

    方才他派去的两名奴仆早已通知他,她逃跑的讯息,他也不急著抓人,好整以暇地等她从大门冲出来。

    “放开我!”她试著往另一边的车门爬,才勾到车把,又被拉回来。

    “没用的。”

    “你到底想怎样?”她回头吼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他示意司机开车。

    “我也告诉过你,不可能!”她用力吼,最好让他耳鸣听不见。

    “天底下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你!”他的话让她气到不行。

    她是笨蛋、白痴,早知道应该先找看看有没有后门,而不是傻傻地冲向大门,正中他下怀。

    “你没法禁锢我太久的,我失踪,我哥会来找我,到时你就完了!”最好哥哥可以把他狂扁一顿。安海儿气呼呼地暗想。

    “除非我愿意,否则你哥哥是找不到你的。”苏威淡淡地接话,对她的威胁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今早阿鲁已经将她的身分、过往等资料全送到他面前,办事效率果然让他赞赏。

    “我不相信!”她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想他们安家也算小有财富,请几家征信社一起找人,不可能找不到她吧!

    “你可以试试看。”他不置可否。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蹙眉。

    “你会知道的。”

    “”她又白问了。安海儿闭上嘴巴,不想再自讨没趣。

    沿路望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她突然眼尖地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游览车,就是她们旅行团所搭乘的那辆,而她所坐的车子正巧要追上。

    啊!有机会了!她兴奋至极,胡乱地按著车旁的按键,却无法开启车窗,干脆使劲拍打车窗。

    “晓筠、晓筠!我在这里!”她用中文尽全力大叫。

    苏威闻声,只想笑,任由她大吼大叫。

    她真的很天真,他敢带著她坐车,便是早就做好准备,更何况,这车除了防弹,还兼具隔音效果,她的举动,一点作用也没有。

    “晓筠、晓筠,快点看我这边啊!为什么不看我呢?我在这里啊!”眼看车子逐渐超越游览车,她越来越焦急,甚至连手拍红了、拍痛了,也不在意。

    上帝,求求你,快点让晓筠看到我!但是,老天没听见她的呼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与游览车渐行渐远

    “晓筠”她狠狠地抽气,感觉眼睛发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别哭!安海儿,别哭!哭了就等于你投降了!她抬头眨去泪意。

    她强忍哭意的倔强模样,让苏威的心动了下,这比泪如雨下更震撼他的心,他不自觉地伸手去轻抚她的粉颊。

    “别碰我!”安海儿挥去他的手,身体缩到一角。

    “手。”不理会她的拒绝,苏威硬拉过她的手,又从前座的置物箱里拿出一只瓶子。

    “你要做什么?”安海儿想抽回手,却没法挣脱。

    苏威没有回答,迳自打开瓶子挖取葯膏,帮她涂抹拍红的手掌。

    “放手!”他的手好热,她像被烫著似的挣扎得更用力。

    “别动!”苏威的大手很坚定地揉搓她的手心,让安海儿的脸颊微微窜红。

    你发什么神经啊!?干嘛脸红心跳!?她在心里暗骂自己。

    “这葯膏会让你的手舒服点。”苏威难得开金口解释。

    “谁要你假好心的。”她完全不给面子。

    他嘴角轻扬,不作任何表示。

    等他一涂好葯膏,她就等不及地抽手,再度缩到角落,好似要将自己黏在车门边。

    车内就这么陷入一片沉默,直到车子抵达机场,她被拖著坐上私人直升机。

    ----

    安海儿看得没错,那辆游览车的确是旅行团的车子,只不过苏晓筠并没有在那辆游览车上。

    自从苏晓筠与她失散后,就再也无心继续行程,在与导游寻了一天却无所获之后,当晚她便打电话回台湾告知安俊骐这个不幸的消息,现下,她正在机场等候安俊骐飞到阿拉伯与她会合。

    心慌憔悴已经不足以形容苏晓筠的状况,她双眼红肿地呆坐在入境大厅。

    她不只一遍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拉好海儿的手,不让人潮将她俩隔开,但再多的自责又有什么用?海儿现在到底在哪儿,她也无从得知,只希望她是平安的。

    她想得入神,连安俊骐出了入境处,来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晓筠。”他轻摇她的肩膀。

    “安大哥对不起我没有达成你的托付。”她回过神,直接跪倒在他面前,泪珠跟著落下。

    “别这样,快起来!”她的举动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安俊骐连忙将人拉起。

    “对不起。”她除了道歉,没有第二句话。

    “别说了,我没有怪你。”他摇头道,事已至此,再责骂又有什么用。

    “安大哥”

    “我们先出机场到旅馆,路上你再好好跟我说一次海儿失踪的过程,我们再来想办法找人。”安俊骐拉著她步出入境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