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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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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昨天你睡着之后,又做了什么事,还是作了什么梦?要不要再回想看看?”坐在小小的询问室里,齐尧低声诱哄着正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李世芬。

    昨天夜里,他明明亲眼看见了杜丽凯呀!还和她谈了那么久的话,这一切的经过,李世芬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有呀!我什么也不知道呀!”李世芬回答着,双眼中满是迷惑。

    今天询问室的灯光很亮,李世芬虽然因为夜里被“杜丽凯”用去了太多体力,但这一次倒是还保有着些许清醒的神智,不再如同以往那样昏昏沉沉的,可以清楚地回答齐尧的问题,但是仍然是十分无辜的口气,似乎对自己晚上的所做所为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要不要想想看?”齐尧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支大红色的口红,是在一般的开架式商店可以轻易买得到的品牌。

    这是杜丽凯昨夜擦的口红,是十分鲜艳抢眼的辣椒红,正如同她的个性,教人看一眼就很难忘怀。

    从第一次杜丽凯自病房逃脱开始,一连好几个夜晚,齐尧都会在花园里遇到偷溜出来的她,就像是她故意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齐尧一直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在安全的前提下,医院也逐渐不再禁止杜丽凯夜里溜出病房。毕竟依她那样外向好动的个性,如果仍然被关在狭小的病房里,也未免太过可怜了。

    懊怎么治疗这两个人格呢?齐尧和其它医生们也伤透了脑筋。

    医治人格分裂的第一步,需要两个人格彼此先互有认知,如果欠缺了这一点共识,非但医治矫正的过程会困难重重,就算真的治好了,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等到将来不知哪一天,只要有某些特定的暗示出现,另外一个人格仍然会立即显现出来,情况反而更加危险。

    依目前的状况,杜丽凯对白天的李世芬人格已经早有意识了,而困难的是,李世芬对杜丽凯的存在似乎仍然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再这么下去,终有一日,李世芬的人格一定会被比较强烈的杜丽凯所吞噬,而这样的结果是他们所不期望见到的。

    想到这里,齐尧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的只能留下李世芬吗?

    他发现自己开始偏袒杜丽凯了。就像是自己有两个妹妹,虽然都很重要,但做哥哥的总是比较偏爱好动、外向的抢眼小幺女一样。

    所谓的医治、矫正,难道就是只能留下那个和其它人一样的个性和人格吗?只能在夜里生活又如何呢?

    好办法?你们的好办法就是杀死我,留下她吧?

    为什么留下来的人一定是她?为什么我和她就只能留下可以接受阳光的那个人?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不能和你们一样看见太阳?

    齐尧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杜丽凯时她对他的质问,只觉得心虚不已。

    大家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为了留下一个人,真的要牺牲另一个吗?有没有别条路可以走呢?他也不知道了。

    “口红?”看着桌上那支用了一半的口红,李世芬呆愣了一下。

    “嗯,有没有用过它、或者是见过它的记忆?”齐尧又问了,他打开口红的盖子,让李世芬凑近闻了闻,希望口红带着人工色料的独特香味可以在她的意识水潭撩起些许波纹。

    “她又出来了对不对?”突然,李世芬的嗓音转为尖锐,她红着脸庞问着。但语气中只有肯定,听不出什么疑问的意思。

    “她?”听到她的话,齐尧追问。看样子,她是想起什么了。

    “当然是她,那个女人!”李世芬抬起头对着齐尧指控着“那个专在夜里占据我的身体的鬼怪,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变得这么惨?”口气中满是怨恨,双眼也布满了血丝。

    “那不是鬼怪呀!”齐尧连忙解释:“她只是你的另一个潜意识人格,不是什么邪魅,只要你的心理调整好了,她也就不会总是在夜里出现了。”

    李世芬对杜丽凯终于有了意识,虽然很令齐尧感到兴奋,但她的反应却教他十分意外。

    原本以为依李世芬的个性,可能会失措、哭泣、恐惧,没想到她却是这么地怨恨。为什么要把另一个自己当作鬼怪看待呢?而自认和鬼怪共存的她,又是多么地恐惧和自厌?

    “不是吗?”一反平日的温顺,李世芬继续质问:“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人关到这个小岛来?要不是她,我才不会白天像个病奄奄的废人!要不是她,我就不会被人说是神经病!”口气中充满了怨毒。“她以为我睡着了,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别这么说。”齐尧急着安抚她“她和你,毕竞是同一个人呀!也算是你另一个人格的表现”

    认识夜里的杜丽凯快一个星期了,他并不认为她是个该被人那么评价的女孩子,毕竟杜丽凯也不是自愿要和人同一个身体的,不是吗?

    “这些话我听得太多了!”挥挥手,李世芬打断了齐尧的话“齐医生,我只问你,你到底要帮谁?”李世芬口气有些狐疑地问他:“我被关在这里,不就是要你们把我治好吗?为什么你现在变成在帮她了?”

    “不是的”齐尧急得冷汗直流“我只是希望你了解,你和她不需要对立,她只是你人格中的一个部分,消灭了任何一方,个性都会变得不完全的。”猛然被人窥知了自己的心意,齐尧有些汗颜,他一方面劝着李世芬,一方面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企图为杜丽凯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我怎么可能像那个女人?”李世芬反驳,根本不理会齐尧的说法。杜丽凯在夜里的所作所为,已经为她带来太多苦头了。

    听到她这么说,齐尧反而笑了起来。怎么会不像呢?瞧她现在这种说话的口气、神态,不就和杜丽凯有八成的相像吗?

    那么,杜丽凯应该也会有如同李世芬以往那种怯生生的模样啰?会是什么时候呢?是和她口中的小奇在一起的时候吗?齐尧真的有些好奇了。

    也许这两个女孩子,真的在某种情境可以共存下去吧!

    “这个地方的星星真的很美,你有看过台北的夜空吗?因为光害太过严重,一颗星星也很难看到呢!”枕着手臂,齐尧坐在树下,望着天空的星星,一边对离自己约十步远的邵慈若说着。

    邵慈若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草地上望着齐尧。

    “你以前住饼台湾吗?”他回过头问她。

    她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太好了,我也是从台湾来的哟!”知道她也住饼台湾,齐尧高兴地坐起身,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我以前住台北市的天母,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些很好的朋友。”说着说着,齐尧回想起了以前在台北的生活。

    长得比女人还美丽的弟弟齐璋、一直照顾着他们兄弟俩的雷氏一家人,繁华的台北市纵然是到了夜里仍然灯火通明得如同白昼,和这个小岛的安静孤寂真有天地之别。

    “台北市是个盆地,连要看到海都得开车到很远的地方呢!”耳边听着南中国海的浪涛声,齐尧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到邵慈若仍然坐在离自己有十步之遥,忍不住心生委屈。“你就不能看在我们是同乡的情分上,再靠近我一点吗?”

    印尼群岛共有一万三千多个岛屿,而他们两个人同时位于这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已属难得,加上同是从台湾来的,又更加不易,没想到现在两个人仍然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话,而且都是齐尧一个人在说话,邵慈若光是听,一句话也没听她说过。

    自从那天晚上她被杜丽凯吓走了之后,虽然两个人没有特别约定,不过,她还是每天晚上都来这里。但也只是来这里而已,她总是坐在离齐尧有十多步的距离听他说话。虽然没有一见到他就逃走算是大有进步了,但也没有任何想要主动接近的意思,怎么不教齐尧心中埋怨呢?

    听到他这有些孩子气的抱怨,邵慈若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她向前移了几步,两个人的距离顿时减少了一半,只剩下约五步的距离。

    见她被自己说动了,齐尧的心中有着忍不住的欣喜,但口中仍然诉苦着:“你还是怕我、讨厌我吗?也没错啦,我现在已经没有邦卡可以要求你了,你要讨厌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听他这么说,邵慈若露出了着急的表情,连忙挥动着双手,像是在强调着她没有讨厌齐尧的意思。

    “你不讨厌我吗?”看她的反应,齐尧问着。

    听到齐尧的话,邵慈若连忙用力点头,像在表示她的心意。

    “那为什么还坐得离我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故意扁扁嘴,齐尧又装作孩子般的口吻问她。

    听到他这么说,坐在草地上的邵慈若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像是在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更移近他。

    “来呀!我不会害你的,你还不相信我吗?”朝她伸出手,齐尧低声诱哄着。

    彷佛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邵慈若放下了原本搁在膝上的书和邦卡,又向着齐尧移近,终于,她离齐尧只剩下不到一步的距离了。无言地望着他,邵慈若的眼中像是有着满溢的不安、忧愁,迟迟不敢踏出最后一步。

    “来吧,不必害怕。”看她愁眉深锁,齐尧的心中有着莫名的心疼。

    为什么她那么不安、那么不快乐呢?

    这么多天来,邵慈若一直没有逃开他,齐尧知道其实她已经不再视自己为陌生人,而是很想接近自己的,也许她还有点喜欢自己。

    那么,到底是什么因素教她那么地恐惧、退却?她以前到底遭遇过什么?又是什因素让这么清灵的她住进了永无复原希望的d区?

    他好想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环着她细细的肩膀、纤腰,抚平她的皱眉,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不安的呢?你不相信我吗?来,把手给我。”对她伸出自己的双手,齐尧的语气放得又轻又柔,只希望能够化解她心中的不安。尽管他并不知道使她不安的是什么。

    迟疑地,邵慈若看了看自己的手,半晌,像是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东西似地,将自己的手朝着他伸了出去。

    当他的手掌一轻触到她那柔软冰冷的手指时,齐尧立即牢牢地握住,不肯放开她。看她星眸圆睁,分明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着了,齐尧干脆使劲一扯,将她整个人往下拉。冷不防地,邵慈若整个人撞上了齐尧的身子,跌坐在他的身上,上半身靠在他的胸前。

    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齐尧双臂一使劲,就把她密密实实地拥在自己胸前,一点逃脱的希望也没有。

    他低头正好迎向邵慈若一脸不乎的表情,望着他的眸中写着浓浓的不服气,像是正在指控着他是个爱占人便宜的登徒子,齐尧忍不住笑了,为自己申辩着:“你看,没有怎么样,对吧?我没有对你怎么样呀!”

    知道自己根本不敌,邵慈若干脆不理他,径自别过头去不再看着齐尧,却也没有任何挣扎。

    “小傻瓜。”趁着这个机会,齐尧低下头去吻上了她的粉颊。

    冷冷的,带着些许冰凉,但就如同他所想象的一般柔软,也和回忆中的一样,带着淡淡的扶桑花香气。

    邵慈若吓了一大跳,低呼一声回过头望着齐尧,双颊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而变得绯红。

    “你刚才说了不讨厌我,那么,喜欢我吗?”佳人在抱,齐尧低下头,靠在她的颈间细细地嗅着花香,大胆地问着。

    忍住笑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邵慈若的表情很明显是在装傻。

    “不可以逃避哟!”恶作剧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她的粉颈一下,耳边满足地听到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齐尧笑着说:“你不说话?那也行,用点头和摇头来表示好了。”

    邵慈若心虚地大力摇头,一点考虑也没有。

    不过,齐尧分明不接受这样的答案。“真的那么讨厌呀?”他用嘴轻咬着她胸前的扣子“那我要做一些让你更讨厌的事哟!”不知怎地,这些无赖又厚脸皮的话就从口中冒出来了。

    粉拳推着齐尧高大的身子,却也没有任何用处,邵慈若只好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怎么?点头还是摇头?”齐尧再问。

    轻叹了口气,像是拿他的无赖一点办法也没有,邵慈若微微地点头了,满脸通红直到耳根。

    虽然这是自己早就可以感受到的答案,但是看到她点头,齐尧仍然欣喜若狂。“我也是。我也好喜欢你。”说完,他的唇已经印上了她的。

    这么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会不对她动感情呢?

    如果不是那么在意她,就不会夜夜在这里等着她:如果不是喜欢她,就不会一看到她皱眉就心疼:如果不是喜欢她,就不会一看到她的抗拒,还努力地上前想追寻

    他不相信她真的有重度精神分裂,就算真的是如此又怎么样呢?有了精神分裂,就不能爱人、不能被人所爱吗?

    不论如何,他喜欢她、爱她。他不会计较这一切,他就是喜欢这样的邵慈若,他一定会治好她。

    他们一定会过着幸福的日子的。

    在热带的月光下拥抱着怀中的美人,一边不能自持地嗅着她的芳香、紧拥着她的娇躯,齐尧一边在心中下了决定。

    “两个人都留下?这是什么意思?”指着附在卷宗里的观察意见书,包德生这么问着齐尧。

    宽大的院长办公室里并没有点灯,所幸热带的刺眼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让房间里的光线十分充足,让齐尧可以清楚地看到院长额上猛烈跳动浮现的青筋。

    “据我观察的结果,李世芬和杜丽凯两个人格彼此已经有意识了,而且个性也有某部分很相同,也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两个人格都保留下来。”齐尧向包德生解释着。

    提出这样的建议,齐尧早就有遭到反驳的心理准备。不过,他还没有找到足以说服这个德高望重前辈的充分理由,瞇瞇眼,齐尧转开脸,以免太遇刺眼的阳光直射在自己的脸上。

    窗外传来微微的浪声,今日的浪潮一反往常的规律而紊乱无章地拍打着海岸,连浪涛都不规则地断断绩绩着,教他不知怎地心浮气躁,完全没有办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这是每个月一次的观察进度会议,与会的人很筒单,就只有齐尧和包德生两个人。由齐尧向指导员--包德生报告这一个月来的观察结果和预定方向。

    原先的执行计画设定流程,是由齐尧观察李世芬的案例,试着解读这一类精神病患犯罪的心理状态和犯罪预测数值,并且设法找出如何克服另一个人格的方法,却没想到在实行了一个月之后,齐尧得出来的初步结论却是:两个人都留下。

    “让两个人都有意识,本来就是对人格分裂患者治疗期间必经的过程。先让两个人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才能有意识去对抗,进而消灭另外一个人格。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进展了,你居然想要两个人都留下?”包德生疑惑地问,他真弄不懂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当初打算两个人格都留下,就不该挑起她们彼此的意识,以免在两个人格的心底都留下“被别人抢去一半、不知另一个在做什么”的阴影。既然打算消灭人格的事都进行到一半了,事到如今,却又这么决定,不是很矛盾吗?

    “我知道”齐尧有些结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我只是觉得,被除去的杜丽凯人格太可怜、太无辜了。”

    “小尧,你该不会对夜里的杜丽凯产生感情了吧?”皱了皱眉,包德生怀疑地问。

    “不是的,你别误会!”听到包德生得出这样的结论,齐尧连忙摇摇手否认着。

    身为一个医生,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病人产生非分的感情呢?这是从一踏进医科大门开始,他就时时谨记在心的。

    想到这里,齐尧却不禁愣了愣,他对杜丽凯的确没有任何感情,不过,对邵慈若呢?难以控制地,他的思绪又飘到那个夜夜依偎在自己身边的美丽身影。

    饼去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和邵慈若之间也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而在还没有意识到必须克制彼此身分互动的时候,他就对在月下唱歌的她产生感情了。

    离开她?不可能。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是当初的单纯好奇,说结束就可以任意结束的。

    “你怎么了?”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又魂不守舍地发愣起来,包德生开口问着。

    “没没什么。”猛然从沉思中清醒,齐尧赶紧心虚地回答。

    也许是真的误会齐尧对杜丽凯产生好感,包德生叹了口气,以一副在教育少不经事的年轻人的语气教训着齐尧:“一般而言,反常的人格总是比较引人注意。杜丽凯的人格想必是比李世芬这个人格抢眼许多,你心中会偏袒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凡事不能感情用事,我们只能说这一切都很遗憾。”

    “可是,真有必要因为这种理由,就要除去杜丽凯吗?”齐尧脱口问出他和杜丽凯心中的疑惑。“她和我们不同又怎么样呢?没有人规定那样子就不能有活下去的权利吧!”

    “小尧,你真的失去立场了。”轻轻摇摇头,包德生的口气有些无奈。“别忘了,她们实际上是同一个人,我们并不是要消灭谁、或杀死哪一个,只是留下比较适应这个社会的李世芬,而让杜丽凯留在她的潜意识里。”

    “杜丽凯也可以适应这个社会的!”齐尧忍不住争辩。

    她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呀!会爱人、会想交朋友,也希望活下去

    “是吗?”包德生挑了挑眉“依她看到强光的那种剧烈反应,如果哪天又杀了人,可能就非死不可了,连李世芬这个人格也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哟!”

    听到这句话齐尧一时语塞。的确,李世芬是比杜丽凯安全许多,情绪也稳定得多了。至少她外显的性格是温顺的,不会突如其来难以控制地去攻击别人。

    “来,你看看。”指着病例上的纪录,包德生继续说着:“这是我们过去的观察纪录。”

    齐尧接过病例,低头一看--

    李世芬对夜晚的印象是:

    我没有记忆了,我睡得很熟

    早上起来很累,好像昨天作了一场很累人的梦,不过,什么都忘记了

    有一个大大的火球对着我撞过来,我怕烫伤,所以用手去挡

    一页又页的病例,记录着他们观察李世芬的情况。

    堡作人员试着调整光源,利用光线的强弱、角度变化来唤起她的记忆,而她每一次的陈述,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记录纸。

    “从这些纪录可以看得出来,李世芬对自己夜里另外一个人格的潜在记忆越来越深了,这么一来,她的人格虽然比较温顺,但是要对抗杜丽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包德生看着齐尧,坚定地说:“无论如何,医院、监狱的目的都是在于使一个人易于适应这个社会,你好好想想,留下李世芬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这样吗?望着院长那虽然年老、却仍然灼灼有神的目光,齐尧迷惑了。

    放弃杜丽凯?他做不到。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么多个夜里坐在他身边、对他述说着对未来的梦想和期望的女孩呢?那个时候的她,不也只是个普通的天真女孩吗?

    而她的生命与未来,就在他和院长两个人这么一场谈话中被决定了?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听着耳边不知何时越来越大的浪涛声,齐尧告诉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他想救的是杜丽凯,也是李世芬,一定会有什么方法让她们两个好好地共存下去的。

    浪潮拍打着小岛,掀起了翻天的白色浪花,在这个孤岛上,齐尧也觉得自己以往所受的教育和思考模武正受到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