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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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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个寂静的午夜时分。

    月光无声地照在喷水池边的草地上,齐尧隐身在树林之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邦卡,一边望着空无一人的草地,静静地等待天使的降临。

    果然,不出他所料,才等不了十分钟,从林子的另外一边就传来唏唏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踩在草地上一样。

    慢慢地,一个纤巧的身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低着头,像是在草地上寻找着什么。

    “奇怪,怎么不见了呢?”长发女孩一手轻抓着从肩上落下的秀发,边喃喃自语着,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齐尧很清楚她正在找什么,也知道她一定找不着。因为那个东西--银白色的邦卡正四平八稳地躺在他的手掌心中。

    从这一段日子的观察,他可以确定女孩很珍惜这个邦卡。在精神病院里,要拿到像这样外面的东西并不容易,也许这是她唯一的乐器了,所以才会小心地刻上自己的名字,用到满是刮痕还舍不得换。

    于是他料定了就算女孩真的在前一晚被吓到了,也一定会在第二天夜里来找回邦卡,这么看来,果然是被他料中了。

    在喷水池边的草地上找了十多分钟,女孩仍然一无所获,她似乎越来越焦急、无助,齐尧就着月光看她开始用手掌擦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抹去泪痕,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锵锵!”他有些挑衅地敲了敲手中的邦卡,两块铁片因为撞击而发出短暂的清澈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悦耳清晰。

    女孩听见了,她霍地直起身子,惊恐地四处张望,似乎是想寻找声音的来源。

    齐尧向后退开了身子,让自己更隐身在黑暗中,使得女孩看不见他,也顺手敲了几下。

    “锵锵锵!”邦卡的声音一再回荡在草地上。

    听到声音的女孩脸上流露出一股左右为难的神情,似乎是不知该马上逃走,还是该继续留下来寻找自己的东西。她的脸色越来越戒慎,像是一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遇到猎人的小鹿,只要一点点细微的风吹草动就会被吓得全身发抖。

    “你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吗?”不忍心再捉弄她,齐尧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高举着手中的邦卡对女孩晃动着。

    又是这个陌生人!

    女孩的直觉反应就是想要逃走,她一转身,又躲进了黑暗的林子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为什么要躲呢?你不想要这个东西了吗?”知道女孩绝对不可能走远,一定是躲在附近的树影里,齐尧高举着手,让她可以看到他手中的邦卡,语调放得极温柔地说着。

    漆黑的林子里没有回音。

    “慈若,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院里的医生,叫做齐尧,我想和你做朋友。”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齐尧继续劝说着。

    他不相信她会那么轻易地放弃这个邦卡,只要有这个王牌在手上,他就有机会可以接近她。

    一阵轻微的騒动,邵慈若从一丛茂密的扶桑花后出现了。她仍然不敢接近齐尧,只是用那一对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凝视着齐尧,像是在要求着:把它还给我,那是我的!

    不过,齐尧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就把东西还给她的。一旦失去了这个王牌,又没有办法得到邵慈若的信赖,她很有可能从此就不再出现了,那么,要他再去哪里找她呢?

    d区病房,没有特别的允许,连院里的医生也不能随便进去的。

    “慈若,来。你自己来从我的手上将邦卡拿回去。”朝着邵慈若摊开右手,齐尧说着。

    他不想上前去抓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地放下戒心朝着他走过来,那么他们的一切就还有可能,还有继续下去的故事。

    邵慈若望着他,无言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头指着齐尧身旁的草地,像是要他把邦卡放在草地上。

    “不。”齐尧拒绝得很干脆“我不要,你自己来拿。”

    邵慈若的头摇得更用力了,似乎在表达她强烈的拒绝,仍然用手指着草地。

    这次齐尧干脆不再开口了,也咧嘴笑着学她大力地摇头,同时又晃了晃手中的邦卡,表示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

    面对齐尧的反应,邵慈若的表情看起来更加为难了,似乎是想逃走,却舍不得自己的邦卡。如果上前去,又害怕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知会对自己如何。

    月亮缓缓地移向天边,齐尧真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在拿谷粒喂鸽子,连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会把鸽子吓走。

    相对的两个人僵持了将近半个小时,不知何时,草地上开始传来了不知名的虫鸣,在无言的两个人之间更显得刺耳。

    齐尧只看到邵慈若不断扭绞着宽大病人袍的下襬,还是紧咬着下唇,迟迟作不了决定。而他的右手臂,早就因为长时间摊开来悬在半空中而酸得坑谙了。

    终于,面对着他的邵慈若放弃了坚持,她轻轻叹了口气,举着赤裸的双脚小心地向齐尧的方向移动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放心地用眼角余光望着齐尧的脸,像在怕他临时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

    她走过来了!

    看到邵慈若举步的齐尧心中狂喜得只想要欢呼尖叫,却还是只能硬生生将街动吞进喉咙深处,把自己当作一尊雕像,毫无所动地看着她向自己走来。

    才短短的十多步距离,此时却像是十多公尺一样教人难耐,齐尧感觉得到汗水顺着额头一滴滴流下来,仍然连抬手去擦也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邵慈若才走到了齐尧的身前,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拿起了齐尧手中的邦卡,转身就想逃走。

    齐尧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呢?

    他趁着邵慈若拿起邦卡的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右手,连带的也把她的左手抓进了自己的掌心中。

    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他抓住了,邵慈若用力想抽回手,无奈她的力气根本比不上齐尧,非但左手没有抽回来,就连她的右臂也被齐尧牢牢地握住了。

    “别怕呀!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不会伤害你的。”面对她充满埋怨的眼光,齐尧只能无赖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你不守信用!你骗人!邵慈若的眼光似乎这么控诉着他,完全不理会齐尧的温言软语,她开始拚命扭动自己的身子,想要挣扎着逃走。

    “小心!”草地上的土质原本就松软不平,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猛烈挣扎,齐尧只来得及发出简短的警告,两个人就重心不稳地往草地上跌去。

    生怕邵慈若被地上的石子擦伤,齐尧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把两个人的身子转了个方向,让自己的身体先落地,使邵慈若可以跌在自己胸前而不致受伤。不过,在自己的身体落地的时候,背部果真是压到了尖锐的小石子,看样子还刮伤得不轻,教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邵慈若轻柔的身子跌落在齐尧的胸前,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就连忙想要爬起来。而齐尧只觉得一阵带着扶桑花和青草的气息向自己扑来,反射性地收紧双手,把邵慈若牢牢地抱在自己怀里。

    察觉自己被男人抱在怀里,邵慈若紧张得满脸绯红,她抡起小拳头,不断地敲打着齐尧的胸口,要求他放她起来。

    “你好香、好轻,像是一片羽毛一样”对于她抗议的拳头,齐尧根本不当作是威胁,他右手环着邵慈若的腰,左手则搂着她的肩背,把她好不容易挺起的上半身硬是压回自己胸前,贪婪地嗅着她胸口的芳香。

    听到他如此直接的言词,邵慈若的脸更红了,她似乎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认命地趴在齐尧的胸前,低埋着头不敢看他。

    “别紧张,也别急着逃走。”察觉她不再反抗,小小的身子只隐约的颤抖着,齐尧知道她已经开始相信自己了。他低声说话,希望能消去她的紧张。“你看,这么躺着看星星也很不错吧!”

    偏远的小岛上没有光害的问题,满天的繁星看起来比大都市里的明亮美丽,正在隐隐地窥伺着草地上的两个人。

    听了他的话,邵慈若微微侧身,也抬起头来看着天空。看到如同打翻了钻石盘的璀璨天空,她脸上的紧张开始褪去,唇角浮起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慈若,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吧!”感到她不再发抖,齐尧也放轻了手臂上的力道,语气轻松地试着和她交谈。

    邵慈若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羞怯地笑着点点头。

    她的笑容好美!

    这是齐尧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她的笑,混和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和少女的纯稚,再加上软玉温香在怀,令齐尧禁不住一阵心荡神驰。他顽皮地伸出了自己的舌,轻轻舔了舔她的领口。

    深深地一声抽气,邵慈若显然被他唐突的举动吓到了,她又想爬起身,却仍然无法如愿挣开齐尧的铁臂,只能扁嘴瞪视着他。

    “抱歉,我只是忍不住顽皮。”齐尧扮了个鬼脸,决定再做一次无赖。

    叹了口气,邵慈若倒是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她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再指了指齐尧的手表,像是在告诉他:她要离开了。

    齐尧见状摇了摇头“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再留一下下好吗?”他还没有打算那早放她走。

    他舍不得。

    偏头思索了一会儿,邵慈若似乎是答应了。她笑了笑,正打算重新躺回齐尧的身前,就被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刺耳笑声吓了一跳。

    那是一阵尖锐的女子笑声,细细的嗓子夹杂着笑,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不愉快感。在夜里教人听起来显得格外诡异,连齐尧也被吓了一大跳,他连忙从草地上坐起身,望向声音的来处,想不明白会有什么人在夜里笑得这么疯狂。

    而邵慈若这次显然是真被吓坏了,她趁着齐尧分心,一把推开了他,匆匆地往d区的方向跑去。

    等齐尧从草地上站起身,邵慈若已经跑了一段距离了。

    身为医生,他必须去查看那个女子笑声的来源,无法再去追她,齐尧只好对着邵若慈喊着:“你要再来喔!我等你!”

    匆匆地回眸看他一眼,邵慈若没有任何表示,又如同过去的任何一天一样,快步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女子的怪异笑声回荡在夜里的翠园里,彷佛现在还是白天似地大剌剌。

    也许那在白天会令人认为是愉快的笑声,但夜里听起来却是刺耳得充满侵略和诡谲。

    是谁呢?一边朝着声音的来处走去,齐尧一边思索着。

    这个声音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才走没多久,就看到前方一位医院的夜班护士向着自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一把抓住那位护士,齐尧追问着。

    “齐医生,病人趁着夜里跑出病房了。”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小护士气喘吁吁地回答。

    “哪一位?”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据他所知,在翠园的病人都很守规矩,医院的管理也算严谨,怎么还有人会溜得出来?

    “是李世芬。”护士回答。

    “是她?”齐尧愣了愣。原来是她!怪不得他会觉得声音很熟悉。“大家分头去找找看,小心一点。”匆匆交代完,齐尧也开始在院里寻找李世芬,不过,翠园那么大,如果她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连齐尧也没有把握可以找得到她。

    所有的医护人员分头在医院里找着,而齐尧则回头朝着刚才和邵慈若见面的地方寻找,刚才他就是在那附近听到笑声的,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人。

    还没有走到喷水池边,齐尧就发现在幽暗的榕树荫下坐着一个女孩。

    女人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树下,茂盛的树叶几乎为她遮住了所有光线,要不是还有一丝丝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照射在她的白衣上,齐尧根本看不到她。

    “李世芬?”女孩低垂着头,齐尧看不到她的脸,不过从身形看来,他可以确定她就是他的患者--李世芬。

    “我不是李世芬。”听到有人说话,女孩抬头否认。

    不是李世芬?齐尧愣了愣,眼前的那张脸分明就是李世芬呀!只是她眼中的神色,和白天总是慵懒无神的李世芬完全不同,而是一对充满野性、侵略的眸子。

    “你是杜丽凯吧?”齐尧明白了。夜神早已降临,白天的李世芬隐去,眼前的人已经成为黑夜的杜丽凯了。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嘛!那我也不必自我介绍了。”听到齐尧喊出自己的名字,杜丽凯倒是十分干脆地承认。她站起身,豪爽地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一点也不像李世芬那样羞涩怕生。

    “我知道,我叫做齐尧”对她伸出自己的手,齐尧自我介绍着,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原来你就是齐尧呀!就是那个打算把我和李世芬当作实验白老鼠的男人。说!你们打算留下来的人,是我还是她?”

    面对她直截了当的质问,齐尧反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我们不是把你们当作实验动物,我们只是想医好你们”

    “少来了。”杜丽凯根本不信。“要医好我和她,依你们的观点,就是有一个人会消失,对吧?而杀过人、只能在黑暗中生活的我,是不可能被留下来的。”

    “你知道?”齐尧有些吃惊。依他的观察,李世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夜晚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为什么夜里的杜丽凯反而什么都清楚得很呢?

    “知道大部分。”耸耸肩,杜丽凯回答:“我可不像她是只成天爱睡的猫,我是爱动的,当然会自己去找答案。我可以感觉白天的我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不过,白天的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她那么爱睡,是因为精力都被晚上的你用光了呀!”齐尧摇摇头,笑着回答。

    和李世芬接触了快一个月,这是他第一次遇上“杜丽凯”而眼前这个叫做杜丽凯的观察体个性似乎十分爽朗、直接,和白天那个总是精神不集中的李世芬有着天地之别。齐尧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可以十分自然地和她交谈。

    如果换作白天出现的人格是杜丽凯,相信一定有许多异性追求她吧!无奈老天就这爱作弄人,只能令她生活在夜里,齐尧真为她感到可惜。

    “她也可以白天活动呀!那么我晚上也许就不会出来了嘛!”耸了耸肩,杜丽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晚上都在做些什么呢?”月光被乌云遮去了大半,齐尧发现杜丽凯的精力似乎越来越旺盛,干脆和她攀谈了起来。他想多了解这个观察体。

    “也没什么”坐回树荫下的石头,杜丽凯舒服地伸了个大懒腰,像是一般人享受日光浴似地享受黑暗。“一开始就是先找暗的地方。像是到舞厅跳跳舞、逛堤防夜里的河堤很黑,在那里看着河水很愉快。”目光直视着不知名的一点,杜丽凯似乎陷入了以往的回忆当中,唇边浮起了一朵小小的微笑。

    “没遇到什么人吗?”齐尧问着。这几年习惯在夜里活动的夜猫族越来越多了,他不认为杜丽凯会一个人也不认识。

    “当然有呀!”瞪了齐尧一眼,杜丽凯的表情像是他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样,开始兴致勃勃地数起手指头“小黑、玛莉、sam、志杰他们的舞都跳得很不错。后来在河边又认识了一个”说到这里,杜丽凯的声音突然变得小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温柔和怀念,没有再说什么。

    “又认识了一个?”齐尧追问着。

    这下子果然让他听到重点了,看样子这个人在杜丽凯的心目中,远比什么小黑、玛莉来得重要多了。

    “哎呀!没什么啦!”杜丽凯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她转转头,看似不在乎地朝着齐尧甩甩左手“也不过就是个愣头愣脑的呆子。”

    “怎么,你喜欢他?”齐尧问得很直接,对这个性子直爽干脆的女孩,他知道自己这么开门见山地问才是最适当的方式,扭扭捏捏地刺探反而会惹她讨厌。

    “怎么可能!”杜丽凯回绝得很快,口气异常坚决,令人一望即知她的心虚。“我哪里会喜欢那种书呆子?”

    “那么他是你的好朋友吧?”齐尧笑了笑,从她满脸通红的表情,他早就猜出答案了。看样子这个杜丽凯的夜生活,远比阳光下的李世芬要丰富得多了。

    “嗯,他叫小奇,很会念书哟!”杜丽凯露出了个甜美的微笑,就像是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孩子一样。“小奇一直告诉我,他想当医生,所以要念很多很多书。不过,念书就得要有充分的光线,那是我永远没有办法做到的事。”说到这里,她的口气又有些沮丧了起来。

    “没关系,只要努力,小奇一定可以当个好医生的。”齐尧安慰着她,对于杜丽凯这种人格上的特质,他们也还没有找到可以克服的方法。

    “是呀,小奇一定可以当医生的。”杜丽凯对她口中的小奇似乎充满了信心。“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能见光、一辈子不能活在阳光下;而她白天又只会睡觉,根本什么事也不会做。这样下去,我到底能做什么呢?”回过头望着齐尧,她激动地拉着他的领口质问:“我不是自愿要和她用同一个身体的呀!我也不想只能活在黑暗里,我也想上学、想和小奇一起去逛游乐园。”到了最后,她那些话几乎是用吼着说出来的。

    “别担心,总会有好办法的。”面对她的质问,齐尧只能这么安慰她,却找不出什话可以说服她,也说服自己。

    “好办法?你们的好办法就是杀死我,留下她吧?为什么留下来的人一定是她?为什么我和她就只能留下可以接受阳光的那个人?我的生活比她快乐多了,为什么死的人是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呀!”她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带着指责地追问着:“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不能和你们一样看见太阳?”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的”齐尧无力地回答,他低下头,心虚得不敢看杜丽凯。

    虽然所有的人都明白,两个人格事实上是完全相等的,没有谁重谁轻的问题,但齐尧仍然不能否认,在所有的人心里,都是倾向留下李世芬的人格,他们讨论的治疗重点也是如何“除去”李世芬在夜里的“不正常表现”完全忽略了夜里的这副躯壳包含着另外一个也会哭、也会笑,甚至于也会爱人、会心痛的女孩子。

    为什么留下来的不能是杜丽凯?

    因为她不能和大家一起生活,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没有存在的权利和意义?她就“不正常”?

    这个结论,齐尧说不出口。

    那太本位、太自私了。他没有办法对眼前含泪的女孩宣告她这样的命运。

    “算了。”反倒是杜丽凯放弃了。她似乎是看穿了齐尧心中的想法,不再追问他。松开了原本紧抓着他领口的手,杜丽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

    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月儿早已无声地被薄云隐去了身形,夜雾即将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使得翠园里的晨雾开始浓了起来。

    “又快天亮了。”她微瞇着眼望着天边,像是贪婪地想多看几眼混沌未明的天色,然后无奈地微笑“我要睡了。”

    “对不起”不知怎地,齐尧只想对她说这句话,为了他曾经有过任何一丝丝打算“消灭”这个“杜丽凯”的念头。

    “你很善良。”杜丽凯回头朝着齐尧笑了笑,顽皮地拨弄着他额前垂下的发。“除了小奇,你是我第二个认为善良的人。虽然你们都想杀死我,不过,也许我会喜欢上你哟!”

    “这”完全“杜丽凯式”的大胆表白,反而教齐尧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再见了,下次见。”露出了最后一个微笑,杜丽凯的身子一软,向后倒了下去。

    齐尧连忙伸出手臂去接,她已经睡着了。

    “再见。”看着她尚显稚气的年轻脸庞,齐尧低声对着怀中的女孩说着。

    太阳已经从海平面露出半个脸来了,翠园的一角开始布满了银光,在自己怀中熟睡的人是杜丽凯,或者已经是李世芬了呢?

    多用点心,好好观察翠园里的病患吧!也许你真的可以有多一点的心得。

    此刻,齐尧突然想起了要来这个小岛前,张维铭对自己说的话。

    在翠园里,他到底还会看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