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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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不知道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真的早起梳洗,装扮整齐,越过晨光中的台北城,来到这里,坐在堂皇富丽的大饭店二楼,与三三两两西装笔挺的领袖菁英之类人物,一起在古典音乐的背景中,享受香气扑鼻的精致早点。

    而闲适自在坐在她对面,正一面翻报纸、一面喝着咖啡的男人,正是她不了解的疑团之最。

    沐浴在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晨曦中,连其远微抿的唇、挺直的鼻梁,浓眉下被细金框眼镜遮去些许光芒的有神眼眸,组合成英俊中带着儒雅气质的脸庞。他专注地阅读着,修长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在咖啡杯的边缘敲击,深色西装穿在他身上那么熨贴挺拔,散发出来的成熟男人魅力,可以让所有女性都为之迷眩。

    “怎么不吃了?”彷佛知道妙妙在偷偷打量他,薄薄唇际勾起浅浅笑痕,眼睛依然盯着面前的报纸,轻描淡写地问。

    托着腮,趁他看报时放胆注视的妙妙,被这样一问,好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样,脸上一热,心跳不规则了几下。

    慌忙垂下视线,她开始瞪着面前吃了大半的蟹壳黄、剩两口的麻花卷与小半碗散发甜香的豆浆。

    真的很好吃。大饭店的早餐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这些菁英们不是在看报,就是在低声谈话,每个人面前都是有志一同的黑咖啡,顶多加个煎蛋土司,真正浪费这么好的厨师阵容。

    不过今天连她都有点食不下咽。

    “吃不惯吗?想吃点什么别的?”温文的嗓音压低了,带着一丝魅惑,还有轻轻的笑意,”你说说看,明天让他们准备。”“明天?”闻言,妙妙猛然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啊,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换。”连其远放下报纸,微笑注视着面前那张甜美清丽的容颜。

    “秒两秒三秒

    好像装了定时装置一样,在他的凝视中,只要短短几秒,明亮的乌黑眼瞳会慌乱转开,雪白的小脸慢慢浮起浅淡晕红,白里透红的粉嫩脸蛋就像水蜜桃一样,令人无法抗拒,想要伸出手.“呜!”被捏了一下脸颊的妙妙吓了一跳,捣着脸呼痛。睁大眼睛,很不可置信地瞪着刚刚行凶的恶人。

    “走吧,我送你过去上班。”笑吟吟的恶人起身,顺手还拿起她面前所剩无几的麻花卷,毫不在乎地送进嘴里,动作那样优雅自然,好像天经地义一般。

    妙妙却看得一阵阵热流不断涌上脸颊,她觉得自己都快冒烟了。

    怎么怎么把人家吃过的东西就这样吃掉了

    “那是我的”妙妙咕哝。

    “你还要吃吗?我看你瞪了半天,以为你不要了。”连其远轻松地说。

    他帮她提起公事包,在餐桌旁边等着她起身,然后陪着一张小脸都快烧起来的小姑娘往外走。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或讶异的目光,令她更不自在了,连其远却像是完全没注意一般,坦然自若地走向门口。

    “我自已走过去上班就可以了,办公室离这边很近,不用麻烦你开车送我。”在电梯前面,妙妙低着头这么说。

    “你在跟谁讲话?你的皮鞋,还是我的?”连其远偏着头取笑她。

    “我”被这样一讲,她更加抬不起头来,一双水漾的大眼睛只是流转,怎样都不敢跟那含笑的俊眸相对。

    “反正顺路,一小段而已。”连其远笑说。”而且车是德叔开,不是我开。”“我自己走就好了!”听到德叔二字,妙妙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惊跳起来。她用力摇头,”我要自己走过去!谢谢你今天请我吃早餐,我要走了!”

    她伸手要抢回自己的公事包,连其远动作比她更怏,先是一跨步问进刚到的电梯中,一面把手往后一藏,让妙妙拿不到。

    咬着樱唇,气嘟嘟跟进电梯的小姑娘是那么可爱,让连其远差点又笑出来。

    “你要自己走?要你的公事包?”连其远好整以暇地问。妙妙赌气不肯看他,只是瞪着面前的楼层按钮板,重重点点头。”好,还给你,我陪你走到大厅,就让你。己走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一脸戒备的妙妙,终于转头看着笑得好可恶的连其远。

    他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挺翘的小鼻尖。”明天早上七点,我要在这里看到你。”“啊?”妙妙大吃一惊,瞠大圆眸,讶异反问:”为什么?”

    “还是要我请德叔过去接你?”

    奇怪,她为什么觉得连大哥以前对自己比较好?现在,连大哥好像很享受看到自己慌张的模样。温文的笑意还是那么好看,现在却总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味道。

    “不用了。”挫败地从心情好像很好的坏人手中接过自己的公事包,妙妙很清楚,他含着笑意的眼眸中透露着坚定,是说到做到的那种表情。

    转过头,她略翘的红唇中不太甘愿地吐出承诺:”我明天来就是了。”

    “不只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连其远伸手揉揉她乌亮柔软发丝,贪恋滑润柔细的触感,忍不住顺着她直亮的发抚过,温热大掌停在她的后背。温醉如酒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际交代着:”每天都要看到你。”

    “可是”好像被微弱电流通过,她僵直着背,咬住下唇,克制自己不要发抖,”为什么?”

    “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问题,快去上班了。”

    然后就是这样。

    虽然每天要提早一个小时起床,虽然觉得天天来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吃早餐很浪费,虽然旁边来来去去人们好奇打量的目光很令人不舒服妙妙还是每天都抱着挫败的心情来赴约。

    “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里?”妙妙捧着柳橙汁,一口气灌了半杯之后,嘟着嘴咕哝。

    早晨的她亮眼清爽得令人精神一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生气盎然,带着薄嗔,桃腮微红,被冰凉果汁染亮的樱唇微微翘着,虽然是很不甘愿的样子,却依然紧紧抓住连其远的目光与心。

    看着她慢慢褪去初初重遇时的惊慌失措、在自己面前开始自在,防卫心也渐渐放松,偶尔会撒娇似的嘟哝抱怨,那娇俏模样让一向稳重自持的连其远都忍不住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不行,要慢慢来,不能吓跑她。他深呼吸一口,然后长长叹气。

    “怎么了?”注意到连其远在叹息,妙妙抬头,看到他略皱的眉头,有点担心地问:”很累吗?昨天又加班到半夜对不对?”

    她知道连其远的工作忙到不可思议,偶尔听连其远讲起加班或连续开会加应酬的情况,总是很忧心地叮咛:”连大哥你不要太累喔,身体也要好好照顾。”

    连其远失笑。多年前在她心中留下的印象,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他也很贼地不去解释,那次其实是因为熬夜加捐血的缘故,才让她看见脆弱的一面。

    这是在利用她的关心,连其远承认。不过被她一脸认真加忧虑的关照着,感觉很好,他才不会去澄清。

    “是啊。”连其远很卑鄙地用修长手指揉揉太阳穴,故意用有点疲惫的嗓音低声说:”接近年底,集团里要忙的事情很多,还要准备董事会议,所以”

    “既然这么累,就不要每天早上还专程来这里。”妙妙清丽的小脸上都是忧虑的神色,”多休息一下嘛。”

    “不行。”连其远看着面前的丽人儿,嘴角忍不住贝起迷人笑意。

    “为什么不行?”

    “早上没看见你,我就整天没精神,怎么能不来?”连其远轻轻松松笑说。

    轰!妙妙的小脸马上又被这样暧昧的话给炸红,她嘟着嘴转开脸,视线却正好与旁边一桌正好奇地看过来的男士相交。对方很亲切地笑开了,咧着一口白牙。妙妙只好赶紧又转回来瞪着面前的水杯。

    每次都这样!

    1颗芳心,怎堪得如此大胆的撩拨?

    从来没有忘记过连其远。这是从以前到现在,她最大的秘密之一,连对自己都不太敢承认的。偏偏他又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温柔又狡猾地不断逼近,让人躲无可躲

    偷偷地高兴,也在偷偷地担忧。

    如果,他只是在逗一个小妹妹呢?

    如果,他又像以前那样,来哄她一场以后,又潇洒挥袖,远走高飞呢?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把他当大哥哥就好了,他不是老叫自己小朋友吗?应该就把她当成妹妹而已吧?

    “嗨!”一个爽朗热情的嗓音加进来,打断妙妙的胡思乱想。刚刚那位冲着她直笑的邻桌男子,带着可亲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桌旁,正大剌剌地打着招呼:”两位早,介意我加入吗?”妙妙惊讶地睁大眼睛,转头看连其远。他没有诧异或不快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嘴角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

    “你只有三分钟,她该去上班了。”连其远摇头叹息,对那名男子说。

    那高大健朗的男子自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面向妙妙,身子前倾,很认真地介绍:”你不用怕我,我是他表弟啦!我叫牛世平,就是世界和平那个世平。你姓李对不对?你叫什么名字?”妙妙一向怕生,她胀红了小脸,求救似的望了连其远一眼。

    他则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害怕。那轻轻的动作和温柔的目光,让妙妙平静了下来。

    “李妙宜。”妙妙红着脸轻轻回答。

    “名字很可爱呀,跟你一样。”牛世平笑得开朗,还很自动地握了握妙妙柔若无骨的小手,厚实的大掌包着妙妙的手,上下摇了摇,”很高兴终于认识你了。”“咳!”连其远咳嗽一声,起身打断表弟太过热情的相见欢,”你别吓人了,她胆子很小的。”他提起妙妙的公事包,另一手很自然地从牛世平手中把妙妙的柔软小手救了出来,然后稳稳握住,不肯放开。

    “我我要去上班”妙妙的脸更烫了,她根本不敢看旁边牛世平含笑打趣的目光,只是用力想把手抽出来。却徒劳无功。

    “我送你下楼。”温柔但不容质疑地不让她挣脱,连其远对她说着。

    牛世平依然痞子似的笑咪咪,很自动地就装起熟来:”妙宜,我可以叫你妙宜吧?那就礼拜天再见啦!”“礼拜天?”妙妙闻言,疑惑地抬头轻问身旁的连大哥。

    连其远没回答,只是牵着她往电梯走。在电梯前,好不容易放开手,按了钮之后,他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触那嫣红的粉嫩脸颊,让妙妙又是一闪,热潮从耳根子一阵一阵地麻辣上来。

    “他为什么说礼拜天”红着脸,妙妙忍不住继续追问。

    “你会打高尔夫球吗?”天外飞来一笔似的,连其远不答反问。

    “我只打过练习场那种。”妙妙偏了偏头、水眸中闪烁困惑。”为什么问?”“礼拜天,陪我去打球。”连其远简单地说。

    “啊?可是”闻言大惊,妙妙愣了几秒,进电梯之后,还傻傻地看着嘴角一直含笑、儒雅脸庞一副气定神闲,完全没打算多解释的连其远。

    “没有可是。妙妙小姐,你老讲这两个字,以后改名叫‘可是小姐’算了。”连其远微笑调侃。

    妙妙恨恨的瞪着笑吟吟的连其远,半晌,才嘟嚷:”要改名的,是你吧!”“改成什么?”连其远听见了,电梯叮的一响开了门,他又牵着她走出来。

    妙妙用力挣脱那温暖大手,咬牙切齿丢下两个字:”坏人!”然后悻悻然离去。

    回到楼上,牛世平已经吃饱喝足了,很自在的看着报纸。

    连其远回到用餐的桌前,重新坐下,端起已经有点冷了的咖啡,啜饮一口。

    “你真的要带她去打球?”牛世平折好报纸,俊朗的脸上有着深思的表情,完全不似刚刚笑得神采飞扬的模样。

    连其远没回答,只是微笑。

    “她”牛世平回想那娇俏含羞的青春丽颜,有点不解,”她年纪还小吧?真的可以吗?”连其远慢条斯理喝完了咖啡,才慢吞吞地开口:”我看不出有什么不行。”完了!牛世平哀号。

    他这个表哥从小到大都少年老成、谨慎内敛、不轻易承诺,也不随便行动的。现在看这个样子,他是锁定目标不肯放了。

    问题是礼拜天的球叙成员中,不但有连家父母、政商名流之外,还有最敏感的,廖董和女儿廖佩青啊!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打草惊蛇?不对,耀武扬威?也不对,哎,他们这些从小念美国学校长大,年纪轻轻就被送到国外念书的,成语就不要太要求了吧

    ***礼拜天。

    气氛果然诡异。

    虽然是北台湾冬天难得的风和日丽好天气,不过当潇洒的连其远身旁带着一个青春俏丽的女孩现身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部从天气与风速、股市与政策方向等话题中移开,统统转到那对赏心悦目而相衬的人儿身上。

    这些人都是好多年的球友了,大家也都习惯连其远陪父母打球时,是从来不携伴的。就连官方女伴廖佩青,出现时也都是为了陪父亲廖董。所以从一下车踏进俱乐部,妙妙就毫无困难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自光。或好奇,或打量,反正每个人都在看她就是了,让她不自在到极点。

    “没什么好怕的,就是打球而已。”连其远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态度确实让妙妙安心了一点,只是依然无法控制一阵阵往上涌的热流,让脸颊烫烫的。

    连其远没有特别陪在她身边,一路不是专心挥杆,就是与旁人应酬交谈。

    其实这样远远看着最好,可以恣意欣赏他修长结实的身材,俊秀的侧面,一举手一投足都那么笃定优雅,妙妙贪恋的让目光在那英俊男子身上锁定。

    要是他在自己面前,用那双隐隐有着跳动火焰的眼眸凝视她,薄唇嘴角略略勾起时,妙妙老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了,慌得像被猎人盯住的小鹿一样想要逃开。他以前没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呀。

    “嗨!我们又见面了。”爽朗的嗓音在她旁边响起,把她吓了一跳。转眼看见是几天前才见过的牛世平,笑开一口洁白的牙,衬着他微褐色的健康肤色,在阳光下非常耀目。

    “你好。”看到一张勉强不算陌生的面孔,加上那开朗可亲的态度,妙妙突然觉得从早上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

    她甜甜一笑,那被冬阳晒得红绯绯的脸蛋嫩得像掐得出水来,唇际还有迷死人的梨涡。牛世平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气。也难怪有人要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

    “我奉命来教你打球。”牛世平一向就是自来熟,他亲切地帮妙妙选了杆,又指点她:”打这种球不用太认真,你看,大家都在聊天,打得太好会被讨厌喔!”果然,三三两两在球道中走着的老少政商名流,一路上都是谈笑风生,鲜少有人认真挥杆的。妙妙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研判的眼光,努力忽略自己的不自在,幸好有牛世平作陪,才不算太难熬。

    “连大哥到底为什么拉我来打球啊?”相处了大半天之后,妙妙终于比较敢开口了。她偷偷问牛世平。

    “你叫他连大哥?”牛世平反而大笑起来,”太客气了吧?”妙妙被笑得脸红,她嗫嚅着:”叫习惯了”牛世平当然知道,这分明是连其远非正式的宣告,带她在众人、甚至连家父母面前亮个相。不过既然眼前这甜甜的小姑娘还不知情,自己还是别多嘴,让连其远去讲就好,免得愈帮愈忙。

    所以当下牛世平只是笑嘻嘻地带开话题:”天气这么好,出来运动运动很不错呀,还可以认识朋友,联络感情。”“可是他们都”妙妙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说了:”他们都不是很友善的样子。你们都来这种场合交朋友吗?怎么交得到?”牛世平微微一惊,看她一个早上都乖乖静静的,没想到周遭的侧目与隔阂,还是清清楚楚被她发现。

    本来这个社交圈就是这样。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突然出现的外人,通常不会得到太好的脸色。何况连其远人是带来了,却完全没有给谁介绍引见,也难免给人”此女伴不重要,不太需要应酬”的感觉。

    明知自己的表哥一向谨慎,思虑缜密,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牛世平还是看不得一个娇妍甜美的女孩受冷落。他陪着妙妙打球,从一开始的尴尬生疏,到后来逗得她笑,也肯多讲话了。她青春可爱的清新气质,慢慢让过来和牛世平打招呼的朋友们想跟她多讲几句,认识认识。

    到了下午,他们身边已经聚了几位与牛世平年纪相当的男士,都是受不了跟父执辈的无趣对话或念经,宁愿跑过来跟小美女多讲几句的。

    “你真的没打过?”一个看似青年才俊的帅哥,惊讶地对妙妙说。”打得很好,挥杆很正确喔!”“那是我教得好!”牛世平在旁边邀功。

    “你算了吧!人家李小姐是真正打得好的连总带来的,名师出高徒,你听过没有?”“喂喂,什么叫他真正打得好?难道我打得不好吗?”众人轰笑戏语中,妙妙偷偷寻找着那个修长优雅的身影。

    一整天都没怎么跟他说到话。连大哥好像很忙,忙着专心打球,忙着专心跟别人讲话,那些人看起来都很重要,像像现在,在树荫下,那个美美的女子?!

    他们似乎聊得很愉快。一身浅蓝运动衣,高雅动人的女子,如此似曾相识

    不就是前一阵子,在杂志上看到的丽人吗?

    妙妙想起看着两人合照时,那胸口闷闷的感受。好相配啊,郎才女貌

    他们在聊什么呢?那么成熟妩媚的女子,一定不像自已,在连大哥面前要不是脸红就是结巴,紧张得乱七八糟。

    明眸黯淡,有点挫败地垂下长长眼睫,妙妙吐出一口长气?如花瓣般清新娇嫩的小脸上露出有点寂寥的表情,让旁边几位年轻男士都为之揪心。

    “李小姐等一下要不要跟我们去吃晚饭?”“一起去喝一杯好了!”“我们集团招待所的台菜很不错,还是你喜欢吃别的?”眼看这些见色志友的猪朋狗友们,已经对妙妙太有兴趣,争先恐后的想要哄她开心,还想约她出去时,牛世平不禁浩叹起友情的薄弱与这些人的盲目。

    没看那边,连其远一直是用眼睛遥控着。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守得紧紧的,却没有表现出亲密的样子,让该接收讯息的人,诸如连家父母,甚至是廖董父女,都清楚的注意到了,却让想八卦的闲杂人等,都没办法、也没藉口上前来罗嗦或探问。

    不过苍蝇蚊子还是赶不走啊,表哥。妙妙这样一朵花儿似的,你还真放心。

    “今天累了?下次再来打!走啦走啦,该回家喽!”好不容易十八洞打完了,太阳也快下山了,牛世平准备功成身退,让正主儿上场领回小美女之际,旁边青年才俊们纷纷发出不满的抱怨。

    “一起去吃饭嘛!”“世平你太不够意思!”“李小姐需不需要人送?你住哪里?”“这是我的名片,想打球可以打电话找我!”牛世平又叹了一口气,正想把睁大美眸、有点手足无措,表情却可爱得让人想一口吃掉的妙妙带走时,偏偏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程咬金浑身带着淡淡香气,在太阳下晒了一天,依然明艳亮眼,在俱乐部门口,一看到他们,就笑吟吟的迎上来,亲切大方地招呼:”世平,今天都没机会跟你打招呼,你打球好专心!”牛世平照例展开一张灿烂的笑脸,正要寒暄时,没想到美丽的廖佩青小姐不等他开口,就眨着大眼睛,故作讶异地对着他身旁人儿娇呼:”你就是妙宜吧?其远讲了你好几次,真的好小、好可爱喔!”妙妙从小就有着小动物般的直觉,能敏锐感应到旁人的善意或敌意。此刻,她就被廖佩青明朗笑脸中,隐隐含着的敌意所刺伤,开始惊惧。

    偏偏廖佩青还是不放过她,拉住妙妙的手,好热情地说:”其远老说你这个小妹妹多可爱,我本来还不相信,现在看到了才知道。真好!我也想要个妹妹,你以后要常常来玩喔,你就当我们的妹妹好了!”被廖佩青比平常略高几分的声调给刺激得微微皱起眉,眼看身旁的妙妙大眼睛里流露出惊慌,退了两步,正在不知所措时,牛世平叹口气,又打算英雄救美的时候,正牌的护花使者这才出现。

    “我们走吧。”简简单单四个字,熟悉沉稳的嗓音,马上就让妙妙好像找到避难所一样,逃到他身边。

    “啊,其远,我才在说呢,以后要妙宜多来玩”廖佩青眼睁睁看着连其远很自然地牵住妙妙的小手。她银牙暗咬,却还徒劳地努力想彰显着两人的熟稔。

    “再看看吧。”连其远不置可否,跟牛世平点个头,微笑而有礼地告别。

    奇怪,那笑意怎么没有到达眼底呢?

    牛世平耸耸肩。他今天阶段性任务已经达成,不关他的事了!

    被带上车后,妙妙偷看了好几眼专注开着车的连其远。脸色虽然如常,但微锁的浓眉和略抿的嘴角,都透露出他不太寻常的情绪。

    “连大哥,你”百思莫解之后,妙妙忍不住小声关心:”是不是太累了?你脸色不太好。”连其远很快看她一眼,又继续开车,没有答腔。

    奇怪,带人家来打球,问为什么又不说,丢着一整天都不理不睬,自己跟成熟妩媚美女相谈甚欢,回到车上就这样一脸阴霾?

    泥人也有个士性儿,这样莫测高深的,干什么!难道今天真是只是为了给那明艳动人的廖小姐介绍一下自己,好当”他们的”妹妹?!

    想到廖佩青那风韵,和叫得好亲热的”其远”脑中浮现他们在树荫下谈笑的情景妙妙也闷闷地靠日皮椅上,转头看着窗外。

    为什么老是这样,被玩弄在股掌之间?大人就可以欺负小孩子吗?何况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下温柔,一下冷落的,谁喜欢这样!

    偏偏自己又没出息,贪恋那儒雅俊秀的脸庞、温文迷人的风度傻的是自己吧,要不然怎么会被这样忽冷忽热的对待呢?愈想愈不甘,妙妙的红唇嘟了起来,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直到开回妙妙的住处附近。

    她有点惊讶,连大哥连问都没问,却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是这里没错吧?”连其远把车停到路边,抬头望望已经开始浓重的夜色中,华灯初上的住宅大楼。”我只知道你住这附近,再过去就不晓得了。”“你为什么知道”“我有情报网。”连其远轻描淡写。他转头看着小脸上有着不甘愿神情的妙妙,忍不住伸手帮她拨开额际略长的刘海,温和轻问:”今天玩得高兴吗?”你还问!妙妙小嘴又嘟了起来,她把脸转开,不肯看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庞。

    “还好。”没有你高兴!她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只是还好吗?”刚刚拨弄前额细发的修长手指顺着她柔亮发丝,温醉如酒的嗓音沉沉地在她耳际回荡,吐出的字句却有点冰冷,慢慢降温:”我看你玩得很高兴。跟世平、家修他们,聊得都相当起劲?”如果没有这段时间的相处,妙妙绝对听不出来那压抑的嗓音中,藏着怎样的情绪。不过现在,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

    连大哥,真的不高兴!

    她回头,瞠大圆眸,不敢置信,”是你硬拉我去,还丢下我”才一回眸,男性气息已经扑在脸畔。手指滑到下巴,微一使力抬起她的小脸,温热而带点霸道的吻,落在她因为诧矣邙微启的樱唇。

    已经等得太久,不能再等了。

    看她像是最新鲜甜美的水蜜桃,引得一群饿狼垂涎的模样,连其远发现自己一向过人的自制力与理性,都以惊人的速度在消失中。

    这个吻辗转纠缠了好久好久,直到妙妙快透不过气,开始挣扎,小脸也染上娇艳红晕之际,连其远才放开她。

    “你、你、你怎么”气息微乱,水眸震惊地瞠得大大的。

    “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宽额抵着她,略哑的嗓音低低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却掩盖不住的醋意与霸道。

    “可是”“没有可是,妙妙小姐。”温柔却坚持的吻又重新封住那还震惊着的甜蜜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