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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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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苏旭的“狗窝”后,孟磊四处打听仍不知殷虹的下落,于是他专程跑了一趟赵家,要向王玫珍问清楚,那天他们到底耍了什么阴谋,让殷虹愤而掉头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姥姥告诉他,殷虹临去纽约曼哈硕之前,确实由稣旭载着到赵家,人都来了,有什么理由临时改变初衷?其中最大的可能即是有人暗中搞鬼。

    他来得不巧,王玫珍不知何故离家出走。三天了,一个电话也没打回家来,急得赵家老小犹似热锅上的蚂蚁。

    赵赋文抓着他的手,现出难得一见的焦虑。老婆跑了,女儿发着高烧,母亲啥事也帮不上忙,只会到处诉苦说她有多歹命。

    “要我帮忙找人吗?”同学一场,他不该置身事外。

    “不麻烦!我想她大概到她姐姐或朋友家,我再打电话我找看。你知道她还跟哪个同学连络吗?”

    孟磊啼笑皆非。甭说和王玫珍,他和所有同学几乎都没连络了。“喂!阿文,你是她老公耶!她有什么朋友你竟然不知道?”

    “我不大清楚,她好像没多少朋友,只除了殷虹,可殷虹又跑到曼哈顿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去了纽约曼哈顿?”孟磊像只机灵的黑狗,马上嗅出他这句话之中的疑点。

    赵赋文顿了下,慌忙移开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是苏旭告诉我的。”

    “他?”孟磊双眸凌厉地逼向赵赋文。

    “不关我的事,整个过程都是他一手设计的,我充其量只是个帮凶。”真倒楣!家里已经一团乱了,还蹚入这趟浑水。

    “帮凶就已经够可恶的了。”他沉着嗓子追问!“把话说清楚,苏旭用什么方法骗了殷虹,让她跑到美国去避着不肯见我?”

    孟磊挟带强大杀伤力的怒焰,烧得赵赋文心惊胆颤,害怕一句话说错,就会被他给生吞活剥了。

    “就就你和王玫珍过去那一段啰!”

    “哪一段?”孟磊真要让他给气死了,话也不一次讲完,还支支吾告的。

    “少装蒜了。”瞧他一脸不解,赵赋文不禁怒火中烧,这些年他“两肋插刀”为他扛下重担,他不思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摆出无辜的可怜相。“你和玫珍干了什么好事你会不知道?告诉你,她怀孕了,怀了你的骨肉,这下你清楚了吧?”

    孟磊结结实实被他的惊人之言给震呆了。他和王政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运她的手都没碰过,怎么让她怀孕?

    “我不计较你毁谤我的人格,但玫珍是你的太太,你怎么可以连她一起污蔑?”真是罪无可避!“你还狡辩!”赵赋文气炸了。匆匆忙忙跟进屋里把采采拎了出来,推到孟磊面前。“你看,你仔细看清楚,她哪点像我?”

    不像爸爸自然是像妈妈喽!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孟磊扭不过他,弯身将采采抱了起来,略一端详她又哪点像我?像苏旭还差下多!吓?!苏旭!孟磊因这个可笑的念头而凛然骇异。这孩子的确的确像极了那该死的家伙!赵赋文似乎读出了他脸上的疑惑,讶然贴着墙垣。定定地望着采宋出神。

    “我们之中一定有个人在说谎,我保证会把他给揪出来的。”孟磊轻轻放下采宋,临出门前,复又转身问赵赋文!“你既然认定玫珍怀了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肯娶她?”就他的了解,这位老同学可从来不是个讲义气的人。

    他愿意冒险奔下山崖救他已经很令人疑虑丛生了,何况婚姻可是攸关一辈子的幸福。他“大义凛然”的“牺牲奉献”委实太不合常理。

    “因为我以为你那一摔,八成是死定了。”赵赋文低垂着头,五官全数埋进胸口,像做错事等待责罚的孩子。“我想朋友一场,我”内心交战许久,他仍不敢招出实情。

    孟磊闻言,说不出的感动。尽管他根本是无辜的第三者,他还是很愿意为此向他道一声谢。

    “我会帮你把玫珍找回来的。说不定她去邱秀娟那里,以前她们两个不也挺要好的。”

    赵赋文叹了口气,道!“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笃定?”至少也该打电话问问看呀。

    “反正就是不可能啦。”他没提出其他的解释。孟磊也不便多问。

    他想,夫妻俩偶尔吵吵嘴,闹点毙扭也是难免。但,既然事关采采的血缘问题,又似乎满严重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

    道别赵赋文,他又回到苏旭那。公寓的管理员见他一身落拓狼狈,以为是到这儿图谋不轨的流浪汉,坚持要打电话向屋主确认才肯放行。

    孟磊左等右等不见苏旭下来,却得到他休假赴美的消息。这么快?殷虹才走三、四天,他马上奔过去?这混帐东西,真该杀千刀!殷虹当真去了曼哈顿吗?她去那儿干什么?留学?探亲?观光?可能性都太低回到家中,他把殷虹写给他的信重又拿出来看了又看。字迹虽然大部分都被泪水给弄糊了,可,最后一句依稀仿佛可见:孟磊,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回不到从前是什么意思?他才准备重新出发。引领她迈向美好的未来呀!他不在乎从前如何,只要现在和未来,难道她不懂他的心?

    捏着信纸,他的身体顺墙缓缓滑到地上,放声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久,才蹒跚地走入浴室,赫然从洗手台上的镜子里,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霎时间,撕肝裂胆的痛蔓至四肢百骸。他终于明白殷虹所谓的“回到从前”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不是昔日的他了,怎么能回到从前呢?

    旋即,孟磊挥别家人,远赴法国尼斯。他不敢留在台北,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都宛如掺有她的气息,都牵动着他的回忆,所有熟稔的一切一切,将令他的神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尼斯是他和殷虹年少时的梦想。

    因为教科书上描述着:蔚蓝海岸,风光明媚,景色宜人,冬可避寒,夏宜游泳。

    每当他们乘着火车,假装私奔到远方不知名的国度时,总会以尼斯当做寄寓的住所,以为浪漫的海风,能为他俩的爱福证,庇佑他们直到地老天荒。

    她不该去曼哈顿的,如果她还记得他送给她的法国翻译小说莒哈丝的︽情人︾,她该去的地方就该是法国而非美国。

    为免他的人生终以遗憾收场,他决定再碰碰运气。如果他们心有灵犀,如果他们还有未来,如果一切的如果都能实现,那么上帝将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清晨,天空仍飘着昨夜便已绵绵洒落的雨丝,臃肿的云层黑压压地将阳光困囿其间。

    殷虹在餐厅用完早餐,一个人踱上大街,沿街浏览橱窗里色泽缤纷的摆饰。她本以为在美丽的城镇中,她抑郁的心情能得到某种舒解,但事实证明那人身影始终萦绕不去,她终于必须承认,无论走到大涯海角,思念只会越浓越化不开;惆怅只能短暂掩藏,无法长久摒去。

    他好吗?发现她不告而别,是否心焦如焚?是否急着到处找寻她的下落?

    那个叫姜野却自称为孟磊的男人,着实吓坏了她。

    她不是不喜欢他,但就是没办法接受他即是孟磊的事实,她需要时间过滤以往,沉淀未来。也许有一天她会接纳他,可对象不会是孟磊,而是姜野。没有人能够懂得她的心,懂得她在飞扬少女时期的叛逆狂野和目中无人。

    亏欠孟磊的,她已经偿还了,用她火热的身体作代价。他一定不知道,在她交身的刹那,已悄悄的把灵魂摆在口袋里,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得到它。她一向不够大方,也从不掩饰自私。

    临上飞机时,她警告自己只许难过三十分钟,然后天涯路远,两不相干。可三个小时、三天、三个礼拜过去了,她的痛苦竟没丝毫减退。

    是不舍还是嫉妒?真糟糕?她原本还算澄明的理智,这会儿全搅混了。有那么一下下的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深深的恨起孟磊,恨他和王玫珍不清不楚,恨他的背叛,恨他没将自己当成唯一,细心呵护着。陡升的恨意教她打心底恐惧,恐惧这份恨意只是为了掩饰更深沉的爱。

    为什么人的感情不能简单明了,且条里分明呢?如此错综复杂无非是种椎心的折磨。

    才逛了一、两个钟头,她已疲累不堪,心情漂泊的时刻,令人特别荏弱。

    选了一家装潢精致的咖啡馆,走进去要一杯热腾腾的“卡布奇诺”让热液温暖她行将荒芜的心;倚窗想像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婚书: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是多么平凡,又多么难以实现的愿望。

    “正偎卑依红,应记浮生若梦,若一朝情冷,愿君随缘珍重。”

    在他乡异国,居然也能见到如此娟秀浓郁的中国风情,孟磊因这几行题字,不经思索地便跨进咖啡馆里。他,一眼便望见了她。

    陌生的角落,苦涩的曼特宁,灼灼的目光,一直渴望她回过头来。如果她听到他心里的呐喊,就不该坚持用凄凉的眸冷望着遥远的景物。

    他终于找到她了,在这个他俩曾醉心愿能畅游的异国城市里,她就坐在他迎面的角落,餟饮着手中的咖啡。他们相距得这么近,却咫尺天涯。

    他想起身唤她,当她看到他突然出现时,神色该是惊喜还是慌乱呢?会不会抓起皮包再度从他眼前跑掉?他用苦苦的咖啡遥敬她,无声地寒暄着。

    窗外的雨势忽而转大。没想到尼斯也可以和台北一样,下着倾盆大雨。

    孟磊止不住冲动,笑着朝她走去。很好,她总算回头了不是她?!怎么会?

    女孩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和殷虹一样无懈可击的美丽容颜。她冲着他笑,用一口流利的法文问:“先生,有事吗?”

    “不,没事,我认错人了。”黯然走回自己的座位。眉宇间的阴霾更添七分。

    那女孩感觉到他所散发的莫名吸引力,忍不住偷偷倪他。可惜,他的眼中空空洞洞,对身旁的所有事物根本无动于衷,当然也包括她。

    也许她不曾来过,也许早已离去,孟磊在心底假设着各种可能,躁动的思绪益发翻腾得厉害。他没法耐住性子坐在这里喝咖啡,他必须找个地方,将满坑满谷的怒焰、失望、和伤感全部宣泄出来。

    岸了钱,他急急走向长廊,不在乎正下得酣畅的狂风骤雨,挺身冲入雨帘,由着滂沱雨势冲刷潦落的身躯。

    他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然而如今孓然走在他乡的街头,竟感到无限的寂寥。

    十一月底了,海水的温度已变得很低,让他赤裸的两脚冰凉入骨。海风朔朔吹散了他原就紊乱的发,鹅卵石密布的岸边,游客杳无踪迹。

    霜风如刀,直剖他的肺腑,却让他更坚定的明白,今生他就只要她一个人,爱她一个人。我的殷虹啊!到了黄昏,阳光才勉强自云堆里钻出来,为蔚蓝海岸镀了一层金粉。是缘分吧?他又遇见了咖啡馆里的那位女孩。

    向晚的斜阳似乎将鹅卵石一粒粒地辉映出价值连城的色彩,也把女孩的笑魇漆上甜美的红晕。两人距离颇远,可他一眼即望见那“几可乱真”的容貌,恶作剧似的轻浅回眸。

    他甩甩头,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踱开,那女孩却追了过来。“是你,真的是你?”

    这声音太熟悉了。孟磊条地回头。“吓!怎么会?我以为那不是你。”他怔忡地盯着和他一样淋得湿透衣衫、好不愧狈的殷虹。

    “你”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可,万一他不是来找她的,这一开口岂不是着了痕迹。“真巧。在这种地方,也能碰上老朋友。”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他意有所指,锐利的黑瞳紧睇视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又会消逝不见。

    狂风忽起,鼓拨着她垂长的裙摆,拂掠她额前的刘海。

    孟磊静静瞅着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企图佯装不解,但急涌的泪已先一步泄漏了她心底的秘密。

    海鸥扑翅飞过,停歇在他们的身侧,索取吃食似的偏斜着头。殷虹笑了笑,努力想回避他噬人的眼神。

    “我皮包里有块三明治,它可能饿了。”

    孟磊不置可否,他注意她都来不及了,哪有闲功夫理会海鸥的肚皮?

    那三明治塞在皮包里捣得烂了,殷虹想把它撕碎抛给海鸥,它却粘在手指上甩不掉。待她伸手去取时,只见白光一闪,一只个头最大的海鸟竟俯冲下来,从她手里夺走面包。

    在周围不知何时聚拢过来的人潮尖声叫好时,殷虹却惨烈地喊着痛;海鸥的利啄居然连她拇指上的一块皮也叨走了!孟磊见鲜血沁出,怕鸟儿的嘴有毒,忘情地张口含住她的拇指,用力吮吸,把可能含毒的血液给逼出来。

    围观的人见状,竟争相按下相机的快门,捕捉这难脑粕贵、无限绸缪的一刻。

    殷虹的脸蛋忽地胀红,忙把手抽出来,嗔笑。“你也不看看这儿这么多人,不怕别人笑话吗?”

    她的赫然羞涩,反把大伙逗得哄然大笑。

    “我一心只想到你,哪去顾虑身旁还有什么人。”他重新将她的柔夷握回掌心,细细呵护着。“小虹,不要再躲着我,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可能吗?除非强迫我把昔日的孟磊逼死,才有多余的空间容下你。这是你要的,你希望的吗?好多时候。甚至午夜梦回?我几乎要分不出你究竟是谁?你给我的感觉是陌生而且遥远的。”她掩着面,忍不住餟泣了起来。

    “试图捡回过去或许是一件蠢事,也没法唤回什么,但是我们至少不要后悔,不要在另一个八年或十年之后,懊悔当初没及时把握住彼此。”孟磊趋前,轻轻环住她。“求你,让我再爱你一次。”

    泪珠终于夺出眼眶,淌落衣襟。

    殷虹激动地伏在他肩上,伤心得不能自已。

    “我从来不是个好女孩。”

    “我知道。”

    “我小心小眼,唯利是图。”

    “无所谓,反正我很少缺钱。”

    “我我还有一大堆一大堆的缺点。”

    “放心,我会很有耐心,帮你改掉所有的缺点。”

    “万一改不掉呢?”

    “那我就接受它。”他刚毅的眼神轻易化解掉她编造出的长串借口。总归一句话,他娶她娶定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嫁给你。”她虽然一直保有洒脱澹泊的人生观,但还是免不了要对自己经营的人生感到相当的灰心失望。

    先不提她尚有一颗活蹦乱跳、有时却奄奄一息的不属于年少、有些苍老的心,单是和葛尚华的约定,就已足够让她重新跌回冰窖,放弃和眼前这个看来百分百的好男人,去追求所谓幸福快乐的未来。

    爱与不爱都是身不由己,上苍的确涸器待她。

    “为什么?”孟磊一急,用力捏住她的手,把原已止住血的拇指又挤出丝丝殷“呃!痛死我了。”她忍不住抡起拳头打他。

    “我的比你更痛。”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小拳头,他霸道地搂住她的肩背,直逼她的眼脸。“说,说“我愿意””

    “我”孟磊不会明白她倔强的外表下,其实有颗忧伤脆弱的心。怎么解释呢?一旦他知道是葛尚华从中作梗,他会有何反应?

    她提一口气上来,抬头迎视他的眼。粗浓的眉毛,深遂的眼眸,孩子似的下巴和唇,恍惚间,居然和昔日的孟磊有几分相似。吓!她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到,原来他的相貌并无多大改变,改变的是她对孟磊的记忆。

    什么时候孟磊的形影已自她的记忆中逐渐冉退,而她却毫不察觉?

    “我想我们俩还是不要在一起比较好,你不觉得这一路走来,层出不穷的挫折煎熬弄得人心灰意冷?”她害怕为过去贴上更不美好的回忆,宁愿就此打住。

    “不,那只会教人越挫越勇。”他托起她光滑的下巴,轻柔地含住她的唇。

    “我有自信排除万难,让你重新爱上我,做我今生的新娘。”

    殷虹又想哭了,真是没出息!避他去的,顾虑那么多根本无济于事。这一刻才是最重要的,至少在这一刻里,她确信自己是爱他的,而且迫切的想拥有他。

    梆尚华的权势管不到这里来,她的承诺也只在台湾生效,此时此刻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有彼此;时光虽然短暂,但有总比没有好。

    忽地,老天又急急变了脸,才探出脸蛋的夕阳又悄然躲回云里去,豆大的雨珠滑落下来,提醒他们,已是冬寒时节。

    “快找个地方躲雨,再淋下去会着凉的。”他牵着她的手,随人群奔入对面商店街的长廊下。

    “我下榻的饭店就在附近,你要不要”邀他同回饭店似乎不妥?

    “当然要。”怕她反悔一样,拉着她的手就走。“好冷,你总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我冻死街头吧?”

    “说得那么夸张,你这些天都住哪?”不相信大气下有那么巧的事,他一到法国他们就遇上了。

    “四处流浪喽!我发过誓没找到你以前就不吃不喝不睡。”他一脸正经地振振有词,让人猜不透他虚浮的心。

    “记得吗?你以前每回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着我。”

    “我是看着你呀!”

    “你现在功力精进,比以前更坏了。”甩开他的手,她悻悻地走在前面。“还不说实话。”

    “好吧!”他一个箭步揽住她,阴郁的眼挹注着深情。“只是到了食不知味、睡不安眠的阶段。我真的好想你。”想得心都快要碎了。

    殷虹不是木头人,不可能不受感动。她低垂着头,把手放进他的手心。甜蜜又含着酸楚的悸动,在那一瞬间紧紧包覆着他俩。

    迷蒙中,身躯突然被一团热辣辣的气息围困着,仿佛一只凤蝶失足坠落密布的网中,仓皇无措,又剧烈的挣扎、颤动、起伏。

    殷虹猛地睁开大眼,惊觉自己怎么歪在床上胡里胡涂睡着了。

    “你洗完澡啦?”她根本多此一问,孟磊身上飘溢的皂香和浓浓的男性气息不正胁迫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威吓她听命行事,放逐理智去逃亡。

    他吻着她的眼、她的鼻、她丰润的唇然后卸掉她身上多余的障碍物,倾身凝望着她。他的目光温柔而炙热,似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的脸因过度紧张而泛起葡萄酒般的酡红,让他熊熊的烈焰烧得浑身发烫。她感到此时自己宛如一只在火舌上翩然起舞的飞蛾。

    占有我吧!她心底低低的呐喊着。这一刻她愿意只为他而活,她不要过去和未来,只是迫切的想留住这一刹那,留住心灵深处对他的那份激情。

    他近乎粗暴的吮舔她光裸的身,逐渐亢奋的情绪,令他无法维持住谦冲有礼的表象。他宁可变成一只兽,大口大口的咀嚼怀中的猎物。

    潜意识里,殷虹仍禁不住骇然心惊。他的面孔太过邪魅,危险地企图攫获她的人和她的心。不,她是绝不交心的,它只属于她自己。

    孟磊褪下腰间围着的浴巾,身体紧贴着她,当他含住她那两粒粉红如含苞的蓓蕾时,她的每个细胞又全部苏醒了。像那日在无人的海滩上,当他们首次跨越鸿沟,共赴云雨时一样牵动着一种莫名的心绪,春潮汹涌般侵袭她残存的理智,迫她热情承迎。

    在他疯狂的蚕食掠夺下,她的身体完全酥软地交予他,任由他的手滑过她的下腹,流连在敏感的私密肌肤上。他浓浊紊乱的喘息,无疑是最致命的春葯,催促着两具火热的身“嫁给我求你”他喃喃低回,殷虹一句也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他的低迥终像呓语般,传不进她的耳朵。

    可她毫不介意,分开修长的双腿,期望中与他再度合而为一,那真实的满足感早已填补所有的缺憾。

    她开心地拟出嫣然的笑容,晶莹的泪珠在微笑的唇畔颤抖。

    他俯首,以舌尖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