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生活之旅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周振星在大学毕业同一年便决定结婚。

    那一日她像幼儿般路在母亲身边“妈妈,妈妈,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周太大纪月琼故意揶揄女儿:“你结婚,我干吗要送礼?”

    振星眨眨一双大眼睛“我毕业,干吗你也送礼?”把手腕伸出来,展示一只金光闪闪的名贵手表。

    周太太叹口气,轻轻握住振星的手“我?我叫做没办法,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谁叫你是我女儿呢。”

    振星笑“妈妈,妈妈,这是不是叫溺爱?”

    她母亲抬起头,想一想“也不是,你若不遵守若干守则,把合理的分数带回家,我照样一顿毒打。”

    振星犹有余怖地把双手搁胸前“我还记得那些板子。”

    周太太言归正传“你想要怎么样的礼物?”

    振星老实不客气答:“我想要爸在海滩路那层两房公寓。”

    周太太仍然不忘打趣:“要爸租给你住?”

    “不,我可不付房租。”

    “那么,是要爸爸免费让你们住?”、

    振星提高声音“礼物嘛,当然是送给我,归我名下。”

    这时振星父亲周舜昆走进书房来,听见这话,便说:“呵,同父母论起嫁妆来了。”

    振里见父亲出现,知道更易说话,马上满面笑容迎向父亲。

    周舜昆同妻子说;“你看振星这双大眼睛多占便宜,怎么看都不像个精刮厉害的时代女性。”

    一边眉开眼笑,方明是言若有憾。

    周太太说.“我还以为王沛中打算成家立室,养活妻儿,怎么倒要我们赔老本。”

    谁知周舜昆却道:“振星管振星,谁要王家养,那小子那个起薪点,养不活一只猫,我振星自有嫁妆,叫他气短,叫他抬不起头来,对我振星服服贴贴,哈哈哈哈哈。”

    周太太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家教!”

    周振星大乐“爸,你答应了?”

    “迟早还不是你的,过两日去转名字,收回楼宇重新装修,还有,我加送一辆平治跑车,还有,酒席同蜜月旅行也包在我身上,者爸我豁出去了,哈哈哈哈哈。”

    振星欢呼“爸我爱你!”

    周太太在一旁点头叹息“爱一贯有附带条件。”

    振星取饼外套“我去把好消息告诉沛中。”

    周太太马上补一句:“叫他来吃晚饭。”

    女儿一走,夫妻俩便收敛了笑意。

    半晌纪月琼才同丈夫说:“这么快便嫁人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她自名校毕业即时结婚生子吗?”.

    纪月琼这时才露出一丝笑“上帝听了我的祷告。”

    周舜昆也笑“沛中父亲没听说过振星读的史蔑夫大学。”

    “只要他是殷实商人。”

    “台湾人做生意真有一手。”

    “王家其实也不用做,他们在台南的地皮一亩一亩都不知道该怎么算。”

    “我们对沛中总算满意,振星运气不错。”

    纪月琼不语。

    “你有意见?”

    未来丈母娘批评道:“沛中十分大男人,这是台湾作风,改不过来。”

    “我就是略喜欢沛中老成,偶然说振星几句,她肯听他,不然两个人都疯疯颠颠,怎么靠得住?”

    “照你说,这头婚事彷佛十全十美。”

    “十全九美耳,你看这嫁粒,可要花一大笔。”老周作肉病状。

    纪月琼微笑。

    女儿一直是他掌上明珠,珍若拱璧,他对她毫无保留,他认为振星是最孝顺的好孩子。

    “从来没有叫我流过泪伤过心”再疼她也是应该的。

    不过纪月琼不得不警告丈夫:“注册结婚,喜席在酒店举行,我们兄负责新郎,一名伴郎及一名伴娘的服装,宾客不得超过六十人,还有,婚纱就地取材,不可到欧洲去挑名牌,头面首饰由我们提供,其余的看男方作何打算,嫁女儿花费也有个谱,小心点。”

    周舜昆说:“这些都是细节,不必计较,男方不做,我们来做,总之大家高兴即可,我请客,他们赏光,不亦乐乎,都是我的面子,只得一个女儿,最要紧振星高兴。”

    这样看得开真是美事,周纪月琼莞尔。

    女儿花样镜极透,她设下限制,不是用来防女婿,而是防振星。

    前一个礼拜振星才给母亲看订婚戒子“妈,你瞧多难看。”模样真的懊恼。

    那是一只一克拉左右的光洁钻石指环,第凡尼镶法,简单大方“很好呀。”

    振星忽然泪盈于睫“这婚我不结了,妈妈你去告诉王沛中婚期无限期押后。”

    这是什么意思?

    “妈,我块头那么大,钻石那么小,我怎么走得出去。”

    做母亲的啼笑皆非“你要多大的石头?太夸张了庸俗你知道不。”

    “我今年二十二岁,总得两卡拉出头吧。”

    “你自己同王沛中去说。”

    “妈妈,他尊重你,你一开口,他害怕。”

    “我干吗叫女婿心里有个疙瘩。”

    振星掉下泪来“我不要这只戒子,我不嫁这个人。”

    这一切当然是恫吓,但母亲还是动容了,她想到振星极小蚌极小蚌时情形来,磨着妈妈要一副积木,或者纯要抱抱,不达到目的,也是这样哭泣,面孔一点点大,因长得标致,像只活娃娃,真叫人疼爱。

    一晃眼要出嫁了,将来一样要为人父母,生育至苦,持家辛劳,一点点心事,做母亲的又不是办不到,总得为她做得称心如意吧,这样的岁月,刹那间自指缝流过,一去不复返,趁女儿在身边,多多痛惜才是。

    周纪月琼听见自己说:“王沛中几时来?我同他说。”

    结果换了颗近三克拉的钻石,此刻戴在手上,不是不像只小灯泡的。

    因为那次接触,她发觉女婿有大男人作风。

    王沛中讶异“真的是振星的意思吗,她好似不会如此肤浅。”

    周纪月琼并非窝在小世界打理了半辈子家务的那种中年妇女,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不是个好白话脚色,当下连消带打,笑道:“史蔑夫毕业生也可以爱美,这样吧,我叫人到香港去挑。”

    那王沛中忽然飞红了脸“不,伯母,我马上去换。”也知道自己过份一点。

    她怕他不甘心,换一个成色差的“香港也许折扣大些。”

    “我同你一起去,有个比较。”

    周纪月琼略有愠意,终于桃一颗上色上质的钻石你这小子,你不买,我来买,你甭想欺侮我女儿。

    可是接着王沛中又一直和颜悦色,爽快地用银行本票付了帐,这个小插曲才告结束。

    纪月琼这时听丈夫说:“振星嫁出去,我们就孤静了。”

    “你同我放心。不出两年,就会把外孙往我们这边推。”

    周舜昆大喜“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幼儿天天半夜哭,白天不住要吃要抱,谁还同你争。”

    可是周舜昆乐得心胸实鼓鼓,终于哗哈哗哈又大笑起来。

    王沛中上头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据说王氏的嫡孙外孙加一起已有十六名,谁会来争第十七十八名。

    这个时候,门钤晌了。.

    纪月琼看看时间“咦,这么早就来了?”

    周舜昆说:“小两口一定又有什么要求。”

    纪月琼叹口气“再节外生枝,我同你只好跟了过去做佣人司机了。”

    “她为什不带锁匙?”

    纪月琼站起来“兴奋过度,忘了。”

    她走到门前,把门打开,呆住。

    门外站着一个天主教修女,正看看她微笑。

    她们现在的打扮也轻松了,穿一条过膝黑裙,小小白色樽领,头上戴一方白色布巾。

    纪月琼连忙礼貌地说:“我家信基督教。”

    那尼姑眉清目秀,皮肤白质,.的三十出头年纪,因丝毫没有打扮。那种三十余岁看上去几乎接近纪月琼的年纪。

    只听得她开口道:“我找周舜昆先生。”

    纪月琼马上说:“你请进来,外头冷。”

    心中无限讶异,外表不动声色,先去唤丈夫,再去斟茶。

    周舜昆看到客人的打扮,也呆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缓缓走近去,低声问候起来,原来他俩是认识的。

    纪月琼冲了一壶铁观音,见昨日振星买回的蛋糕十分新鲜,也盛两块出去。

    这振星,爱吃爱穿爱玩,城里有什么好东西她才不放过,开一小时车她都会特地去买蛋糕,唉,统统宠坏了。

    茶与点心才捧出,纪月琼发觉丈夫双目红红,声音哽咽。

    “月琼,你过来一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连忙陪着笑走过去。

    “月琼,坐下。”

    她坐在那身分特殊的客人对面。

    周舜昆倒底是办惯事的人,他似乎已经恢复了镇静,不徐不疾地对妻子说:“月琼,你知道我在你之前结过一次婚;”

    纪月琼简单地笞..“是,你告诉过我。”

    “我有一个女儿。”

    “是。”纪月琼忽尔紧张起来。

    “月琼,这是我的大女儿婵新。”

    纪月琼自问也经过一点风浪,可是到了该刹那,才知道什么叫做震惊。

    终于出现了,她终于找上门来了。

    多年来,近四分一世纪,都担心有一日终需解面对这一对母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隐忧渐渐淡却,慢慢褪为一个影子,若隐若现,几乎不存在了,纪月琼也乐得忘却它,好专心生活。

    可是正当她已完全把它搁在脑后之际,联!它在最防不胜防的时候出现。

    纪月琼沉默了十来秒钟,然后轻轻说:“婵新,你好,请喝杯茶暖暖身子。”

    一时间不知用何种语气才好,纪月琼选了对王沛中说话的态度:客气中带一点点亲匿。

    周婵新欠欠身子,微笑道:“我的教名叫铁莉莎。”

    周舜昆激动地说:“婵新身子不大好,这次她来治病,打算住在我们这里。”

    纪月琼知道在这紧要开头她的表演不能有一丝纰漏,于是马上接口:“自然,我们的客房是现成的,欢迎婵新来休养。”

    周舜昆似乎觉得满意,他用手抹了抹脸,纪月琼发觉刹那间他露出老态。

    振星都廿二岁了,夫妻做老了似手足一般,他有摆不平之处她需鼎力相助。

    纪月琼随即问:“你母亲可好?”

    周婵新轻轻答:“家母已去世多年。”

    纪月琼又一个意外,她转过头去看着丈夫,周舜昆却并无异样,由此可知他早已知道此事,不过没向后妻提起。

    纪月琼马上撇开此事不提“婵新,你看上去很累,我陪你进客房休息,你的行李呢。”、

    “尚在门外。”

    纪月琼此际不得不嘀咕外国的女佣,周六周日休息,公众假期不做,星期一至五朝九晚五,下了班关在地库看电视,这上下哪里去唤人,难道要地去替客人提行李?

    幸亏周舜昆一个箭步前去开了门把一小件行李拾了进门。

    纪月琼微笑“听说此刻神职人员也可以穿便服了,你不介意的话,我取几件振星的衣服给你。”

    婵新抬起头来问:“振星是妹妹吧?”

    “是,她一会回来,我介绍你认识。”

    “这次打搅了。”

    “怎么说这样的话,应该多多来住才是。”

    待婵新关上了门,纪月琼若无其事的喝茶吃蛋糕,一边看电视上的午间新闻。

    周舜昆讪讪坐妻子身边,半晌问:“你没话问我?”

    纪月琼看着丈夫,忽然笑了。

    有什么好问的,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有自己的工作,独立的进帐,她才不防他什么。

    纪月琼拍拍老伴的肩膀“许多人都有前妻前夫及他们生的子女。”

    “婵新来加是为着做一项手术。”

    “是大手术吗?”

    “肠子里有一个瘤。”

    “不是坏瘤吧?”

    “要切除后化验。”

    “唔,所以想起父亲来,因怕是最后一面。”

    “是,不然不会前来打搅。”

    “你也用这两个字,奇怪,父亲家即是她的家,早就该来了。”

    “她说她是出家人。”

    “总是肉身,必有父母。”

    “这次她并没有事先通知我。”

    “幸亏今日没出去。”轻描淡写。

    “她后天在圣保禄医院做手术。”

    “很好,信任得过。”

    周舜昆忽然似累到极点,退下去休息。

    三十余年前的事刹时回到他身边来,前妻与他意见不合,无法共同生活,带着幼女到伦敦落脚,后来辗转听说她改嫁,稍后又再离异,他几番想把婵新要回来照顾,可是母女都不愿意。;、

    婵新进中学那年振星出世,他另外有了寄托,好过一点,除汇钱外,其余事不再过问,在月琼面前也不提起。

    今日婵新忽然出现,时间诡秘地缩笼成寸,伤心事仍然叫他心如刀割,他抵挡不住。

    纪月琼叹口气。、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原来是婵新出来了,梳洗过后,换上振星的白衬衫蓝布袄,又不觉那么憔悴,可是两姐妹长得不像,婵新有秀丽的鹅蛋睑,振星浓眉大眼,打婴儿起就是圆面孔。

    纪月琼拍拍沙发“随便坐。”

    婵新说:“一时睡不着。”

    “乘过飞机,有时差。”

    婵新点点头,这才拿起茶杯。

    “出家多久了?”

    “十年。”

    “那么久!”

    “我自十三岁起便听见神的呼召。”

    他们总是那样说。

    “你父亲不反对?”

    婵新微笑“他以为我闹着玩。只问我还俗会不会受到惩罚,我母亲却动了真怒,她与我脱离关系。”

    “她何时过身入?”

    “有犬七年了。”

    “何故?”

    “与我同样的毛病。”

    纪月琼由衷地叹息:“多面不幸。”

    婵亲轻轻说“我极之怀念她。”

    纪舟琼告诉她:“妹妹明年五月要结婚了。”

    “那多好。上帝祝福她。”

    “此刻已经在密锣紧鼓地筹备婚礼。”

    “的确是人生大事。”蝉新温和地微笑。

    纪月琼对婵新有意外的好感。

    本想多讲几句,可是看出婵新已累,刚想叫她去休息,门外汽车喇叭响。

    婵新抬起头来,像是问...谁,什么事?

    纪月琼摇摇头,微笑着着说“你妹妹回来啦。”

    果然,门外一阵騒乱,嘻嘻哈哈,只见王沛中用手肘推开门,双手捧着大包小包,振星在身后,手上有更多的纸袋盒子,终于都放在玄关地上,抬头,才发觉有客人。

    振星凭直觉认为母亲有点紧张,故额外留神。

    只听得她母亲说:“沛中,请你把车子停到车房。”

    振星马上知道这是要支开他,便朝未婚夫飞一个眼色,于是王沛中马上又出去了。

    这时,纪月琼才笑说:“振星,我同你介绍,这是你姐姐婵新。”

    振星呆住了。

    她彷佛听说过一次她有一个姐姐,那年她才七八岁大。

    这样的记忆早就埋在脑后,要到今天才翻寻出来。

    振星连忙伸出手来“你好,婵新。”

    纪月琼提醒女儿“振星,婵新是神职人员,教名为铁莉莎。”

    “你是!”振星睁大了双眼。

    婵新颔首“我是一名修女。”

    呵“刚到吗,见过父亲没有?”

    这时周舜昆推开房门出来“姐妹俩见过面?稍后才叙旧啬吧,婵新

    我有话同你说。”

    他把蝉新召进书房去,关出门。

    振星连忙沉下脸,把母亲请进房间。

    “妈妈,她就是周蝉新?”

    纪月琼点点头。

    “她来干什么?”

    “来做一个中型手术。”

    “自何处来?”

    “我没问。”

    “为何早不来迟不来现在来?”

    “她怕手术会有不测:先来见见生父。”

    振星大为紧张“妈妈,这间大屋当年由你节蓄所买,可是你偏偏与夫共产,契约上两个人的名字,莫教人误会,分了一半去才好。”

    纪月琼也十分谨慎“我会小心。”

    “还有若干现金首饰,是你嫁妆,千万别叫外人白白得益。”振星大眼睛睁得更大。

    “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妈妈,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你经营多年的家,说独力支撑不以为过,廿多年来你涓滴归公,可别叫他人讨了便宜去。”

    “知道了。”

    “爸怎么说?”

    “他还没开始说话呢。”

    “他会不会偏帮她?”

    “振星,那也是他的女儿。”

    “妈妈我以为这个人物已经在我们生命中淡出。”振星有点懊恼。

    纪月琼无奈地摊摊手。

    振星跌坐在床沿,用手托着头。

    太意外了。

    案母并没有刻意隐瞒她,她一向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她还见过她为一次。

    七八岁的时候已经移民到温哥华,一日,父亲忽尔自办公室回来,匆匆着她更衣,接着驾车到机场咖啡室,振星记得她看到一个神色冷冷的少女,父亲着她叫姐姐。

    振星没有开口。

    少女也没有招呼。案亲说:“振星要做好功课.将来像姐姐那样,读一间好大学。”

    沉默的振星开口问“那是什么大学?”

    案亲代答:“卫斯理学院。”

    想起来了。

    振星喃喃道:“卫斯理大学毕业的修女。”

    振星记得那天回到家,同母亲说:“我见到了姐姐,妈妈,你几时生姐姐,为什么以前我没见过她?”

    “姐姐由另外一个妈妈所生,.那个妈妈,以前也是你父亲的妻子。”

    “现在呢?”

    “现在他们不在一起了,现在是我们同爸爸在一起。”

    都想起来了。

    那一次,应该是周婵新途经温哥到美国升学。

    振星吐吐舌头“哗,幸亏我的功课也不差。”

    纪月琼说:“是,你父亲不必担心孩子功课,只需努力筹学费。”

    “怎么会成为修女!”

    “振星,你大可在适当的时候问她。”

    这时有人敲门。

    “谁?”

    “是沛中,怎么人都躲起来了?”

    纪月琼警告女儿“此事暂时别让沛中知道。”

    “我省得。”

    母女总算一条心,纪月琼紧紧握住振星的手。

    “沛中,家里有客人,这会子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

    “喂,”玉沛中大感委屈“不是说好今晚吃红烧肘子吗。”

    “改天吧,沛中,总有你吃撑的日子。”

    “伯母,振星讲话越来越难听。”

    他伯母笑“都是你宠出来的,又怪谁。”

    三扒两拨便把女婿打发走。

    那边书房门仍然没有打开。

    “说什么说那么久?”

    “他许久没见到女儿了。”

    振星闷纳,在客厅踱步。

    在她记忆中,周婵新神色倨傲,根本不把小妹子放在眼里。

    可是修女铁莉莎却出奇的温和可亲。

    前后判若两人,振星慨叹,是因为环境造人吧。

    纪月琼在一旁说:“你如与她合不来,没有必要勉强同她做朋友。”

    振星抬起头“不不,我精于同各色人等周旋相处。这不是问题。”

    “那么放松,她不是你的敌人。”

    “你怎么知道?”

    “老妈的人生经验比你更加丰富,当然看得出来,你看婵新一脸祥和,根本没有为手术担心,她的信仰是真有寄托,她不会同你争这世上荣耀。”

    振星略为松弛“那,我返去淋浴。”

    纪月琼忽然也觉得累,回到房中,取出振星买的新娘杂志,翻阅起婚纱式样来。

    振星一款都不锺意:“不是露胸,就是露背,要不就是宫庭装,全不好看。”

    做母亲的建议不如穿隆重点的套装。

    “那不好,倒底第一次结婚。”

    纪月琼吓一跳“你想结多少次?”

    女儿的答案:“这不由我个人决定吧,好像冥冥中注定,所以要争取嫁妆呀,有什么事,先回自己地头喘口气,然后养精蓄锐,从头再来。”、

    纪月琼被女儿整得啼笑皆非。

    这时周舜昆推门进来,坐在安乐椅上,忽然讲了句不相干的话:“幸亏这幢屋子有五间房间。”

    纪月琼知道他的精神处于异常状态,只是微笑。

    “婵新说床很舒服。”

    “本来是新床。”

    “原来这么些年,她一直在中国。”

    纪月琼抬起头来。

    “这次前来做手术,因为本市有医生愿意为教会服务,免费。”

    纪月琼表示很用心聆听。

    老夫老妻更要讲礼貌。

    周舜昆怅惘地说:“身体一康复就要走的。”

    纪月琼仍然唯唯诺诺,不便置评。

    可是周舜昆很烦恼“这孩子为何自苦?在中国的n埠主持一间孤儿院,几乎与世隔绝,过着苦行僧似生活,故熬出病来。”

    纪月琼此际不得不劝道:“n埠江南近海,并非北大荒,已算是鱼米之乡,交通方便,虽比不上温哥华,也不比萨斯卡通差许多。”

    周舜昆嗤一声笑出来。

    “好好把握这次见面机会,务必叫她养好身体才走,出家人注重精神生活,物质是一种拖累,看法与世俗眼光有所不同。”

    周舜昆看着窗外,忽然抱怨起天气来“你看这算什么,五点不到,天就黑透,还有,积雪不融,烂棉花似堆着,没完没了。”

    彷佛十多年来尚未习惯。

    纪月琼又开话题“振星问,婚纱配珍珠好还是配钻石。”

    “配红宝石!去替她置,只剩一个女儿了,还不好好把她打扮起来,像婵新,名字都改过了,口口声声天父天父,我无地自容。”

    卧室内一片沉默。

    棒了很久很久,周舜昆说:“这是我的失败,我没有好好看着她成长小以致她走上这条路。”

    纪月琼不得不说:“那并非堕落之路。”

    “若振星也披上袈裟,你肯定不会这么明理。”

    振星?纪月琼失声而笑。

    振星,唉,振星恋恋红尘,全无慧根,周日坐一次礼拜堂都东歪西倒,频频看钟,巴不得散会甩难,她!

    周舜昆披上外套“我到隔壁陈家去喝杯啤酒。”

    “速去速回。”

    振星探头进来“爸说什么?”

    “爸说配红宝石。”

    “好极了!”振星眉开眼笑。”;

    “你不怕俗气?”

    振星答:“咄,价值连城,怕什么俗?”百分百是个物质女郎。

    “且慢说吧,这回子大家都没心思了。”

    “妈,王沛中父母后天到。”

    “知道了。”

    “届时王家兄弟前来观礼.飞机票该不该我们出?”

    纪月琼忽然沉下脸“要不要自你过门那一日起包他们王家二十余口的食宿直到永远?”

    振星噤声。

    “你有完没完?需索无穷!史蔑夫出来至今也不去找工作,就会挖空心思,巧立名目叫父母不住奉献,我们两者还得留千儿八百度过晚年呢!”

    一顿抢白,把周振星轰了出去。

    真是个赔钱货,什么都不会,净会花费。

    纪月琼熄了灯休息,不再管事。

    振星气鼓鼓在厨房做了面当晚餐,倒底年轻,一下子心平气和,捧着面碗与朋友聊起电话来。

    她父亲十点多回来,振星锁门,接着休息。

    好长的一天,她同自己说。

    半夜口渴醒来找水,经过客厅,看见灯光。

    振星怕客人有事沿轻轻过去推开房门入只见婵新坐在窗畔读圣经。

    振星悄悄问:“睡不着?”

    婵新笑“已经起来了。”

    “什么钟数?”

    “五点半。”

    “你天天黎明即起?”

    “做早祷。”

    “你肚子必定饿了,我替你做早餐。”

    “我今朝禁食祷告。”

    振星搔搔头“这么多规矩!”

    婵新失笑。

    “想得道真不容易。”

    婵新和蔼含笑地看着妹妹。

    振星又说:“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打个呵欠。

    “你继续睡吧。”

    “不,你早上要到医院检查,我开车送你。”

    “不必劳驾,自有教会弟兄前来接我。”

    振星开口了:“你这次来,也是为同家人多聚聚,事事叫外人办,爸会伤心,你要顾全他的自尊。”

    婵新从善如流,颔首不已,小妹有小妹一套,不如言听计从。

    振星间:“你可记得我们见过面?”

    婵新点头“你小小的,坐父亲身边,一动不动。”

    振星间:“你在大学念何科目?”

    “英国文学,你呢?”

    “新闻系。”

    “啊,失敬失敬。”

    振星又来滥用成语了“我俩惺惺相惜。”

    婵新笑“你的中文程度如何?”

    “会听会讲不会书写。”

    “我很诧异,”婵新抬起头“令堂是位成功的中文写作人,你不会书写中文?”

    “她从不教我。”

    “啊。”、

    “可能是做”一行厌一行。”振星侧起头想当然。

    婵新不便置评,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