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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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芙,这边有几份企划案要你看一下。”

    龙兰祺如同往常般,在轻敲了与秘书室相连的办公室木质大门后,即行打开了门。

    “对不起!”她惊呼地捣住口。

    “关门!”商涛帆同时发出怒吼。一刻也没多流连,她碰地用力关甩上门。

    天!她怎么会晓得亚芙和商涛帆正在里头亲热!

    l长型沙发上交叠的人影,亚芙半露香肩的摸样及酣红的双颊,正是她入门时所看到的画面。她边拿着文件揭着自己发热的脸庞,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她却对着文件发起呆。

    靶情的事,没有人能预测下一分钟的发展起码她预测不出亚芙及商涛帆会在相敬如冰数年之后,因为一句“离婚”而对彼此重新燃起爱恋;起码她预测不出龚希一反复无常的情绪。

    蹙起眉心,她无意识地抓起一枝笔,在速记本上胡乱涂抹了起来。心,悬空般地被狠狠地揪住。

    坏心情让人画不出脑袋中任何飘过的影像,但却不能阻挠她想起那张拒人于千里外的酷寒面孔。

    她不懂,真的不懂。不仅他为什么要在叶智豪面前逼退她的情感、否定他们之间的一切,唯一懂的是她被他无情的话刺得伤痕累累。

    她只是个孩子。所有的呵护、所有曾经有过的甜蜜心情,都在他一句定论的话语中产生了另一种含意。

    从未将她当成女人看待吗?那又何必给予她那些恋爱中才有的深情拥抱与亲吻?

    支肘以手撑住下颔,她脑子里的结又打缠了数圈。他的性格基本上是严肃的,他也不是游戏人间的男子,他对她的那些举动,不会是无心的戏弄。

    那又为何在叶智豪面前推开她?真的是因为不适合?若真的那么认为,又何必和她牵扯如此一段时间?他的个性是明断而果决的,她发现自己愈来愈糊涂了他是真的另有苦衷?还是她因为过分乐观的心,缩怯地无法接受现实,所以才拼命地为他的行径找理由、藉口?

    “你上报了。”

    一本杂志被放到她面前,兀自发楞的她谔然抬起头,才望见了商涛帆与亚芙。

    “第七十八页。”商涛帆继续说道,看着龙兰祺惊讶的表情,只是动了动嘴角。“体会到被吓到的感觉了?所以,以后如果我在里头,麻烦敲门后询问一下是否可以进入。”

    杜亚芙尴尬地瞪了他一眼,他是怕人不去联想吗?

    商涛帆伸手环住杜亚芙的腰,才又转头看向龙兰祺。

    “我说话向来这样,不必觉得我在特意找麻烦。”

    他平日少与员工有什么交谈,公私分明、阶届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则及公司的理念之一。会特意留意龙兰祺,因为她是亚芙的朋友,也因为她帮过自己。

    龙兰祺匆促地给了他一个微笑,眼眸仍盯住桌上那本专门报导名流动向的杂志,有些茫然。她?杂志?不会吧?

    “我先走了,待会过来接你吃晚餐。”他低头吻了下亚芙。

    杜亚芙轻笑点头,看着他离去后,将目光挪往龙兰祺身上上“打开吧,是那天晚会的照片。”

    她缓缓地翻着页,静静地寻找至七十八页,心痛却又开始如影随行地攀升,因为忆起拍摄那张照片前后他所说的话、所给的伤害。真是悲惨!

    龙兰祺注视着被置于右下角一隅的照片,苦笑着弯起嘴角。

    她看起来就是一脸备受打击的憔悴,尤其是在沈韵竹自信光采的对应下,她的苍白更是明显。揪着心,她仍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照片中站在她右前方的人影。他望着她。

    即使眉头仍是紧蹙的,但他黑阕的眼确实关心地望着她。即使脸色有些凝重的不悦,但他眼中的在乎却是不可否认的情绪。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杜亚芙微倾身与她并看照片。“园游会那天过后,你再没去接过依依,而晚会那天你和叶智豪早早退席,龚大哥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却仍然清醒地买下了你所有的画。”

    “他买了我的画?”她雀跃地从椅子上直起身,双眼发亮,但随即又颓下了肩,倒回椅子背上。“有什么好高兴呢?画的都是他,想来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画像挂在别人家的墙上。”

    “龚大哥一向满固执的。”

    “何止固执,他是冥顽不灵。”龙兰祺盯着照片中他那两道仿若个性象征的浓眉。

    “固执也好,冥顽不灵也罢。龚允中说过龚大哥一旦决定的事,甚少更改。”杜亚芙别有所指地说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是吗?那么我是该彻底死心了他说我们不适合。”她闯上杂志,在亚芙关心的注视下,不安地拂了拂头发。

    “是吗?”杜亚芙坐入她对面的椅子中,精致的眉眼中微漾着不相信“如果他对你不是认真的,他不会在大庭广众前和你有太亲近的举动。他甚至不是那种会牵孩子手的男人啊。”

    “只是新鲜吧。”不敢让亚芙的话燃起任何希望,她泄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不干脆爱上龚允中还是龚廷山,起码不会有这么多心烦。”

    “如果你能选择恋爱的对象,如果你能冷静分析自己的感情,那么这或许就不该称之为爱情了。龚家三个人,三种个性,你没有被廷山的风流凋傥迷惑、没有陷入允中斯文温柔的个性之中,却被保护欲、防备心都很强的龚大哥吸引,而他显然也十分地在乎你。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杜亚芙带着鼓励的笑望着睁着圆润大眼、若有所思的她。

    “咖啡、茶、酒。”龙兰祺突然吐出三个名词。

    “什么?”杜亚芙有些不解。

    “龚廷山像水果酒,芬芳而容易醉人,但后劲十足宿醉后是很痛苦的,龚允中像茶,温润入口,令人在没有防御心的状况下就上了瘾。而他”她不觉地又叹了口气。“他像咖啡,入口时显得苦涩,被接受度也没有茶来得普及,但是”

    “但是还是会吸引一些人,爱上那种苦涩中的独特香醇。”杜亚芙接下了她的话。“既然能体会个中滋味,为什么不继续呢?”

    “长期饮用会导致咖啡因过量,造成心血管方面的毛病,故必须熟思之、谨慎考虚之。”她文刍刍地蹦了两句古语用法,然而小巧脸蛋上的不快乐,却不似说话口气中的故作潇洒。

    “为什么不试着找出原因?我该是你最好的前车之鉴。许多事摊开来说都只是小问题,但搁在心头却会发酵成另一种物质。”

    “亚芙,你真的改变了好多。以前的你,几乎从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感。”龙兰祺笑了,笑得感动。“商先生以前是烈酒,让你拒而远之。现在着来,他好似成了补酒,调理了你的心灵。”

    “你确定你不是在饮料公司上班吗?今天说起话来怎么都跟流质的东西有关。”杜亚芙与她相视而笑。“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希望你仍是原来那个快乐的人。”

    她拍拍亚芙有些担心的手说道:“我会的。我会努力在各种环境之中找出让自己快乐的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不觉得龚允中是三兄弟之中最不容易让人感受到真实情绪的人吗?他容易接近,却不轻易向人坦白他的情绪,不像那个人一生气,脸色就像阎王判案一样”

    铃铃。

    龙兰祺伸手接起了电话。“喂。”

    “兰祺,我是王伯伯啦,楼下有你的包裹。需要帮你签收吗?”传达室的警卫音量宏亮地说着。

    “好啊,谢谢王伯伯。”她的心跳因为这意外的消息而乱了好几拍。“是谁送来的?”她提着心问道。

    “一个小伙子。好啦,我马上请人送上去。”

    在警卫呵呵的笑声中,龙兰祺挂断了电话,心神却开始不宁起来。

    是他吗?她从猜不透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她是有着期待的其是在听到他买了她的画作之后。他那么敏锐,他该从画中察觉到她的每一道笔触都是对他的爱。他会因此而有一丁点的感动吗?

    “龚希一送东西来?”

    “我也希望是他。”对着亚芙,她按着胸口,心情是期盼又怕受伤害的。

    “不论是不是他,待会都去找他吧,所谓的'不适合',可能只是他退怯的想法,毕竟他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

    “兰祺姐,你的东西。”一个传递公文、包裹的小妹冲进了办公室,而后倏地站在原地。“呃,总经理,对不起。”

    “下回记得敲门。”杜亚芙仅是淡淡说着,知道兰祺平日和员工们的相处极佳。

    “我知道了,对不起。”小妹把包裹放在桌上后,倏地又冲了出去。

    “啊,颇有其夫之风。”龙兰祺挪揄她。

    “你还笑我。快打开它吧。”杜亚芙指指桌上的包裹,和她一样有着兴奋的期待。

    龙兰祺深吸了口气,将包裹实于手掌中称着重量挺重的,而后才轻轻地撕开包裹的牛皮纸。

    打开了一层,进入眼中的是另一层报纸。用报纸包东西?

    “不会是吃的吧?”龙兰祺自言自语地继续打开了另一层报纸。报纸底下的触觉,是有些弹性的柔软。

    “怎么包了这么多层报纸啊?而且还是今天的报纸。”亚芙指指报上今天凌晨发生的重大车祸。

    “不会是恶作剧吧?”剥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龙兰祺不免嘀咕了。她皱了皱鼻子,不敢确定包裹中隐约传来的味道是否为生腥的气味。刷地,她撕开了最后一层报纸。

    “啊!”两个女人同时惊叫出声。

    一只兔子,一只被割断了脖子的死免子!

    龙兰祺跟跄地推开椅子,移动时虽被椅子绊了一跤,却没有止住她快迅移动的速度。

    拉着亚芙往后退,直到离桌面上的那具尸体好几步外,她才停止了后退。

    “恶。”亚芙偏过头去捣住口,压抑住自己欲呕的冲动。

    “变态。”龙兰祺的眼没有离开过那包东西。谁又跟她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需要用到这么极端的手法来表达?

    如此残忍、如此血腥!

    “打电话报警。”杜亚芙拉着僵硬的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先打电话给王伯伯。”龙兰祺拿起电话,拔向警卫室。

    是谁搞的鬼?

    ****

    “谢谢。”对着载送自己回家的警卫挥了挥手,龙兰祺若有所思的走进“新光”育幼院她长大的地方。

    如同动物受伤后,会跑回自己的巢穴疗伤一样;当心里感到难受委屈时,她总是会回到这里。

    已经在这住了好些天了从那天的义卖会之后。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在伤痛已渐渐地不那么明显时,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一桩事件。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丝毫的线索,她甚至想不出来自己曾经和谁有过过节。然而,事实却依然存在着一只死状甚惨的兔尸,是别人送她的“重礼。”

    抱住自己的双臂,感觉到有些寒意,她低垂着颈沮丧而有些怯惧。

    经过钉着跷跷板与秋千的沙地,向玩耍的弟弟妹妹们挥了挥手,走入长型水泥建筑的第一扇门院长的办公室。

    “我回来了。”她一边说话,一边推着绿色纱门。

    “龚先生等你很久了。”曾是有名舞蹈家的育幼院院长龙贞敏,笑着对她招招手。

    天!龙兰祺讶异地睁大了眼,看见倚在窗口边,交横着双臂,一双冷眼睨人的龚希一。

    突然的意外,让她不知所措,二度的惊吓更让她显得慌乱。她开了口,想说话,想告诉他们她今天遇到的可怕。然则在望见院长一脸的关切与他乍然直起的身躯时,她的话又咽回了喉头。

    不该让院长担心,更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眨眨眼,看着他蓄势待发紧迫盯人的模样,鼻间忽地有些委屈的酸意。他,是什么意思?龙兰祺倔强地偏过头,甚至没有给他些许礼貌的招呼。“发生什么事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她不安的神色,走到她面前,扳起她小巧的脸庞。

    “没事,即使有事也不关你的事。”与他凝重深渊般的瞳眸接触片刻,她立即将视线投向他的肩后。她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可受他的影响,他的反复无常不是她所能长久接受的情感。

    龙兰祺推推他的肩膀,想推开他重如石的箝制。

    这可恶的人!他的胸膛能不能看起来不要那么地令人安心?他的气势能不能弱些,不让人想躲在他绝对厚实的保护羽翼之中?可恶的他,可恶的自己。龙兰祺双颊飘上了压抑而气愤的红晕。

    “放开。”她坚持的说,同时略有所指地把目光飘向院长。

    “不放。”他更加果决地回答她的话。除非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否则他不放手。

    何况,几天的思念只有让他更加贪恋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思念,原来是这样一种盘旋在心头的纠缠感受。

    “这里留给你们好好谈一谈,我到外头走走。”龙贞敏和气的脸孔微笑着。孩子有属于孩子的天地,况且兰祺从来就不需要她操心她温善的心胸像寒天的太阳。

    兰祺融化了这男人心中的冰山,龙贞镦望着龚希一气势弩张的脸庞中掩不住的在乎,这般地想道。那兰祺对他呢?

    龙贞敏想起方才他所拿出来的画,再看看眼前龙兰祺明显被他影响的两颊绯红,顿时决定她无需再停留。

    “院长,你别走。”龙兰祺徒劳无功地对着院长的背影喊着。“这个人快走了。”

    “谁说我要走。”他再一次挪过她的脸庞对着自己,拇指却不自禁地抚着她柔软的肌肤。

    她颤动了下身子,没好气地回了句:“我希望也不行吗?”仍不愿看他。

    “看着我。”他命令。

    缓缓地,她回过了头,晶莹的眸中有着忧伤,抿下的唇角有着莫可奈何的愁。

    “为什么要看着你?再把自己让你伤害一次吗?我狠努力地在接受你给我的痛苦,你又何苦在我的伤口上再抹盐巴呢?看我难受,是很快意的事吗?我承认我们不适合我将你当成一个男人,而你只是把我看成一个天真过度的孩子罢了。”

    “我没有这么想过。”

    “有也好,没有也好。你今天来,究竟为了什么?”他曾经说过要来看看她生长的环境,但那已经是“曾经”了。

    “先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再把画拿出来,对她只会打击更大。见了她,他知道自己那一堆送还画的理由都是狗屁。他只是想看她。

    那日乍见她的画,狂喜与狂悲两种情绪就一直在心中交杂。画中的他,唇边的讥诮谈化了几分、眼中的神情是自信与睿智的。她对他的爱,尽数展现在她的一笔一划之中。在她的画中,他连笑都像是个该死的英雄。

    买下画时,心疼她的痴执,却更厌恶自己所带给她的伤害。

    那你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路上他反问过自己不下千百次。他不公平,他懂。他不理智,他懂。

    但在今晨得知了那样的一个消息后,他却是无法忍受心中翻天倒海淹没而来的罪疚感。

    那桩案件,在正义的判定上,他并没有错。他错的是不该有太重的道义感。

    他知道不该来找她,但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心奔向她。

    龙兰祺克制着自己不去理会他的落寞与憔悴,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心问:“你怎么了?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他紧抿起的双唇让她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早该知道他是不愿敞开心扉的人,心又何必仍隐隐作痛呢。

    没有任何预兆,他伸手倏地揽紧了她,将脸庞埋入她的颈间,痛苦地挣扎出一头的压迫。

    “天晓得,我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只是尽我的义务去替一个清白的人辩护啊,我有错吗?我有错吗?我有错吗?”

    一声声的疑问,一句句的错,早已在不知觉间透露了心乱与自责。

    “怎么了?”惊愕过后,她迟疑的手却仍是抚上了他的肩。没见过他如此表面化的沉痛,不用怒气包装着的外貌下,他只是个需要安慰的人。

    “记得王小明的案件吗?他无罪释放,而那个提出告诉的女孩她叫陈雨铃。”

    他抬起头,灼热、不稳定的气息挥发着他的狂乱。“她跳楼自杀,人没死,但却成了生不如死的活死人她成了植物人。”

    龙兰祺倒吸了一口气,望人他深痛的瞳他太刚烈,只要是他自认为错误之事,不待舆论攻击,他会近乎自虐的谴责自己,一直到他的良心再无法承受更多。

    她握住了他的手,走向窗边的一把椅子,推他坐下。“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发生的,而刚刚我才得知消息。”他注视着两人依然交握着的双手,不加思索的藉力一拉,让她落坐在他的腿上、怀间。

    “让我抱着你。”他几乎是疲意地垂下了眼,安心于她偎着自己的感觉。

    她心悸地贴靠着他,他的胸膛、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依然让她眷恋不己。

    怎放得了手、推得开他呢?何况,在他如此渴望人支持的时刻。她在外头受了委屈,会跑回育幼院,而他

    她的心跳不试曝制的加速了,即使知道此刻不该是言情之时,却不脑扑制自己情动的心。他受到伤害时,来找的人是她啊。

    “做律师这么久,一直以为自己是属于执法的正义一方,也一直认为自己在辩护时的所作所为是无愧于心的,即使被人批评为过分尖刻、锐气,却也不曾想过放弃。是上天在惩罚我对另一方的无情吗?所以让一个女孩子因为我官司的胜利而毁了一生。”他颓然地向后一躺,一身的疲惫。

    “你依然确定王小明是清白的吗。”她抚平他眉间的轻蹙。

    “当然。”他张开眼,疆直了身子,防备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后悔过、怀疑过自己为他的辩护。”她以手贴住他的胸口,安抚着他不稳的情绪。“相信自己吧,对王小明来说,你给了他一次新生,你救了他的家庭,不是吗?我相信在这件案子上你自问无愧。如果真的遗憾她的下场,就协助警方早日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最好的方法。”

    “我何尝不知道呢?”低沉的声音道尽了他的痛楚。

    注视着她清澄而担心的认真脸庞,又一次,他违反了自己心的意念,伸手托住她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

    舍得了她吗?他缠绵地轻揽过她敏感的细腻舌尖,感受着她的喘息。

    对她的狂热需要,早如同强酸一般地腐蚀了他的五脏六腑。激情之中,他移动了手,隔着衣料揉弄着她的双盈,更深更狂野地诱惑出她的嘤咛。张开了眼,他望着这不合宜的空间,硬是抽回了手。

    天!他居然失去理智的在育幼院的院长室勾引她!

    “希一?”她张开了仍氤氲的双眸望向他,眼瞳之中有着不解,还有着对他的深情。

    报希一极不舒适地动了动身子,忍住一声因为她在他身上挪动而引起的折磨。

    “怎么了?”她濡湿的红唇微张着。

    快速地,他揽住了她的腰贴向自己的生理反应,又倏地推开她,站起了身背对着她。“懂了吗?”他像个不成熟的少年。

    在与他灼热的身躯相贴后,她火红了脸,几乎站不稳步子。身子中的某处仍隐约地作痛着,欲望是如火般焚烧开来的。

    竭力平复了他的男性冲动,他回过了身,等着她责备的神情,不意料入目的却是她全然信任的目光。

    “不要这样。”他几乎是凶狠地开口!“我不值得你这样的对待。”

    她咬住了唇,在乍见到他的反应时,还是揪紧了心。然而那抽动的感觉,却仅仅是一瞬间因为他硬绷的下颔及一闪而过的痉挛痛苦,道尽了他真实的内心挣扎。

    “我们当真这么不适合吗?”她走上前,注意到他的后退。

    “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流向。对你面言,我像个需要解救的人,而你的善良不容许你弃下我。记得我们在一开始时所有的争吵吗?本质不合,是无法伪饰的。”

    他苦笑着,为她拨去落在颊边的一丝发。

    龙兰祺仰起头,圈住了他的腰。“让我靠着你一会,好吗?”甜美的笑靥,熨贴在他的胸前。

    终于,她明白了他忽冷忽热的原因。

    这个叱咤风云、辩才无碍的人,竟然会怯步!他退场于爱情舞台的理由,居然是惧于她的爱情只是同情的延伸。完美主义的他,无法忍受她的爱情之间有任何的杂质、任何的暇疵。

    而他,恁是自大呵,单方面的认定,也从未对她求证过。

    龙兰祺靠在龚希一的身上,置于他腰间的手轻轻地爬到了他的颈项间,软软地、用着可怜的口气说;“你不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恋爱的女人拥有同等的脆弱与希望,只要有一丝的火苗,就足以燃起漫天的大火。她故作无助地眨着眼,望着他的紧张。

    “怎么了?”他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去环住她芬芳的身子,压抑因她吐气如兰而起的炽热。

    “我刚才收到一只免子,一只被割断脖子的死免子。”不是作戏,当她开口说起那一幕时,她仍货真价实地打了个冷颤。

    “说清楚些。”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紧紧的。

    “警卫伯伯说有个男人送包裹给我,起先我还以为是你,没想到打开以后”她咽了口口水,又打了个冷颤。

    报希一干脆一把抱起她,让两人窝回到椅子之间。“报警了吗?”

    他的口气沉重,脸色更是铁青。哪个不识相的家伙竟敢对她做这种不入流的下三滥恐吓手段?!

    “报了,可是一定没用。王伯伯说那个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根本没有什么特征。我们也调了当时传达室的录影带,可是那人戴着墨镜,在太阳下很本看不清楚。”她说着说着,不客气地分享着他的体温。

    如果真对她有情,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上面有没有写任何字?”他连音调都是吓人的冰寒。

    “没有。”

    “怎么会如此巧合。”他看着她的眼睛,警觉让他微眯起了眼。“我今天中午接到的坏消息电话,也是个陌生男子打来的。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你去求证了吗?也许只是那男人恶作剧。”她咬着下唇,不喜欢这种仿若逐渐沉入陷阱中的感觉。

    “我会不求证吗?”他哼了一声,然后在下一刻间警戒地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警卫送我回来的。亚芙说她最近可以载我上下班,免得我有危险。”她慢慢地放出钓人的长线。

    “两个女人。”果不其然,他不屑地抿了抿嘴角。

    “我其实不担心啦,我是怕突然回这里好几天,再加上亚芙的接送,院长会担心。”

    她小媳妇似地斜偏着脸,睨着他大变的脸色。

    “不担心。”他不客气地用力敲了下她的脑袋。女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去收拾你的东西。”

    “收东西做什么?”她用指甲掐住自己掌心,以免自己不善隐藏的脸色说出了她的喜悦。

    “到我家住。”他低吼着,即刻起身揽着她的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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