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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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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今之计,只有暂时在这里住下,等你脚伤痊愈,再作盘算。”

    渲泄之后,善善回复了冷静思考的能力,澄亮的眼瞳经泪水冲洗而更加清澈,闪烁出智能的光芒,惟有眼、鼻、唇上的红肿泄露了她之前的悲痛。

    岳翕忍不住嫉妒起她的“正常”来,在他心头狂躁吹起的情感风暴仍未止息,她却已然恢复平静,仿佛刚才伏在他怀里哭泣的人儿不是她。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他无精打采地响应。

    善善锐利地看他一眼,觉得他眉眼间的落寞很可疑,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她语音轻快地说:“肚子饿了吧?我再去抓几尾鱼,”忽地,语音停顿,翦水秋眸不自在地望向不远处被她清理出来的一块小空地上烤成焦炭的鱼尸,含糊地咕哝“但不保证烤了后能吃就是了。”

    他听见了,也瞧见了,嘴角轻微地抽搐“你只管抓鱼,烤鱼的事交给我。”

    “你?”她讶异地瞪视他。

    “保证能吃。”他风趣地说。

    “可是”善善仍是无法相信“我以为君子远庖厨是用在你这样的人身上。”

    “我这样的人?”他狐疑在她眼里他是怎样的人。

    “对呀,像你这种翩翩贵公子,怎么会烤鱼呢?”

    他闻言失笑,俏皮地朝她眨眼道:“再怎么样也比养尊处优、娇贵无比的公主多会那么一点吧!”

    “你!”她娇嗔地白他一眼,心中微甜。

    这是两人相处以来,岳翕头一次以一种轻松、调笑的语气对她,仿佛他们是她脸颊臊热了起来。

    岳翕却把她害羞的表情误会成恼意,连忙补救。

    “我是年少时调皮,常和朋友们偷溜出去打猎、捉鱼,才比公主娴熟这种事。我的好友戴玥还常常学他义父定国公的口吻教训我们,‘一个人如果连喂饱自己肚子的本事都没有,就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教我们一定要自己生火,把捉到的猎物烤熟。因为是偷溜出去,也没带随从可以使唤,也只好听他的话自立自强了,时间一久,很自然就会这种事。”

    善善听得津津有味,但又觉得他的话有点越描越黑。她无辜地眨着美眸,好像在问,他口中说的“连喂饱自己肚子的本事都没有”的人是不是在指她呀。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岳翕会意到这点,尴尬地解释“就算是说我也没关系。在这之前,我的确从来不曾下厨过呀。”她甜甜一笑“直到自己动手,才发觉原来被我视为再简单不过的烤鱼,其实是这么困难。”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做过。”他为她辩解。

    她耸耸肩,流露出活泼愉悦的一面。

    “我连厨房都没去过呢!不谈这些了。捡干柴时,我找到这个,应该可以拿来当拐杖,你将就用吧。”

    “谢谢。”岳翕将那根粗如手臂,超过五尺长的树枝拿在手上,微一用力便可站起身。

    在善善捉鱼时,他攒木起火,重新搭好烤架两人分工合作下,一顿迟来的早午餐大功告成。善善被烤鱼香味逗得食指大动,顾不得烫便咬了一口,人口的鲜美让她赞不绝口。

    “这不仅是能吃,简直可媲美一流大厨师的手艺了。”

    “过奖了。”岳翕谦逊地回道,与她相视一笑。

    两人就在温馨的气氛下进食,填饱肚子后,商议起往后的行止。

    “既然我们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必须找一个栖身之所。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要紧吧?我打算堪察附近的环境,看哪里适合我们住。”

    “有劳公主了。”他抚着受伤的脚,语气无奈。

    这种事本来应该由他来做,却因为脚伤,不但必须仰赖该当受他保护、照顾的芳兰公主,还累她担心他,这对他的男性尊严无异是个打击。

    “你放心,我虽然脚受伤,武功仍在,可以保护得了自己。”他傲然道,不愿她挂心“就算真的遇上我无法应付的事,可以大声呼叫你。”

    “好吧。”

    善善虽然一刻也不愿离开岳翕昨夜的记忆依然深刻地烙印在脑海,越是回想越是惊心。她暗暗捏紧拳头,发誓绝不让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岳翕!可是若不暂时放下他,如何在天上那一大片乌云化成阵雨前,为两人找到遮风避雨的栖身处?

    “有什么事,要大声叫我喔。”她不放心地交代。

    “好。”

    得到他的承诺之后,善善施展轻功上树,身轻如燕地在枝叶相笼的树林里移动。

    岳翕竖起耳朵专注地捕捉属于她的声音,但由于林内的声音太过繁杂,沙沙作响的风声中还夹杂着鸟儿拍翅声、小动物的移动声、水流泠泠的声响,使得没多久就再也捉不住善善的声音了。

    他颓然地倚着树干坐下,好半晌只是看着光影明灭的空间发呆,思绪不晓得是太过混乱无从整理起,还是根本没什么好想的,竟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种冷冷的孤寂感袭上心头,周遭虽有各种生动的、热闹的生命在活动,但除了自己外,他感受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气息,就连善善那令人消魂的体香也难以在空气里捕捉了,他不禁感到烦躁、不安了起来。

    这种心情下,时间似乎移动得更为缓慢,有一刻钟了吗?还是更久?他完全无法确定,只是感觉到每个呼吸、每个心跳都好急躁,似乎都在呐喊着同一个名字,善善善善善善怎么还不回来?

    他顿时领悟到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她的陪伴,之前她守护着他时,尚且不觉得。她人一走,周身而来的寂寞立即让他难以忍受,这是以前的他不曾有过的呀。

    以前的他根本不识寂寞的滋味,有时候宁可一个人享受着独处的乐趣,如今却是片刻都难以忍耐。这是因为

    善善!

    在享受过她的陪伴、全然的关注后,他如何忍受她的离开,甚至将她的关注、陪伴全都移到皇帝身上!

    扁是想就觉得椎心刺骨,遑论还要日日夜夜地面对!

    岳翕机灵灵地打着冷颤,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被祁善善所救对他而言或许才是真正地掉进深渊。然而,他却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人生里有太多的牵绊让他无法自私地抛下一切不管,除了面对将要忍受一辈子的心痛、绝望外,他别无选择。

    “为什么是我?”他无声低吼。在出发往姽方时,意气风发的他没有想过会落到如此悲惨的命运: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下场竟是终生之痛,这样的代价未免太高了。

    然而,懊悔亦无济于事。如果后悔便可以收回感情,他不会感到痛苦。既然如此,他惟有勇敢地面对,独自吞下这个苦果,至于善善

    之前已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人应该了解到两人在一起只会是场悲剧。一离开这里,她必能放下误托给他的情意,了无牵挂地嫁给皇帝。而他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期间严格守住两人间的分际,时时提醒自己她是皇帝钦定的皇后,尽管这么做让他痛彻心肺,也一定要办到。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他喃喃念道“此心此情,终要落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但只要善善能幸福,我怎样都可以。”

    黯然的星眸因这份决心而重燃光芒,他深吸口气,入眼的依然是翠绿,却是涛声阵阵、摇撼不停的绿;鼻腔里则弥漫着潮湿的空气。透过遮掩在头上狂舞的浓阴,他看向更高的天际,浓密的灰云涌浮如险恶的潮浪,阴沉得仿佛随时都将化作滂沱大雨。

    他皱起眉,穷尽耳力仍捕捉不到善善的声息,她已经去了许久,早该回来了。

    “善善!”他扯开嗓门叫。

    她说过,只要听见他在喊她,便会响应。

    “善善,善善”喊了十数声,仍等不到她的回答,岳翕心焦如焚。

    就在他打算去找她时,灵敏的耳力好像听到了某种响应,使得他忧虑的心情转为振奋。

    “善善!”他拄着树枝拐杖起身,情不自禁地大喊。

    沁人心脾的馨香同时由淡转浓涌至,一道人影从树上降下,金色的身影恰似一朵金莲,尽管云鬓零乱,却难掩扬溢着兴奋的天然国色。

    “你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很担心!”看到她平安回来虽然很高兴,岳翕仍忍不住埋怨。

    “对不起嘛!”见他神情焦急,显然在担心她,善善不禁感到歉疚,眼中的欣喜却没有减损丝毫“你不知道我发现什么!”

    “我是不知道。”他闷声咕哝。

    “别这样嘛。”她爱娇地斜睨向他,语气不改兴奋“是件好事呢。你听我说喔。所谓登高便能望远,于是我就近找了株最高的树爬上去,才发现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林海,而我们就在靠近岸边的地方”

    岳翕心中一动“或许我们可以”

    “想都别想!”她气急败坏地喊道,但随即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凶恶,忙放缓语气解释“我的意思是指崖壁陡峭,就算你没有受伤,要爬上去也是很危险,在你脚伤未愈之前,我们不宜冒险。”

    “这倒对。”岳翕颓丧地点头承认“都怪我受伤,不然也不会连累公主。”

    “不准你这么说!还有我明明听见你刚才喊我善善,怎么现在又喊公主了?岳翕,我说过不强求你什么,但至少在这里时,请你当我是个朋友、伙伴,就是别当我是公主。”

    她真挚的语气、坦率的眼神,都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可是,如果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的身份,要如何管得住这颗痴定她的心!

    岳翕眼底盈满苦涩,但仍勉强扯唇回答:“既然是公主的意思,在下只有谨遵懿旨。”

    “你!”她真想捶他,但现在不是生他气的时候,恼火地瞪他一眼,接着道“现在不跟你计较,还是说正题要紧。老实讲,本来我是打算往林海内查看的。照我估计,这片林海绵延有百公里,周围都有高山环绕,往北过去,好像就是天朝与莽国边界的石林关,那里的地形平缓,如果我们不想攀山越岭离开,往石林关走会是最安全、妥当的路。”

    “原来你想到这么远了。”岳翕感到嘴巴、喉咙里全是苦涩。

    “那也不是我的重点。重点是在我那么做之前,眼睛被一道闪光照得发痛,定睛一瞧,竟是我掉落的宝剑反射出来的光芒。它就插在突出的山壁上,我在拔剑时发现那里有个被树藤遮住的洞口。好奇之下,钻进半了人高的洞口内,里头别有洞天。”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神秘兮兮了起来,接着又说“我想以前一定有人在那里住饼,不过年代久远,积了些灰尘、蛛网,我就是忙着清理那里,才会耽误时间。”

    “我明白了。”

    “岳翕,”她忽然伸手捉住他手,紧盯向他的眸光里闪烁着炽人的烈焰,烧得他心慌意乱“我们现在就去吧。”

    “去哪?”他心头狂跳,两眼都是疑问。

    “去那个山洞呀。”她嗔怪地说“快下雨了。来,我背你走。”说着就要背转过身,将他负在身后,吓得岳翕踉跄地后退。

    “我自己走。”

    善善没好气地转回身瞪他“你不要这么别扭。看,雨点开始落了,再迟一会儿,我俩都成了落汤鸡。何况那个洞口离地有三丈,以你目前的伤势是爬不上去的,到时还不是需我背你。快一点,我们走了。”

    “我”

    “到了这地步,你还要顾忌那些繁文缛节,宁可要我陪你淋雨,也不愿意让我背?”说着,她跺了跺脚,觉得自己就算有再多的耐心也都要被他磨光了。岳翕是个守礼的君子,但过于拘礼反而让人生气,尤其她压根儿就不希望他对她守那些食古不化的礼!“也不想想之前我抱也抱你了,还帮你脱衣服,什么事都做过,你还要怕被我背?”

    岳翕不自在地涨红脸,偏偏这时候老天也加入催促的行列,不留情地洒下豆大般的雨点,眼看再迟疑片刻,两人真的会被淋成落汤鸡,只好低声道:“有劳你了。”

    善善怕他改变主意,赶紧将他背起,提气飞身上树,风驰电掣地在狂风大作的树桠间奔跳。

    在她背上的岳翕体内也仿佛刮起旋风。

    上一刻决心要跟她保持距离,下一刻便跟她如此亲近。属于她的醉人香息不断被吸嗅进体内,騒动着他的血液。双手虽然规矩有礼地扶在她肩上不敢乱动,上身也尽量挺立不紧贴着她的柔背,然而下半身却无可避免地贴靠着她,随着她奔驰的动作摩擦出令人难耐的欲火,焚烧着他的自制。

    汗水自他额头迸落,细致地动荡在他体内深处涟漪般的往外扩散,他却只能收敛着全身的毛细孔,连最细微的颤动都不敢泄露给她知晓,咬紧牙关无声地呻吟。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足,都将使两人跌进深渊里永不超生!

    就在他以为将被这磨人的欢愉折腾至死,善善抓住自树桠间垂落下的藤蔓往外一荡,两人的身躯轻巧地落进山洞入口。同时间大雨滂沱而下,冰冷的雨点被狂风吹得斜打在岳翕背上,冰凉的湿意适时地缓和了他体肤上的燥热,也提醒了他。

    “辛苦了,还请放下我。”温文的声音因克制而显得格外沙哑。

    “别急。”她朝前走了几步,洞室由低窄转为宽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干燥的地面。

    岳翕因她的体贴而心中一暖,眼眶灼热了起来。但他很快克制住心中的激动,有礼地开口:“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她紧了紧眉,看着他的眼光似嗔似怨,后者却别开视线,专注地打量起所处的石洞。

    洞内阴暗,但借着从狭窄的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岳翕一眼便将里头的布置看分明。除了一张石床外,别无长物。

    忽然,洞内明亮了起来,岳翕本能地寻找光线,发现是善善掌心里的一颗珠子在发光。

    “只要把功力输进这颗珠子里,它除了发光外,也会产生能量,不仅能驱毒,也可以疗伤。我就是用它把你体内的蛇毒给逼出体外。”

    “这就是你被称为八宝公主中的其中一宝:解毒宝珠!”岳翕惊叹道“它的功效及用法似乎与世人所想不同。”

    “见识过它的用法的人没有几个,大部分的人不过是道听途说。”善善侃侃而谈,以光源导引他看向左前方的一间凹室“你绝对想象不到那里有什么的!”

    岳翕对她语气里的兴奋不置可否,拔出插在背后用来当拐杖的树枝,藉力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目光一扫,便看见凹室内一地的酒坛,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

    “我才会说这里有人住饼,但就不知道原来的主人跑哪里去了。我数过,这里一共有十二个酒坛,都未开封,坛子上还以朱漆写了酒名。”她蹲下身将坛上的灰尘掸了掸“你瞧,坛子上分别写着葡萄酒、山梨酒、椰树花酒、巴蕉酒、蜜酒、百花酿,最特别的是这坛,叫忘情酒,不晓得喝了后是否真的能忘情。”

    她呢呢喃喃地说着,将一双深情的明眸望向他。岳翕被她看得心乱,低下眼眸沉默以对,任洞外的雨声稀里哗啦填补两人之间的寂静。

    “我说”最后还是善善打破两人间的静默“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其他事可做,不如开坛酒共饮。我想喝这忘情酒,希望喝了便能忘情。”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取酒赦。

    “不要。”紧涩的声音自他抿紧的嘴巴里挤出“酒若能解愁、忘情,这世间就没有失意事、失意人了。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何以自苦?”

    “你在乎我苦吗?”

    “我当然在乎。”他仍是没看她“听我的。我们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酒了。”

    “你怕这酒里有毒?”

    “不是。”他怕的是酒后乱性。

    但岳翕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是抹了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累,淡然道:“我累了,如果你执意要喝,恕我不奉陪。”

    说完他便自行转身走开,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独酌无相亲,还有什么趣味?善善咬着唇,晓得那不过是他的借口,却没有反驳,因为那张俊容上明白写着的疲损、憔悴,使得她的恚愤显得微不足道。

    她静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洞外的风雨声浸蚀着她的忧伤,哗哗哗地,仿佛正为她的悲痛而哭。

    但她不知道的是,黯淡的光线下,滴落两腮似雨露般的清泪正落进岳翕窥视的视线里,一颗颗都像刀雨般落向他忧伤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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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涧之边,朝餐泉乐的玲琮,暮偎松茵的温柔,那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名士的风流,却不能化成可口的美食喂饱困在深谷丛林里两个饥肠辘辘的男女。

    好在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可以在森林里轻易猎得。想吃青菜,随处可见蒌蒿、白蒿、蕨、薇这类诗经歌咏过的名菜。可惜生长在宫廷里的善善只当是野草。幸好岳翕一眼便分辨出来,甚至连长在水边的荇菜他都可以烹成美食,看见他左右流之、左右采之、左右笔之,展现出采野菜都不失优雅的翩翩仪态,令善善不禁想效法诗经里的君子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追求他,可惜就算她为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他依然郎心似铁。

    包过分的是,两人落崖的第三天,他便克服脚伤,拄着树枝拐杖健步如飞。即使是悬在三丈高的栖身之所都可以拉着藤蔓攀上去,着实教她见识到他高超的轻功。他还抢了她惟一会做的事打猎,并一手包办采野菜、野果,生火烹食,将她贬为百无一用的公主,成天只等着饭来张口,无聊得想再找个悬崖跳下去算了。

    幸好她想到别的事来打发时间,就是跟在岳翕屁股后面,追问不停。

    “是什么原因让你以岳默生为名写那些传奇故事?你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怎么会辨别这些野菜?除了读书、写书外,平常还有做什么?”

    镑式各样的问题不断自她粉嫩的小嘴连珠炮的弹出,她迫切想要了解他。岳翕从不吝啬回答她,甚至与她谈天说地,把历年来与友朋的冒险全说给她听。但他就是有本事把话题硬扯上皇帝,听到后来,她不但更了解岳翕,脑子里还清楚勾画出一个英明神武、才华横溢、温柔宽厚、多情体贴集天下最优秀条件、为世间女子深闺向往的英主圣王准夫婿!

    “皇上对女子尤其百般尊重有礼,公主嫁给他后,必能幸福美满,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最后他总要下这样的结语。

    “我喜欢你!”她倔强地宣称。

    “公主见到皇上,必会明白皇上有如天上飞翔的龙,岳翕只不过是在泥地里打滚的一条小虫。”

    对他如此贬己尊崇皇帝的话,她气得回道:“我就是喜欢在泥地里跟条小虫打滚!”

    说完,她脸红红、眼红红地跑开,不理会他的叫唤。

    可恶的家伙!以为他这么说,她付出的情意就能收回来,甚至移转给别人吗?

    他自己要当孝子、忠臣,不敢承认爱她,就要她当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把她给看错了!她祁善善敢爱敢恨,付出的感情绝不收回,他可以不要她,却不能阻止她喜欢他!

    然而,随着时间不舍昼夜地流去,眼看着岳翕的脚伤已好得差不多,整日盘算着穿过森林往石林关需费多少时间,善善的心情一日比一日更焦虑无助。

    一离开这里,他们之间什么都完了!

    他会以迎亲使的身份将她送进皇帝的宫殿,连他的承诺都没有的她到时候能拿什么说服皇帝取消婚事?恬不知耻地坦承她爱岳翕,后者却因为国与家不敢要她吗?

    皇帝听到这种话,不是震怒地杀了两人,就是视她为不贞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成全她与岳翕这份活在禁锢的夹缝里奄奄一息的情苗。

    可她还能做什么?

    掏心掏肺的表白她说了,也逼出他的真心话他是爱慕她没错,但他不能为了私心而当个不忠不孝的叛臣逆子,带她远遁天涯,只得选择辜负她的情意。

    她甚至不顾女性的矜持诱惑他!

    有一次他在溪里净身时被她偷看到,当她以热烈、渴望的眼光大胆地注视他伟岸、赤裸的身躯,岳翕却只是转身痹篇她的凝视,迅速穿上衣物。之后净身时,都选择她入睡后或晨间未醒来前,摆明就是防着她!

    而她净身时,他却自告奋勇在一旁警戒。但他只是将她当成所守护的无价之宝在保护,任她将水泼得哗啦响、唱情歌,他仍像岸上的大石头般无动于衷。

    她该死心了!

    善善泼着纯净清凉的溪水,不甘心地瞪视着他屹立如石的背影。

    记得师父说过,男人的心眼太大了,容得下一个家、一个国、一个天下,情爱对男人而言,像一杯好酒,一道美食,尝过就算,很少有男人会为了一杯好酒、一道美食而放弃家、国、天下。女人的心眼就小得太多了,那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为了爱,即使赔上性命、荣誉、一生,都至死无悔。

    所以,女人可以为了爱而死,甚至一无所有,却极少有男人愿意做同样的牺牲

    岳翕就不肯为她牺牲,在他心里,皇帝、父母都比她重要,所以他不肯响应她的爱,所以他对她无动于衷!

    她还能怎么样?除了成全他,独自尝失恋的苦外,还能怎么样!

    善善悲痛得想对月哭号,但她只是垂下头无声地流泪,看着泪水滴落水面,形成的涟漪很快便消融在水纹里不见踪影,就像她对他付出的感情般,即使曾在他心里激起波澜,也将如眼泪形成的涟漪不留痕迹。

    罢了,罢

    那缠在她脚上的是水草吗?除非那水草是活的,还会使力将她拖住。

    善善被水里的力道拖得重心不稳,紧涩的喉头不自禁地惊喘出声。

    尽管她发出来的声音极其轻微,但岳翕是何许人,全神贯注于她的灵敏耳力一丝不露地将她所有的反应全收纳于耳内,脑中警钟大作,想也不想地旋身奔了过去,正好将躲在半人高水草后滑倒进水底的滑腻娇躯给拉进怀抱,目光如电地正中缠在她脚上的顽劣水蛇,指划如刀地当场了结。

    “有没有被咬伤?”他专注地检视她纤细光滑的小腿。

    “没。”善善惊魂甫定,发觉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被岳翕搂住,顿时全身发烫,心跳急如擂鼓。

    怎么会这样?好羞人!偏偏他一只手在她小腿上抚摩,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使得她从头到脚都被迫与他阳刚雄健的男性身躯紧密地嵌合在一起。尤其是她的胸脯更是被压挤抵着他的胸,全身每一处都敏锐地感觉到他男性的活力正化作令人酥麻、无措的电流包围向她。

    几乎是在确定她没事的同时,岳翕发现到怀中的胴体有多诱人。他惊愕地倒抽口气,全副身躯都充分反应出他的发现,脑中更清晰地勾勒出方才惊鸿一瞥、来不及细细品味的完美娇躯纤细不盈一握的腰枝,匀称修长的大腿,全都披着莹润的水珠,泛着乳油般的白皙。

    欲望无可遏止地奔腾,形成的风暴几乎将他的自制力绞成碎片,并使得他全身的每一寸都因极度的渴望而抽紧。岳翕咬紧牙关,发挥仅剩的自制力强迫自己放开怀中诱人的女体,旋身背转过去。

    “你穿好衣服!”匆匆丢下一句比呢喃更低微的轻语,旋即像身后有恶魔在追赶似的逃走,善善瞪视着他僵硬站在岸边的背影,好半晌才恢复行动的能力。

    火焰般的热度仍在全身燎烧不去,在令人羞死的那刻,她清楚感应到紧贴着自己的男性身躯每一丝的阳刚反应。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幽深的美眸灿起希望的光芒,善善捏紧拳头,决定再试一次。

    但如果这次也失败了,她将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