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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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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次一道儿去看戏之后,温玉和冬舞的感情是增进了不少,可家里的荷包却相对的减少,教冬舞不得不叹气。

    “唉!”她对着算盘发呆,总觉得离大去之期不远矣,再不想办法挣钱增加收入,这个家真的要维持不下去了。

    要怎么做才能赚到钱呢?还有哪条路子可以走?

    这些问题严重困扰冬舞,烦得她直想撞壁。

    库房里的现银一天一天的减少,佃农就算你拿白绫逼他上吊也缴不出钱来。生财的铺子又一间间全顶给别人,眼看着过年就要到了,届时还得想办法变出一些钱来,给仆人买些礼品,好让他们带回去过年。

    啊,烦死人了!她干嘛嫁到温家来啊,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捞到,还沾了满身腥,洗都洗不掉。

    冬舞趴在桌上诅咒她爹,但她让最生气的还是她那无用的相公。那家伙除了精于点头说抱歉之外,什么也不会,是个道地的公子哥儿。

    她大声地叹息,不晓得该怎么办。前途茫茫,有什么法子可以马上赚到钱,又不必花天大的力气呢?

    冬舞抱头苦思,寻找赚钱的对策。正想到快吐血之际,花厅的门被打开了,走进她那无用的相公。

    “冬舞,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外头好冷呢!”温玉一踏人花厅即忙着关上门,免得外头的风雪飘进屋子里来。

    “你觉得呢?”冬舞敲敲一旁的算盘。“我在算帐。”

    她有气无力地拨了几下珠子,无奈珠子不赏脸,当着她的面滑下来。

    唉!

    她把珠子拨回原来的地方。人只要一倒霉,什么事都会跟你作对,连珠子都不听话。

    “冬舞,你怎么老是在算帐啊!”温玉嚷嚷。“还有,你干嘛把脸搁在桌子上,不冷吗?”

    是很冷啊!冬舞在心里回答。不过更冷的是温家的情况,难道这个笨蛋一点都没感觉到温家快倒了吗?净说些风凉话。

    这要在过去,冬舞铁定会爬起来痛骂他一顿。不过相处久了以后,她知道那是白费力气。这家伙根本和春织一样,永远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可不想同只鸭子说话。

    “过年快到了,冬舞,你有啥计划?”见冬舞不理他,温玉只好扯些别的话题,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想办法挣钱。”冬舞仍是趴在桌子上,极度渴望看见白银的影子。

    “哦。”温玉畏缩了一下。关于这一点,他好像帮不上忙,不过他知道其他的消息。

    “对了,冬舞!听说‘西山香会’即将来临,现在外头好多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赚钱的事他没辙,小道消息倒是捞了不少,他赶忙又用这个话题吸引冬舞。

    “那又怎么样?”她根本提不起劲儿。“反正每年都有。”

    “可是,你不兴奋吗?”这可是京城的大事。‘哦听说今年的香会比往年更盛大、更多人参加呢!”

    所谓的香会又称进香或赶庙。唐朝由于佛道并重,所以除了佛寺之外,还有不少庙宇,比如城郊的西山,每年岁末之际都会举行盛大的香会。

    “这样啊,那很好啊便冬舞斜瞪着算盘发呆,依然有气无力。

    “冬舞,你、你你是不是信佛的?”否则怎么对于这事儿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是。”她信钱。

    “幸好。”温玉舒口气。“因为你若是信佛,那咱们就不能一起去赶庙了。”

    “我不想去赶庙。”她忙着找钱,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你不去?”温玉错愕,他还想趁此机会再拉近彼此的距离呢。

    “不去。”冬舞断然拒绝,满脑子都是钱。

    “呃”温玉这下子急了。“为什么不去呢,冬舞?赶庙很好玩呢!咱们可以坐车、骑马或步行,沿途都会有人照顾。再说,温家以前每年都会参加一些圣老会。像是万民燃灯老会啊,妙善茶叶圣会啊,迎驾供粥圣会等等。我们沿路上供应照明、茶水和热粥”

    温玉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内容全围着香会打转。他一会儿说当天会有多热闹,一会儿描述香会现场实况,说得原本烦恼的冬舞眼珠子顿时亮了起来。

    他说的没错,那天确实很热闹,她没跟人赶过庙,但曾听说那天是人山人海,进香的人潮可以挤满整个通往西山的道路,热闹得不得了。

    既然这么热闹,那人一定很多。既然人很多,那一定需要大量的茶水。既然需要用到大量的茶水,一定也需要热腾腾的热粥。既然喝了热粥,这番会铁定会拖到天黑,这么一来,就需要灯油照明,否则怎么走得下山?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往西山的路上设茶棚卖热茶,可以在山顶处卖热粥,回程时卖灯油或是火把,好好捞他一票!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冬舞的眼睛霎时闪闪发光,小脸猛然抬离桌面,整个人跳了起来。

    “所以我们应该喝!你怎么突然抬头,吓死人了!”温玉正说得口沫横飞,不期然被冬舞突然跳起来的身影惊吓到。

    “你刚刚说什么?”他已经吓了一跳了,冬舞还捉住他的手猛问。“你说温家每年都会参加一些什么狗屁唠叨会?”那一堆长长的名称她记不住,但她知道可以赚钱就是。

    “冬舞,那不是什么狗屁唠叨会,是圣会”

    “无所谓啦!”只要能赚钱,哪怕是幽灵会都好。“快告诉我,你说的那些圣会都做些什么事?”

    “呃”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精神?“就是专门供应一些茶水、热粥和灯油之类的”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老实说,冬舞有些贪心,除了上述三样生意外,还想一网打尽。

    “有啊!”名目可多着呢。“还有供应鲜花、檀香”

    鲜花和檀香!这两样也是不错的生意。

    “我们全部要了!”冬舞兴奋地决定。她才在烦恼怎么筹措财源的时候,老天就送来这个机会;不,应该是说她的相公送来这个机会。

    “全全要了?”温玉呆愣,她到底在说什么?

    “对啊!”冬舞抱着他又跳又笑,越想越高兴。

    “相公,你真是天才!”跳完了以后,她又亲了温玉的脸颊一下,之后便冲出花厅,开始着手准备香会的事,留下温玉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花厅正中央。

    她她说他是天才耶!

    温玉想起冬舞所说的话。

    她她还亲他。

    温玉又摸了摸自个儿脸颊,一脸元法置信的模样。

    她一向骂他笨,说他没有脑子,今天居然赞美他、亲他。

    温玉眨眨眼睛,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让她夸成这个样子。不过,他知道只要她高兴,他就高兴;她生气,他也难过。

    而今天显然就是她高兴的日子。

    “冬舞”

    兴奋地大叫一声,温玉二话不说,马上跟在冬舞的屁股后面,找他的娘子分享喜悦去。

    结果想当然耳,他又被臭骂一顿,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因为,他的娘子说他是天才,还亲了他一下。

    西山的山顶有座大庙宇,庙宇里头供奉的是王母娘娘,每年一到了王母娘娘的诞辰或是岁末之际,这座庙就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会,为王母娘娘祝寿,或为天下人祈一幅。

    一般来说,王母娘娘诞辰那场法会最大、天数也最长。可对于住在长安城的居民而言,他们最期待的却是接近岁末的这场盛会,即使是寒风刺骨,他们也甘之如贻。

    今儿个,便是长安城民最期待的岁末法会。你瞧那端,音乐班子正一会儿琵琶一下子响板的,敲弹得好不热闹。冉回来看看这头,武师们正卖力要拳头、展身段,引起围观群众一声声叫好。

    总之,西山香会很热闹就是了。除了山顶上热闹,山底下更是万头钻动。香客如潮水般涌进通往山上的各条小径,把窄小的山路挤得水泄不通,再加上骑马、坐轿或是坐车的人家,可说是寸步难行,连想前进一步都很难呢。

    在这人人忙碌,几乎没有人有空闲的时刻,最忙的当属散布在各条小径上的各类盛老会。

    只见缝绽的棚子忙着缝补香客磨破的鞋,供应祭神用品的棚子忙着找文房四宝、幽冥档册、香烛供品和献神用的茶盐。声势浩大的杂耍队一路走走停停,又滚又翻的进行娱神表演,小径上的善男信女,亦不逞多让地或是五步一拜,或是十步一跪地跟在杂耍队的后头准备上山,更多的香客见一时之间攻不上山顶,干脆停下来歇歇脚,喝点茶水或热粥,暖暖冻僵的身子,也好养足精神上山。

    在这人声杂杏,彼此呼出来的热气融成一团的热闹景象中,当属一个人最开心。

    “各位乡亲辛苦了,停下脚来让小女子为您奉茶吧!”

    用木枝茅草临时搭起的棚子里,惊见身形娇小的冬舞热情地招呼着。

    “看您冻成这个样子,请进来喝碗热粥再上路。”

    这边的茶棚招呼完了以后,冬舞马上又跑到另一个献粥棚去,忙得不亦乐乎。

    “温公子,尊夫人可真热心啊!”茶叶圣会的长老,见冬舞这般古道热肠,连忙拍拍温玉的肩膀,笑嘻嘻地恭喜道。

    “是啊,我也搞不懂她干嘛这么热心。”温玉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地微笑,没想到她这么热中服务乡里,是个好现象。

    “你怎么说这种话呢,温少爷?”长老责备温玉。“尊夫人热心公益,这是一件好事,证明了温老爷没有看错人。”起初大伙儿还担心温家的媳妇是个守财奴,因为听说她一来,马上就把温玉喜欢乱买的坏习惯戒掉。

    原本这是件好事,怕就怕她这守财的个性会发挥到行善这方面去。没想到她不但主动积极参与圣会,还一连参加了好几个,并且相当热心。

    “总算温老爷子的苦心没白废,临死前还懂得给你找一门好媳妇,善哉、善哉。”茶叶圣会的长老感叹地说。

    提起温老爷这位一道做善事的老战友,大伙儿不免一阵唏嘘。在京城所有为善出名的人士之中,就属温老爷最慷慨,最舍得花钱。他不但心肠好,对人亦十分宽容。认真说起来,温玉跟他爹很像,一样好心肠,一样待人宽容,只可惜自幼娇弱又天真,极为容易受骗。

    想起温玉天真的性格,茶叶圣会的长老不免又掉头看看面带笑容,忙碌不已的冬舞。

    这小姑娘还真是充满活力呢!茶叶圣会的长老想。别看她的个子娇小,只及她相公的肩头,可却有她丈夫两倍高的活力及壮志,你瞧她这会儿不正和茶棚里头的香客,吵得正热闹吗?

    咦,吵架!

    猛然停下心中无言的赞美,茶叶圣会的长老和温玉几乎同一时间站起,原本他们还坐在椅子上讨论冬舞有多贤慧,这会儿她已经和人吵翻天了。

    “你说不给钱是什么意思?”冬舞倾盆的火气,几乎要把茶棚烧掉。

    “就是不给呗。”被冬舞索钱的香客哼道。“告诉你,我一文钱都不会给。”香客放下茶杯,眼看着就要走人。

    “等一下!”冬舞连忙趋前拦住那人。“你已经喝了茶,就是要给钱,怎么可以说不给?当心我去官府告你!”冬舞气极,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恶霸。

    “你告我?我还想去告你呢广那人铆起来和冬舞比凶。“你这茶棚外头挂着‘妙善茶叶圣会’的旗子,还想跟我要钱,分明是笑死人。”

    “我挂着‘妙善茶叶圣会’的旗子又怎么样?”白吃白喝还强词夺理。“我不挂旗子,大伙儿怎么知道我是卖茶水的?”这沿路上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草棚,当然要挂旗子区分。

    “姑娘,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骗人?”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你不晓得只要是打着至老会的名号,就表示是兔费供应的善举,不能给人收钱的。”

    “乱说。”这才胡扯呢!“挂着旗子就表示免费,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啊!你分明是想白喝,不想付钱。”还编了一些狗屁理由搪塞,听了就教人生气。

    “是真的。”她怎么讲不听呢!“不信的话,你可以自个儿问问这位公子,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那人话锋一转,眼光一瞟,矛头便指向早已吓掉下巴的温玉身上。只见大伙儿的眼珠全转往他脸上,非逼他说明不可。

    “你给我说清楚,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冬舞首先发难。“咱们如果一旦挂上了圣老会的旗子,我们就不能向他收钱?”

    冬舞凶狠的表情,仿佛在警告他要是敢说“是”的话,就不要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温玉困难地咽咽口水,他是很想活到子孙满堂,但他死去的爹说过人不能说谎,要诚实,所以他只好低头,小小声声地回答。

    “他说得没错,只要是打着圣老会的旗号,咱们就不能跟他收钱”

    “哈!姑娘,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不想付钱,而是我根本不必付钱,告辞。”和冬舞争执不休的香客,一听见温玉的回答,立即宣告胜利拍拍屁股走人,留下呆若木鸡的冬舞,对着满棚子的客人发愣。

    卖茶不能收钱卖茶不能收钱卖茶还不能收钱,这是什么鬼道理!

    冬舞持续发愣,惨白的脸色,教一旁的温玉和茶叶圣会长老看得担心不已。

    “温公子,你没事先告诉尊夫人吗?”瞧瞧她那张惨白的脸,可怜哪!

    “她又没问。”温玉自己也迷迷糊糊。“我以为她知道。”

    难怪这次她这么热中,原来早已打定乘机大捞一笔的心态,只可惜阴沟里翻船,反而弄巧成拙。

    茶叶圣会长老和温玉都很同情冬舞,因为她的脸色真的很坏,甚至坏到突然间大叫。

    “糟了!”

    冬舞一边喊完蛋,一边拔腿狂奔,穿梭于人潮拥挤的小径上,险象环生。

    “冬舞,你要去哪里?”温玉见冬舞开跑,也跟着跑。

    完了,她完了,铁定来不及了!

    冬舞气喘吁吁地跑到粥棚的外头,只见粥棚外头挂着“迎驾供粥圣会”的旗帜在空中飞扬,里头高朋满座,每个人都吃得不亦乐乎。

    “少夫人,你来了。”粥棚里头帮忙打杂的仆人兴奋地开口。

    “棚子的生意很好呢!粥都供光了,大家伙儿都直称赞咱们煮的粥好吃,每个人都吃好几碗。”仆人喜孜孜的报告战果,冬舞不发一言,只是抢过之前就准备好装钱的麻布袋打开一看里头果然一文钱也没有!

    “少夫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仆人十分关心地询问冬舞,担心她会支撑不住倒下。

    冬舞不会这么容易倒下,但她脸色难看是事实。为了吸引香客前来吃粥,她用的料、用的米都是最好的,当然卖得一碗也不剩。

    卖得越多,赔得越多!

    一想起这个道理,冬舞急忙又转往其他棚子,察看亏损情形。

    “少夫人,咱们准备的东西都被拿光了,大家都说咱们准备的东西最好、品质最棒呢!”在各个茅棚里面工作的仆人,一见着冬舞的面,全冲过来报告这个好消息。

    冬舞愣愣地站在原地,两眼无神的注视着各式飘扬的旗帜,总觉得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上天跟她开玩笑。

    只要挂上圣老会的旗帜,就不能收钱,因为这是一种善行。

    这几个字像诅咒一样,在冬舞的耳际不断萦绕,硬是把她的眼泪给退出来。

    她费尽苦心,花了大把银子,以为能够趁此机会,轻易赚进一大笔钱。怎么知道事与愿违,她不但赚不了一毛钱,还赔得惨兮兮。

    算一算,搭棚子的钱、买茶水的钱、煮热粥的钱、买鲜花檀香的钱,其中又以檀香最贵,此外还有高价的灯油,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对现在的温家来说,根本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难道非得遣散仆人不可?

    “冬舞,你干嘛一直站在这边,很冷呢!”着实跟着冬舞转了好一阵子,不好容易才追到冬舞的温玉,体贴的为冬舞披上暖裘。

    冬舞闻声抬头看温玉,那张俊白清秀的脸依然挂着元辜的笑容,一点都不知道她的烦恼。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走到这个地步!”她忽地痛捶他的胸膛,放声大哭。“如果不要嫁给你如果你不出这个馊主意

    呜呜我就不会哭得这么伤伤心了鸣呜”她恨她爹,恨死了!

    冬舞猛捶温玉的胸膛,哭得柔肠寸断。温玉抱着她,根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打他。

    但这是她一次主动找他发泄情绪,不管有没有道理,他都接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提赶庙的事。”说着、说着,他竟也掉起泪来。

    岁末的西山,人潮往来如流水。

    信徒们或跪或拜,只求王母娘娘保佑一家大小,平安发财,谁也没空留心在旁相拥哭泣的男女。

    而各圣老会的旗帜,还在飞扬。

    除夕,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也是人们最忙碌的日子。尽管从腊月开始,尤其是小年夜之后,各家各户就忙着准备过年。可到了今天,仍是有许多事情待做。

    首先,必须布置堂屋及院子内外。

    重重的内院连接着回廊,再转进外堂又接回廊,最后再转进正门的大厅,偌大的门面及屋檐皆须要结上代表喜气的红彩,再悬挂上大红灯笼,然后在天黑的时候把全部的灯点亮,正所谓“张灯结彩喜洋洋”就是这个意思。

    另外,剪纸贴花窗这一项也很重要。

    但见女仆们拿着剪刀,跪坐在暖炉前,全神贯注的转动手中的剪刀及彩纸。没多久,一张张有关花卉、人物、鸟兽,以及历史传说的搂金剪纸便赫然成形,被用来贴在窗棂上,等待下个年头再来更新。

    最后,就轮到重头戏年夜饭了。

    一年之中,就属这顿饭最教人期待,因为吃了这顿团圆饭以后,便是守岁,大伙儿会聚在一起喝届苏酒、相互致意。小的跟长辈敬酒,长辈也回一句吉祥话。一家子和乐融融,教人好不心生感动。

    这原本是温家每一年都会上演一次的戏码,可是今年格外冷清,因为女主人没心情。事实上,她又把自己关着,不肯出来见人。

    “少爷,少夫人又把自己关在房间了,唉。”老总管叹气,不是他大过年的爱触霉头。自从香会那天少夫人损失了一大笔钱,不得不遣散大部分仆人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踏出房门一步,大概还在自责吧!

    “我晓得,总管,但我也没办法。”温玉和总管一样无奈,这个年过得真冷清。

    “您有没有试过敲她的门?”总管督促温玉,怕他愣头愣脑的不知道女儿心。

    “试过了。”温玉显然进步不少。“我甚至每天都拿博浪鼓吵她,可她还是不肯开门。”照理说以前只要他一摇博浪鼓,冬舞便会气冲冲的冲出来骂他,但是最近无论他怎么摇,她都不理。

    这情形,着实教人担心。

    “除了吵她之外,您安慰过少夫人没有?”总管担心的不只是冬舞的情绪,还有他家少爷那颗脑袋。虽说他有进步,可恐怕还是改不了小孩子脾气,不懂得如何安慰女人。

    “安慰?呃”果然。

    “少爷,您不能永远都像小孩子一样。少夫人不只是个伴儿,更是个女人,这事儿,您可不能忽略呀!”总乖凄口婆心的劝温玉,就怕他只把冬舞当做玩伴,忘了她是他的妻子。

    温玉困窘地点点头,他不是没想过接近冬舞。可她老把他当做小孩子,打定了主意不让他有更进一步了解她的机会,教他怎么下手?

    “我也想跟冬舞更亲密,可她老嫌我不够成熟,不像个男人。”他真不明白怎么做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那么您就该让自己表现得像个男人呀!”总管颇能理解冬舞的想法。像她这么强悍的女人,是不可能轻易去接受一个懦弱的男人的。

    “什么样的表现才叫做男人?”温玉不解,到底何谓男人的定义。

    “勇敢、负责、能够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就叫做男人。”唉,恐怕他是躲在老爷子的羽翼下太久了,不懂世事。

    “如果哪一天您做到了这几点,我想,少夫人便会接受您。”总管留下这几句金玉良言后,便上厨房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温家一下子少了一半以上的仆人,不帮忙不行哪!

    总管苍老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他临走前说过的话却一直留在温玉心头。

    如果哪一天您做到了这几点,少夫人便会接受您。

    勇敢、负责、能够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真想快点变成熟让冬舞接受他,一点都不想再等下去。

    温玉默默的发下豪语,相信那一天必然很快来临。

    想通了以后,他的心情顿时好上许多,拿起搏浪鼓,准备再去吵上冬舞一千零一回,立誓非把她吵出房门为止。

    他才刚跨出脚步,门外不期然传来仆人的呼叫声,说是要找冬舞。

    “阿三,你找少夫人有什么事?”温玉拦住脚步飞快的男仆,男仆这才止步。

    “回少爷,此刻正有不少穷苦人家聚集在温府的门外,说是等咱们放粮,我特地跑过来跟少夫人商量这件事。”

    每年除夕,温家都会开仓放粮,把里面的存粮发放给穷人。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总是府内热闹,府外也热闹。

    “原来如此。”温玉点点头,这的确是温家的传统。“你去问吧,少夫人在她的房里。”

    温玉撇下这么一句,便要仆人自便。男仆才转身,马上又被温玉叫住

    “等等!”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是别去打搅少夫人好了,这件事我来做主就行。”

    原来在温玉脑中闪过的那个念头便是总管说过的话。总管说只要他勇敢、负责、能够自己做出正确的决定,就叫做男人。

    为了早日成为“真正的男人”他当然要勇于负责,所以他决定自己来,不必每件事都麻烦冬舞。

    温玉说得是斩钉截铁,仆人却是听得汗流夹背。

    “您您要自个儿做决定?”听温玉这么一说,仆人反而傻眼。

    “没错。”

    温玉豪气干云地答道。“我要自个儿做决定,而且我决定放粮。”

    很好的决定,但就怕他家少夫人会有不同的意见。

    “少爷,您真是仁心仁德,十足的大好人。”仆人先灌迷汤,后吞口水。“可是小的还是认为这事应该先请示过少夫人,再来决定开不开仓”

    “不必了,我说开就开。”为善人人有责,他想冬舞一定不会反对。

    “可是”

    “快去把仓库的门打开,别让人家久等。”到底他是温家的后人,不能丢祖先的脸。

    温玉难得的坚持让男仆没敢再说话,只好听他的话开仓库门,将温家仅有的食粮分出去。

    另一方面,在房间里哀声叹气,深深自责的冬舞根本不晓得温玉又干了什么好事,只觉得外头很吵。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吵得我的头好痛。”冬舞一打开房门,便瞧见女仆忙上忙下,里里外外的跑个不停。

    “回少夫人的话,仓库那儿正在放粮,所以特别喧闹。”女仆手里拿着好几个木勺子,证明她没有偷懒。

    “谁家这么好心,大过年放粮的?”冬舞还在头痛,没注意看女仆手里的东西。

    “咱们家呀,少夫人。”女仆掩藏不住惊讶。“一个时辰前,少爷才决定开仓放粮,把仓库里的存粮分给城里的穷苦人家。这是温家的传统,除夕夜开仓放粮”

    “你说什么,放粮?这是谁决定的?”女仆还没能说完话,冬舞便急忙捉住她的手质问。

    “是少爷决定的。”少夫人的脸色真是难看。

    “少爷?”冬舞一脸不敢置信。“是你家少爷决定放粮的!”老天!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都没人通知她?

    “是是的。”少夫人看起来快昏过去了。“一个时辰以前,好多的穷人家聚集在温家的大门口,嚷嚷着要咱们放粮。少爷见您心情不好,不方便吵您,便自己决定”

    女仆尽可能地为主子说好话,可她再一次没能把话说完,因为冬舞早已拔腿狂奔。

    .她一面跑,一面祈祷一切不会太晚,还来得及阻止别人搬光仓库里的东西,只可惜她晚了一步。

    冬舞脚步蹒跚地走人几乎被搬空的仓库,不敢相信才不过一晃眼的工夫,她就由一个还过得去的少奶奶,变成一贫如洗的少妇。

    她难过的蹲下身来,好想哭,也好想笑。

    哈哈哈!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为什么不早在一开始就离开,反倒放任自己落得如此的命运。

    “冬舞,你来啦!”在她痛苦之际,也加人放粮行列的温玉,满身大汗的跑过来,弯下腰来对着她笑。

    “你瞧,仓库里的食粮都分完了呢!这次是我自个儿做决定的哦,夸奖我吧!”温玉不知道冬舞内心的痛苦,只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向冬舞邀功。

    就是这笑容、就是他近乎孩子气,却又掩不住天真的性子让她无法丢下他,害她越陷越深。

    他要她夸奖他?好啊,她就“夸奖”给他看!

    “好,我夸奖你”冬舞先是扶住他的胸膛,让温玉误以为她要亲他奖励他。

    “我夸奖你!”

    然后她猛烈推他,把他推倒在地。

    “冬舞,你”温玉一头雾水,她怎么又推他,他不是才做了一件好事。

    他是做了一件好事,可对冬舞来说却是一件坏事,而且坏极了。

    “我发誓,你要是敢再自己决定任何一件事情,我马上走给你看!”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肩膀,担待得起吗,哼!

    冬舞立下狠誓,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留下温玉一个人孤独的面对空无一物的仓库。

    开仓放粮,这是温家每年除夕都会做的事啊,她干嘛这么生气?

    温玉不解地搔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