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相逢不恨晚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粉红色的气球点缀着缤纷的美丽,欢乐的气息充斥在人潮往来的大厅,台上的主婚人已经准备就绪,台下的年轻人还乱成一团,似乎还搞不清状况。

    胜颖琦耸耸肩,对婚礼中常见的混乱早已见怪不怪。她到处走动,看看有哪一颗气球不幸泄气需要补救,或是哪一朵花插歪了需要扶正,她都得立即修正,这是她的工作婚礼筹备公司的员工。

    严格说起来她只是个工读生,她才十七岁,还是个高二的学生,她能得到这份工作完全是因为她阿姨的关系。不过,虽然是打工性质,她却是做得很认真,这份工作其实满有趣的,除了可以看见美美的新娘之外,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能撞见不可一世的大帅哥,但是机率不大就是。

    上流社会的婚礼基本上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严肃的长辈聚会,男女双方阵式一字摆开,宛如赶战场似的比排场、比人数、比衣着。一旦遇到这类型的婚礼,胜颖琦通常会看得头晕眼花,冷汗直流,她和上流社会完全搭不上边,总觉得他们只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和现实社会严重脱节。

    至于第二种呢?当然是疯狂的party,参加的几乎都是年轻人,个个跳舞跳得像不要命似的,疯得可以,但很有趣。胜颖琦是年轻人,她当然也喜欢参加party,但很不幸的,今晚的婚礼显然是属于前者,而且严肃得要命。

    生长在这种家庭究竟是什么感觉啊?

    胜颖琦纳闷不已的打量在座的男男女女,好像看到一群价值不菲的老骨董,从故宫博物院搬到台北某个五星级饭店来。她看过许多类似的婚礼,不过今晚的婚礼似乎更糟,每个人的表情都和雕像没两样,一点也不像是要来参加婚礼,反而比较像是要成立某某竞选总部,随时准备举手宣示忠贞一样。

    想到这里,她连忙低头掩示嘴角的笑意。人家严肃得这么有诚意,她可不能破坏人家的气氛才行。

    为了不当场笑出来,她赶忙走到会场其他的角落,看着有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

    气球挂好了,花束也整理好了,该摆的香槟也早已准备就绪胜颖琦边走边着边盘算,深怕遗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今天晚上的婚宴非同小可,除了排场被大之外,来宾也很吓人,堪称自她打工以来最不苟言笑的一组人马,如果换成她是新娘子的话,恐怕会紧张到连戒指都戴不稳哩。

    她才刚这么想,一道璀璨的光芒立即自角落穿射而来,直直映入她的眼底。

    好亮呀,这是什么?

    胜颖琦好奇不已地抬起掉落在墙角的玩意儿,等看清手上的璀璨光芒究竟为何物之后,不禁暗暗吹了一声无声的口哨。

    痹乖!竟然是一枚钻石戒指,就镶在上面的钻石切面判断,这枚戒指至少有三克拉吧!

    三克拉耶,足够她缴四年大学的学费了。

    胜颖琦羡慕不已的看看躺在她手心上的钻石戒指,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将它偷偷藏起来带到会场外卖掉。不过,这个想法仅仅只一闪而逝,她人虽穷,志可不穷,更何况她将来的志愿是当社工,怎可正义使者还没当到就先做起小偷来?

    问题是,这到底是谁掉的戒指?依戒指的镶工样式来看,应该是颗结婚钻戒。单颗美钻的光芒耀眼夺目,完完全全显示出它的价值,还有其主人的价值。本来嘛,这么华丽的婚礼,是该备有这么颗璀璨的宝石才能相得益彰,如果无端出现一颗不到一克拉的钻戒才叫奇怪呢。

    拿着钻戒的胜颖琦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有人前来失物招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忍不住拿起钻戒往右手的中指一戴竟然刚刚好,宛如特别为她订作一般合手,教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有一个长得像基诺李维的男人拿着这枚戒指向她求婚,她一定二话不说马上答应,顺便附送香吻一个。胜颖琦暗暗的发誓,一边扬起手抬来细细观赏,灿烂夺目的光芒在角落中仿若被遗忘在天际的星辰,很快便引来天神的注目。

    “原来戒指在你手上,害我找了老半天。”

    略带紧张的男中音轻轻的飘入胜颖琦的耳际,她连忙转身,发现声音的主人就站在离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脸上正挂着安心的笑容。

    胜颖琦看着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眼中的影像是真的,清秀俊雅的五官就和自己一样年轻,高挑修长的身材活脱是杂志中走出来的人物。她咽咽口水,觉得胸口的心跳好似会蹦出来般的难以控制。

    他是谁?这场婚礼中的伴郎吗?

    “对不起,它正好掉落在角落里被我捡到,所以我就”她像被活速的现行犯一样难堪,挣扎着将戒指拔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对方连忙摇摇手.表情一样慌乱。“你慢慢拔,我不会怪你。”他边说边咽下口水,顺便调整胸前的领带。

    胜颖琦边拔戒指边盯着他瞧,从他难掩情绪的表情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无一不显示出他很紧张。她觉得很奇怪,就她经历过的婚礼告诉她,他应该不是伴郎,她从沿着过哪个伴郎像他这么紧张的。

    “你很紧张,是吗?”她微微一笑,将拔下来的戒指交还给他。

    “对,你怎么知道?”对方相当惊讶,瞠大眼睛看着她。

    “因为你一直在吞口水和抽气,很容易看得出来呀。”她扩大笑容,将笑意传染给他。

    必以升也回她一个笑容,表情逐渐放松。这个女孩的笑容带有一种安定的作用,像是温开水一样变人不自觉的放下一切负担,即使再慌乱、再不安,也会在她热诚的笑意中化成流动的春水,让所事的紧张随波逐流。

    “我真的很紧张,因为我是第一次结婚。”他承认。“我猜想全世界的新郎大概都和我一样紧一样难以呼吸。”语毕,他又调整了一次领带,将领带调松一点。

    “我相信。”胜颖琦大失所望的强颜欢笑。“不过我没看过哪个新郎像你一样紧张到又弄丢戒指,又要用领带将自己勒死。你何不放松心情,让自己好好享受婚礼,否则我向你保证,不待婚礼结束,你便得挂急诊,上医院报到了。”她尽可能压抑自己失望的心情,幽默的建议道。

    这次换关以升好奇的盯住她,站在他眼前的少女相当年轻,却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

    “敝姓关,关以升。”他先自我介绍,决心弄清楚她的身分。“我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斟酌的用字一听就知道和她来自不同的世界。胜颖琦笑了笑,在他的自我介绍中燃熄稍稍冒出头的遗憾感,伸出手大方的回应。

    “我叫胜颖琦。”她和他握手,一点也不过却。“我是婚礼筹备公司的员工,如果你问我的名字是这个用意的话,那么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胜颖琦再补充一句,关以升又是一阵吃惊。

    “你很敏锐。”他不好意思的承认。“我正想问你在哪里高就,你倒自己先说出来了。

    “高就不敢当,我只是个工读生,跑跑腿赚赚外快罢了。”胜颖琦很快地接话,免得他被自己脸上的红潮淹死。他真的很容易紧张,是她看过最不中用的新郎。

    “你是工读生?”关以升楞了下,上上下卜的打量着她。

    “我是啊。”她吐吐舌头。“你可别告诉我,我看起来很老成,我才十七岁而已。”依她的脸型.五官评断,这句形容词还轮不到她。

    “我不会这么说,你放心好了。”他的想法也和她一样,认为单凭她那张娃娃脸,怎么也和老成搭不上边。

    “我只是只好奇你的口气,因为你看起来年纪虽轻,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比我这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还要稳重。”说着说着他又紧张起来,拼命拉领带。

    这倒是真的,虽然她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手过不下数千场的婚礼,当然比第一次当新郎的他稳重多了。

    “深呼吸,关先生。”胜颖琦大方地挑起指导责任。“婚姻没有你想像中可怕,你不必紧张成这样。”她敢打赌,他的领带再让他这样继续折磨下去,非报销不可。

    “你怎么知道?”他好笑的看着她。“我不相信你有实际经验。关以升摇摇头,算是败给她的早熟。

    “我确实没有经验。”她也摇摇头笑逍。“但我看过不少有关于这方面的书,可以算是半个专家。”淡淡的口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更加引起关以升的好奇。

    “你看婚姻方面的书?”该不会是想结婚想疯了吧。

    “嗯、”她得意的点头。“我将来想当社工,所以很喜欢看一些有关心理及婚姻方面的书。

    难怪她如此人小表大,原来是被图书毒害的结果。关以升笑笑,一方面佩服她年纪轻轻就能确立自己的目标,一方面又觉得她太早熟了些,跟一般女孩子不同。

    “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胜颖琦体内好事的因子在他不确定的笑容下冲了出来,一般新郎的笃定及兴奋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请说。”他有礼的接受,开始注意台上的动态。

    “你真的有心理准备接受婚姻了吗?”她直言无讳的询问。

    突如其来的问句不仅不礼貌,也让关以升傻了眼。他瞪着眼前过于早熟的青涩少女,对她的直言深觉不可思议。

    “我当然有心理准备。”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会这想?”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紧张很不寻常,好像你根本不知道新娘是谁就得入洞房,充满了未知的惊慌。这正是他给人的感觉,不过她怀疑在场这群老骨董是否看得出来,或许连他自己

    都不知道。

    “胡说!”他果然如她想像中驳斥。“我和茱丽几乎认识一辈子了,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怎么能算是陌生人?”真正的陌生人是她,他却和她样在这里胡诌,放新娘一个人待在饭店楼上的房间,真是太离谱了。

    原来是青梅竹的恋情,这种恋情有时最危险,容易因习惯而结合,也容易因过于习惯而分开。胜颖琦了解的耸耸肩,决定这不关她的事,反正新娘又不是她。

    “那恭喜你了,祝你新婚愉快。”她微笑的结束话题,想趁着还不怎么讨人厌的时候开溜。

    必以升点点头,就算他有意再扯下去,台上吱吱作响的麦克风也不容许他再延误。

    “先失陪了。”他第四度调整领带,准备上楼接新娘。

    “谢谢你帮我找到戒指。”在离去的前一秒钟,关以升总算想起他应有的礼貌回头致谢。

    “不客气,快去接新娘吧!”她随意的挥手,要他别太在意。

    必以升丢下一个淡雅的笑容,驻足了一会儿后才转身继续他人生中的另一个重要旅程,那是十七岁的她尚来不及参与的阶段。

    “深呼吸,不要紧张张!”她在他背后大喊,惹来众人的侧目,但她才不管哩,这群老骨董若不高兴随时可以将她扫地出门,大不了不干就是。

    突然间,她再也不想参与任何一场婚礼,或是捡到任何一枚不属于她的戒指,她要辞职,专心念她的书、考她的大学去。

    结婚进行曲的音乐适时响起,她也跟着进场的新郎、新娘跷班,目标是饭店大门口。

    那年,她十七岁。

    岁月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面孔,将青涩的少女转换成消秀佳人。

    胜颖琦今年二十岁了,就读于某大学的社工系,目前大二,课忙之余喜欢跑医院、育幼院当义工,再不然就是打打零工赚一些零用钱,她的家境不算富裕,但还算过得去。即使如此,她还是宁愿打工尽量不跟家里伸手拿钱,所以她的生活总是排满了一堆行程,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她真的很忙,忙名当义工、忙着赚零用钱?缃裉欤髅魇侵苣┧椿沟么嗟钡缣菪悖臣曳沟甑乃饺司憷植吭怂鸵恍星墓痈纾嵘赣铩12淅衩驳难剩骸扒胛氏壬阋郊嘎ィ俊?br>

    恶心!不会自己按按钮啊,又不是没手没脚。胜颖琦喃喃的抱怨,凋整好身上的制服就要上阵。平日她是不化妆的,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人境随俗的涂了几下,算是交差了事。

    不过抱怨归抱怨,这份工作的给薪真的很不错,一个小时两百块,比上速食店打工高多了,她在便利商店做得半死都没有这儿随便站上几个钟头来得多,难怪她的同学人人抢着做,要不是她和小薇的交情太好,恐怕还轮不到她吧!

    拿起一个超小型的手电筒放入口袋,胜颖琦换上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孔走进电梯内,开始她这一天的电梯小姐生捱。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要到几楼?”

    “十二楼。”

    “好的,请稍等。”

    整天下来,几乎都是这类对话,每一个搭乘电梯的有钱人少爷几乎都是要到第十二层楼的俱乐部,鲜少有人例外,其中虽然也交换过几次班,但听久了还是会烦。

    “十二楼到了,预祝您玩得愉快。”

    胜颖琦无意识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等待同一楼的客人走进电梯,将对方载运到他指定的楼层。

    “请问生生要到地下室或是一楼大厅?”胜颖琦礼貌的询问对方,同时按下close的按钮

    必上电梯门,静待对方向音。

    “一楼。”疲惫的声音了无生气,勾起胜颖琦的好奇心。

    “好的,请稍等。”她职业化的回答,试图看清对方的脸。方才他走进电梯时是低着头的,而她也忙着按住电梯的按钮没空理他,因此没注意到他的状况。他一定喝酒了,她想,这个俱乐部清一色都是男人,而且极爱喝酒,时常会有一些醉鬼醉到东倒西歪,醉得连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其实相当危险。

    她越想越害怕,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小薇前来代班,万一被强暴了谁来救她,电梯可不会自行喊救命。

    阿弥陀佛,千万不要出事啊!

    她在心里默祷,恰巧在她身后的浓厚酒味也跟着晕开,吓得她冷汗直流。

    “小姐”

    浓浓的洒味还不打紧,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才是真的恐怖。胜颖琦慢慢的转过身来,带着僵化的笑容迎向客人的呼唤,祈祷他不是某宗社会新闻中的强暴犯。

    “我想吐”

    一直低垂的头颅这一刻终于抬起,胜颖琦愣愣的注视着靠在电梯墙上的苍白面孔,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个充满意外的夜晚,遇见不该遇见的男人。

    是他,关以升,她一直记住的男人!

    胜颖琦还来不及回味她记忆中的身影,摇摆不定的电梯倒是先摆了他们一个大乌龙,突然停摆起来。

    “shit,这是怎么回事?”关以升努力忍住恶心感,脸色苍白的问。

    “没什么,只是电梯故障罢了,这是常有的事。”她耸耸肩,见怪不怪的回答,顺便按下一个红色的按钮,通知楼下管理室找电梯维修人员来。

    “你先坐下来深呼吸,这样会好一点。”她再建议道,表情还是一样冷静。

    必以升十分听话的坐下,采取她的建议先深呼吸,再吐气,没多久后果然好一点了,再也不会想吐。

    “你的方法相当有用,你是读护理的?”他靠着墙壁斜睨着她,过分清秀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浪子的味道,和三年前的他完全不同。

    “不是。”她摇摇头。“我是社工系的学生。”胜颖琦尽可能冷静的回答,眼里净是藏不住的失望,他果然忘了她。

    “社工系啊”不晓得怎么搞的,短短的三个字竟引起关以升心中很大的回响。他的脑中不禁浮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影子的主人也和她一样,有着甜美的声音和明亮的大眼,十分笃定的告诉他,她将来想当社工,并且一直提醒他别忘了深呼吸,他从没忘记她说过的话,更没忘记过她的大胆询问、他的确弄不清楚己要的是什么就进洞房,娶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

    事实上不仅她的声音像,长相也很雷同,尤其是那一脸多事的表情更像,只要少抹一点胭脂就一模一样了

    “是你!你就是三年前那个女孩。”他总算认出她来。“真巧,又碰面了。”

    必以升摇摇头,无法理解上天的安排,他们似乎总在他最窘迫的时刻相遇。

    “是啊!这个世界真小、到处都遇见熟人。”胜颖琦心儿砰砰跳的回视着他,不大确定他和三年前的男子是同一个人。他变了很多,这三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7

    “你变了很多,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关以升反先将她一军,斜眼瞟她。

    “你才是变了很多,我也认不出来是你、”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不被他过于魁惑的神情击倒。

    “还是一样牙尖嘴利。”他咕哝的抱怨道,表情有些痛苦。“这世界分分秒秒在变,你倒成了唯一不变的骨董,需不需要我嘉奖你?”

    好嘲讽的语气,他真的是当日那个紧张兮兮的年轻人吗?

    “干嘛这样看着我?”关以升的表情更嘲讽了。“没见过喝醉酒的男人吗?”漂亮的脸孔上写满了失意,在狭小的空间中更显哀愁。

    胜颖琦无法自己的看着他,蛰伏于内心深处的好奇因子蠢蠢欲动,她想知这是什么样的遭遇改变一个守礼严谨的男人?很显然的,他已经从一个紧张的年轻人转变成一个愤怒的男人,跟他的婚姻有关吗?

    “又想当心理分析师啦?”他嘲弄地微笑,看穿她的好奇。“如果是的话,那先谢过了,我、不、需、要!我已经受够那些自诩为婚姻专家的白痴,他们一点用都没有,只会按时计费,比律师更没职业道德。”

    果然是婚姻出了问题,她的预感还真准。

    “怎么突然不说话?”他继续斜睨她。“我记得你还满大胆的,什么话都敢讲,你甚至还替我的婚姻卜了一卦,不是吗?”

    如果诚实说出自己的看法也能算卜卦的话,她大概给了他一支下下签,否则他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我没想到你还记得当时我说过的话。”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向答。“我以为你早该忘了。”忘了她这个人,也忘记他们的短暂相遇。

    “我没忘。”他耸肩一笑,笑得有些戚然。“天晓得我为什么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我甚至还能记得你的脸,如果你没化妆的话,我早认出你来。”

    很动听的言词,但她不打算相信。

    胜颖琦也对他耸耸肩,假装不在乎他的眼神。他的口气。眼前的男人比三年前更危险,三年前的他充满了青涩的美感,三年后的他依然青涩,却掺杂了些许世俗的艳丽,教人无法逼视。

    “谢谢你的抬爱,你的记忆力真好,居然还能记得我。”她礼貌性的应对,跟他保持好距离,身心皆是。

    必以升再次斜睨着她,摆脱掉迷蒙的双眼,认真看待和他仅仅一步之遥的胜颖琦,这个女孩子很特别,不是随便几句赞美词就能晃点过去的轻浮女性,跟他老婆完全不同。

    “你真难取悦,就像这部该死的电梯。”他松开快将他勒毙的领带。重新回到故事的原点。“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和这部电梯一样,非把人逼疯不可?”为何他遇见的净是这些难搞的女人,为何老天不送给他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

    “我没有退疯你,逼你的也不是电梯,是你自己燥热不安的心。”胜颖琦不改本色的实话实说,说得关以升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女孩当真一点也没变,说话还是一样大胆,他不悦地想。

    “你有当心理医师的天赋。”他冷笑,决定给她一个教训。“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实习的机会,也许你可以医好我的心病也说不定。”

    健壮的手臂跟着他的话语一起落下,或是说向上延伸,胜颖琦并没有想到自己一席肺腑之白竟会招来一双强力的手臂,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并掉入一对打开的臂膀中。

    胜颖琦愣住了,方才还觉得他猛拉领带的动作很亲切,怎知一下子就掉入陌生的情境中。她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大喊救命,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不愿服输。

    “看诊的时闻到了,胜医师。”他戏谴的道出她的姓,带给她无限惊奇。

    “别顾着发楞,跟你的病人说点什么。”他再调侃她,迫使她回神。

    “你还记得我的姓。”她无法抑制的瞠大眼睛,像个白痴似的瞪着他。

    “当然了,胜颖琦不是吗?”他笑得好可爱,胜颖琦这才发现他有一个浅浅的梨窝。

    “该死,我在做什么?”他如梦初醒的放开她,在她的眼睛之中看见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不禁苦笑。

    “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跟其他人无关。”是他自己愿意跳入这一趟浑水,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痛苦的语气再次勾起她的好奇心,胜颖琦干脆陪他一起坐下,志愿当他的垃圾桶。

    “我不是一个太安静的听众,不过我很愿意听你吐苦水,如果你愿意说的话。”胜颖琦说道,平静的眼眸有着不协调的热切。

    在这瞬间,关以升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忘不了她,为何无法忽视她的声音。

    她就像一个过分热心的听众,随时准备倾听你的声音,又像一个凡事淡漠的旁观者,小心客观地评量自己该不该介入。

    有趣的组合,他想。好奇与谨慎,热情与冷漠,统统融合在一起,不知是否有人能够燃起她心中真正的热情?

    在这瞬间,他几乎再起尝试的念头,而后在她清澈的眼神下打消无耻的主意。他还没那么堕落,至少不是现在。

    有人倾听的感觉一定很舒服吧?他纳闷的看着胜颖崎。从小到大没几个人肯静下来听他说话,他猜想他说过最多的单字一定是“是”这个字,至于个人意见则是省了,关家不需要。

    是啊!他的意见从不被需要。他是关家的独生子,父母眼中的乖宝宝,他能做的事,只有点头,甚至是终身大事。

    想起他的婚姻,他不觉狂笑来,仰头直视电梯的天花板,仿佛这么做就能赶走苦涩一般。

    “呃关先生”胜颖琦尴尬得不知所措,他怎么突然狂笑起来?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不勉强”只要不带着敌意睥睨她,怎么样都行。

    “告诉我一个人为什么要结婚?”他突然停止笑声转为进攻,拆掉她刚找好的台阶。“你不是自诩为婚姻专家吗?如果你的婚姻也像我一般破碎,你会怎么做?

    连续三个问句又是让胜颖琦一阵不知所措,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吞下口水,翻遍脑中的婚姻辞典,就是我不到合用的字眼,可用来安慰眼前这位失意的王子。

    为什么公主非得把难题丢给她这个梦想戴她戒指的局外人不可呢?唉!

    她翻翻白眼,决定豁出去了。她不认识公主,也不晓得他老婆长什么德行,但她知道再不能他答案大概走不出这部电梯,他看起来认真极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侥幸的想。反正她一向直言惯了,顶多脖子借他掐就是。

    “好吧!先讲好,说错了你可不能翻脸,你知道我一向有什么讲什么。”她先开好条件,免得莫名其妙遭殃。

    必以升点点头,他倒想听听她能有什么惊人之见。

    胜颖琦见暂无丧命之虞,这才敢直言开口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请你先回答我这些问题,你曾经幸福吗?你的另一半是否曾带能你快乐?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让后的日子里,无论你们是否还有缘在一起,都不该因一时的憎恨而仇视对方,这就是我的回答。”

    和他的问句一样冗长的回答字字刺入他的心里,逼迫他去面对他不愿意承认的失败。在他还没发现茱丽背叛他之前,他们的婚姻的确是充满了欢乐与惊奇。只是,他太过于死板,太过于遵守家族的戒律,在他父亲的压制下像头漫无目地的老牛,盲目地配合他父亲的脚步,丝毫未曾发现他们已经不再适合的事实。荣丽是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无法忍受一成不变的生活,而他却像只不动的灰蛾,只等着纳入标本而已。

    多么讽刺啊,他不禁摇头。在憎恨她的背叛之前,也许他早已背叛了婚姻,因为他忘了婚姻必须共同经营,更需要互助与谅解。

    她说得对,无论往后他和茱丽能否继续,他都不该憎恨对方。

    “谢谢你的回答。”他由大笑转为微笑,心智于瞬间开朗。“你可以正式挂牌当心理医生了。”

    命运里奇妙、长久以来理不清的纠结,竟在她几句简单的话语中滑出流畅的弧线。

    胜颖椅根本不知道自己解开他长久以来的心结,她纯粹只想活着走出电梯而已。

    她望着他,再次发现他的微笑很迷人,沾满了初相见时的笑意。

    “我也这么想。”她轻松的回他一个笑容,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想我将来可能会转攻心理系,当一名称职的心理咨询师。”

    “不当社工啦?”听见她的回答复,关以升挑眉,笑问一脸自信的胜颖琦。“我倒认为社工也满适合你的,你看起来就是一副根爱管闲事的样子。”

    “我哪有!”胜颖琦不假思索的抗议。“我只是觉得能帮人就尽量帮,又不会少一块肉。”没想到居然会被形容成多管闲事,真冤枉。

    “我才不信。”他突然想逗逗她,看她是否还敢嘴硬。“一定有人说过你很鸡婆,对不对?”没事老爱分析别人的心理,还不鸡婆?

    “胡胡说!我我只是热心助人。”胜颖琦脸红脖子粗的反驳。虽然她经常主动参加一些抗议活动,不过都是为了助人啊!弱势团体的辛酸哪是他这个大少爷能够了解的。

    “啊,我明白了。”关以升笑笑,决心跟她玩到底。“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热心助人,因为你见不得人试凄。”

    “一点也没错。”胜颖琦见好就收,丝毫不察陷阱。“我是个优秀的社工,当然要热心助人了。”

    她不安地瞄瞄身边的男人,对于他的长手长脚只有崇拜的份。电梯给他一站随随便便都脑仆满,而且他好像有一直往她这边挪动的嫌疑。

    是她的错觉吧!她更不自在的想,努力控制不怎么听话的心跳。他干嘛一直往她这边移啊?再移过来就没位置了,到时非碰壁不可。

    “关先生,你那边的位置很大,不必跟我挤成一团。”她赶在被压成肉饼前抢先发言,四肢几乎扭曲成直线。

    “但是我头痛,想借你的肩膀靠一下,你不是说你最热心助人,是位优秀的社工吗?”他忍住笑意拼命欺压她,头也越垂越低。

    “我是说过,但是”她才刚要抬头反驳,便发现他带笑的眼眸和低低的头,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你是故意的”胜颖琦喃喃自语,无法自抑的受他吸引。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忽视近在眼前的丰唇?如果遗忘是一种罪的话,那么她所犯的罪更不能原谅。她忘不了这个男人,忘不了要她转身将戒指还给他的王子。

    必以升也有和她同样的感觉,他不该吻她;他知道,然而他也同样克制不住。当她还给他戒指的刹那,他的脑中竟然闪过一个不合理的感觉,仿佛他夺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幸福,荒谬且可笑。

    包可笑的是,他忘不了她的脸,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描绘着淡淡的渴望,那使他驻足,要不是台上的麦克风不停催促着他的脚步,他怀疑他会停留一辈子,聆听她充满朝气的声音。

    四片丰润的唇在拥挤的空间里遥望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近,终有跨越障碍的一天。遗憾的是上大的玩笑永无止境,在他们微微吸入对方气息、丰唇接触之际,电梯竟动了起来,打破这神奇的一刻。

    他们同时被摇晃了一下,摇掉魔法、也摇醒他们的理智

    她在做什么?她忘了他是有妻室的人吗?

    胜颖琦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感谢尽职的电梯维修人员还是恨他们?总之,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楼到了,关先生。”胜颖琦深深吸入一口气,拿出她最公事化的语气来。

    “谢谢光临。”她再补上一句,试着不被复杂的情绪击垮。

    必以升默默地打量着她,有一瞬间考虑将电梯门压回close的位置,最后还是放弃。

    他走出电梯,又驻足,如同三年前那个夜晚。

    相同的男女,同样复杂的心境,不同的是心动的感觉不再是单方,而是来自于彼此相同的频率。

    电梯门悄悄关上,分隔了遥遥相望的两人。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伸出了手,捉到了空气;她伸出了手,抱住浑身颤抖的自己。

    她在三年前遇见不该遇见的男人,恋栈他,无法遗忘他。

    她在三年后再次遇见他,迷恋他,疯狂渴望他的吻。

    他们终究会再错身,还是永不相见?

    谁也无法给她答案,除了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