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

作者:淡淡的思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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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最大的乐趣是读书,没有什么明确目的,只是喜欢,以至成为工作、家事之外的一种生活方式。因而,生命中痕迹比较深的人和事,无不与书有关。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正在省城读书。当时正在进行对越自卫反击战,学校号召大家与前线战士通信。也许是因为骨子里的英雄情结,信虽然是写给全体前线官兵,却也写得情真意切。没想到的是,一个战士竟然给我回了信。透过那遒劲潇洒的字迹,激昂流畅的话语,我感受到了一种军人的豪情。于是,在校园和猫耳洞之间,我们开始通信。印象最深的是,他信中说战士们在前线最难过的就是没有书读,我从不多的生活费中挤出钱来,买了十几本青年文摘之类的杂志,和一位好友冒着雨、穿着拖鞋淌着水到离校很远的邮局去寄书。以后,他离开战场我毕业,我们都走上了各自的工作岗位。记得他离开战场的日子正是我的生日,于是每年的这个日子,我都能收到一份寄自远方的礼物——一张贺卡外加一本好书。好似有种默契,至今我们也没有见过面,却将这份友情保持了近20年之久。我们在各自的城市过着平静忙碌的日子,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个平安。我想,在他的记忆中,我永远是那个纯真的女大学生。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一切都是淡淡的,却让人有悠长的回味。

    工作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一种浓重的失落感。仿佛生活一下子变得单调而乏味。周围的同志碰到一起除了比穿着就是谈孩子,看起来亲亲热热,实际上谁都无法走入别人的内心。我感到一种深深的落寞。这时,丽出现了。我们的相识相知纯属偶然。那时我们在一个楼层的不同部门工作,每天进进出出,相识很久了但了解却很少。一个夏日的炎热的中午,我们一帮女同志相约着去逛街。因为我和丽都对逛商店不太感兴趣,于是我们提前离队了。在回单位的路上路过一个小书店,记不得当时是谁的提议,我们走进书店,在那儿闲翻,偶尔地说说各自对某一本书的感受。很快我们就惊奇地发现彼此竟有很多认识和观点是那样契合。一种偶遇知音的畅快和冲动让我们相互靠近,相似的品性和共同的志趣爱好使我们很快成了可以顺畅沟通、直入心灵的完全意义上的朋友。从此我们共同拥有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好时光。

    因为都爱书,有段时间我们经常利用午休时间骑上自行车满大街地寻找书店,寻找自己喜欢的书,即使是炎热的夏天都不能阻止我们。站在半黑的小书店里,我们讨论着哪些书值得一买,哪些书值得一读,然后带着沙里淘金淘到的好书和难以抑制的满足感回到单位。在经历几天的沉静之后,我们会想办法寻找到可能的机会交流彼此读书后的感受。那种宁静的倾心交谈直入心扉,我们都拥有了表达和倾听的机会,实在难得。在逛遍了本市的大小书店后,有些不满足了,于是我们又有了结伴去省城逛书店的经历。记得第一次到北方图书城,我们是冒着大雨,挨了大半天的饿,最后扛着两大包书返回的。尽管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可那两大包书着实让我们兴奋了好长时间。有了这次愉快的经历,后来我们又多次结伴外出,买回了许多自己喜欢的书。这些书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使身居小城的我们同样感觉到了世界的博大和社会的发展,同时也成熟了我们的心智。

    丽喜欢历史,我则偏爱文学,但文史不分家。我们一起读余秋雨先生的游记,跟随他游历各地,感受历史的厚重,体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幸福。我们一起读陈丹燕的书,曾被她笔下的张可女士和郭婉莹女士高尚的人格魅力深深感染,于是暗自将她们作为自己人生追随的目标。尽管我们深知这目标有些无法企及,但是我们坚信不懈地追求完全可以改变自己。我们的心中不时弥漫着陈丹燕那郁郁的怀旧情调,竟曾准备寻个机会一起到上海一游,亲自体味那座现代化大都市中隐藏着的旧式洋房和古老故事。因为与池莉有着相似的对生活的感受,我们喜欢上了池莉的平实和不通庶务,我还将一本池莉写给她女儿的书送给了丽。我们在一起感受郁达夫、徐志摩的浪漫、忧伤和美好;季羡林、陈寅恪的广博大气以及白先勇的质朴深厚、周国平的睿智理性,这种纯粹的精神上的交流与理解成了我们生活中重要的不可缺少的部分,尽管它不够时尚,有些落伍,但我们还是庆幸彼此的存在。

    说来有趣,2002年的这个时候,我偶然接触了网络。仅仅是出于好奇,我闯进了一个聊天室。不期然地,我结识了一个特别的朋友。我们的谈话一开始就没有涉及到通常的“你多大了”、“是男还是女”之类的无聊话题。他只是问我在看什么书,我告诉他正在读谁动了我的奶酪。谁知他听了竟然哈哈大笑,说:这样的书我是不会读的。这句话极大地刺激了我。他告诉我:他正在读余杰的香草山。当时我是第一次听说余杰的名字。我倒要看看他写了些什么。于是我找遍小城的书店,终于买到了一本香草山。我被书中纯美的故事所打动,同时也为作者的赤子情怀而动容。从此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又相继买了压伤的芦苇、爱与痛的边缘、老鼠爱大米、火与冰,等等。我承认,余杰的文字并不完美,相反,有些篇章由于激动而难免粗糙。但我丝毫也不怀疑他的真诚和正义。读他的书有时使我如坐针毡,甚至会有一种深深的疼痛,从而不由自主地时时反省和检视自己。但我觉得,这种灵魂的拷问对于每个人都是必要的,它能让我们免于麻木。与其麻木,不如疼痛。起码它会告诉我们还活着。因为余杰的书,我们的灵魂靠得更近,我又多了一位难得的知友。这也使我更加确信:要想深入地了解一个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看他喜欢读什么样的书。

    后来,我又来到了搜狐社区的读书沙龙。那里,聚集了一大批爱书的朋友。大家广泛地交流读书心得,互相推荐好书,的确使我受益匪浅。虽然后来因为工作太忙渐渐疏远了那里,但有些朋友一直保持着联系。我的手机短信中时常出现这样的字样:“我在读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你最近淘到什么好书?”

    自诩淡泊的我,对身外之物一向愿意欣赏而缺乏占有欲。唯独对书除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是先在图书馆借书读,发现好了再去买本新的收藏。同学说我浪费,我却不以为然。特别不喜欢借书给别人。也不喜欢向别人借书看。喜欢的,必想方设法买一本。如果看到一本好书,觉得某位朋友也会喜欢,我会买一本同样的送给他,分享那份独有的快乐。可惜,这样的朋友并不多。因而送出去的书也是有限的。

    有好书相伴,人生,又怎会寡淡无味呢?怕只怕那么多的好书读也读不完,慨叹人生苦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