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女神组诗@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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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春雨迷蒙，你那一截白生生的

    腰肢，如炊烟般，袅袅升起

    黑湿湿的老屋晃了晃，又恢复了端庄

    也像你的旧衣裳，掀开，又回落

    你在青青的田垄上，一摇一摆地走

    手里提着鞋，伸展着莲藕般的胳膊

    宛如踏着西晋的高屐，却没有宽大的

    袍袖，遮掩住一双修长的腿

    去年的端午节，你坐在我们中间

    村里的篝火晚会照亮了你的脸，消瘦的

    银盆，飞快地转播着欢笑和悲伤

    还有我们朗诵诗歌的幸福与梦想

    所有的人，都想请你跳个舞

    所有的人，都想把心里的诗歌说给你听

    你是一个绵延千年的农家的女儿

    你还要把这农家的梦，绵延千年

    二

    你是属于南方的美人，你没有

    冷艳，这个北方的性格和气候

    你的羞怯和大胆，总是从模糊的铜镜开始

    一针一针地，落入了鸳鸯戏水的枕套

    针孔里，你的眼睛又黑又大

    就像土灶间那窜着火苗的锅底

    一根丝线，坚定地穿越了所有时空

    执着所有石器，瓷器，铁器的生活

    你的身边，总有一张镂花雕刻的大床

    所有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总是被预先一一陈列，如同精确的刻度

    计算好了生命所能得到的，有限的分享

    你也明白那一刻，新嫁娘的喜悦

    就如那四处奔窜的老鼠，忙碌着米仓

    敲锣打鼓，沿街分糖，披红挂喜，烧麝藏蛋

    瓦瓣堆就的老屋，迎来了烧饭的鼠公主

    三

    你的眉毛弯弯，不用画

    像画中的留白，不着痕迹就画完了

    如果像镰刀绷直了刃，寒气逼人

    那一定是哪个小伙要被割破了心啊

    不读诗书不事稼樯的小伙没救了

    连那商贾子弟，也只能留下肥胖的背影

    你的眉毛弯弯，是一行诗

    你的眉毛直直，是一道田地上的犁痕

    隔着油菜花田，对面老屋的窗口

    飘来淅淅沥沥的雨和朗读诗书的男声

    这让你陶醉，让你的眉毛更弯

    闭上眼睛，翘起长长的睫毛和颤动

    那一汪秋水，还有那满腹经纶

    被隐藏在闺中，只能在回文诗中刺出来

    这也没什么不好，那样莽撞的欲望

    并不是那弯弯的眉毛所能承载的啊

    四

    你的笑，最先从你的唇边荡漾开来

    这粉红色的桨，划出一轮洁白的月

    你的脸上就升起了旋涡，带着小小的风暴

    无数的目光，终于有了最后的归宿

    那是母性光辉的预演

    那是诗性生命的顶点

    不要说那苦难和罪恶，曾经经过天空

    南方的美丽和富饶，一直就是天生的

    我们赤着足，踏上这油黑油黑的田地

    看着从脚趾缝里冒上来的，多汁的泥土

    粘稠，亲密，包容，紧紧拥抱，深入彼此

    仿佛那是千百年来祖先的骨肉与血脉

    你就咯咯笑着，迎着朝阳，向前走吧

    你就是我们活泼泼的，永远年轻的女神

    还是在绿色的田垄上，摇摆着你

    柔软的腰肢，舞动你莲藕般白生生的胳膊

    2008.0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