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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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我被爸爸叫进了他的房间。
灯光照在我满是愤怒的脸上，虽然是在冬天，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用倔强带点不羁的眼神望着爸爸，我不敢相信爸爸是否真的会用他满是苍桑的手掌打我。事实上，我错了，他可恶的大手扇了我两个巴掌，然后对着我的鼻子又是一击（可能是不小心）。刹时，我怀疑鼻子是否开始冒出了血，因为我感到了麻木的疼痛。我的眼泪硬是被这样强大的疼痛击了出来。申明一下，我并不是因为委屈而掉泪的，只是因为当时真的有那么一下我好痛。
我站住了，并用手捂住了我的半边脸，大概是一分钟，或者是稍微更长一点的时间。还好，鼻子并没有我想的那样严重，根本就没冒血，从鼻孔中稍稍有些湿的东西流了出来，我一抹发现那是我的鼻水，样子挺狼狈。我愤怒了，小小的自尊受到了打击。我转过身急走几步，来到窗户旁，用力开了窗，然后我开始大声吼叫：“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这时楼下刚好有个过路的人抬起头望着我。妈妈赶紧走过来把窗户合上。我冲着她冷笑，她一定舍不得我死。看着妈妈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心里真的难过极了。我不敢相信我犯了什么错，我只是想选择自己的路，选择自已的幸福。
半个小时前，那个叫大同的男人，对，就是那个留着一头乱蓬蓬、半长不短头发的男人，他走进了我们家。进屋时，似乎喝了点酒，我闻到了酒的味道，烟吸的特别凶。说话喜欢吹牛，那唾沫星子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到处飞溅。那时，我刚从爸爸房门口经过，他的一双眼睛就盯着我不放，准生了邪念，说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家中很有钱。我心里想着：有钱就了不起了，神气什么？满脑袋瓜子的世俗观念，讲什么女人就应该安安份份嫁个男人，安安份份守着男人，安安份份给男人传宗接代。总之，女人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王八也要说自家的王八好。爸爸好像满认同他的观念，两个世俗封建的家伙凑在一起，投了缘，一个就想着怎样把自己很会赚钱的本事炫耀出去，另一个就想着怎样把自己未婚的女儿介绍出去。我那时因为好奇也因为无聊，就在楼梯口坐着听他们瞎扯。
“刚才过去的是你大女儿吧，她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岁了。”
“看上去满乖巧、秀气的。”
“她叫单一，你刚才进门时，碰见的那个白白净净的是小女儿，叫小雨。”我还有个妹妹，长得比我漂亮，叫小雨，今年十八岁。
“小雨更漂亮了，就是岁数小了点，单一也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还没呢。”
“说不准她瞒着你，还没敢告诉你，现在的女孩子心眼多了。”
“她敢！”
爸爸恨恨吸了口烟，眼睛眯成一线，接着，慢悠悠将烟吐了出来。换气，再吸。
“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过，想跟我的女孩子倒不少，可我一个也看不上，太挑剔了。”
“那你也看不上我们家单一吧。”妈妈赶紧接了一句。听妈妈这什么口气，好像我没人要，求着人家要似的。
“不，不，她倒是文文静静的，小女孩也没那么多坏心眼，我是中的，就是不知道她对我印象怎么样？”
“要不，我去问问看？”是妈妈的声音，我讨厌妈妈说话的这种语气，这让我联想到电视剧中，和坤跟皇帝说话时的神情跟语气。
“我看不用那么麻烦了，大同人不错，又是做大生意的，我们家单一跟了你也不愁吃穿了，她能有什么好挑剔的。”
“那是，那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就是会赚几个钱。我跟你说，想当年，我——”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走进爸爸房间了，我恨恨地瞧了那个叫大同的男人一眼，然后不屑地说：“有钱了不起了，不就是有几个钱嘛，现在做大生意的人多的是，你神气什么！”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顾忌到自己话讲“太多”了，然后转身尷尬的对我爸说：“看来你女儿不大喜欢我！”
我还想说什么，被妈妈咬着牙从房间里恨恨拉了出去，那个劲可真够大的。连挣扎一下的机会也没有给我。
十分钟后，那个男人悻悻地走了。我就被爸爸叫进来了。而现在我在大声吼叫：“我是我自己的，谁也别想安排我的生活。”
“我是你老爸，你就得听我的。”爸气极了从床上跳了下来。
“谁有理听谁的。没有道理的，老爸的话也不听。”
爸爸的巴掌开始击向我的大腿，我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更不用说想着去还手。说好听点我是不可以还手的，谁叫他是我老爸，事实上，我也根本还不了手，我能打得过我老爸吗，把他惹急了，我下场更惨。我只好站着，一直站着，但我的嘴巴可一刻也没有停过，我拼命地大叫，可至始至终我说的只有一句话：我没错，你打，你打，打死我，反正我也活够了。直到左边的屁股开始有撕裂的感觉，爸爸才慢慢停了手，爸的眼睛同样愤怒，他从床上跳到地上时，个头不及我高。爸他真的老了。
我感到左边屁股痛得厉害，更多的是气愤，我开始挪动我麻木的身子了，爸爸以为我想“逃”他好像也没有想追的意思。事实上，我只是转了一下身子，接着我又用我的右边屁股对着爸爸。我又开始了新的大叫：“怎么？停下做什么？没打够就继续打呀！”因此，雨点般的巴掌打向了我的肩部。有时我觉得我确实挺让老爸生气的，我就是这个脾气，倔的像头牛。生了我这样的女儿，只能说老爸倒霉。我的眼睛一直通红，眼眶里布满了血丝，里面有潮湿，但是脸上没有丝毫的泪水，我居然没有哭，我只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而爸爸是另一头被气疯了的野兽。在这一刻，我唯一的快感就是希望爸爸用他更有劲的巴掌把我击倒，就算永远倒下，我想我也比现在自在，我把我这个身子，我把他给我的一切全部还给他。
这时，站在一旁的妈妈开始帮我求情了，那个安安份份的女人喊道：“哦，天啊，你别再打她了，你想打死她吗？”
当我硬着脖子冲向前，站在爸爸的面前。我发现他的大手就要打向我的嘴巴，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刚才被打过的脸还痛着，我迅速用手腕挡了一下我的脸。“咣”我听到我手中银色手镯掉地的声音。我们彼此僵硬了很久，然后看到爸爸跳回了他的床，是累了？是更气了？是我真的无可救药了？是懒的理我？还是怕继续打我，我真会倒下？反正他不再看我，我继续我的大叫，发泄着我的不满与气愤，最后我抛下一句话：“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然后我扬长而去。
我听见妈妈在背后说：“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活该要打，可阿正你也不能这样打孩子，你刚才下手真的是太重了，好像打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我才懒得理她。”爸爸的声音。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五楼顶。我发誓：如果我没有胆量从五楼顶跳下去的话，那么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家。耳中满是妈妈的声音；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我到底成怎样了？为什么大人们的世界根本不是我所能想像的？爸妈是太不了解我了，他们一直当我是孩子，难道他们不怕有一天我会突然离开他们，我想到了一个想着自杀的朋友，他就是一个对生活绝望的人，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就像他说的，那是没办法，是被生活逼的。真想像他那样勇敢地自杀一次，自杀一次？多么天真，怎又可拿生命开玩笑呢？
在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会被死亡来临之前带来的恐惧征服，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我暂时忘记了愤怒。最终我不够“勇敢”我想到更多的是生活的美好。所以我一定要走出这个家。
从家里出来天色已晚，我一个人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在大街上像一个四处游荡的幽魂。想起放在楼梯口的大衣；想起四楼的窗户还没有关好；想起还放在床头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想起爸爸的脸；想起妈妈的脸；还有小雨，此时此刻的她会在外面做些什么？是和她的枫在一处约会？好甜蜜啊！可是我呢？我是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当我穿着我的拖鞋离开了家，我暂时忘记了寒冷与饥饿，我没有可去的地方，我在车路上徘徊，像一个乞丐？流浪汉？疯子？精神抑郁患者？想着就在半个小时前被爸爸恨恨抽打，真的好痛，痛在身上，也痛在心里，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呢？为什么我爱的人还不出现？我应该是我自已的，谁也没有办法阻碍我的思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勇敢好伟大。那个叫什么大同的有钱男人，你滚蛋吧，恨死你！恨死你！有钱就了不起了，瞧把你神气的，一进门就知道是一个不讲卫生的家伙，因为他的手一直在挖鼻孔。仅仅是见了一面，爸爸就有意无意想把我嫁给他，想起来就想喷鼻血。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又该往哪里去呢？一个人漫无目的，分不清左左右右，就这样一个人走啊走。一辆宝马骄车开过，在我身边很危险的擦过，那也是一个有钱人，他探出了被摩丝打的很光亮的头发，一双怒眼冲着我吼：“外地佬，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去个安静的地方。”我冲着他笑，眼中没有任何不安，甚至是有些天真无邪的，我是这样认为的。他骂了句：“神经病！”就开走了。我在心里想他骂我是外地佬那种鄙视的眼光。他不知道我是本地人吗？其实我脸上又没注明我是哪里人，怪不得人家的，想着，似乎找到了点安慰。逛了大半个时辰，心情渐渐平静，怒气也消了，这才觉得肚子饿了，还没有吃饭，全身又痛又累，摸摸口袋，身上没带一分钱。
遇到阳光（公司同事）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突然感到委屈，想起上次小雨对我说的话，不免失落。说什么他要找女朋友就要找像我这样的，见鬼了，可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哪里像我了？
“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我很意外的出现，让气氛很尷尬，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难道他不认识我了吗？
“因为我还没有吃饭。”我好想哭，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通红。
“怎么了？好像哭过的样子。”
“到底行不行啊？叫你请我吃顿饭，就请一次行不行啊？我身上没带钱啦！”我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到后面几乎是带着哭腔了。该死的伟光，他再刺激我一下下，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看来，你真的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说着，然后侧过脸对跟他走在一起的女孩子讲“小西，看样子，我朋友有心事，只能叫你先回家了。”叫小西的女孩子很听话，她轻轻点点头，然后冲着阳光甜甜一笑，独自离开了。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记下这个表情，学会这一招，说不定哪天也会套住一个白马王子。
走进一家拉面馆，叫了一大碗牛肉拉面，我吃面，他就看着我吃。我只顾自己吃，偶尔也抬头望他一眼，看他盯着我看，我就又低下头吃面。就这样到我把整碗面连汤也喝光的时候，大概花了一刻钟，付了钱，出门，又是一阵冷风，我的脖子又不争气地往领子里钻，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被他看见了。
“你干嘛老喜欢把脖子往领子里面钻呢？”
“哪有？是风往脖子里面灌。”我淡淡地说。
“看起来，你真的很冷，是吧？”
“我可没说要你的衣服。”我讲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病，其实我是顾意这样讲的。我本来的意思是：能借你的衣服穿一穿吗？可我好像真的很讨厌他。
“谁说要脱衣服给你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冻死了，也不心疼。”漫不经心的口气，玩世不恭的眼神，不痛不痒但很令人伤心的语调，就这样眼泪一下子全出来了，怎么挤也挤不回去了。我很快别过头去，在手背上恨恨一擦，擦得鼻子又酸又痛，我在跟自己生气，我把眼泪和鼻涕一起擦在了手背上，然后让手自由在风中甩动，让冬天的风把它吹干。
走过音响店的时候，店中唱的是阿杜的歌：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钟而矣，他一定很爱你，也比我会讨好你，不会像我这样孩子气，为难着你
走过电影院门口，章子怡的宣传海报很大张的贴在墙壁上，真的很有国际巨星的风范。
走过小吃店，有红烧火腿、有炸龙虾、有炸鸡腿、炸年糕等等，一旁还有正在煮得很香很香的茶叶蛋，还冒着热气。
“喂，你可不可以别走那么快，你到底要去哪里？有事情就说嘛，别一个人憋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为自己很坚强啊！”走到迎宾公园的时候阳光这样对我说。
看我没说话，他一个人走在前头了，我紧跟了几步：“我爸打我了。”
“小姐，你还当自己是孩子，还我爸打我了？”
这个时候我真想一拳打过去，打在那张可恶的脸上。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对自已说，看在半个小时前，他请我吃了一碗牛肉拉面的份上，也就只能这样了。我转了个身，就想离开，被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大，抓得我手臂很痛，还记得痛的那个地方，刚才被爸爸恨恨地抽过。
“真被你爸打了？所以你穿着拖鞋离家出走了吗？”
不等我回答，我连打了两个喷涕。看来我被冷风吹感冒了，在我翻口袋找纸巾的时候，他把他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
“穿上吧！”
“我不要！”我还嘴硬。
“为什么？你不是很冷吗？”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小声嘀咕。
“喔，这样啊，我相信我女朋友是不会介意的。”他笑的时候，头轻轻摇着，样子很可爱。
我不想笑的，只能装着抬头看夜空的样子：“今晚没有月亮。”心里却在想：明明没有女朋友，一口一个女朋友。可我又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呢？说不定早有了，不过刚才那个女孩子真的挺适合他的，那么乖巧。不像我，这么任性脾气又倔，从此离温柔越来越远，离温柔越来越远也就是离幸福越来越远。这话是出至哪个名人之口吗？对了，想起来了，是小雨那小家伙说的。
他也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有很多星星，明天应该会有好天气。
“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经过一番矛盾的思考，忍不住问了这样一个冒泡的问题。
“有可能会是！”
“哦。”我轻虚了一声，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家里的。
我故意装作没听见，任手机独自在那里叫个不停。
“你手机响了！”阳光说了句。
“是吗？”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停了。没走几步，铃声再次响起。
“你手机又响了！”
“我自己听不见啊！”
“你就这脾气，莫名其妙发火。”
“我就这样，要你管啊？”我冲着阳光气呼呼地说。
然后接起电话，是小雨的声音：“单一，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回家，看见妈妈在掉眼泪。”
“只是小事，我离家出走罢了。”
“天啊！这是大事了，妈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啦。”
“你就说我死在外面好了。”我恨恨地说，接着就挂下了电话。
“这么凶，真的生很大的气。”阳光瞪着眼睛看我。
我心不在焉地继续往前走。突然又有些后悔这么快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恰好，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姐，你还是回家吧，不回家你去哪啊？”
“爸他肯定希望我别回家了，你不知道他刚才打我的时候打得有多凶。”
电话那头，小雨半天吱不出一个字。
“他们说什么了吗？”我便问到。
“说你不听话什么的”
“谁要听这个，我是说妈妈有说什么了吗？或者爸爸他怎么说的？”不等小雨说完，我就把她打断了。
“爸爸还真说了，他问妈妈刚才他打你的时候，是不是下手真的太重了？”小雨轻声地说。
我有些颤抖着把手机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可是我马上又后悔了，或许我真的还是个孩子。我问我自已：我是真的不想回家了吗？小雨说的对，不回家我又能去哪里呢？想想刚才我是怎么跟小雨说的，我说就说我死在外面算了，我这说的是人话吗？爸爸肯定更生气了，还有妈妈她一定想：养个女儿这么大，一点人性也没有，算是白养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我很快就接听了，我甚至是有些高兴的。
“单一，晚上，一个人不回家，你能到哪里去？你爸是气糊涂了，发那么大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现在就后悔了，听妈的话，赶紧回家吧，又不是小孩子不懂事。”
“这个时候又说我不是小孩子，那你刚才还不是站在爸一边帮着他说话，妈，其实我也不想惹你们生气，但是，那个叫大同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胡子也一大把，个子还没有我高，凭着赚几个钱，你瞧他都讲些什么话，明白着看不起我们家，爸也真是见钱眼开，以为女儿嫁了有钱人还真那么一回事似的，也不想想我会不会幸福，我是有脑子的，让我这样稀里糊涂跟了他。那我还真希望爸刚才拿菜刀砍了我算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觉得有人在拍我肩膀，发现阳光的大手搁在我肩上。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你爸就是没本事，你妈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劳苦了半辈子，苦啊！他也想着你以后生活过好点，不要像现在，看着你跟小雨天天晚上要加班，做父母的心疼啊！”
电话那头传来妈断断续续的哭声，我的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妈——，你别哭，我回来就是了。”
挂下电话，我不说什么，伸手想把衣服脱了还给阳光。
“让你见笑了。”
“把衣服穿上，我可以陪你再走回去吗？”
我点点头。
“我爸打我的时候很用力，我被打痛了，真的很痛，但是我没有哭，可是刚才我妈那样说，我就真的忍不住眼泪了。”
“我想我能明白。”
那一晚，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家，后面的事也没什么，只记得小雨到我房间，问我：“姐，你痛吗？”
我说：“痛！”
“姐，你怨爸吗？”
我看着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想了半天，说了句：“也许吧！”
整晚我在梦中跟死神挣扎，我还听到我银色手镯落地破碎的声音。
黑暗中，会有一道白色的光线照过来，我隐藏起自己的整个身子，我一定不要被白光照到身上，我会被融化的，我会慢慢腐蚀直到死亡。可是为什么我的头要露在被子的外面，我不想死的，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可怜到没有力气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面。整个晚上，就在这样恐惧的气围中度过。这种恐惧像死神一样死死将我缠住。我告诉我自己，我只是在做梦，但是没有用，银色手镯落地破碎的声音，时时在耳边响起。那只手镯跟了我两年，是我在学校最后一个学期买的，我很珍惜它，但是现在它也开始腐蚀了，它的边沿开始氧化，像极了嗅水沟里生锈的烂铁块，我的命运也该如此吗？不，我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要走出这个小镇，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不能阻碍我前进的脚步。
在天亮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已长了一对美丽的翅膀，我挥着它自由地飞翔在空阔的天空中。隐约中，我听见人们指着我喊：“看，那就是传说中的火鸟！”一个天真的孩子问：“火鸟是什么呢？”我挥着翅膀告诉他：“小朋友，如果你向往辽阔自由的天空，那么你就用你全部的激情去燃烧整个天空吧，你的双翅千万不要被金钱围困，爱情也是如此。”见他冲着我乐了，我也乐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于是，我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天亮了。
那个晚上，我被爸爸叫进了他的房间。
灯光照在我满是愤怒的脸上，虽然是在冬天，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我用倔强带点不羁的眼神望着爸爸，我不敢相信爸爸是否真的会用他满是苍桑的手掌打我。事实上，我错了，他可恶的大手扇了我两个巴掌，然后对着我的鼻子又是一击（可能是不小心）。刹时，我怀疑鼻子是否开始冒出了血，因为我感到了麻木的疼痛。我的眼泪硬是被这样强大的疼痛击了出来。申明一下，我并不是因为委屈而掉泪的，只是因为当时真的有那么一下我好痛。
我站住了，并用手捂住了我的半边脸，大概是一分钟，或者是稍微更长一点的时间。还好，鼻子并没有我想的那样严重，根本就没冒血，从鼻孔中稍稍有些湿的东西流了出来，我一抹发现那是我的鼻水，样子挺狼狈。我愤怒了，小小的自尊受到了打击。我转过身急走几步，来到窗户旁，用力开了窗，然后我开始大声吼叫：“你相不相信，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这时楼下刚好有个过路的人抬起头望着我。妈妈赶紧走过来把窗户合上。我冲着她冷笑，她一定舍不得我死。看着妈妈面无表情的样子，我的心里真的难过极了。我不敢相信我犯了什么错，我只是想选择自己的路，选择自已的幸福。
半个小时前，那个叫大同的男人，对，就是那个留着一头乱蓬蓬、半长不短头发的男人，他走进了我们家。进屋时，似乎喝了点酒，我闻到了酒的味道，烟吸的特别凶。说话喜欢吹牛，那唾沫星子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到处飞溅。那时，我刚从爸爸房门口经过，他的一双眼睛就盯着我不放，准生了邪念，说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家中很有钱。我心里想着：有钱就了不起了，神气什么？满脑袋瓜子的世俗观念，讲什么女人就应该安安份份嫁个男人，安安份份守着男人，安安份份给男人传宗接代。总之，女人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王八也要说自家的王八好。爸爸好像满认同他的观念，两个世俗封建的家伙凑在一起，投了缘，一个就想着怎样把自己很会赚钱的本事炫耀出去，另一个就想着怎样把自己未婚的女儿介绍出去。我那时因为好奇也因为无聊，就在楼梯口坐着听他们瞎扯。
“刚才过去的是你大女儿吧，她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岁了。”
“看上去满乖巧、秀气的。”
“她叫单一，你刚才进门时，碰见的那个白白净净的是小女儿，叫小雨。”我还有个妹妹，长得比我漂亮，叫小雨，今年十八岁。
“小雨更漂亮了，就是岁数小了点，单一也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还没呢。”
“说不准她瞒着你，还没敢告诉你，现在的女孩子心眼多了。”
“她敢！”
爸爸恨恨吸了口烟，眼睛眯成一线，接着，慢悠悠将烟吐了出来。换气，再吸。
“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过，想跟我的女孩子倒不少，可我一个也看不上，太挑剔了。”
“那你也看不上我们家单一吧。”妈妈赶紧接了一句。听妈妈这什么口气，好像我没人要，求着人家要似的。
“不，不，她倒是文文静静的，小女孩也没那么多坏心眼，我是中的，就是不知道她对我印象怎么样？”
“要不，我去问问看？”是妈妈的声音，我讨厌妈妈说话的这种语气，这让我联想到电视剧中，和坤跟皇帝说话时的神情跟语气。
“我看不用那么麻烦了，大同人不错，又是做大生意的，我们家单一跟了你也不愁吃穿了，她能有什么好挑剔的。”
“那是，那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就是会赚几个钱。我跟你说，想当年，我——”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走进爸爸房间了，我恨恨地瞧了那个叫大同的男人一眼，然后不屑地说：“有钱了不起了，不就是有几个钱嘛，现在做大生意的人多的是，你神气什么！”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顾忌到自己话讲“太多”了，然后转身尷尬的对我爸说：“看来你女儿不大喜欢我！”
我还想说什么，被妈妈咬着牙从房间里恨恨拉了出去，那个劲可真够大的。连挣扎一下的机会也没有给我。
十分钟后，那个男人悻悻地走了。我就被爸爸叫进来了。而现在我在大声吼叫：“我是我自己的，谁也别想安排我的生活。”
“我是你老爸，你就得听我的。”爸气极了从床上跳了下来。
“谁有理听谁的。没有道理的，老爸的话也不听。”
爸爸的巴掌开始击向我的大腿，我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更不用说想着去还手。说好听点我是不可以还手的，谁叫他是我老爸，事实上，我也根本还不了手，我能打得过我老爸吗，把他惹急了，我下场更惨。我只好站着，一直站着，但我的嘴巴可一刻也没有停过，我拼命地大叫，可至始至终我说的只有一句话：我没错，你打，你打，打死我，反正我也活够了。直到左边的屁股开始有撕裂的感觉，爸爸才慢慢停了手，爸的眼睛同样愤怒，他从床上跳到地上时，个头不及我高。爸他真的老了。
我感到左边屁股痛得厉害，更多的是气愤，我开始挪动我麻木的身子了，爸爸以为我想“逃”他好像也没有想追的意思。事实上，我只是转了一下身子，接着我又用我的右边屁股对着爸爸。我又开始了新的大叫：“怎么？停下做什么？没打够就继续打呀！”因此，雨点般的巴掌打向了我的肩部。有时我觉得我确实挺让老爸生气的，我就是这个脾气，倔的像头牛。生了我这样的女儿，只能说老爸倒霉。我的眼睛一直通红，眼眶里布满了血丝，里面有潮湿，但是脸上没有丝毫的泪水，我居然没有哭，我只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而爸爸是另一头被气疯了的野兽。在这一刻，我唯一的快感就是希望爸爸用他更有劲的巴掌把我击倒，就算永远倒下，我想我也比现在自在，我把我这个身子，我把他给我的一切全部还给他。
这时，站在一旁的妈妈开始帮我求情了，那个安安份份的女人喊道：“哦，天啊，你别再打她了，你想打死她吗？”
当我硬着脖子冲向前，站在爸爸的面前。我发现他的大手就要打向我的嘴巴，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刚才被打过的脸还痛着，我迅速用手腕挡了一下我的脸。“咣”我听到我手中银色手镯掉地的声音。我们彼此僵硬了很久，然后看到爸爸跳回了他的床，是累了？是更气了？是我真的无可救药了？是懒的理我？还是怕继续打我，我真会倒下？反正他不再看我，我继续我的大叫，发泄着我的不满与气愤，最后我抛下一句话：“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爸爸。”然后我扬长而去。
我听见妈妈在背后说：“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活该要打，可阿正你也不能这样打孩子，你刚才下手真的是太重了，好像打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我才懒得理她。”爸爸的声音。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五楼顶。我发誓：如果我没有胆量从五楼顶跳下去的话，那么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家。耳中满是妈妈的声音；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我到底成怎样了？为什么大人们的世界根本不是我所能想像的？爸妈是太不了解我了，他们一直当我是孩子，难道他们不怕有一天我会突然离开他们，我想到了一个想着自杀的朋友，他就是一个对生活绝望的人，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就像他说的，那是没办法，是被生活逼的。真想像他那样勇敢地自杀一次，自杀一次？多么天真，怎又可拿生命开玩笑呢？
在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会被死亡来临之前带来的恐惧征服，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我暂时忘记了愤怒。最终我不够“勇敢”我想到更多的是生活的美好。所以我一定要走出这个家。
从家里出来天色已晚，我一个人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在大街上像一个四处游荡的幽魂。想起放在楼梯口的大衣；想起四楼的窗户还没有关好；想起还放在床头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想起爸爸的脸；想起妈妈的脸；还有小雨，此时此刻的她会在外面做些什么？是和她的枫在一处约会？好甜蜜啊！可是我呢？我是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当我穿着我的拖鞋离开了家，我暂时忘记了寒冷与饥饿，我没有可去的地方，我在车路上徘徊，像一个乞丐？流浪汉？疯子？精神抑郁患者？想着就在半个小时前被爸爸恨恨抽打，真的好痛，痛在身上，也痛在心里，为什么没有人爱我呢？为什么我爱的人还不出现？我应该是我自已的，谁也没有办法阻碍我的思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勇敢好伟大。那个叫什么大同的有钱男人，你滚蛋吧，恨死你！恨死你！有钱就了不起了，瞧把你神气的，一进门就知道是一个不讲卫生的家伙，因为他的手一直在挖鼻孔。仅仅是见了一面，爸爸就有意无意想把我嫁给他，想起来就想喷鼻血。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我又该往哪里去呢？一个人漫无目的，分不清左左右右，就这样一个人走啊走。一辆宝马骄车开过，在我身边很危险的擦过，那也是一个有钱人，他探出了被摩丝打的很光亮的头发，一双怒眼冲着我吼：“外地佬，活得不耐烦了，找死去个安静的地方。”我冲着他笑，眼中没有任何不安，甚至是有些天真无邪的，我是这样认为的。他骂了句：“神经病！”就开走了。我在心里想他骂我是外地佬那种鄙视的眼光。他不知道我是本地人吗？其实我脸上又没注明我是哪里人，怪不得人家的，想着，似乎找到了点安慰。逛了大半个时辰，心情渐渐平静，怒气也消了，这才觉得肚子饿了，还没有吃饭，全身又痛又累，摸摸口袋，身上没带一分钱。
遇到阳光（公司同事）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突然感到委屈，想起上次小雨对我说的话，不免失落。说什么他要找女朋友就要找像我这样的，见鬼了，可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哪里像我了？
“能不能请我吃顿饭？”
我很意外的出现，让气氛很尷尬，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难道他不认识我了吗？
“因为我还没有吃饭。”我好想哭，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通红。
“怎么了？好像哭过的样子。”
“到底行不行啊？叫你请我吃顿饭，就请一次行不行啊？我身上没带钱啦！”我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理直气壮，到后面几乎是带着哭腔了。该死的伟光，他再刺激我一下下，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看来，你真的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说着，然后侧过脸对跟他走在一起的女孩子讲“小西，看样子，我朋友有心事，只能叫你先回家了。”叫小西的女孩子很听话，她轻轻点点头，然后冲着阳光甜甜一笑，独自离开了。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记下这个表情，学会这一招，说不定哪天也会套住一个白马王子。
走进一家拉面馆，叫了一大碗牛肉拉面，我吃面，他就看着我吃。我只顾自己吃，偶尔也抬头望他一眼，看他盯着我看，我就又低下头吃面。就这样到我把整碗面连汤也喝光的时候，大概花了一刻钟，付了钱，出门，又是一阵冷风，我的脖子又不争气地往领子里钻，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被他看见了。
“你干嘛老喜欢把脖子往领子里面钻呢？”
“哪有？是风往脖子里面灌。”我淡淡地说。
“看起来，你真的很冷，是吧？”
“我可没说要你的衣服。”我讲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病，其实我是顾意这样讲的。我本来的意思是：能借你的衣服穿一穿吗？可我好像真的很讨厌他。
“谁说要脱衣服给你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冻死了，也不心疼。”漫不经心的口气，玩世不恭的眼神，不痛不痒但很令人伤心的语调，就这样眼泪一下子全出来了，怎么挤也挤不回去了。我很快别过头去，在手背上恨恨一擦，擦得鼻子又酸又痛，我在跟自己生气，我把眼泪和鼻涕一起擦在了手背上，然后让手自由在风中甩动，让冬天的风把它吹干。
走过音响店的时候，店中唱的是阿杜的歌：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钟而矣，他一定很爱你，也比我会讨好你，不会像我这样孩子气，为难着你
走过电影院门口，章子怡的宣传海报很大张的贴在墙壁上，真的很有国际巨星的风范。
走过小吃店，有红烧火腿、有炸龙虾、有炸鸡腿、炸年糕等等，一旁还有正在煮得很香很香的茶叶蛋，还冒着热气。
“喂，你可不可以别走那么快，你到底要去哪里？有事情就说嘛，别一个人憋着，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为自己很坚强啊！”走到迎宾公园的时候阳光这样对我说。
看我没说话，他一个人走在前头了，我紧跟了几步：“我爸打我了。”
“小姐，你还当自己是孩子，还我爸打我了？”
这个时候我真想一拳打过去，打在那张可恶的脸上。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对自已说，看在半个小时前，他请我吃了一碗牛肉拉面的份上，也就只能这样了。我转了个身，就想离开，被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大，抓得我手臂很痛，还记得痛的那个地方，刚才被爸爸恨恨地抽过。
“真被你爸打了？所以你穿着拖鞋离家出走了吗？”
不等我回答，我连打了两个喷涕。看来我被冷风吹感冒了，在我翻口袋找纸巾的时候，他把他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
“穿上吧！”
“我不要！”我还嘴硬。
“为什么？你不是很冷吗？”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小声嘀咕。
“喔，这样啊，我相信我女朋友是不会介意的。”他笑的时候，头轻轻摇着，样子很可爱。
我不想笑的，只能装着抬头看夜空的样子：“今晚没有月亮。”心里却在想：明明没有女朋友，一口一个女朋友。可我又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女朋友呢？说不定早有了，不过刚才那个女孩子真的挺适合他的，那么乖巧。不像我，这么任性脾气又倔，从此离温柔越来越远，离温柔越来越远也就是离幸福越来越远。这话是出至哪个名人之口吗？对了，想起来了，是小雨那小家伙说的。
他也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有很多星星，明天应该会有好天气。
“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经过一番矛盾的思考，忍不住问了这样一个冒泡的问题。
“有可能会是！”
“哦。”我轻虚了一声，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号码是家里的。
我故意装作没听见，任手机独自在那里叫个不停。
“你手机响了！”阳光说了句。
“是吗？”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停了。没走几步，铃声再次响起。
“你手机又响了！”
“我自己听不见啊！”
“你就这脾气，莫名其妙发火。”
“我就这样，要你管啊？”我冲着阳光气呼呼地说。
然后接起电话，是小雨的声音：“单一，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回家，看见妈妈在掉眼泪。”
“只是小事，我离家出走罢了。”
“天啊！这是大事了，妈妈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啦。”
“你就说我死在外面好了。”我恨恨地说，接着就挂下了电话。
“这么凶，真的生很大的气。”阳光瞪着眼睛看我。
我心不在焉地继续往前走。突然又有些后悔这么快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恰好，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姐，你还是回家吧，不回家你去哪啊？”
“爸他肯定希望我别回家了，你不知道他刚才打我的时候打得有多凶。”
电话那头，小雨半天吱不出一个字。
“他们说什么了吗？”我便问到。
“说你不听话什么的”
“谁要听这个，我是说妈妈有说什么了吗？或者爸爸他怎么说的？”不等小雨说完，我就把她打断了。
“爸爸还真说了，他问妈妈刚才他打你的时候，是不是下手真的太重了？”小雨轻声地说。
我有些颤抖着把手机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可是我马上又后悔了，或许我真的还是个孩子。我问我自已：我是真的不想回家了吗？小雨说的对，不回家我又能去哪里呢？想想刚才我是怎么跟小雨说的，我说就说我死在外面算了，我这说的是人话吗？爸爸肯定更生气了，还有妈妈她一定想：养个女儿这么大，一点人性也没有，算是白养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我很快就接听了，我甚至是有些高兴的。
“单一，晚上，一个人不回家，你能到哪里去？你爸是气糊涂了，发那么大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现在就后悔了，听妈的话，赶紧回家吧，又不是小孩子不懂事。”
“这个时候又说我不是小孩子，那你刚才还不是站在爸一边帮着他说话，妈，其实我也不想惹你们生气，但是，那个叫大同的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胡子也一大把，个子还没有我高，凭着赚几个钱，你瞧他都讲些什么话，明白着看不起我们家，爸也真是见钱眼开，以为女儿嫁了有钱人还真那么一回事似的，也不想想我会不会幸福，我是有脑子的，让我这样稀里糊涂跟了他。那我还真希望爸刚才拿菜刀砍了我算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觉得有人在拍我肩膀，发现阳光的大手搁在我肩上。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你爸就是没本事，你妈斗大的字也不认识几个，劳苦了半辈子，苦啊！他也想着你以后生活过好点，不要像现在，看着你跟小雨天天晚上要加班，做父母的心疼啊！”
电话那头传来妈断断续续的哭声，我的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妈——，你别哭，我回来就是了。”
挂下电话，我不说什么，伸手想把衣服脱了还给阳光。
“让你见笑了。”
“把衣服穿上，我可以陪你再走回去吗？”
我点点头。
“我爸打我的时候很用力，我被打痛了，真的很痛，但是我没有哭，可是刚才我妈那样说，我就真的忍不住眼泪了。”
“我想我能明白。”
那一晚，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家，后面的事也没什么，只记得小雨到我房间，问我：“姐，你痛吗？”
我说：“痛！”
“姐，你怨爸吗？”
我看着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想了半天，说了句：“也许吧！”
整晚我在梦中跟死神挣扎，我还听到我银色手镯落地破碎的声音。
黑暗中，会有一道白色的光线照过来，我隐藏起自己的整个身子，我一定不要被白光照到身上，我会被融化的，我会慢慢腐蚀直到死亡。可是为什么我的头要露在被子的外面，我不想死的，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可怜到没有力气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面。整个晚上，就在这样恐惧的气围中度过。这种恐惧像死神一样死死将我缠住。我告诉我自己，我只是在做梦，但是没有用，银色手镯落地破碎的声音，时时在耳边响起。那只手镯跟了我两年，是我在学校最后一个学期买的，我很珍惜它，但是现在它也开始腐蚀了，它的边沿开始氧化，像极了嗅水沟里生锈的烂铁块，我的命运也该如此吗？不，我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要走出这个小镇，我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不能阻碍我前进的脚步。
在天亮前，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已长了一对美丽的翅膀，我挥着它自由地飞翔在空阔的天空中。隐约中，我听见人们指着我喊：“看，那就是传说中的火鸟！”一个天真的孩子问：“火鸟是什么呢？”我挥着翅膀告诉他：“小朋友，如果你向往辽阔自由的天空，那么你就用你全部的激情去燃烧整个天空吧，你的双翅千万不要被金钱围困，爱情也是如此。”见他冲着我乐了，我也乐了：“我知道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于是，我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