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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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张雨微，杜晨生，一个无忧无虑，一个愤世嫉俗，本为同级校友，却无一面之交。那年的期中考特别残酷，天空却注定蔚蓝。
颁奖典礼过后的合影留念，张雨微于杜晨生一见倾情，雪白的衬衫和着洁白的流云饱含甜蜜地调和成了少女心中粉红色的梦念。从此，张雨微爱上了拼图，开始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慢慢地，轻车熟路了，她总能将无尽天空里那些相干或不相干的云朵行云流水般地拼贴成杜晨生那英俊的模样。
只是，云端那边的那个人，孤僻骄傲，从不曾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哪怕是，转眼即逝的匆匆一瞥。
（二）
佳宇外校是一所民办学校，分为初中部与高中部。实行小班教学，收费昂贵，与其它学校相比，算得上是一所贵族学校。学校始办人张益盏，本地人，少年时期受尽贫寒之苦，后发奋苦读，终是闯出了一番天地。中年便回乡办校，一来可得美名，二者可获巨利。
质量是民办学校的生命。佳宇外校的竞争向来激烈，不论是同学，还是受聘老师，都得实行末位淘汰制。当然，这世上是没有不曾腐败的权利的，只是腐败的程度轻微有别罢了。佳宇外校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掉群之马能够凭借关系而不被淘汰，对此，身为校董事长张益盏亲侄女的张雨微却是嗤之以鼻。张雨微的成绩虽不拔尖，一直以来却真真的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而不曾淘汰。
张雨微生得小鸟依人，个子不高，总是无忧无虑的。在同学们眼里，她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心智很低，幼稚得紧。
虽然她乐观开朗，却也并未与所有人打成一片，知心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平时，除了看书之外，她唯一的娱乐就是睡觉。不管上课下课，兴致来了，倒头便睡，朋友们建议过多次，老师们也斥责过几回，没办法，仍是不改。因而人送外号：睡神小姐。
本来按照惯例，高一上学年是不分文理的。但佳宇外校作为一所民办学校，完全靠升学率打造的学校质量成了它唯一的追求。况高中部是始置，所以自打中考结束招生工作开启，便文理分科，早晚自习，寒暑补课，一样不落。
佳宇外校高中部共有二十四个班，文科十二，理科十二，文理两科各有实验a班两个。文科实验a班除了张雨微所在的高一五班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佳宇外校传说中生产超级书呆子的神秘饲养场，而这个饲养场的场长，就是赫赫有名的佳宇外校高中部文科组组长兼历史学科带头人杜丽茹，终极罗刹女。
近年来，佳宇外校为了打造学校品牌以及提高办学质量，依靠雄厚的财力，到处挖墙角，抢资源。杜丽茹就是他们以二倍薪金从国家公办学校佳宇一中挖过来的核心人才。
但是，尽管佳宇外校依靠雄厚财力费尽心力挖抢资源，还是无法与老字号的公办学校佳宇一中相提并论，无论是从办学思想，还是师生队伍上都相差甚远。
佳宇一中素来重理轻文，仅有的两个实验特训班可谓是网罗了佳宇市最顶级的生源。在那两个班百把人里，总有一两个，三年之后，会成为天之骄子，被清华，北大所录取。今年的三个苗子当中，有一个孤僻得让大家都不喜欢他的男孩，他叫，杜晨生。
杜晨生没有经历过中考的洗礼，他是在“五科联赛”中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直接被佳宇一中实验特训一班所录取的。自七月十五日实验班开学到九月二十八日新生军训结束，杜晨生就曾两次名动全校，第一次是因他帅气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第二次是因他孤僻的性格及极端的举动。
时光如水，转眼冬至。
当欣喜若狂的人家将节日喜庆的礼花开满整个城市夜空的时候，为万千人羡慕嫉妒的西岭尚城富人豪宅聚集区里，有一家的灶头，却没了烟火。直至警察局都为之惊动后，普通人才知晓，那近来忧愁的，竟是佳宇首富声皓集团的杜家！他们的儿子，那个没出生就该受众人嫉妒，那个三年后就会成为佳宇市天之骄子的杜晨生，除夕夜，离家出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出走的理由，也许是不堪家庭殷切期望的重负，也许是养尊处优营养过剩得不知道让哪根脑神经痒痒了。反正大家是不会关心他出走的缘由的，大家关心的，只是这个孤僻的少年到最后能不能慰藉一下他们幸灾乐祸的看戏心理。
据说，只是据说，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倒在郊外的雪地里，冻得几乎坏了事。
听说，只是听说，那冬季的一整片旷野，寒风过滤后只听得见声皓集团那贵妇人悲恸的凄号
只是，三天后，短暂的剧情便没了尾声，成功的家族又恢复了它往日不可一世的面目，可是众人脑海里嫉妒的合影纪念却少了一个，对，少的正是那剧情的主角，贵妇人为之悲泣的对象，杜晨生。
（三）
转眼春回大地，草长莺飞。
佳宇外校高中部首次春游活动在舒桥园拉开序幕。霎时间，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郊原，无数友谊在这里找到了贴心的归宿，无数青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也是，新的学年里，大家都应该有一些新的气象。
男生们比划着新年里买的各种名牌鞋子，女孩们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和脸上顽固的痘子大军作着长久而艰苦的战斗。
此时的张雨微，自然又是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躺在草地上睡着懒觉，好像要默默努力，绝不让自己名过其实一样。
也许，这次于她，真的该睡，因为在梦里，会有那么个人来告诉她，这次秋游之后，她将再次遇到那个十年前打得她哭过，而她又为之想了十年的孤僻男孩。
（四）
“今天，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这位同学来自壁池一中，刚由理科转读文科，在去年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曾获得国家一等奖，大家以后在数学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的，都可以向他请教。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新同学”
在杜丽茹老师的介绍推荐之下，佳宇外校高中部首次接受了外校插班生的入读。
“大家好，我叫杜成声，杜甫的杜，成功的成，声音的声，我来自壁池一中，理科出身，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
洁白的衬衫，酷黑的牛仔，黑色的长发，忧郁的眼神，讲台上男生的帅气顿时震住了高一六班的不少女生。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些平素调皮的女生，与杜丽茹的关系大为融洽。大概是感谢她们的班主任带来了这样一位帅气的男同学吧。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让不让人上课了，真是的”
“嚷啥啊，又没看你，切！”
高一六班近些天的门槛可是受了大罪，差不多被学校那些好奇的女生们踩烂了。一向管制森严，追求门可罗雀的文科实验班倒是着实热闹了一把。这可兴奋死了六班那些平日里只顾埋首故纸堆的女生们了，瞧，咱班现在多有面子！
“雨微，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转来了一位新生，帅得掉渣！听说是壁池一中的，以前是个理科生，现在读文了。咱们也去看看吧”好不容易逮着了张雨微下课不睡觉的时机，李芹死活要拉着睡神小姐去六班瞧瞧。
李芹是校广播台的播音员，也是张雨微最好的朋友，初中时她们就同班，现在更是好得没话说
“有什么好看的，咦，我们学校不是不收插班生的吗？又是靠什么关系进来的吧！”张雨微素来对社会上权力的暗箱操作咬牙切齿。
其实，十多年了，除了看书，睡觉之外，很难有什么旁的东西能够引起张雨微的兴致。哦，当然，除了那个在她心底深处呆了十年的身影。
“好像是杜丽茹老师带过来的，呵，你说，他会不会是杜老师的儿子啊？”
李芹像是发现了南明宝藏一样，声贝嗖地一下就上去了。
彭！
“想什么呢，丽茹老师那么年轻，哪来这么大的儿子啊？”张雨微拿书狠狠地敲了一下李芹，然后不知是兴致来了，还是不愿搭理她，趴桌倒头便睡了，留下李芹一个人在那儿对着她已经卧倒的身躯张牙舞爪，咬牙切齿。
“也许杜丽茹老师是显得年轻啊，现在啊，那些什么不老仙童的啊，可多了”李芹极其不满地为自己辩解道。
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学校里，除了语文老师易娟之外，张雨微最喜欢的便是杜丽茹了，虽然杜丽茹只是她的一个历史科教老师。
（五）
不敢说每所学校都会堕落，但绝对敢说每所学校里面肯定都会有一群堕落的人。
佳宇外校虽然对入学把关甚严，还是难免会招入一些无所事事的学生，这是防不慎防的事儿。因为每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时间段都会发生变化，谁也说不准他何时会奋进，又何时会颓落。佳宇外校对待此问题的做法便是实行封闭式校园管理，除了每两个星期可以出校回家外，学生平时不得擅自出校，若有急事，得须签请假条之类的手续，方可通行。
只是这社会太过庞杂，不良风气如日中天，覆巢之下没有完卵，连平静的校园内也是暗波汹涌。
佳宇市共有五所高中，虽然地理位置上相去甚远，但这并不能稀释它们之间的联系，学生间自发的交往更是盖过了校方间因学术探讨而进行的交流。在这五所高中内部，以佳宇一中为中心，组成了一个学生间的黑道联盟。听起来真是耸人听闻，但却是真实存在。
半年前，这黑道联盟里，曾有两个响当当的名号，杜振轩，杜晨生。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
“咦？你看六班那新来的那个，是不是生哥？”
二班的王伟“校际交流”的著名代表，自然也是校教导处的常客，他正在追求六班的一名王姓女生，无意间看到了教室里正在埋头写作业的杜成声。
“怎么可能哪，自从那件事后，生哥就被他家里人送去外市读书了，严加看管，又怎么会来我们这破学校呢？”旁边的哥们一口否定了王伟的猜测。
“恩，也是，像生哥那样家世显赫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鸟地方呢？宝贝不在，我们走吧，省得遇见了那罗刹女，没好果子吃。”
杜丽茹治学向来以严谨著称，甚至有些呆板，保守。对所带班级也是尽心尽力，她对不同班级同学喜欢走门串巷的现象深恶痛绝，曾下过大力度整治，很多同学都吃过她的苦头，久而久之，就不再有同学有事没事敢跑到高一六班来了，杜丽茹之罗刹女称号也由此传播开来。
其实那天，王伟并没有看错，六班新来的那名同学，正是半年前佳宇一中的校园之星杜晨生。
（六）
原来，那天据说的事，都是真实。
杜晨生倒在郊外的雪地里，若非找到得及时，恐怕生命早已垂危。但尽管如此，还是在医院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治疗，他才恢复过来。
至于他离家出走的因由，想必富人家的孩子都会猜到一些。父母亲们对他不切实际的过高期望和严格的管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加之没有什么知心朋友，有了烦恼无处倾诉，让他本就忧郁的性格更为孤僻，从而产生了逃避这个世界的念头。
杜妈妈，那个声皓集团的贵妇人，在经历向来乖顺的唯一儿子身体力行的反抗过后，终于向儿子妥协了！她答应了儿子提出的所有要求。
而杜妈妈到底是因为经历过此事后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因为禁受不住再次失去儿子的痛楚而妥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总之，自此之后，杜晨生便改名为杜成声，住进了佳宇外校的园丁小区，他姑姑杜丽茹家里，开始了一个正常学生的暂新生活。
（七）
夜夜走廊背单词，到底是人是鬼？寝室通宵亮灯的真相，学生眼圈为何离奇变黑？
佳宇外校每一次大考都是一个千把人同煎熬共患难的盛宴。末位淘汰制的诅咒，高额奖金的诱惑，严禁而全备的防蔽措施，绝不含糊的家长见面会，这些都是每一个学子都不得不提上日程的考虑。
不管老师们再怎么幸灾乐祸，同学们如何地哀声怨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谁也逃不掉。
考前诚信协议家长签字书，无线通信干扰仪，教室针头监视器，一前一后两门神，厕所跟踪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巡逻小组。让人不得不对校方整治舞弊行为精神竖起大拇指的同时，也不得不对佳宇外校千多名学生的心理素质大加赞赏。
而这些，在真正的高手眼里，都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闹剧而已。
起码杜成声就是这样认为的，每次考试，除了两支笔，两张草稿纸外，他连手表都不会带，他本就是一个争分夺秒的人，长年累月的磨练，时间的分量已经装在了他的心里，并不需要借助外物。
“啊，这次的数学题目好变态啊，做得一塌糊涂，怎么办？”
“别担心，又不难你一个，就凭你李雨婷的实力，到头来还不是稳居总分第一！来，咱们对对题目吧”
“可别这么说，说不定这次就不是我了，而是另有其人”
“谁啊，有这实力？能打倒咱班的拼命小姐？”
佳宇外校的规矩，考试完的当天晚上老师们必须将试卷全部批阅完，学生们也得呆在教室里进行复习。这样一来，没了老师，学生们便肆无忌惮地放松起来了，正所谓“考前重视，考后藐视”嘛！
刚才说话的，便是蝉联两次全校文科总分第一的李雨婷和数学单科从来第一的雷微。佳宇外校虽说有两个文科试验班，但六班的实力却远远超过了五班，每次全校前十名里五班的进决者都是凤毛翎角，这与杜丽茹的严格教导不无关系。
“他！”
杜成声在研究完一篇古文后，一抬头便望见左前两排一个瘦个子的女生伸着她尖尖的手指头指着自己，于是便向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啊，尴尬死了，早不抬头，晚不抬头，偏偏这个时候抬，哼。”被当事人正巧看到，李雨婷难为情极了，连忙撤了手指，转过身去，用双手捂着脸给刚才红过的地方降着温。
“咦，看见了又怎么啦，都是同学，你转过去干什么啊，还不快把你的卷子拿过来，咱们对对”！
“不对了，不对了，你找那个新来的去对吧”李雨婷头也不回地跟雷微摆着手。
“去就去！”
“同学，能不能把你这次的数学卷子借我看看，我想对对，看看自己做得怎么样？”雷微在这个班的人缘还是很好的，不一下就跟杜成声前排的女生换了座位。
“哦，好啊”
来佳宇外校的两个多月里，与同学们的朝夕相处，让杜成声忧郁的内心终于有了一点起色，他觉得这里的学生不像佳宇一中的学生那样复杂，整天只知道勾心斗角。而是这么的单纯，因而他很乐意跟他们相处。
“这道题你做的我都看不懂，麻烦，能跟我讲讲吗？”
“哪道？哦，这啊，这道题我用的是二次求导做的，利用导函数的有界性来求极点，就很容易做出来了。”
“导函数？”
李雨婷不知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听到他讲的那道题的做法，实在不解。
“这个导函数嘛，你们还没学，是高三的内容，学了就知道了，很容易的，不难。”
“啊！”
那天晚自习是杜成声来佳宇外校后最开心的一天，他终于打破了和同学们之间的隔阂，终于有人愿意来跟他交流，这让他体验到了做一个正常学生应有的快乐，他很开心，走在回园丁小区的路上，他将他的开心与姑姑杜丽茹一同分享了。
姑姑说考试的卷子都已经批阅完了，成绩排名也出来了，问他想不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成绩。杜成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不要了，按步就班地来吧。
就在这姑侄两走过的花坛旁边，一盏昏暗的路灯之下。
一个衣着单薄的瘦弱女生，小鸡啄米似的急躁地转着圈的跺着手脚。
“怎么办？怎么办？这回死定了，叫你平时上课不听讲，叫你只晓得天天看这些小说，这回看你怎么逃过去！”
女孩用右手狠狠地拍打着左手，嘴里还连珠炮似的斥责着，仿佛造成这一切可怕后果就是那只左手，啊，万恶的左手！
“张雨微，你一个人在那磨叽啥呢？我还以为是哪个疯婆子呢？”李芹的妈妈是初中部的地理老师，也住在这园丁小区里，在回家的路上李芹看见一女生自个儿在花坛那儿蹦啊跳啊的，很好奇，走近一看，才晓得是张雨微这傻蛋。
“没你事，回家洗洗睡！”
“嘿！我说，你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吧，你”
张雨微整理了下衣衫，顺便整理了一下表情，昂首阔步地从李芹身边走过，还潇洒地摆了下手，留下满脸诧异的李芹杵在花坛边百思不得其解。
（八）
“在众多老师辛勤的努力和广大学子积极的配合之下，我校春季期中测评摸底工作目前完满完成”
李芹素来对些期中测评过后的颁奖活动咬牙齿切，深恶痛绝。忙拉着旁边的张雨微恨恨地说道：“看，你伯父花重金请来的包工头又在念他的紧箍咒了。”
“呵，自己平时不努力，得不到奖那是理所当然，当心今天回去你妈不扒了你的皮！”
其实，张雨微对这种活动也有那么点咬牙切齿。
“切！你不一样，你伯母可比我们家那母夜叉功力高多了。哈哈，今天有你好受的。”想到有人会比自己更惨，李芹竟转忧为喜了，哎，这人哪。
“你个死人！我打你”
现在，请张校长为在这次测评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学生颁发奖学金！
彭！彭！彭彭彭！
如雷的掌声经久不绝，获奖的学生欣喜若狂，没获奖的学生看到这没完没了的无聊大会终于到了尾声，一下子也来了劲，拼命地鼓起掌来。天知道他们是为那些学习上的榜样鼓掌，还是为即将解放的大会而欣慰。
“哇，好帅！”
今年的颁奖典礼上，出现了与往年不同寻常的一个小插曲。当文科全校第一名杜成声走上领奖台的时候，台下的女生爆发出了惊鸿般地鸣叫。这由此打破了佳宇外校史上经久不变的一个惯例：学习好的长相差，长相好的学习烂。
“是他，是他！是那个壁池一中转过来读文的理科新生，雨微，看吧，人家有的是实力，并不是靠关系进来的，哎，雨微，哎”
兴奋若常的李芹激动想地拉雨微看台上的那人时，才发现，雨微已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那人了。
“切！还以为你多清高呢，还不是花痴一个。”对于张雨微此次的表现，李芹是非常嗤之以鼻的嗤之以鼻。
就那一眼
张雨微柔软的心扉被台上那洁白衬衫，酷黑牛仔，黑色长发，忧郁眼神的组合击得一塌糊涂，往后再也不能自拔。
从此
两段本不相干的人生在某一时段阴差阳错间有了不小的交集，两个本不相干的生命在某一空间稀里糊涂地有了悱恻的纠结。
（九）
“哎，同学，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自从那日过后，张雨微便经常来这让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园丁小区的篮球场旁静坐，看着那人矫健的身姿，熟练的球技，飞奔里的面容，一股无以言状的甜蜜便在心中荡漾开来。每每这时候，她的眼睛里都会开满花儿一样的笑容。
只是今天，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眼里还是不争气地充满了泪水，只因，他的球，像他的三分球技一样，精确无误，划着优美的弧线，奔她而来，正中前额。
“哦，我没事，你不要自责，我先走了。”
明明很疼，可张雨微还是强忍着泪水，向那人露出了不知是灿烂还是惨淡的笑容。她人虽然长得娇小，可性子却很坚强。又何况是在他面前，她并不想让他以为她是一个很娇气的女生。
虽然如果说很疼，可以得到他更多的爱护，但她不想，也不愿那么去做。
“这女孩够坚强的啊，我看啊，刚才那一球，一般女生肯定受不了。”大家都看出了刚才那一球的分量，即使是爷们恐怕也要痛得叫上一两声。
“那个，咱下次有机会再打，我得去看看她”
看着张雨微离去的瘦弱背影，又想起了刚才球场上球友们说的话，杜成声终是放心不下，追了上去。
“哎，同学，你真没事吗？”
身后那人关切的话语终是追上了张雨微那落寞的脚步。
“恩，刚才还很疼的，不过，现在不疼了，呵呵。”
“啊？”
望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瘦小女生脸上似开心又似痛苦的四不像表情，杜成声有点蒙了。可他明明看到了她额头上紫了一大块，还说不疼，这女孩够倔的。
“我说我没事，我现在要回家，你要跟来吗？”
杜成声被这突然蹭上去声贝的话语惊了一下，终于从那四不像的表情中回过了神，更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哦，那个，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叫杜成声，高中部高一六班的。”
“恩，知道了。”
等等，他说他是高中部，说得那么大声，难道，难道他以为我是初中部的不成？我有那么小吗？喂，喂，喂喂
“声儿，你不让你妈妈到这儿来看你，你也得回去看看她啊，这么吧，明天学校不是会放半天假吗，姑姑陪你回家一趟怎么样？”杜丽茹一做着饭一边和客厅里正看书的侄子商量着周末的计划。
侄子这次一举摘得全校第一的桂冠，多少为她这个姑姑争了点光。毕竟以前佳宇外校是不收插班生，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才破的先例。
“恩，好吧。咦？姑姑，在做什么呢，好香啊！”杜成声放下书，来到厨房里，要给姑姑搭把手。
“在做你最喜欢吃的烤活鱼啊，怎么样，姑姑的手艺不是盖的吧，比你妈的强吧？还记得你初二的那年吗，在姑姑这儿吃了一顿后，竟赖在我厨房里不肯回去了，呵呵”这也不得不佩服杜丽茹了，曾经的超级书呆子，如今竟然烧得一手好菜。
要是佳宇外校高中部任何一名学生听到了这段对话，想必惊讶的程度不会下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这就是威压全校的罗刹女啊，原来也有如此温情感性的一面，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啊！
“恩，我妈，她”听到姑姑这句话，杜成声的神情一下子变为落寞，声音也下去了“我都没吃过她烧的菜”
“没事，上次回去啊，姑姑就叫她下厨，你妈，肯定是忙公司的事忙不过来，这才这样”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杜丽茹是知道的。情知自己又触到侄子的痛处，又忙着打圆场了。
“哎，希望是这样吧。”是杜成声的声音
（十）
“咦，你不是上次那个女生吗？你怎么啦。脚扭了吗？”
想到姑姑这半年来为自己付出的心血，放学回来，杜成声准备去小区西边的花圃里摘几束茉莉花好插在姑姑的办公桌上，为她带去点大自然的味道。不想却遇到了上次打球时不小心打到的那个女生，此时，那女生，正坐在地上，揉着左脚踝。
“恩，想爬上去摘那朵花，不小心掉下来了，脚就巍了。”
“是那朵吗？”
“恩，就是它，我伯母最喜欢的了”
“喂，你小心点啊，那墙很滑的。”张雨微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会二话不说的去帮自己摘那朵花儿，心里顿时充满了小小的感动。
“恩，给！”
小时候在外婆家，杜成声可是个闲不住的猴儿，什么爬树抓知了啊，水里捕龙虾啊，全不在话下。这么点墙，三两下就搞定了。不过，这又让他想起以前的事儿了，要是外婆没走的话，他愿一辈子呆在乡里，陪着外婆和门前屋后的山茶花儿，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恩，谢谢！”“对了，这里很少有人来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跟你一样，偷花儿！”
“什么叫偷啊，我这叫慧眼识珠，你看这些花，开得那么娇艳，可就是埋没了，没人欣赏。”在张雨微单纯的字典里，是没有偷啊，抢啊，骗啊之类的词语的。
“好好好，那请问花中伯乐，你知道这里哪儿的茉莉花最香吗？”
“茉莉？恩，你一直往里面走，最南边的便是。”
“恩，想必这些已经够了吧，那个，谢谢你啊，你看你也走不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恩，也好。不过很少有男生喜欢摘花之类的，能问一下你，你摘这些花儿是要干嘛的吗？”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张雨微小小的心脏是忽上忽下的，忐忑得不行，她怕从眼前的男孩口中说出这花是要送给某个女生之类的伤人又伤心的话语。
“哦，这些是我为我姑姑摘的。姑姑平日工作忙，还要照顾我，很少留意这些花花草草的，我想给她带去一些大自然的味道。”
“你姑姑？”哎，还好不是你班的哪个女生，张雨微这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恩，就是高中部的杜丽茹老师。”
“喂，不要老高中部的高中部的好吗，人家也是高中部的，会不知道啊”
“啊，什么，你也是高中部的？”这让杜成声着实有点意外，从第一眼起就以为别人是初中部的，不由地停下来重新打量着这眼前的瘦小女孩。
“不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好不好？照顾下人家的自尊啊。”上次的猜想这次在眼前男孩的表情里终于得到了证实，这让张雨微是又气又恼。
“哦，不好意思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初中部的呢？”
“昏，就知道！哎，告诉你吧，我是高一五班的张雨微，扬言要用语文革你命的那个，就是我。”
“张雨微？哦，你好，我杜成声，高一六班的。”
“恩，早知道了。”
“哦？”“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啊”
“恩，对了，你住哪儿啊，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
“西区五栋302”
“咦？那不是校董事长的家吗？‘
“是啊”
彭！彭！彭彭彭！
“雨微，你这脚是怎么啦？”
“李姨，雨微她脚扭了，我把她给您送回来了。”
啥？啥啥啥？你小子嘴还真甜，第一次见面就阿姨阿姨的喊得比我还热乎，可我没跟你说啊，你怎么知道我伯母姓李？
“哦，声儿啊，这几天正打算和你张伯伯去看你来着，来来来，快进来坐。”
啥？啥啥啥？声儿？怎么叫得比叫我还热乎？怎么回事啊，这？
“恩，那个，大伯母，你认识他？”从进家门口以来，看到他们的举动，听着他们的言语，雨微的心都快被震惊得跳出来了。
“怎么？你不记得了，他就是你小时候常去的杜叔叔家的那个哥哥啊，我记得，有一次，你非要抢他的一块山茶花标本来着，那时声儿死活不给，结果你倒好，趁人家不在，直接给人摔了，后来被他发现后，打得你哇哇大哭的，怎么，你忘了？”
“啊，他，他”
其实，对于那个身影，雨微又怎么会忘记呢，那个护她爱她的哥哥，十年来都未曾离去，一直呆在她的梦里。要是知道那个山茶花标本是他外婆留给他的唯一东西，说什么当初也不会那么幼稚把它摔破的。也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理过她。
可如今，他又出现了。
梦里留念的身影与现实憧憬的身影如今合二为一，她，该如何面对？不知道，心里好乱。
（十一）
又是一年期末考，折煞人来折煞去。
为了适应激烈的竞争新局势，佳宇外校开启了整顿。这年期末，十二个班级互相角逐，千名学子同台竞技，劣者淘汰，优者胜出，经过层层选拔，四十名精英脱颖而出，组成了佳宇外校高中部全部希望的二分之一，文科特训实验班，高二八班。
每一次大考就是一场淘汰，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悲伤，就有人欢乐。这个期末季，最开心的人想必莫过于是张雨微了，一百多个夜晚驻留的孤灯得到了释然，一百多天不苟言笑的奋力冲刺终于有了慰藉。
因为，她和杜成声，终究同班。
从此，请教题目成了她接近他最恰当最光明的途径，送他水果糖果成了她走进他最温馨的手段，为了粉红色的梦念，单纯的女孩也玩起了心机，只是这心机多么单纯，多么无暇。
只是，只是
孤寂的夜晚还是会被幻想美丽地消受，朦胧的梦幻还是会被现实残酷地收编。空间的距离是拉近了，心里的间隔却扯远了，这一切，问题出在哪儿，张雨微，她不知道；而他呢，仿佛知道，却在排斥。
难道是知道了自己是十年前摔破他最宝贵东西的蛮横女孩而产生了排斥？难道是厌烦了自己整天问东问西的杂七杂八？
可为什么没认识之前还能笑脸相待，尽心呵护？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相知是遗忘的前锋，熟悉是陌生的导师的谶言？不，我不甘心。
可这一切的一切，谁又能给我答案呢？他吗？
对，是他，也只有他，能给我这个答案！
从早自习开始，一整天下来，老师讲的张雨微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恨，她恨前面那人的后脑勺为什么任何时候都能挺得那么直，她恨前面那人的双眼为什么就不能回头望望，哪怕是望望；她更恨自己少女心事中的少年，身虽近在咫尺，心却伫立在彼岸。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去你的”
前面的男孩正摇头晃脑兴致勃勃地背着周易系辞下，冷不丁地被这语文高手呵斥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背错了，急忙脸红般地翻着书，一看，没错，甩下一句神经病，继续优哉游哉去了。
语文晚自习就是这样，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地狱，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天堂，而这一刻，张雨微，不知道这于她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恐怕两者都不是，是在人间吧，对是在人间，因为天堂只有乐，地狱只有恨，只有人间，才有愁。
咦？今天他怎么没走？要不要去问问他吧，可是，又怎么问呢？
好不容易捱到放晚学了，平时杜成声并不和那些书虫一样，学校规定的自习时间结束了，还自己再自发地在教室里学习，而是一放学就跟他姑姑一起回家，今天不知怎么就留下来了。
“那个，你是杜成声吧，杜老师要我告诉你说她今天晚上有点事，叫你不用等她，自己先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咦，他好像要走了，得，那我也走了吧。
从教学楼到园丁小区，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张雨微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她跟在那人的后面，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像是热恋中情侣那般纠缠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她，终究没有想好怎样开口。
哼！死人，走路都不知道回头看一下，告诉你，身后的风景往往是最美丽，错过了会终生遗憾！再告诉你，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大文豪说的。
彭！
“哎呀，好痛！是哪个啊？”
当杜成声捂着后脑勺满脸惊诧地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同样满脸诧异的张雨微，不同的只是，杜成声是闭嘴咬牙，而张雨微是嘴张成o型。
原来，张雨微一边抱怨一边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力道上一不小心，赫，中了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呵呵，呵呵”看到杜成声的表情由诧异变成了无奈，张雨微忽地爆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来。
“赫，你还笑，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蛮横不讲理。”
“就，就，就蛮横了，就，就不讲理了，谁叫你这些天都不理人家啊？”话一出口，张雨微便后悔了，满脸绯红。因为那语调，那声音，她好像只在某部韩剧中有过不小的印象。
“那个，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啊”
“不说了，我回家了，明天见！”
张雨微一提脚，便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满脸莫名的杜成声和那生疼的后脑勺在那儿纠结半天，还是无解。
看来，明天得找个时间和这小丫头好好聊聊了，最近看她学习老心不在焉似的，还只以为她睡神小姐的病又发了，看来这次似乎比那更严重啊，哎，咱办啊？
翌日清晨，早自习下后，高二八班走廊。
“雨微，这些天你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还有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此情此景，让杜成声回想到了当他还是杜晨生的时候，在佳宇一中一班的走廊里，姑姑无数次与他这样的谈话。现在终于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了姑姑当时的心情，真的知道了自己当初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不该。
“恩，没什么事啦，就是不习惯班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对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看你整天伏案写东写西的？”
用搪塞来拖延时间借以寻找应对的办法，用转移话题来误导旁人视线借以转嫁危机，这些，也只有在遇到了他杜成声之后，张雨微才会。
“就是不适应啊？没事，慢慢地就会习惯了，害得我为你瞎担心一场。我最近啊，忙死了，在准备全国数理化的竞赛。”
他是在为我担心吗？呵呵
“啥？数理化竞赛，那不是理科生的吗？你怎么也去参加啊？”
“姑姑说，趁现在还没有进入高考复习，而我的理科知识也没落下，不如多得得奖，对以后的高考会有很大帮助的。我知道，姑姑一直不同意我转读文科，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再让她失望。”
“恩，杜老师对你可是含辛茹苦啊，你要好好努力，别辜负了她的期望。”“对了，我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去问你吗？”
“当然可以啊”
原来人家并不是有意疏远自己，人家是忙着自己的学业。瞧瞧自己，每天这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说明白以后，张雨微为自己之前的耍性子行为深感内疚，无地自
容。
“这破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喜马拉雅山上的红木做的”
“啊，易老师！”
（十二）
青涩的时光总是那样美好，因为做了错事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弥补，伤了朋友三言两语的好言相慰便能够得以挽回。
可是，青涩的时光又总是那么的可恶，那么的悲哀。它从不让人觉得它的重要，以致到没有了的时候，再来惺惺相惜地不舍；它也从不让人觉得它的可贵，以致等到失去了它的时候再来泪流满面地去后悔，呵，这美好而又可恶的青春！
考试始终是贯穿学校生活的一条主线，因为每个学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它来验证，评判。
那个帅气沉默男孩所附带来的好奇心于张雨微和他的距离一样水涨船高，而她的成绩却和她于他付出的经历背道而驰，一泻千里。高二下学年期末考，他，仍旧第一；而她，三十七，险到了被淘汰的边缘。
在这个精英班里，激励的体制就和那做不完的各科习题一样，瀚如烟海，数不胜数。每次考后凭成绩选座位便是其中的一种。
这些成日教养在四角高墙里的孩子们，往往，小小的座位排序便能激发他们的斗志，几尺天地的变换便能撩拨他们追赶的激情。是该感叹他们的单纯，还是鄙夷于自己的成熟？
在这里，没人去计较这些，他们看重的，只是几张白色试卷上的几道红色印记！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对已经努力过的人而言，有时或许不准，因为收获与付出往往并不能对等；但它对不曾努力过的人来说，却是百试百应，因为没有付出，是肯定没有收获的。
张雨微，这原本单纯的女孩。
第一次，在窗明几净里有了一种茫然的感觉。
正当她不知该身处何处的时候，沉默的男孩说了一句让这个青涩年华都要为之欢呼雀跃的话语。于是，张雨微成了他的前桌。
他每天忙着帮她补习功课，她每天变着心思地讨他欢心。
早餐有苹果的安慰，晚上有棒棒糖的体贴，各种节日里更是有着数不清的温情。有时课程比较紧，在教室里午休的时候，她竟坐在他的旁边，摇着扇，为他轻轻地带来那人造的清凉！
这感情，这漩涡，张雨微陷得毫不犹豫，陷得心甘情愿，当然，也陷得已不能自拔。
只是，她对他，虽然还是一样的热情；而他，对感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一如既往地避而不谈。
张雨微知道他的梦想，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是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所以，她并不奢望他能像她对他一样的对她，她也并不怨他。
可是，张雨微她并不知道，这一切，会在今年的圣诞平安夜，因为一个苹果，而有了存在的意义和归属。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一切，又会在另一个平安夜，因为另一个苹果，而烟消云散！
“雨微，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苹果他竟会用这么精致的盒子来包装，她只知道，她很开心，很欣慰，很甜蜜，很幸福。
她只知道，她一定会听他的，等回到了家，关上了门，才来打开观赏。
苹果下面，是一个山茶花标本！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山茶花标本是他一生最钟爱最贵重的宝贝，如今他却将它给了她，俨然把她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晚，张雨微决定不理会伯母给她制定的每日学习计划表，早早地上床进了被窝。
那晚，在梦里，她看到了帅气的他穿着洁白的礼服，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山茶花丛中，一步步走来。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他们一起走进了象征着幸福的教堂。这个梦是那样的美好，只是有一点，那个女孩的面容很模糊，似她又非她。
不过她想，那个女孩一定是她，也只可能是她，因为，此刻，山茶花标本就被她握在手里，放在胸前。
（十三）
进一步的沟通肆无忌惮地溶解两个人的着心墙，近距离地注视不可收拾地催生着彼此的情愫，她，为他整夜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他，为她，偶尔也会在浩繁的题海中打马走神，然后会心一笑。
茶杯里的水灌满了就会溢出，心窝里的情酝酿久了便要散发清香。
只是，那一年，她和他，都太年轻。还不懂得日积月累的感情最怕猝不及防的爆发，潜移默化的依赖最忌毫无先兆地失去。
当离别渐渐地成了伤感的导师，当怀念慢慢地做了催情的高手，暮然回首。
才发觉，高考已在我们面前。
而，张雨微和他，已经许久没有说上一句话了。
离上次圣诞平安夜过了多久，张雨微已不知；她只知道，那此平安夜他嘴里的苹果并没有自己的体温，她只知道，那次元旦晚上的沙滩，她悲凉得只不过是个过客。
只知道，这半年来，张雨微的世界里，没有abcd，没有导函数反函数，没有成吉思汗努尔哈赤，没有泰戈尔巴金，没有
只有那个元旦的沙滩，只有那个鲜红的苹果，只有那一个故作飘然的微笑才能解去的天地尴尬那个沙滩，女孩羞涩而温馨的告白渲染了整个青涩的年华，男孩无声而明晰的应允成全了少女的酣梦，可是，那个女孩，却不是她，张雨微！
那一刻，她的世界，山河永寂；她不知道的，只是，他的人生，从此，也是，一塌糊涂！
在这个世上，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相知是遗忘的前奏，熟悉是陌生的导师。
三个学年，本以为今朝可以年华相守，不料到头来还是年华相陌，青涩的隔阂还没来得及消除，毕业季的忧伤便铺天盖地。
毕业晚会，杜成声没去，他的那个女孩也不在他的身边，他就那么一个人在家里喝得烂醉。
而张雨微呢，她也没去，在被窝里擎泪酣睡。
当他们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觉，黑色高三已渐行渐远，灰色天空已蔚蓝一片。
杜成声，如愿以偿去了北方那天之骄子的国度；而张雨微，却因分数太低，担心调档而不得不选择留在了南方。
他们，一南一北，从此，天涯相隔，走时，只字未言。
（十四）
六年后
佳宇外校校董事长张益盏家
其家正在举行家宴，庆贺其侄女张雨微与本市唯一的一位高中研究生老师于今日举行的订婚仪式的完满成功。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本月二十八号，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商佳宇首富声皓集团年轻有为的杜成声总经理与本市最大的珠宝商流云集团徐董事长的千金徐敏姗小姐宣布订婚，昨日，声皓集团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二人准备于明日正式举办结婚典礼。。”
彭！
是酒杯破碎的声音。
彭！彭！彭彭彭！
是有人敲门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张益盏先生家吗？”
“恩，这是，你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们是声皓集团的，我们杜成声总经理明日与流云集团的徐敏姗小姐在金泰国际大酒店举办结婚典礼，总经理说他有今天，离不开您先生的帮助，特地令我们送来请帖和一些礼物，希望届时，二位能赏脸光临。”
“恩，回去跟你们总经理说，难得他还没忘记我们家糟老头子，到时我和老头子一定会去祝福他和徐小姐的。”
“咦？雨微，你还记得这个杜成声吗？就是你小时候常去的那个杜叔叔家的孩子，高中也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
“恩，记记得。”
其实，张雨微又怎么会不记得呢？高中未相遇以前，就把他在心里藏了十年；高中毕业后，又把他在心里酝酿了六年；这个名字，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她这辈子，就是想忘记，也很难了。
“哎，也难为这孩子了，想当初他们家遭受那么大的打击，我们就是帮了点小忙，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看，这么多年了，难得他还挂念着我们俩，还派人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
张益盏夫妇是亲眼见证了杜家是如何在毁灭性的打击后重新振作起来的，他们对杜成声的遭遇深为同情，同时也为他顽强的精神深为感动。
“哦，对了，雨微啊，明天，他举行婚礼，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他见了你，肯定会很高兴的，记得小时候啊，他就喜欢跟你玩咧。”
“伯母，你刚才说，他们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闻听伯母此语，张雨微本能地想抓住某些敏感的东西，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故事一定跟她有关，因为那个山茶花的标本，现在还在她的手里，闹僵后，这么多年了，杜成声也没有再要回去过。
“恩，大概是六年前的事吧，那时你们哎，老头子，我记得不是蛮清楚了，你给咱侄女讲讲，我也听听。”
“好。他家出事的时候啊，你们好像是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听说他爸爸被一个好朋友陷害，公司破产了，他妈妈由于经受不住打击，服药自杀了，他妈妈死后，他爸爸萎靡不振，终日借酒消愁。树倒猢狲散啊，见他家势倒，亲戚们都忙着跟他们家撇清关系，好在啊，他还有一个姑姑，哦，也就是我们学校的杜丽茹老师一直照顾着他和他爸爸。毕业后，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加上流云集团的赞助，一举击败了当年那个陷害他爸爸的人，重振了声皓集团，而且现在公司的实力是比以前更雄厚了”
伯父还没有说完，张雨微却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那年的沙滩，只是他演的一场戏，原来，他心里始终不曾忘却过我，原来
“雨微，你怎么啦？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啊”张雨微的未婚夫，那个研究生老师看见自己的未婚妻这样，一时不知所措，心里满是担心与不解。
“随她吧，朝宇，以前啊，她就跟声儿要好。”
他没有忘记我，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我。他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都不跟我说，怕的就是我为他担心。而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耍小性子，不理他，怪他，怨他，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啊。
不，不，他不能跟别的女孩子结婚，我不允许！能让他从山茶花丛中牵走的人，只能是我，只能是我张雨微，呜呜
对了，我的山茶花标本呢，山茶花标本呢，呜呜，在哪儿？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啊？
呵呵，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我找到我的山茶花标本了，恩，声，等着我，你的小雨微回来啦，你的小雨微这就来找你了！
“雨微，你醒了？担心死我了。你昨天在家里突然昏倒，一晚上尽说胡话。”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记得我不是去找我记得我从那个女人的手里把他抢回来了的，我记得哎呀，好疼啊，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啊，呜呜
张雨微一觉醒来，发现四周到处洁白，不过并不是她梦里那洁白的婚纱，而是医院里沾满消毒水味道的洁白床单！
“雨微啊，你这是怎么啦，昨天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昏倒了呢？你可吓死伯母了。”
望着满屋子关切的眼神，张雨微终于明白，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可是，可是，她突然间好像闻到了些什么，对，是记忆里只属于她和他的味道。
张雨微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就盯在了桌上的那盆茉莉花上。记得，那年，他为他的姑姑去摘茉莉花，然后救了她。记得。他说过，茉莉花能给人带来大自然的气息，那是希望的味道。
“恩，那个声皓集团的总经理刚才和他的夫人来过，这盆花是他们送的。”男友看到张雨薇傻傻地盯着那盆茉莉花看，渐渐地明白了些什么。
“什么？他来过，在哪里？啊，。。”
听说杜成声来过，雨微的神情又激动了几分，直想起身去追赶那人的脚步，全然不顾自己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小心点啊，他已经走了，不过，他留下了这封信，说你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理解了。”
“信，什么信，在哪里，快拿给我啊，快啊！”捧着那薄薄的信封，张雨微却感觉有千斤之重，她的双手跟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毕竟这薄薄的几页纸里面装的可是她那锦瑟般的年华啊！
“那个，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出去吧。”
这么多年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着，她都照做。她记得他曾说过，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只能在只有你一个人的地方自己独自欣赏。这句话，她还记得；这个习惯，她也一直保留至今。
“雨微，能够再次看到你熟悉的面容，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晨雨生微，相生不弃！曾经的承诺我并未忘却，只是年华过后，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美好的承诺如果现在去践行只会伤人伤己让我们放开那段年华，回归当下永远不要失去爱，失去希望你要明白，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爱，还有一样东西，有时甚至比爱更可贵，那便是责任。现在我有我爱的妻子，你也有了爱你的男友，所以我们都应当勇敢地担起自己肩上的那份责任，那份担当，只有这样，未来我们才会活得更好。
晨雨生微，相生不弃！爱能不能不变。信纸落地，雨微独殇，泪水沾满了那梦中的洁白的衣裳。
（一）
张雨微，杜晨生，一个无忧无虑，一个愤世嫉俗，本为同级校友，却无一面之交。那年的期中考特别残酷，天空却注定蔚蓝。
颁奖典礼过后的合影留念，张雨微于杜晨生一见倾情，雪白的衬衫和着洁白的流云饱含甜蜜地调和成了少女心中粉红色的梦念。从此，张雨微爱上了拼图，开始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慢慢地，轻车熟路了，她总能将无尽天空里那些相干或不相干的云朵行云流水般地拼贴成杜晨生那英俊的模样。
只是，云端那边的那个人，孤僻骄傲，从不曾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哪怕是，转眼即逝的匆匆一瞥。
（二）
佳宇外校是一所民办学校，分为初中部与高中部。实行小班教学，收费昂贵，与其它学校相比，算得上是一所贵族学校。学校始办人张益盏，本地人，少年时期受尽贫寒之苦，后发奋苦读，终是闯出了一番天地。中年便回乡办校，一来可得美名，二者可获巨利。
质量是民办学校的生命。佳宇外校的竞争向来激烈，不论是同学，还是受聘老师，都得实行末位淘汰制。当然，这世上是没有不曾腐败的权利的，只是腐败的程度轻微有别罢了。佳宇外校里，总会有那么几个掉群之马能够凭借关系而不被淘汰，对此，身为校董事长张益盏亲侄女的张雨微却是嗤之以鼻。张雨微的成绩虽不拔尖，一直以来却真真的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而不曾淘汰。
张雨微生得小鸟依人，个子不高，总是无忧无虑的。在同学们眼里，她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心智很低，幼稚得紧。
虽然她乐观开朗，却也并未与所有人打成一片，知心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平时，除了看书之外，她唯一的娱乐就是睡觉。不管上课下课，兴致来了，倒头便睡，朋友们建议过多次，老师们也斥责过几回，没办法，仍是不改。因而人送外号：睡神小姐。
本来按照惯例，高一上学年是不分文理的。但佳宇外校作为一所民办学校，完全靠升学率打造的学校质量成了它唯一的追求。况高中部是始置，所以自打中考结束招生工作开启，便文理分科，早晚自习，寒暑补课，一样不落。
佳宇外校高中部共有二十四个班，文科十二，理科十二，文理两科各有实验a班两个。文科实验a班除了张雨微所在的高一五班外，还有一个，那就是佳宇外校传说中生产超级书呆子的神秘饲养场，而这个饲养场的场长，就是赫赫有名的佳宇外校高中部文科组组长兼历史学科带头人杜丽茹，终极罗刹女。
近年来，佳宇外校为了打造学校品牌以及提高办学质量，依靠雄厚的财力，到处挖墙角，抢资源。杜丽茹就是他们以二倍薪金从国家公办学校佳宇一中挖过来的核心人才。
但是，尽管佳宇外校依靠雄厚财力费尽心力挖抢资源，还是无法与老字号的公办学校佳宇一中相提并论，无论是从办学思想，还是师生队伍上都相差甚远。
佳宇一中素来重理轻文，仅有的两个实验特训班可谓是网罗了佳宇市最顶级的生源。在那两个班百把人里，总有一两个，三年之后，会成为天之骄子，被清华，北大所录取。今年的三个苗子当中，有一个孤僻得让大家都不喜欢他的男孩，他叫，杜晨生。
杜晨生没有经历过中考的洗礼，他是在“五科联赛”中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直接被佳宇一中实验特训一班所录取的。自七月十五日实验班开学到九月二十八日新生军训结束，杜晨生就曾两次名动全校，第一次是因他帅气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第二次是因他孤僻的性格及极端的举动。
时光如水，转眼冬至。
当欣喜若狂的人家将节日喜庆的礼花开满整个城市夜空的时候，为万千人羡慕嫉妒的西岭尚城富人豪宅聚集区里，有一家的灶头，却没了烟火。直至警察局都为之惊动后，普通人才知晓，那近来忧愁的，竟是佳宇首富声皓集团的杜家！他们的儿子，那个没出生就该受众人嫉妒，那个三年后就会成为佳宇市天之骄子的杜晨生，除夕夜，离家出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出走的理由，也许是不堪家庭殷切期望的重负，也许是养尊处优营养过剩得不知道让哪根脑神经痒痒了。反正大家是不会关心他出走的缘由的，大家关心的，只是这个孤僻的少年到最后能不能慰藉一下他们幸灾乐祸的看戏心理。
据说，只是据说，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倒在郊外的雪地里，冻得几乎坏了事。
听说，只是听说，那冬季的一整片旷野，寒风过滤后只听得见声皓集团那贵妇人悲恸的凄号
只是，三天后，短暂的剧情便没了尾声，成功的家族又恢复了它往日不可一世的面目，可是众人脑海里嫉妒的合影纪念却少了一个，对，少的正是那剧情的主角，贵妇人为之悲泣的对象，杜晨生。
（三）
转眼春回大地，草长莺飞。
佳宇外校高中部首次春游活动在舒桥园拉开序幕。霎时间，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郊原，无数友谊在这里找到了贴心的归宿，无数青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也是，新的学年里，大家都应该有一些新的气象。
男生们比划着新年里买的各种名牌鞋子，女孩们对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和脸上顽固的痘子大军作着长久而艰苦的战斗。
此时的张雨微，自然又是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躺在草地上睡着懒觉，好像要默默努力，绝不让自己名过其实一样。
也许，这次于她，真的该睡，因为在梦里，会有那么个人来告诉她，这次秋游之后，她将再次遇到那个十年前打得她哭过，而她又为之想了十年的孤僻男孩。
（四）
“今天，我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这位同学来自壁池一中，刚由理科转读文科，在去年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曾获得国家一等奖，大家以后在数学学习上有什么困难的，都可以向他请教。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位新同学”
在杜丽茹老师的介绍推荐之下，佳宇外校高中部首次接受了外校插班生的入读。
“大家好，我叫杜成声，杜甫的杜，成功的成，声音的声，我来自壁池一中，理科出身，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
洁白的衬衫，酷黑的牛仔，黑色的长发，忧郁的眼神，讲台上男生的帅气顿时震住了高一六班的不少女生。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些平素调皮的女生，与杜丽茹的关系大为融洽。大概是感谢她们的班主任带来了这样一位帅气的男同学吧。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让不让人上课了，真是的”
“嚷啥啊，又没看你，切！”
高一六班近些天的门槛可是受了大罪，差不多被学校那些好奇的女生们踩烂了。一向管制森严，追求门可罗雀的文科实验班倒是着实热闹了一把。这可兴奋死了六班那些平日里只顾埋首故纸堆的女生们了，瞧，咱班现在多有面子！
“雨微，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转来了一位新生，帅得掉渣！听说是壁池一中的，以前是个理科生，现在读文了。咱们也去看看吧”好不容易逮着了张雨微下课不睡觉的时机，李芹死活要拉着睡神小姐去六班瞧瞧。
李芹是校广播台的播音员，也是张雨微最好的朋友，初中时她们就同班，现在更是好得没话说
“有什么好看的，咦，我们学校不是不收插班生的吗？又是靠什么关系进来的吧！”张雨微素来对社会上权力的暗箱操作咬牙切齿。
其实，十多年了，除了看书，睡觉之外，很难有什么旁的东西能够引起张雨微的兴致。哦，当然，除了那个在她心底深处呆了十年的身影。
“好像是杜丽茹老师带过来的，呵，你说，他会不会是杜老师的儿子啊？”
李芹像是发现了南明宝藏一样，声贝嗖地一下就上去了。
彭！
“想什么呢，丽茹老师那么年轻，哪来这么大的儿子啊？”张雨微拿书狠狠地敲了一下李芹，然后不知是兴致来了，还是不愿搭理她，趴桌倒头便睡了，留下李芹一个人在那儿对着她已经卧倒的身躯张牙舞爪，咬牙切齿。
“也许杜丽茹老师是显得年轻啊，现在啊，那些什么不老仙童的啊，可多了”李芹极其不满地为自己辩解道。
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学校里，除了语文老师易娟之外，张雨微最喜欢的便是杜丽茹了，虽然杜丽茹只是她的一个历史科教老师。
（五）
不敢说每所学校都会堕落，但绝对敢说每所学校里面肯定都会有一群堕落的人。
佳宇外校虽然对入学把关甚严，还是难免会招入一些无所事事的学生，这是防不慎防的事儿。因为每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时间段都会发生变化，谁也说不准他何时会奋进，又何时会颓落。佳宇外校对待此问题的做法便是实行封闭式校园管理，除了每两个星期可以出校回家外，学生平时不得擅自出校，若有急事，得须签请假条之类的手续，方可通行。
只是这社会太过庞杂，不良风气如日中天，覆巢之下没有完卵，连平静的校园内也是暗波汹涌。
佳宇市共有五所高中，虽然地理位置上相去甚远，但这并不能稀释它们之间的联系，学生间自发的交往更是盖过了校方间因学术探讨而进行的交流。在这五所高中内部，以佳宇一中为中心，组成了一个学生间的黑道联盟。听起来真是耸人听闻，但却是真实存在。
半年前，这黑道联盟里，曾有两个响当当的名号，杜振轩，杜晨生。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
“咦？你看六班那新来的那个，是不是生哥？”
二班的王伟“校际交流”的著名代表，自然也是校教导处的常客，他正在追求六班的一名王姓女生，无意间看到了教室里正在埋头写作业的杜成声。
“怎么可能哪，自从那件事后，生哥就被他家里人送去外市读书了，严加看管，又怎么会来我们这破学校呢？”旁边的哥们一口否定了王伟的猜测。
“恩，也是，像生哥那样家世显赫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鸟地方呢？宝贝不在，我们走吧，省得遇见了那罗刹女，没好果子吃。”
杜丽茹治学向来以严谨著称，甚至有些呆板，保守。对所带班级也是尽心尽力，她对不同班级同学喜欢走门串巷的现象深恶痛绝，曾下过大力度整治，很多同学都吃过她的苦头，久而久之，就不再有同学有事没事敢跑到高一六班来了，杜丽茹之罗刹女称号也由此传播开来。
其实那天，王伟并没有看错，六班新来的那名同学，正是半年前佳宇一中的校园之星杜晨生。
（六）
原来，那天据说的事，都是真实。
杜晨生倒在郊外的雪地里，若非找到得及时，恐怕生命早已垂危。但尽管如此，还是在医院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治疗，他才恢复过来。
至于他离家出走的因由，想必富人家的孩子都会猜到一些。父母亲们对他不切实际的过高期望和严格的管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加之没有什么知心朋友，有了烦恼无处倾诉，让他本就忧郁的性格更为孤僻，从而产生了逃避这个世界的念头。
杜妈妈，那个声皓集团的贵妇人，在经历向来乖顺的唯一儿子身体力行的反抗过后，终于向儿子妥协了！她答应了儿子提出的所有要求。
而杜妈妈到底是因为经历过此事后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因为禁受不住再次失去儿子的痛楚而妥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总之，自此之后，杜晨生便改名为杜成声，住进了佳宇外校的园丁小区，他姑姑杜丽茹家里，开始了一个正常学生的暂新生活。
（七）
夜夜走廊背单词，到底是人是鬼？寝室通宵亮灯的真相，学生眼圈为何离奇变黑？
佳宇外校每一次大考都是一个千把人同煎熬共患难的盛宴。末位淘汰制的诅咒，高额奖金的诱惑，严禁而全备的防蔽措施，绝不含糊的家长见面会，这些都是每一个学子都不得不提上日程的考虑。
不管老师们再怎么幸灾乐祸，同学们如何地哀声怨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谁也逃不掉。
考前诚信协议家长签字书，无线通信干扰仪，教室针头监视器，一前一后两门神，厕所跟踪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巡逻小组。让人不得不对校方整治舞弊行为精神竖起大拇指的同时，也不得不对佳宇外校千多名学生的心理素质大加赞赏。
而这些，在真正的高手眼里，都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闹剧而已。
起码杜成声就是这样认为的，每次考试，除了两支笔，两张草稿纸外，他连手表都不会带，他本就是一个争分夺秒的人，长年累月的磨练，时间的分量已经装在了他的心里，并不需要借助外物。
“啊，这次的数学题目好变态啊，做得一塌糊涂，怎么办？”
“别担心，又不难你一个，就凭你李雨婷的实力，到头来还不是稳居总分第一！来，咱们对对题目吧”
“可别这么说，说不定这次就不是我了，而是另有其人”
“谁啊，有这实力？能打倒咱班的拼命小姐？”
佳宇外校的规矩，考试完的当天晚上老师们必须将试卷全部批阅完，学生们也得呆在教室里进行复习。这样一来，没了老师，学生们便肆无忌惮地放松起来了，正所谓“考前重视，考后藐视”嘛！
刚才说话的，便是蝉联两次全校文科总分第一的李雨婷和数学单科从来第一的雷微。佳宇外校虽说有两个文科试验班，但六班的实力却远远超过了五班，每次全校前十名里五班的进决者都是凤毛翎角，这与杜丽茹的严格教导不无关系。
“他！”
杜成声在研究完一篇古文后，一抬头便望见左前两排一个瘦个子的女生伸着她尖尖的手指头指着自己，于是便向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啊，尴尬死了，早不抬头，晚不抬头，偏偏这个时候抬，哼。”被当事人正巧看到，李雨婷难为情极了，连忙撤了手指，转过身去，用双手捂着脸给刚才红过的地方降着温。
“咦，看见了又怎么啦，都是同学，你转过去干什么啊，还不快把你的卷子拿过来，咱们对对”！
“不对了，不对了，你找那个新来的去对吧”李雨婷头也不回地跟雷微摆着手。
“去就去！”
“同学，能不能把你这次的数学卷子借我看看，我想对对，看看自己做得怎么样？”雷微在这个班的人缘还是很好的，不一下就跟杜成声前排的女生换了座位。
“哦，好啊”
来佳宇外校的两个多月里，与同学们的朝夕相处，让杜成声忧郁的内心终于有了一点起色，他觉得这里的学生不像佳宇一中的学生那样复杂，整天只知道勾心斗角。而是这么的单纯，因而他很乐意跟他们相处。
“这道题你做的我都看不懂，麻烦，能跟我讲讲吗？”
“哪道？哦，这啊，这道题我用的是二次求导做的，利用导函数的有界性来求极点，就很容易做出来了。”
“导函数？”
李雨婷不知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听到他讲的那道题的做法，实在不解。
“这个导函数嘛，你们还没学，是高三的内容，学了就知道了，很容易的，不难。”
“啊！”
那天晚自习是杜成声来佳宇外校后最开心的一天，他终于打破了和同学们之间的隔阂，终于有人愿意来跟他交流，这让他体验到了做一个正常学生应有的快乐，他很开心，走在回园丁小区的路上，他将他的开心与姑姑杜丽茹一同分享了。
姑姑说考试的卷子都已经批阅完了，成绩排名也出来了，问他想不想提前知道自己的成绩。杜成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不要了，按步就班地来吧。
就在这姑侄两走过的花坛旁边，一盏昏暗的路灯之下。
一个衣着单薄的瘦弱女生，小鸡啄米似的急躁地转着圈的跺着手脚。
“怎么办？怎么办？这回死定了，叫你平时上课不听讲，叫你只晓得天天看这些小说，这回看你怎么逃过去！”
女孩用右手狠狠地拍打着左手，嘴里还连珠炮似的斥责着，仿佛造成这一切可怕后果就是那只左手，啊，万恶的左手！
“张雨微，你一个人在那磨叽啥呢？我还以为是哪个疯婆子呢？”李芹的妈妈是初中部的地理老师，也住在这园丁小区里，在回家的路上李芹看见一女生自个儿在花坛那儿蹦啊跳啊的，很好奇，走近一看，才晓得是张雨微这傻蛋。
“没你事，回家洗洗睡！”
“嘿！我说，你今天出门忘记吃药了吧，你”
张雨微整理了下衣衫，顺便整理了一下表情，昂首阔步地从李芹身边走过，还潇洒地摆了下手，留下满脸诧异的李芹杵在花坛边百思不得其解。
（八）
“在众多老师辛勤的努力和广大学子积极的配合之下，我校春季期中测评摸底工作目前完满完成”
李芹素来对些期中测评过后的颁奖活动咬牙齿切，深恶痛绝。忙拉着旁边的张雨微恨恨地说道：“看，你伯父花重金请来的包工头又在念他的紧箍咒了。”
“呵，自己平时不努力，得不到奖那是理所当然，当心今天回去你妈不扒了你的皮！”
其实，张雨微对这种活动也有那么点咬牙切齿。
“切！你不一样，你伯母可比我们家那母夜叉功力高多了。哈哈，今天有你好受的。”想到有人会比自己更惨，李芹竟转忧为喜了，哎，这人哪。
“你个死人！我打你”
现在，请张校长为在这次测评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学生颁发奖学金！
彭！彭！彭彭彭！
如雷的掌声经久不绝，获奖的学生欣喜若狂，没获奖的学生看到这没完没了的无聊大会终于到了尾声，一下子也来了劲，拼命地鼓起掌来。天知道他们是为那些学习上的榜样鼓掌，还是为即将解放的大会而欣慰。
“哇，好帅！”
今年的颁奖典礼上，出现了与往年不同寻常的一个小插曲。当文科全校第一名杜成声走上领奖台的时候，台下的女生爆发出了惊鸿般地鸣叫。这由此打破了佳宇外校史上经久不变的一个惯例：学习好的长相差，长相好的学习烂。
“是他，是他！是那个壁池一中转过来读文的理科新生，雨微，看吧，人家有的是实力，并不是靠关系进来的，哎，雨微，哎”
兴奋若常的李芹激动想地拉雨微看台上的那人时，才发现，雨微已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那人了。
“切！还以为你多清高呢，还不是花痴一个。”对于张雨微此次的表现，李芹是非常嗤之以鼻的嗤之以鼻。
就那一眼
张雨微柔软的心扉被台上那洁白衬衫，酷黑牛仔，黑色长发，忧郁眼神的组合击得一塌糊涂，往后再也不能自拔。
从此
两段本不相干的人生在某一时段阴差阳错间有了不小的交集，两个本不相干的生命在某一空间稀里糊涂地有了悱恻的纠结。
（九）
“哎，同学，你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自从那日过后，张雨微便经常来这让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园丁小区的篮球场旁静坐，看着那人矫健的身姿，熟练的球技，飞奔里的面容，一股无以言状的甜蜜便在心中荡漾开来。每每这时候，她的眼睛里都会开满花儿一样的笑容。
只是今天，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眼里还是不争气地充满了泪水，只因，他的球，像他的三分球技一样，精确无误，划着优美的弧线，奔她而来，正中前额。
“哦，我没事，你不要自责，我先走了。”
明明很疼，可张雨微还是强忍着泪水，向那人露出了不知是灿烂还是惨淡的笑容。她人虽然长得娇小，可性子却很坚强。又何况是在他面前，她并不想让他以为她是一个很娇气的女生。
虽然如果说很疼，可以得到他更多的爱护，但她不想，也不愿那么去做。
“这女孩够坚强的啊，我看啊，刚才那一球，一般女生肯定受不了。”大家都看出了刚才那一球的分量，即使是爷们恐怕也要痛得叫上一两声。
“那个，咱下次有机会再打，我得去看看她”
看着张雨微离去的瘦弱背影，又想起了刚才球场上球友们说的话，杜成声终是放心不下，追了上去。
“哎，同学，你真没事吗？”
身后那人关切的话语终是追上了张雨微那落寞的脚步。
“恩，刚才还很疼的，不过，现在不疼了，呵呵。”
“啊？”
望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瘦小女生脸上似开心又似痛苦的四不像表情，杜成声有点蒙了。可他明明看到了她额头上紫了一大块，还说不疼，这女孩够倔的。
“我说我没事，我现在要回家，你要跟来吗？”
杜成声被这突然蹭上去声贝的话语惊了一下，终于从那四不像的表情中回过了神，更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哦，那个，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叫杜成声，高中部高一六班的。”
“恩，知道了。”
等等，他说他是高中部，说得那么大声，难道，难道他以为我是初中部的不成？我有那么小吗？喂，喂，喂喂
“声儿，你不让你妈妈到这儿来看你，你也得回去看看她啊，这么吧，明天学校不是会放半天假吗，姑姑陪你回家一趟怎么样？”杜丽茹一做着饭一边和客厅里正看书的侄子商量着周末的计划。
侄子这次一举摘得全校第一的桂冠，多少为她这个姑姑争了点光。毕竟以前佳宇外校是不收插班生，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才破的先例。
“恩，好吧。咦？姑姑，在做什么呢，好香啊！”杜成声放下书，来到厨房里，要给姑姑搭把手。
“在做你最喜欢吃的烤活鱼啊，怎么样，姑姑的手艺不是盖的吧，比你妈的强吧？还记得你初二的那年吗，在姑姑这儿吃了一顿后，竟赖在我厨房里不肯回去了，呵呵”这也不得不佩服杜丽茹了，曾经的超级书呆子，如今竟然烧得一手好菜。
要是佳宇外校高中部任何一名学生听到了这段对话，想必惊讶的程度不会下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的。这就是威压全校的罗刹女啊，原来也有如此温情感性的一面，不可思议，无法想象啊！
“恩，我妈，她”听到姑姑这句话，杜成声的神情一下子变为落寞，声音也下去了“我都没吃过她烧的菜”
“没事，上次回去啊，姑姑就叫她下厨，你妈，肯定是忙公司的事忙不过来，这才这样”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杜丽茹是知道的。情知自己又触到侄子的痛处，又忙着打圆场了。
“哎，希望是这样吧。”是杜成声的声音
（十）
“咦，你不是上次那个女生吗？你怎么啦。脚扭了吗？”
想到姑姑这半年来为自己付出的心血，放学回来，杜成声准备去小区西边的花圃里摘几束茉莉花好插在姑姑的办公桌上，为她带去点大自然的味道。不想却遇到了上次打球时不小心打到的那个女生，此时，那女生，正坐在地上，揉着左脚踝。
“恩，想爬上去摘那朵花，不小心掉下来了，脚就巍了。”
“是那朵吗？”
“恩，就是它，我伯母最喜欢的了”
“喂，你小心点啊，那墙很滑的。”张雨微没想到，眼前这个男孩会二话不说的去帮自己摘那朵花儿，心里顿时充满了小小的感动。
“恩，给！”
小时候在外婆家，杜成声可是个闲不住的猴儿，什么爬树抓知了啊，水里捕龙虾啊，全不在话下。这么点墙，三两下就搞定了。不过，这又让他想起以前的事儿了，要是外婆没走的话，他愿一辈子呆在乡里，陪着外婆和门前屋后的山茶花儿，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恩，谢谢！”“对了，这里很少有人来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跟你一样，偷花儿！”
“什么叫偷啊，我这叫慧眼识珠，你看这些花，开得那么娇艳，可就是埋没了，没人欣赏。”在张雨微单纯的字典里，是没有偷啊，抢啊，骗啊之类的词语的。
“好好好，那请问花中伯乐，你知道这里哪儿的茉莉花最香吗？”
“茉莉？恩，你一直往里面走，最南边的便是。”
“恩，想必这些已经够了吧，那个，谢谢你啊，你看你也走不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恩，也好。不过很少有男生喜欢摘花之类的，能问一下你，你摘这些花儿是要干嘛的吗？”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张雨微小小的心脏是忽上忽下的，忐忑得不行，她怕从眼前的男孩口中说出这花是要送给某个女生之类的伤人又伤心的话语。
“哦，这些是我为我姑姑摘的。姑姑平日工作忙，还要照顾我，很少留意这些花花草草的，我想给她带去一些大自然的味道。”
“你姑姑？”哎，还好不是你班的哪个女生，张雨微这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恩，就是高中部的杜丽茹老师。”
“喂，不要老高中部的高中部的好吗，人家也是高中部的，会不知道啊”
“啊，什么，你也是高中部的？”这让杜成声着实有点意外，从第一眼起就以为别人是初中部的，不由地停下来重新打量着这眼前的瘦小女孩。
“不要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好不好？照顾下人家的自尊啊。”上次的猜想这次在眼前男孩的表情里终于得到了证实，这让张雨微是又气又恼。
“哦，不好意思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初中部的呢？”
“昏，就知道！哎，告诉你吧，我是高一五班的张雨微，扬言要用语文革你命的那个，就是我。”
“张雨微？哦，你好，我杜成声，高一六班的。”
“恩，早知道了。”
“哦？”“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啊”
“恩，对了，你住哪儿啊，我还是送你到家门口吧”
“西区五栋302”
“咦？那不是校董事长的家吗？‘
“是啊”
彭！彭！彭彭彭！
“雨微，你这脚是怎么啦？”
“李姨，雨微她脚扭了，我把她给您送回来了。”
啥？啥啥啥？你小子嘴还真甜，第一次见面就阿姨阿姨的喊得比我还热乎，可我没跟你说啊，你怎么知道我伯母姓李？
“哦，声儿啊，这几天正打算和你张伯伯去看你来着，来来来，快进来坐。”
啥？啥啥啥？声儿？怎么叫得比叫我还热乎？怎么回事啊，这？
“恩，那个，大伯母，你认识他？”从进家门口以来，看到他们的举动，听着他们的言语，雨微的心都快被震惊得跳出来了。
“怎么？你不记得了，他就是你小时候常去的杜叔叔家的那个哥哥啊，我记得，有一次，你非要抢他的一块山茶花标本来着，那时声儿死活不给，结果你倒好，趁人家不在，直接给人摔了，后来被他发现后，打得你哇哇大哭的，怎么，你忘了？”
“啊，他，他”
其实，对于那个身影，雨微又怎么会忘记呢，那个护她爱她的哥哥，十年来都未曾离去，一直呆在她的梦里。要是知道那个山茶花标本是他外婆留给他的唯一东西，说什么当初也不会那么幼稚把它摔破的。也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理过她。
可如今，他又出现了。
梦里留念的身影与现实憧憬的身影如今合二为一，她，该如何面对？不知道，心里好乱。
（十一）
又是一年期末考，折煞人来折煞去。
为了适应激烈的竞争新局势，佳宇外校开启了整顿。这年期末，十二个班级互相角逐，千名学子同台竞技，劣者淘汰，优者胜出，经过层层选拔，四十名精英脱颖而出，组成了佳宇外校高中部全部希望的二分之一，文科特训实验班，高二八班。
每一次大考就是一场淘汰，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悲伤，就有人欢乐。这个期末季，最开心的人想必莫过于是张雨微了，一百多个夜晚驻留的孤灯得到了释然，一百多天不苟言笑的奋力冲刺终于有了慰藉。
因为，她和杜成声，终究同班。
从此，请教题目成了她接近他最恰当最光明的途径，送他水果糖果成了她走进他最温馨的手段，为了粉红色的梦念，单纯的女孩也玩起了心机，只是这心机多么单纯，多么无暇。
只是，只是
孤寂的夜晚还是会被幻想美丽地消受，朦胧的梦幻还是会被现实残酷地收编。空间的距离是拉近了，心里的间隔却扯远了，这一切，问题出在哪儿，张雨微，她不知道；而他呢，仿佛知道，却在排斥。
难道是知道了自己是十年前摔破他最宝贵东西的蛮横女孩而产生了排斥？难道是厌烦了自己整天问东问西的杂七杂八？
可为什么没认识之前还能笑脸相待，尽心呵护？难道真的是应了那句相知是遗忘的前锋，熟悉是陌生的导师的谶言？不，我不甘心。
可这一切的一切，谁又能给我答案呢？他吗？
对，是他，也只有他，能给我这个答案！
从早自习开始，一整天下来，老师讲的张雨微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恨，她恨前面那人的后脑勺为什么任何时候都能挺得那么直，她恨前面那人的双眼为什么就不能回头望望，哪怕是望望；她更恨自己少女心事中的少年，身虽近在咫尺，心却伫立在彼岸。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去你的”
前面的男孩正摇头晃脑兴致勃勃地背着周易系辞下，冷不丁地被这语文高手呵斥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背错了，急忙脸红般地翻着书，一看，没错，甩下一句神经病，继续优哉游哉去了。
语文晚自习就是这样，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地狱，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天堂，而这一刻，张雨微，不知道这于她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恐怕两者都不是，是在人间吧，对是在人间，因为天堂只有乐，地狱只有恨，只有人间，才有愁。
咦？今天他怎么没走？要不要去问问他吧，可是，又怎么问呢？
好不容易捱到放晚学了，平时杜成声并不和那些书虫一样，学校规定的自习时间结束了，还自己再自发地在教室里学习，而是一放学就跟他姑姑一起回家，今天不知怎么就留下来了。
“那个，你是杜成声吧，杜老师要我告诉你说她今天晚上有点事，叫你不用等她，自己先回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咦，他好像要走了，得，那我也走了吧。
从教学楼到园丁小区，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张雨微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她跟在那人的后面，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像是热恋中情侣那般纠缠在一起，久久不能分离，她，终究没有想好怎样开口。
哼！死人，走路都不知道回头看一下，告诉你，身后的风景往往是最美丽，错过了会终生遗憾！再告诉你，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大文豪说的。
彭！
“哎呀，好痛！是哪个啊？”
当杜成声捂着后脑勺满脸惊诧地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同样满脸诧异的张雨微，不同的只是，杜成声是闭嘴咬牙，而张雨微是嘴张成o型。
原来，张雨微一边抱怨一边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力道上一不小心，赫，中了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呵呵，呵呵”看到杜成声的表情由诧异变成了无奈，张雨微忽地爆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来。
“赫，你还笑，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蛮横不讲理。”
“就，就，就蛮横了，就，就不讲理了，谁叫你这些天都不理人家啊？”话一出口，张雨微便后悔了，满脸绯红。因为那语调，那声音，她好像只在某部韩剧中有过不小的印象。
“那个，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啊”
“不说了，我回家了，明天见！”
张雨微一提脚，便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满脸莫名的杜成声和那生疼的后脑勺在那儿纠结半天，还是无解。
看来，明天得找个时间和这小丫头好好聊聊了，最近看她学习老心不在焉似的，还只以为她睡神小姐的病又发了，看来这次似乎比那更严重啊，哎，咱办啊？
翌日清晨，早自习下后，高二八班走廊。
“雨微，这些天你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还有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此情此景，让杜成声回想到了当他还是杜晨生的时候，在佳宇一中一班的走廊里，姑姑无数次与他这样的谈话。现在终于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了姑姑当时的心情，真的知道了自己当初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不该。
“恩，没什么事啦，就是不习惯班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对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看你整天伏案写东写西的？”
用搪塞来拖延时间借以寻找应对的办法，用转移话题来误导旁人视线借以转嫁危机，这些，也只有在遇到了他杜成声之后，张雨微才会。
“就是不适应啊？没事，慢慢地就会习惯了，害得我为你瞎担心一场。我最近啊，忙死了，在准备全国数理化的竞赛。”
他是在为我担心吗？呵呵
“啥？数理化竞赛，那不是理科生的吗？你怎么也去参加啊？”
“姑姑说，趁现在还没有进入高考复习，而我的理科知识也没落下，不如多得得奖，对以后的高考会有很大帮助的。我知道，姑姑一直不同意我转读文科，在这件事上，我不能再让她失望。”
“恩，杜老师对你可是含辛茹苦啊，你要好好努力，别辜负了她的期望。”“对了，我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去问你吗？”
“当然可以啊”
原来人家并不是有意疏远自己，人家是忙着自己的学业。瞧瞧自己，每天这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说明白以后，张雨微为自己之前的耍性子行为深感内疚，无地自
容。
“这破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喜马拉雅山上的红木做的”
“啊，易老师！”
（十二）
青涩的时光总是那样美好，因为做了错事会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弥补，伤了朋友三言两语的好言相慰便能够得以挽回。
可是，青涩的时光又总是那么的可恶，那么的悲哀。它从不让人觉得它的重要，以致到没有了的时候，再来惺惺相惜地不舍；它也从不让人觉得它的可贵，以致等到失去了它的时候再来泪流满面地去后悔，呵，这美好而又可恶的青春！
考试始终是贯穿学校生活的一条主线，因为每个学生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它来验证，评判。
那个帅气沉默男孩所附带来的好奇心于张雨微和他的距离一样水涨船高，而她的成绩却和她于他付出的经历背道而驰，一泻千里。高二下学年期末考，他，仍旧第一；而她，三十七，险到了被淘汰的边缘。
在这个精英班里，激励的体制就和那做不完的各科习题一样，瀚如烟海，数不胜数。每次考后凭成绩选座位便是其中的一种。
这些成日教养在四角高墙里的孩子们，往往，小小的座位排序便能激发他们的斗志，几尺天地的变换便能撩拨他们追赶的激情。是该感叹他们的单纯，还是鄙夷于自己的成熟？
在这里，没人去计较这些，他们看重的，只是几张白色试卷上的几道红色印记！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对已经努力过的人而言，有时或许不准，因为收获与付出往往并不能对等；但它对不曾努力过的人来说，却是百试百应，因为没有付出，是肯定没有收获的。
张雨微，这原本单纯的女孩。
第一次，在窗明几净里有了一种茫然的感觉。
正当她不知该身处何处的时候，沉默的男孩说了一句让这个青涩年华都要为之欢呼雀跃的话语。于是，张雨微成了他的前桌。
他每天忙着帮她补习功课，她每天变着心思地讨他欢心。
早餐有苹果的安慰，晚上有棒棒糖的体贴，各种节日里更是有着数不清的温情。有时课程比较紧，在教室里午休的时候，她竟坐在他的旁边，摇着扇，为他轻轻地带来那人造的清凉！
这感情，这漩涡，张雨微陷得毫不犹豫，陷得心甘情愿，当然，也陷得已不能自拔。
只是，她对他，虽然还是一样的热情；而他，对感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漠，一如既往地避而不谈。
张雨微知道他的梦想，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是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所以，她并不奢望他能像她对他一样的对她，她也并不怨他。
可是，张雨微她并不知道，这一切，会在今年的圣诞平安夜，因为一个苹果，而有了存在的意义和归属。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一切，又会在另一个平安夜，因为另一个苹果，而烟消云散！
“雨微，送给你，平安夜快乐！”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苹果他竟会用这么精致的盒子来包装，她只知道，她很开心，很欣慰，很甜蜜，很幸福。
她只知道，她一定会听他的，等回到了家，关上了门，才来打开观赏。
苹果下面，是一个山茶花标本！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山茶花标本是他一生最钟爱最贵重的宝贝，如今他却将它给了她，俨然把她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晚，张雨微决定不理会伯母给她制定的每日学习计划表，早早地上床进了被窝。
那晚，在梦里，她看到了帅气的他穿着洁白的礼服，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山茶花丛中，一步步走来。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他们一起走进了象征着幸福的教堂。这个梦是那样的美好，只是有一点，那个女孩的面容很模糊，似她又非她。
不过她想，那个女孩一定是她，也只可能是她，因为，此刻，山茶花标本就被她握在手里，放在胸前。
（十三）
进一步的沟通肆无忌惮地溶解两个人的着心墙，近距离地注视不可收拾地催生着彼此的情愫，她，为他整夜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他，为她，偶尔也会在浩繁的题海中打马走神，然后会心一笑。
茶杯里的水灌满了就会溢出，心窝里的情酝酿久了便要散发清香。
只是，那一年，她和他，都太年轻。还不懂得日积月累的感情最怕猝不及防的爆发，潜移默化的依赖最忌毫无先兆地失去。
当离别渐渐地成了伤感的导师，当怀念慢慢地做了催情的高手，暮然回首。
才发觉，高考已在我们面前。
而，张雨微和他，已经许久没有说上一句话了。
离上次圣诞平安夜过了多久，张雨微已不知；她只知道，那此平安夜他嘴里的苹果并没有自己的体温，她只知道，那次元旦晚上的沙滩，她悲凉得只不过是个过客。
只知道，这半年来，张雨微的世界里，没有abcd，没有导函数反函数，没有成吉思汗努尔哈赤，没有泰戈尔巴金，没有
只有那个元旦的沙滩，只有那个鲜红的苹果，只有那一个故作飘然的微笑才能解去的天地尴尬那个沙滩，女孩羞涩而温馨的告白渲染了整个青涩的年华，男孩无声而明晰的应允成全了少女的酣梦，可是，那个女孩，却不是她，张雨微！
那一刻，她的世界，山河永寂；她不知道的，只是，他的人生，从此，也是，一塌糊涂！
在这个世上，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相知是遗忘的前奏，熟悉是陌生的导师。
三个学年，本以为今朝可以年华相守，不料到头来还是年华相陌，青涩的隔阂还没来得及消除，毕业季的忧伤便铺天盖地。
毕业晚会，杜成声没去，他的那个女孩也不在他的身边，他就那么一个人在家里喝得烂醉。
而张雨微呢，她也没去，在被窝里擎泪酣睡。
当他们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觉，黑色高三已渐行渐远，灰色天空已蔚蓝一片。
杜成声，如愿以偿去了北方那天之骄子的国度；而张雨微，却因分数太低，担心调档而不得不选择留在了南方。
他们，一南一北，从此，天涯相隔，走时，只字未言。
（十四）
六年后
佳宇外校校董事长张益盏家
其家正在举行家宴，庆贺其侄女张雨微与本市唯一的一位高中研究生老师于今日举行的订婚仪式的完满成功。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本月二十八号，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商佳宇首富声皓集团年轻有为的杜成声总经理与本市最大的珠宝商流云集团徐董事长的千金徐敏姗小姐宣布订婚，昨日，声皓集团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二人准备于明日正式举办结婚典礼。。”
彭！
是酒杯破碎的声音。
彭！彭！彭彭彭！
是有人敲门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张益盏先生家吗？”
“恩，这是，你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我们是声皓集团的，我们杜成声总经理明日与流云集团的徐敏姗小姐在金泰国际大酒店举办结婚典礼，总经理说他有今天，离不开您先生的帮助，特地令我们送来请帖和一些礼物，希望届时，二位能赏脸光临。”
“恩，回去跟你们总经理说，难得他还没忘记我们家糟老头子，到时我和老头子一定会去祝福他和徐小姐的。”
“咦？雨微，你还记得这个杜成声吗？就是你小时候常去的那个杜叔叔家的孩子，高中也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
“恩，记记得。”
其实，张雨微又怎么会不记得呢？高中未相遇以前，就把他在心里藏了十年；高中毕业后，又把他在心里酝酿了六年；这个名字，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她这辈子，就是想忘记，也很难了。
“哎，也难为这孩子了，想当初他们家遭受那么大的打击，我们就是帮了点小忙，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看，这么多年了，难得他还挂念着我们俩，还派人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
张益盏夫妇是亲眼见证了杜家是如何在毁灭性的打击后重新振作起来的，他们对杜成声的遭遇深为同情，同时也为他顽强的精神深为感动。
“哦，对了，雨微啊，明天，他举行婚礼，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他见了你，肯定会很高兴的，记得小时候啊，他就喜欢跟你玩咧。”
“伯母，你刚才说，他们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闻听伯母此语，张雨微本能地想抓住某些敏感的东西，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故事一定跟她有关，因为那个山茶花的标本，现在还在她的手里，闹僵后，这么多年了，杜成声也没有再要回去过。
“恩，大概是六年前的事吧，那时你们哎，老头子，我记得不是蛮清楚了，你给咱侄女讲讲，我也听听。”
“好。他家出事的时候啊，你们好像是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听说他爸爸被一个好朋友陷害，公司破产了，他妈妈由于经受不住打击，服药自杀了，他妈妈死后，他爸爸萎靡不振，终日借酒消愁。树倒猢狲散啊，见他家势倒，亲戚们都忙着跟他们家撇清关系，好在啊，他还有一个姑姑，哦，也就是我们学校的杜丽茹老师一直照顾着他和他爸爸。毕业后，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加上流云集团的赞助，一举击败了当年那个陷害他爸爸的人，重振了声皓集团，而且现在公司的实力是比以前更雄厚了”
伯父还没有说完，张雨微却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那年的沙滩，只是他演的一场戏，原来，他心里始终不曾忘却过我，原来
“雨微，你怎么啦？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啊”张雨微的未婚夫，那个研究生老师看见自己的未婚妻这样，一时不知所措，心里满是担心与不解。
“随她吧，朝宇，以前啊，她就跟声儿要好。”
他没有忘记我，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忘记我。他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都不跟我说，怕的就是我为他担心。而我呢，我都做了些什么！我耍小性子，不理他，怪他，怨他，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啊。
不，不，他不能跟别的女孩子结婚，我不允许！能让他从山茶花丛中牵走的人，只能是我，只能是我张雨微，呜呜
对了，我的山茶花标本呢，山茶花标本呢，呜呜，在哪儿？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啊？
呵呵，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我找到我的山茶花标本了，恩，声，等着我，你的小雨微回来啦，你的小雨微这就来找你了！
“雨微，你醒了？担心死我了。你昨天在家里突然昏倒，一晚上尽说胡话。”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记得我不是去找我记得我从那个女人的手里把他抢回来了的，我记得哎呀，好疼啊，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啊，呜呜
张雨微一觉醒来，发现四周到处洁白，不过并不是她梦里那洁白的婚纱，而是医院里沾满消毒水味道的洁白床单！
“雨微啊，你这是怎么啦，昨天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昏倒了呢？你可吓死伯母了。”
望着满屋子关切的眼神，张雨微终于明白，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可是，可是，她突然间好像闻到了些什么，对，是记忆里只属于她和他的味道。
张雨微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就盯在了桌上的那盆茉莉花上。记得，那年，他为他的姑姑去摘茉莉花，然后救了她。记得。他说过，茉莉花能给人带来大自然的气息，那是希望的味道。
“恩，那个声皓集团的总经理刚才和他的夫人来过，这盆花是他们送的。”男友看到张雨薇傻傻地盯着那盆茉莉花看，渐渐地明白了些什么。
“什么？他来过，在哪里？啊，。。”
听说杜成声来过，雨微的神情又激动了几分，直想起身去追赶那人的脚步，全然不顾自己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小心点啊，他已经走了，不过，他留下了这封信，说你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理解了。”
“信，什么信，在哪里，快拿给我啊，快啊！”捧着那薄薄的信封，张雨微却感觉有千斤之重，她的双手跟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毕竟这薄薄的几页纸里面装的可是她那锦瑟般的年华啊！
“那个，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出去吧。”
这么多年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着，她都照做。她记得他曾说过，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只能在只有你一个人的地方自己独自欣赏。这句话，她还记得；这个习惯，她也一直保留至今。
“雨微，能够再次看到你熟悉的面容，是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晨雨生微，相生不弃！曾经的承诺我并未忘却，只是年华过后，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美好的承诺如果现在去践行只会伤人伤己让我们放开那段年华，回归当下永远不要失去爱，失去希望你要明白，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爱，还有一样东西，有时甚至比爱更可贵，那便是责任。现在我有我爱的妻子，你也有了爱你的男友，所以我们都应当勇敢地担起自己肩上的那份责任，那份担当，只有这样，未来我们才会活得更好。
晨雨生微，相生不弃！爱能不能不变。信纸落地，雨微独殇，泪水沾满了那梦中的洁白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