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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曰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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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就像强,奸,如果抵抗不了,不如尽情享受!青春就像冰毒罂粟,如果摆脱不了,不如一起摇头晃脑!

    街角的灯光已经亮起,这个城市又开始它激情四溢的夜生活,全然不顾我的冷暖凄凉。偶尔有几只流萤飞过,伸出双手却抓不到,就像我想竭力抓住的幸福一样,终究是一场空,不复寻觅,不可追寻!

    街外华灯盏盏,人声鼎沸,和我所呆的这里有着一青二白的鲜明对比,这里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消毒水的味道和死一般的寂静。这里是佳宇市最顶级的医院星嬅医院,而我,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刚刚做完手术,现在正躺在加护病房的病床上,至于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呢?呃,我想起来了,我大概是被隔壁赤林市的几个老不死的王八蛋砍了几刀,其实我根本没有看清砍我的是什么人,之所以做这样的推断,是因为在这个佳宇市,敢动我的人还没有出生罢了。

    久违的母亲已经靠在我病床的边缘睡着了,想必昨晚打牌又奋战了一晚上,不知战况如何。多少年了,我只能抚摸着她睡熟时秀美的黑发来缅怀那遥远而曾经的母爱,多少次突然间泪流满面,多少次在半夜梦里痛得死去活来,锥心裂肺,多少次害怕月亮升起,推开灯,才能睡去。长长的绷带把我绑得严严实实,缝合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么多年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早习惯了。我是多么的想在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和爸爸焦急关爱的双眼,可是她却睡着了,哎,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不知我何时会醒,而且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总是习惯性地在心底为她找这样那样开脱的理由,我不是不知道,这只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这样犯贱地去想。

    偌大的豪华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怀想,越想越怕,越想心里越凉,我怕我这次真的会有什么闪失,哎,这是怎么了,以前斗殴砍人总是一马当先杀得最狠最凶的那个我,现在怎就成了个孬种了呢?于是,我对我是孬种的恐惧胜过了我会死的恐惧,我知道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难保我不会立刻跳起来,冲到赤林市去追杀那几个老不死的王八蛋,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哪个地方潇洒庆祝,泡妞把盏。

    我使劲地摇摆了下脑袋,想驱赶掉我“红木脑袋”里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裂开的伤口让我疼痛得享受着自虐的快感,可是身体却不争气地产生了本能的反应伸踢了一下脚,可是这次我后悔了,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还是昏迷时的模样,因为我看到她的脑袋动了下,然后忽地就抬起了头。

    “声儿,你醒了吗?妈妈担心死了,对了,你想吃点什么,妈妈现在就给你买去”多少年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细腻,还是那么悦耳动听,可是我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些许感动,继续装睡。哼!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现在又来显摆什么母爱!

    “儿子,妈妈知道你醒了,得知你出事后,妈妈整个魂儿都吓掉了,你知道的啊,妈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妈妈不能失去你,不能没有你啊”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总不能决绝,总不能狠下心来,每每事先在心底想好的不理她给她点颜色看看的笃定总是会在她的三言两语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可是,这次

    我是绝不学古往今来的那些知识分子的了,只要统治者对他们稍加青睐,或投来一瞥关注的目光,或把束缚着他们手脚的绳儿放得宽松一些,他们就欢欣鼓舞或者感恩戴德,这次我是下定决心要给她些许伤害了。

    “声儿,我是妈妈啊,你看看妈妈啊”她瘦弱的身体轻微地颤栗着,梗咽不能成声,看着她纤细的背,我的心里又有些不忍了,我害怕再看下去我真的会向她投降,会情不自禁地喊她一声妈来。

    “你走,去打你的牌吧,我不想看到你!”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努力让在眼眶里打着旋儿的眼泪不流出来。

    “声儿,我是妈妈啊,妈妈知道错了,妈妈再也不打牌了,妈妈是爱你的,妈妈不能失去你啊”她像个无依无靠可怜的小女孩一样,恳求着我的原谅。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我不知从哪里来的蛮劲,一跃而起,随即又大叫一声摔倒在病床上,痛得嗷嗷大叫。她连忙手忙脚乱地过来扶我,我用左手使劲地推开她,发出哭泣般地厮喊“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啊”

    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只听见我撕心裂肺的沙哑和她低声地啜泣,原来我不经意间用力过大,把她推倒在地,她的头碰到了桌子上,额头上正在流着鲜红的血,我不知道她那么的纤瘦无力,要不然我是不会用那么大的力的啊。

    她看着歪歪斜斜躺在病床上的我,望着我伤心绝然的面容,终于止住了想过来帮我摆正身体的冲动“好好好,儿子你别激动,伤口会裂开的,很疼的,你不想看见妈妈,妈妈这就走”望着她落寞离去的忧伤背影,我又犯贱地多想她留下来,只陪我说会儿话就行!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顿了顿,又回过头来,看着早已经别过头去的我,梗咽着道:“儿子,妈妈就在外面,你要是想喝水了或者什么的,就喊一声,不,咳嗽下也行,妈妈就来,别怕啊”看着我始终紧闭着双眼无动于衷,她终于不甘心地走了。

    她走后,我使劲地捶着自己推倒她的那只手,伤口都裂开了,染红了绷带。妈妈啊,不管你对儿子怎样,儿子怎么会忍心去伤害你啊,看到你额头上的鲜血时,儿子多想把那些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的医生都他妈抓来给你包扎伤口啊,可是,这些年来,你跟爸爸都做了什么啊,你们离婚后,爸爸另结新欢,沉迷于地下赌场,去年一年才回家吃过四次饭;你整日借酒消愁,混迹于牌桌之上,对儿子我不闻不问,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啊,有时我都想去死,想去陪我那慈祥的外婆。

    整个后半夜,我的眼泪流个不停,比这几年来我流过的血还多。我痴痴地呆在病床上,看看一颗又一颗星星慢慢地回家,落下,最终连月亮姐姐也走了,我傻傻地伸出右手,祈盼着她能把我一起带走,却忘了我并不是她的家人,我的家人,正在门外。

    “声,声,你醒醒,醒醒,你不要吓我啊”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双颤抖的双手正在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那双手是那么的温柔,我知道,我的雨微来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女人能拥有她那一双纤细温柔的手了。

    “傻丫头,我没事!”我努力地向她挤出一个甜甜地微笑,伸手揉了揉她乌黑的秀发。

    “声,以后你别出去混了,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要是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办啊”雨薇紧紧地握着我的双手,伏在我的身上,看着我那厚厚的绷带,眼中尽是不忍,不停地抽泣,美丽的大眼睛里也不停地掉着泪珠儿。

    我被这情景打动了,再也忍不住,也潸潸落起泪来“好好,都依你,依你”我抚摸着这我爱的女孩的头,心中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对了,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见伯母在外面走廊的长椅上睡着了,这么冷的天,我怕她着凉了,就叫醒了她,她让我来看看你,多跟跟你说说话儿,声,伯母在外面守了你一夜,就算她以前再怎么对不住你,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在怪她了,好吗?”雨薇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幸幸地等着我的回答。

    她在外面守了我一夜?这么冷的天,她没冻感冒吧,都怪我,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她已经被她的丈夫抛弃了,现在儿子又这样对她,她怎么受得了这打击啊!听了雨薇的话,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不知所措了,只是眼里傻傻地流着泪。

    雨薇这次来,除了带了她亲手做的一些好吃的东西外,还带来了她自高中以来写的两本日记,她指着红色的封皮说,那里面记录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说是怕我在住院期间无聊,读来解解闷,可我分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祈求与寄望,只是她不知道,我在心里早已做好了她所希望的那个决定。

    嘭!嘭!嘭病房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你慢点,声儿在睡觉呢!”“哦,是是是,嫂子,都怪我没想到这点!”光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二叔来了,我从小就是跟着他长大的,他办事总是急急躁躁的,我妈说了他不知多少遍,总改不了。

    “二叔,你进来吧,我醒着呢。”

    “嫂子,我先进去了啊,声儿就交给我照顾吧,您也一夜没睡,回去休息会儿吧”二叔现在虽然贵为佳宇市最大的黑帮组织青龙帮的老大,但对我妈还是极为尊重的,不仅因我妈是他亲大哥的媳妇,还因为他和我爸兄弟俩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沾的我外公的光。

    “交给你,我怎么能放心?声儿以前就是交给你照顾,才会出现今天的事儿,这叫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母亲守在门外,坚决不肯离去,看来她是下定决心不再让我跟着二叔这个黑帮老大混了。

    “好好好,嫂子,只要声儿没事,你想怎么样都成!”二叔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进了病房。

    “声儿,你好些了吧,告诉二叔,砍伤你的是哪儿的王八蛋,看二叔不给你抽了他的筋,拔了他的皮!敢动我杜天的侄子,活腻歪了!”二叔怒气冲冲,堂堂青龙帮老大的亲侄子被人砍了,让他的面子很挂不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法向上任老大也就是我爸交代。

    “二叔,我已经没事了,咱先不说这个”我素来知道二叔的火爆性子,不等他冷静下来,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什么,怎么能不说,这事儿”

    “二叔!”我连忙拉了拉二叔,用眼光示意他雨薇在这儿。

    “哦,雨薇在这儿啊,现在这个点儿,应该快要上课了吧,叔叔派个人开车送你去学校吧”二叔终于醒悟过来了,说话的语气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恩,谢谢叔叔,不了,我骑单车来的,去学校时间足够了”雨薇也素来知道二叔的秉性,对他的变化自是见怪不怪了。“那,声,我先去上课了,放学了再来看你,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哦,东西一定要仔细看,我会检查的”

    “哎,等等,跟我妈说一声,就说我想喝她熬的鸡汤,叫她先回去准备”我忽然想起了妈还在外面,走廊里怪冷的,她又死不肯离开这个病房,我得像个办法让她回家,家里总比这里强。想到这儿,我连忙叫住了正准备走的雨薇。

    雨薇走后,我一心只惦记着那两本日记本,雨薇说那里面有我们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我多么想立刻去重温一下那些美好的回忆,该是多么的温馨啊。

    可是二叔死抓住那件事不放,讲了好多江湖上的事儿与道义,这又无形中激起了我混混的潜意识,我努力回忆着我被砍的那天发生的事儿:那天晚上,我和几个哥们正在k歌,一个新收的小弟他老娘找来了,哭着喊着要儿子跟他回家,可那小子非但不听还说跟他老娘已经断绝关系了,要他老娘滚蛋。看着他妈妈满是泪痕的脸,我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曾未得到过的母爱,想起了我妈。

    我提起就一脚踹倒了那小子,还要冲上去打的时候,他妈妈冲上来,扇了我一大耳光,他却把他妈推到了,叫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还打我老大。”我扶起被儿子推倒在地上的可怜的母亲,抓起那小子的衣领,吼道:“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自己的娘也打,你跟老子滚,再让别人告诉我你在混,老子废了你”

    我总是这样无来由的发火,我也知道我身后的那帮所谓的哥们,那么一大票子人没有几个是真正的义气朋友,他们跟着我大都是因为我二叔是现任青龙帮的老大,我爸爸是隐退的江湖大亨,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朋友个。

    自ktv出来后,我遣散了所有的牛鬼蛇神,我不愿回家,这个时辰偌大的房间只会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雨薇,可一想到她这两天正在模拟考,就一个人沿着三湖连江漫无目的地游荡,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的孤魂野鬼。

    我正学着屈大夫的范儿披发行吟江畔,感叹路漫漫其修远矣的时候,一辆奔驰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闪烁的车灯刺疼了我的眼睛,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七八个中年男人就冲下车来围住了我,二话不说,套我麻袋,连砍几刀后,扬车而去。

    “看来他们并不想要玩命,只是替人出头,教顺教顺你而已,你再想想,最近有没有跟那几个青年结过仇怨”?二叔听完,用他那独有的江湖经验做出了如是分析。

    “没有啊,自从那年父亲领我去黑帮贼窝巡视一圈后,整个佳宇市都知道了我的名号,再也没人敢跟我结怨,更别说动我了,二叔,找不到就算了,我现在不想理这些事儿,我想休息了”我知道,出来混的,终是要还的。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还想急着去看雨薇的日记本,就催着二叔赶紧走。

    “那好,你爸爸听说你出事后,连夜乘飞机从北京回来了,今天一早到的,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二叔叫几个随行的小弟把买来的礼物都放下,然后走了。

    啊?爸爸不在佳宇,难怪出事后都没来看我,可是他今天一早就回来了,为什么没第一时间来看我?我知道,那些砍我的人要遭殃了!爸爸行事素来如此,我还记得我上初二的那年,因为我一直极力隐瞒,学校里没人知道我是青龙帮的太子爷,那段时间学校擂肥的特别多,他们见我穿着打份不凡,就打起了我的主意,偏偏我又是个认死理,不折不曲的人,闹到最后,钱被人抢走了,人也被别人打了。父亲听后,把我叫着,校长开路,一个班一个班地去认人,最终打我的那三个人全部退学,而且都被狠狠打了一顿,我知道,要不是看在他们年纪还小的话,父亲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我一直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那是我第二次名震全校,可这次凭的不是全校第一的成绩,而是青龙帮太子爷的身份!那天在校保卫室里,三十多名保安垂首一字排开地站在我的面前,接受父亲的“淳淳教导”“我儿子在学校周围一百米范围内,有任何差池,拿你们试问!”

    如今,那个护我的父亲又回来了,可是我的心里却不再踏实,反而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二零零五年九月二十一号,小雨,空气中有点微微的冷意,今天在佳宇一中漂亮的校园里,我又看见他了,还是那么干干净净,高高瘦瘦的,不论他走到哪里,总是那么引人注目,我心中深藏了七年的身影啊,如今近在我的眼前,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更远了呢”

    “二零零五年十月八号,艳阳高照,我跟他今天又见面了,我作为全校文科第一名,他作为全校理科第一名,我们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市的重点苗子培养计划的开幕式,他依旧那么温文尔雅,依旧那么风度翩翩,我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他更庞大,更清晰了”

    “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十号,蒙蒙细雨,我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一年来,他让体会到了恋爱的美好与纯真,今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我们翘课了,去二乔公园玩得好开心,他的生日向来只跟我一人过,我问他以前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他说,以前都没生日这个概念,就当平常日子走了,他说我是第一个帮他过生日的人,他一辈子都把我记在心底,我觉得他是我可以嫁一辈子的男孩,那晚,我们有了第一次”

    “二零零七年三月十二日,大雨,声,你在哪里?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无数次望着天空发呆,好想告诉你,我又把哪几朵无辜的云儿拼成了你英俊的模样,好像告诉你你给我的那颗山茶种子已经开满了白白的花儿,正散发着思念你的幽香”

    摘自雨薇日记——山茶男孩,爱能不能不变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我和雨薇过去两年里走过的点点滴滴,从初次遇到一见钟情到相知相惜心手相牵,这里面有太多的波澜曲折,有太多的辛酸悲喜,甚至有太多的荒诞离奇,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努力眨着眼让泪不流出来。

    窗外梧桐树上,一片枯黄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幸福的旋儿,缓缓落地,落叶也有遗言吗?在离开枝头的刹那,它跟秋风都说了些什么?我相信那片树叶是幸福的,尽管飘落了,却离开了束缚它的大树,和它爱的秋风一起飘走,开始了一段携手浪天涯的浪漫旅途,它们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声儿,这是妈妈亲手熬的鸡汤,你来尝尝,怎样?”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纤瘦的身影,我多么想过去抱抱她,喊她一声妈,这将会给她带去无比巨大的精神支持和心灵安慰,可是我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你放那儿吧,等下雨薇会来照顾我的,我不想看到你,你别在这儿浪费你宝贵的打牌时间了,看,这时候,王姨她们该在等你了,你快去吧。”我一边装模做样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强忍着内心地悲痛赶她走。

    “不,妈妈今天哪儿不去,妈妈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妈妈要好好陪陪我的宝贝儿子”她又哭了。

    “你走啊,我叫你走,你听不到吗?”我不顾她的伤心,大声呵斥她赶紧离开

    “声,你怎么可以对伯母这样说话,她是你妈妈啊!”“伯母,要不您先回去吧,让我来照顾她,顺便开导开导他”正当我们母子俩僵持着的时候,雨薇适时出现了,母亲看了一眼雨薇,拍了拍她的肩,默默地离开了。

    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颤了一下,我分明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我好怕,好怕那个背影一去不返,好怕那个背影就此与我形同陌路,我忽地奔到窗台上,用目光紧紧追赶着她离去的身姿。

    “你既然那么在乎你的妈妈,为什么不能放开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呢,我知道你的童年有太多的阴影,我曾多次想走进你的童年,却总也看不到阳光,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儿了,你和伯母都需要有暂新的生活,放开那些吧,声,这样你就不会这么压抑地活着”雨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低低地抽泣。

    “雨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可要按照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来回答我,不可以违背自己的心。”

    “什么问题,你说”雨薇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如果我现在要你和我一起,带上我妈和你妈去另一个城市开始另一种暂新的生活,你愿意跟我去吗?”我用比雨薇更加茫然地眼神看着她,等待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好”字。

    “恩,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这辈子你都别想丢下我”我看着雨薇的眼神由茫然慢慢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坚定,我紧紧地抱着她“傻瓜,我怎么会丢你一个人走,就算你嫌弃我了,我也要死皮赖脸地跟着你”“恩,谢谢你,雨薇,谢谢你”我居然抱着雨薇痛哭了起来。

    雨薇离开后,我知道母亲又站在了门外的走廊里,因为我每咳嗽一声,门外总会响起一阵轻轻的但很焦急的脚步声。我的妈妈啊,儿子其实比您爱我更爱您,只是儿子现在还不能,不能,为了以后的幸福,您就再为您那不懂事的儿子再吃回苦吧。

    看着雨薇特意留下来的几本教科书,我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她想让我趁这些日子好好温习一下,我才记起,原来我还是一个高中生,并且是个再过不到一年时间就要参加高考的高中生!

    可是现在再回到学校,有用吗?我想起了那个佳宇一中,那个曾经以我为荣也以我为耻的佳宇一中,想起了那些早起晨读,熬夜奋战的情景,想起了同学们同坐一堂彼此相互谈心时的温馨,想起了军训时雨薇脸上的汗水是那么的咸!

    当然,也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还记得那天早晨,因一碗热干面被他故意洒在了我身上,我把他这个市委书记的儿子打得哭爹喊娘,重伤入院;还记得那年考试,我带着十几个兄弟跑到高三尖子班,把卷子甩在了今年最有可能考上北大的陈深脸上,威逼着他做完了整张试卷后得到的那个满分;还记得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早已不属于我了。

    这天晚上,是我好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虽然流了一身的汗,但却无比踏实!

    第二天早上

    “儿子,儿子,你没什么事吧,爸爸来了,别怕”爸爸依旧那么的英俊挺拔,无情的岁月好像没办法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听他那说话解恨的语气,我就知道他已经为他心爱的儿子报了仇,出了气,我现在不想知道砍我的那些人落得了个怎样悲惨的结局,我甚至不想和这个“威武的父亲”见上一面。

    他带着很多的人进来了,唯独没有带他的第二任老婆,他知道我不喜欢她。他带来的那些人我都曾见过,他们给我的礼物塞满了整间病房,我知道那些人都曾是他的小弟,这些人也曾跟我一样,朝生暮死,逞凶斗狠,但现在的他们却早已成家立业,当起了无数个孩子的爸爸妈妈。

    “妈,您进来吧”我一边示意父亲叫那些人回去,一边招呼着我纤瘦的母亲坐下。

    “爸,您也进来吧,顺便把门关上”

    “好好,儿子”

    我不知道父亲一直以来对我言听计从,是因为真的喜欢我这个儿子,还是因为我是他老杜家的独苗,或者是因为我手里持有的杜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爸,你跟妈妈离婚,我阻止不了,您俩的事儿我也不想管了,儿子累了,倦了,想带着妈妈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满是悲伤回忆的牢笼。”说的时候,我一直死死地盯着父亲,我不敢去看母亲,我怕她会还舍不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而不肯跟我走。

    “声儿”是母亲低低抽泣的声音。

    “好啊,声儿长大了,知道为将来着想,也知道为父母着想了,真好,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吧,这样对你,对你妈,都是最好的选择”父亲的语气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我却在父亲的脸上捕抓倒了那一闪而过丝丝不舍和沧桑,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

    “好吧,外公走后曾立下遗嘱,我现在拥有杜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权,我抽掉百分之五,其余的和妈妈拥有的那百分之十的股权也都给你和二叔,你尽快跟我们把手续办好,我出院后就会带着妈妈离开”

    “恩恩,儿子,都听你的”父亲从来都是对我言听计从,这次也不例外。

    星嬅医院里的所有树的叶子都掉光了,褪去了枯黄色的连衣裙,又换上了纯白的外套,今天是农历大寒,是我康复出院的日子,也是我带着妈妈,雨薇和雨薇妈妈离开佳宇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的日子。

    父亲来送我们,却带来了那个女人。

    “爸,我们走了,您好好照顾自己”我忍住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却止不住微微颤抖的身躯,幸好雨薇轻轻地扶住了我。

    “恩,阿姨,好好照顾我爸,别让他老沉迷在地下赌场里”虽然我不喜欢我爸的那个女人,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品格的端庄和本性的善良,我看到她身躯微微震了一下,也是,这大概是八年来我第一次喊她阿姨吧。

    我带着雨薇走向了路旁的奔驰车,那里,雨薇的妈妈正在车里等我们,我知道,余下的时间,应该交给妈妈和爸爸以及爸爸的那个女人。

    “梦溪,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你跟孩子受苦了,”此刻,爸爸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只有在妈妈面前,他才会显出苍老的一面。

    “你一个黑帮老大,哭什么,让你的那些小弟看见了,不笑话死你啊”多年的恩怨,母亲选择了放下,她知道了感情是强迫不得的。“那个,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就别跟那些年轻人逞凶斗狠了”母亲终于跟她那悲惨的青春挥别,慢慢向她的“儿子”走来。

    “姐姐,我知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大哥的女人,我会为你照顾好大哥的”那个女人对着母亲的背影喊道,我看见微风中她正拿着手帕轼着眼角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