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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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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起,秋叶落,光阴似水年年过。

    距离和雷九州挥别之日转眼过了一年。这段期间,梅凤书致力于政事,使东莞国人民衣食丰足、学文知礼,虽然终日劳累,却也聊感欣慰,只是偶尔不免对月幽叹,怀思那名远在北方的粗豪男子。

    然而,宫廷权谋的魔掌,已渐渐伸向她

    东莞新帝历二年,梅凤书被按上“阴谋造反”的罪名,二度下狱。

    “梅凤书,你的诗作中有‘朔风’二字,隐射朝政败坏,是也不是?”

    “嗄?”低柔的嗓音透着惊讶,显然不太能相信,居然有人如此解诗,真是奇才!

    “这只是一首写景的诗啊。”虽然身陷囹圄,语气仍一如往常的温柔。

    “还敢狡辩!傍我打!”

    大牢内,啪啪的鞭打声凄厉的响起。

    “你的诗中处处透露不轨之意,创立梅台诗会,目的就是要聚众谋反,你老实招来,可免试凄刑!”

    “我我为何要承认没做过的事!”忍着痛楚的低柔语音中,充满了愤慨。

    “顽佞不招,来人,上夹棍!”

    “啊!”惨叫声在地牢中回响着,令人不忍闻之,就遵守在门口的狱卒,脸上也露出不忍的神情。

    “招不招?”

    “我我招”虚弱的声音,含着欲哭无泪的痛楚。

    “在此处画押,待王尚书看过后便会下判决。”

    “王王尚书,是他主审的吗?”虚弱的声音再度惊讶的扬起。王尚书可是功高德勋的朝廷蕾宿,一直对她颇为照顾的啊!

    没有回答,碰的一声响,大刺刺的脚步声已经离开了地牢。沉默了几刻钟之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说道:“梅丞相、梅丞相,您老人家没事吧?”

    原本守在门口的狱卒,捧了一盆温水,轻手轻脚的阴暗的牢房中,粗长的铁链锁着梅凤书颓然坐倒的身影。清丽如玉的容颜沾满了泥尘,雪白的衣袍上血迹斑斑,平日流盼灵动的秋水明眸,此刻正失神的望着牢房地面。

    “梅丞相,您擦把脸吧,虽然不能止痛,至少会舒服-些。”狱卒见平素闲雅俊丽的“美男子”今日如此落魄神态,不禁心下难过。

    梅凤书闻声抬头,苍白丽容虚弱一笑,低声道:“多谢这位大哥。”

    狱卒见她此刻如此凄惨难过,仍然保持着一贯的温文有礼,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我真不明自,梅丞相您是难得的好官哪!为何会受到这种对待!”

    “我也不明白。”梅凤书薄唇微扬,自嘲的说道。第一次下狱,还可以解释成公主的误会;这一次,简直就是天外飞来的罪名。“哈!‘阴谋造反’这四字还真是好用!去年他们也是如此对付他的”

    猛然想起雷九州,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还能活着出去和他聚首吗?

    一阵脚步声响起,狱卒连忙离开她身边,向着门口躬身说道:“尚书爷,您老来巡房了?”

    此时,迈着徐缓官步走进来的,正是接替梅凤书职位的王尚书。

    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满头白发、一直表现出爱护她的长者,梅凤书沉声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吗!”心中郁积多日的不平,终于爆发了出来。自她为官以来,造桥修路、筑堤赈灾,审理案件向来谨慎,只有救人、助人,没冤枉过一个人,为何这种事会发生在她头上?

    “梅凤书,你错在是个好官,而且是个太能干的好官。”王尚书好整以暇的轻抚着象征”德高望重“的白须,以一副长者开解后辈的姿态说道。

    “哈!做好官是错的,难道人人都应该做贪官、黑官,或是拿钱不办事的官么?”她语带嘲讽的说道。

    “荆河的水患,老夫任巡抚五年,一直治不好,你一上任,不到三个月就解决了。你说,相较之下,皇上会如何看待?”

    梅凤书闻言,眼前一黑,心中气愤难抑!难道,只是因为这样,王尚书就欲置她于死地吗?“你居然味着良心坑害无辜之人,你”梅凤书气得浑身颤抖!“你这样还算满肚子圣贤书、享有清誉的读书人吗!”

    “圣贤书不过是帝王用来驯良读书人的手段,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出力,谁会当真去做那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事?除了你这个天真的书呆。”满是皱纹的老脸露出“年轻人就是天真、愚蠢”的自恃微笑。

    “我不信。”梅凤书摇头。“难道朝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我说句公道话吗?”

    王尚书冷笑。“你瞧这是什么?”

    啪的一声,一本奏招在她眼前摊开,上头书着:“梅凤书受先帝宠爱,却不知感恩,包藏祸心,意图不轨,吾等虽为其友,为了朝廷福祉,不得不忍痛揭发之”落款是以李御史为首,然后是一长串的署名。

    梅凤书不可置信的翻过那一直又一直的联名,这里头有的是她的门生,有的受过她的帮助,有的不久前还亲热的向她要墨迹珍藏,而今白纸黑字,不由得她不信。她的双手颤抖着,脸上的神情灰败如土。

    “总共是两百零八名。梅凤书,你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平时交好的大人们会落阱下石吧?”

    “请指教。”她无力的说道。

    “你太出名、太响亮,一身绚丽文采,把所有人全比了下去。只要在你梅凤书面前,所有的名诗都变成涂鸦,所有才子都成了文盲,你教他们能不趁机踩你一脚、过过瘾吗?”

    梅凤书低垂着头,默然无言。这一本奏摺,将以往她所深信的“忠孝仁义”世界全部摧毁!她已经不敢去想人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梅凤书,你做事有长才,却完全不懂得心术权谋,今天落到这步境地,全是咎由自取,你在牢里好好反省吧。”话说完,王尚书踏着有恃无恐的脚步离开。

    咎由自取?反省?她应该深切反省,以往相信”投桃必得报李“是错的?相信“朋友之义”是错的?还有,她那将“公正”放在第一位的书呆子脾气更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哈!原来,她到今日才认清真正的人心世界!以往奉为行为圭臬的圣贤书,全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哈哈哈!莫怪中原的秦始皇要焚书坑儒!焚得对、坑得好啊!书上说的,全是骗人的!”她狂笑着,秀雅的容颜因这反常的神态而显得诡异,笑声中带着凄凉的哭音。

    “梅丞相”狱卒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异常的神态。

    梅凤书正自狂笑之间,脑际突然浮现雷九州高大勇武的身影,她的笑声嘎然而止。在这无情人间,曾有一名磊落男子,总是义无反顾的帮助她,不求回报。大哥,此刻你身在问处?可如你的凤弟已然命不久矣?她哽咽着。

    她回忆起雷九州大口饮酒的粗犷神态、他爽朗豪迈的大笑声、他挥刀斩恶徒的威风凛凛、他睥睨天下的男儿傲气。她想起两人初识时彼此看不对眼,后来却成为意气相投、无所不谈的“兄弟。”当她逐渐了解到雷九州豪气之下的重情重义,慷慨果决之下的深思熟虑,不禁对他起了深深的恋慕,却又说不出口。

    体内传来一阵抽痛,虚弱又难受的梅凤书,突然了悟她的大限到了。

    她感觉自己如同灯油将枯,生命己走到了尽头。这就是她的命吗?为相七年,勤政兢业,处处为别人设想,自己却和好友相隔万里,不得见面;没过过一天属于姑娘家的、充满幸福爱恋的生活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人生吗?她最终落得孤独死在大牢里么?而她对雷九州深藏的爱意,也将永远的埋葬,成为墓碑下的秘密吗?她的视线逐渐模糊,陷入黑暗之中。

    “梅丞相!梅丞相你醒醒!俺带雷哥哥来救你了!梅丞相糟了!没气了”

    没人敢再提起雷九州劫牢的事,因为,那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天!

    当雷九州闯入大牢,解开梅凤书手上的铁链时,他触摸到的是她冰冷的身躯。悲怒的吼声响彻刑部大牢,雷九州红着眼,提刀就砍,数百名身具武功的衙役都无法挡住他。一场大战,战得大牢里血流成河,牢役死伤无数,雄狮发怒的情景,令当时亲眼目睹的人心寒胆碎,回想起来都不禁全身颤栗。

    当雷九州和?先沼诔宄鲋匚Вe呕杳缘拿贩锸樯下矶呤保腥硕加淘プ挪桓疑锨白犯希蛭撬娑缘模墒侨腹涔Φ谝弧17铰缘谝坏摹扒啊贝蠼模?br>

    之后,东莞国就没有人再听到雷九州和梅凤书的消息,直到

    东莞边境。

    崇山峻岭,茂林绝崖,这里是东莞国人迹罕至的边境。在翁郁茂林隐蔽的一处山洞中,传出男子焦急的声音:“快!把他衣服脱下!”

    山洞里,是刚从大牢劫人出来的雷九州和?先饺舜丝陶颐Φ慕贩锸樯砩系氖樯弁严拢焓铀砩系纳丝凇?br>

    大掌俐落的解开了梅凤书腰上的玉带环扣,雷九州脱下了她外穿的大袖长袍,见到原本雪白的衣袖上触目是斑斑砖红血渍。

    他浓眉怒锁,拳头不自禁的紧握。这些该死的小人!竟然如此对待他温文善良的凤弟!

    然而此刻梅凤书命在旦夕,由不得他浪费时间生气;他将外袍随手扔在地上,大手继续解着梅凤书内穿的孺衣排扣。

    “妈的!男人衣服哪来这么长一排扣子!”?先甙锩庾湃嬉律暇傻男郏哙饺伦牛骸拔娜司褪俏娜耍祷拔闹咧撸路哺媚锛乙谎捺隆昧耍詈笠豢帕恕。赘绺纾狻弊#先蝗患涞刮艘豢谄镆舸挪豢芍眯拧?br>

    梅凤书身上的孺衣被掀开后,露出了一件水绿色的女子肚兜,上头绣着一枝白梅,正对这两名大汉展现它的素雅纯洁。

    “这”饶是平日征战妓院“所向无敌”的?先馐币膊唤a耸郑衾阃拍羌闫亩嵌怠#咸欤”鹚嫡馐且蛭坟┫嘤刑厥馐群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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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她是男是女,先救活了再说!”雷九州沉声低化,声音透着焦急。他将头贴在梅凤书胸口,听见她微弱的心跳声。“老三,马上生火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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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该死的家伙!”雷九州忍着满腔怒火,迅速的撕下一块衣布来,在热水中浸湿。

    “老天!别说梅丞相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受不了这样鞭打啊!”?先瞬唤罚蝗痰乃档馈?br>

    雷九州默不作声,大掌中的湿布轻轻的、小心的擦着她莹白粉嫩、却是伤痕累累的背肌,洗净她身上干涸的血块,以免伤口因脏污发炎而恶化。

    昏迷中的梅凤书,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

    “凤弟,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雷九州大掌迅速而轻柔的将伤葯涂在她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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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下最需要的是水、食物和温暖?先懵砩先ゴ蛐┮拔痘乩础!?br>

    雷九州上完葯后,即刻为她穿好亵衣和内衫。他从怀里掏出内服伤葯粉,倒入碗中,用清水和了一和,一手扶起梅凤书虚弱的身躯,一手持碗就着她失去血色的唇。“凤弟,你醒醒,喝下葯水吧!”

    梅凤书依然双眸紧闭,葯水从她唇边流溢出来。重伤又失去意识的她,这时完全无法自行吞下葯水?拙胖菁矗敛挥淘サ木屯牒艘豢冢┦滋琶贩锸椴园椎拇剑嗤非崆岫タ难拦兀櫵嗳胨谥小?br>

    “雷哥哥”一旁的?先耍芟胩嵝阉赫庀履憧煞侨19坟┫嗖豢闪恕?br>

    雷九州依此喂了她几次,才将那一碗葯水让她尽数喝了下去。一转头,看见?先敉潘成献钣杂种沟谋砬椋瓦骋簧骸盎硅圃谡舛鍪裁矗扛辖羧ィ ?br>

    “啊!是是是!”在?先肴ズ螅拙胖荽肿车氖直劢贩锸榻壳u诨持校ナ纸庀律砩系男箅滞笠欢叮诖箅┭锲穑婕绰湎陆饺松砬哺亲 8芯趸持械慕壳刮夼猓拙胖萏凼战簦贩锸榻裘艿挠底 ?br>

    他温热厚实的胸膛烫贴着她冰凉、伤痕斑斑的背;大掌贴着她的心口,感觉她慢慢恢复的心跳,以及逐渐回复的体温。

    她是如此的纤弱娇柔。此时此刻,雷九州比以往更鲜明的感受到梅风书的纤弱当她除下那宽大的书生袍,他们两人身躯如此紧密相贴。

    “大哥”微弱的呻吟声逸出樱唇,是无助、是孤独,还有深刻的思念。

    “放心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雷九州大掌轻抚着她披散的秀发,低沉哄慰着她。梅凤书头倚在他胸前,安心的入睡。

    “放心吧。”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梦中安抚着她仓皇绝望的心。是梦吗?她居然梦到远在天涯的雷九州回到她身边,安慰着她。

    死前能见到雷九州一面,就算是在梦中,也好。梅凤书微感悲哀的睁开眼,迷朦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洞中跳动的火光。

    “你醒来了吗?”熟悉的、低沉浑厚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这不是梦。梅凤书微转头,望进一双深幽的墨瞳,盛满浓浓的关心。“大哥真是你么?”她不可置信的、如梦般的轻唤,纤手颤抖的伸向那张思念已久的深刻容颜。

    “是我,货真价实。”浓眉舒展,脸上担忧神色褪去,眼底闪着如释重负的笑意。七天七夜,终于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梅凤书一声喜悦的轻呼,玉臂情不自禁的勾着他的后颈,将螓首埋在他的肩窝,啜泣着。这名雄狮般的男子,她盼了好久呵!

    雷九州先是一楞,立即张开手臂将她抱住,大手,轻拍着她一起一代的背脊,粗旷的面容露出怜惜神色。

    “大哥”梅凤书抽噎着。“那班人”她在大牢里,凭着一股书生傲骨,没掉半滴眼泪,如今却偎在雷九州温热的杯中,哭湿了他的衣衫。

    “那班可恶的佞臣小人,大哥帮你把他们抽筋剥皮!”雷九州恨恨的说道。

    梅凤书听了,不禁破涕为笑。“我要他们的皮做什么?”说到此处,忽然想到她的门生杜恒正因受牵连,被流放至边关,生死不明,不禁悲从中来,又伏在他怀里啜泣。”好了好了“雷九州低沉的笑声在胸口震动着,大掌轻抚她的发丝。“这么爱哭,像个娘们似的”他倏然醒悟,哈哈一笑!“我倒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姑娘!”

    “你本来就是个姑娘”这句话轰醒了哭泣中的梅凤书,她猛然抬脸,神色惊慌!

    “你你怎知我”她随即发现,自己身上只着内衫,两支皓白玉臂裸露,领口松动,青光微露。

    “啊!”她低呼一声,手慌乱的抵着雷九州厚实的胸膛,想从他强壮的杯中逃脱。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雷九州大手疾出,一把箍住她的纤腰。

    梅凤书被雷九州大手这么一拉,不由自主的倒向他胸前,再度形成亲昵的依偎姿势,她低垂着头不敢与他直视,羞不可抑。

    “你究竟是怎么了?”雷九州浓眉微皱,对她慌乱的反应丝毫不解。

    “”梅风书头埋在他胸前,鼻端闻到他强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双颊火热,身躯微颤。

    雷九州感觉杯中娇躯颤抖,以为她畏寒,强壮的双臂收紧了一些,将她搂得更紧,温和的说道:“我俩亲如手足,有何难言之隐,不妨对大哥言明。”

    老话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鲁男子!梅凤书心中又羞又嗔,却是羞涩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东莞女子向来保守,何况是斯文秀雅的梅凤书?拙胖菔枪哒缴吵拿徒钪谐涑獾豆饨s埃炊际强犊12郏踔倚呱男乃迹?br>

    他见梅凤书垂着头半晌不语,以为她仍?郏辉缚冢闼担骸胺锏埽阍傩煌戆桑颐敲魅斩怼!备λ低辏Φ溃骸拔矣趾苛耍窒赂贸坪裟恪锩谩攀恰!?br>

    梅凤书偎在他怀中,耳边听到这一声“凤妹”心中突然流过一股奇异的感觉。她听见头顶雷九州低沉的声音续道:“明日带你到北境疗伤,有为兄的族人们在,东莞的追兵不敢进入?先丫刃腥ネㄖ业恕!?br>

    梅凤书温顺的点了点头,螓首倚在他宽阔的肩头。北境位于东莞和西陵两国边界,那里的民风剽悍,素来不受两国管柬。况且,有雷九州在她身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梅凤书安心的偎在他怀中,沉沉入睡。

    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吗?她居然忘了,雷九州轻描淡写的功夫天下第一。

    “雷九州,速速交出钦犯梅凤书,否则死无全尸!”李御史躲在众兵士身后,得意洋洋的说道。

    数百名东莞士兵手持战斧,将山洞团团围住。后排则布置着弓箭手,个个羽箭上弓,屏息瞄准了他们两人,戒慎恐惧,丝毫不敢大意。只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可是东莞第一战神哪!

    “瞧这阵仗,真合了‘插翅难飞’这句话。“雷九州面临生死关头,犹仍一派轻松。”可惜,我雷某人天生好战,越是不可能,就越要闯出去。”他停顿了一下,凝视着怀中的清丽人儿,柔声说道:“凤妹,你乖乖跟他们回去吧,也许有一线生机。大哥是武夫,战死不屈是理所当然,而你”“不!”手握住他黝黑大掌,梅凤书抬脸望着眼前战意满满的男子。“大哥,小妹与你同生共死,咱俩来生再结缘。”她宁愿死,也不要再和那班面善心恶的小人同处一室!

    雷九州听了,粗旷面容露出微笑,大掌一翻,轻轻包握住了她的柔荑,说:“还要等到来生么?我向来没什么耐性。”

    他突然站起身来,搓唇呼啸,只听见啸声宏亮,从洞中传了出去。“走吧!”雷九州沉声说道,手抄起了倚在洞边的大刀,大步而出。

    唉!想不到她好好一个姑娘家,竟然会落得万箭穿心的难看死法。梅凤书有些哀怨的想着;却毫不犹豫的跟着雷九州的脚步,踏出山洞。

    “雷九州,你果然识时务!”李御史见雷、梅两人神色自若的缓步而出,以为他们从命出降。

    雷九州泛着冷笑,说:“可惜,雷某粗人一个,从来不知道‘识时务’这三字怎么写。”

    李御史看见他眼中的轻嘲之色,回想起往日同朝为官时,受他大将军威风所压,敢怒不敢言的情景,心中怒火陡生,吼道:“来人啊,放箭!傍我射死这两名逆贼!”

    就在数百支箭镞如雨点般朝雷九州和梅凤书两人飞射而来时,忽然间,兵士中传出”啊啊哼哼“之声,随着一声嘶鸣,一匹通体全黑的骏马,铁蹄踏过慌乱的兵士,如一阵旋风似的飞驰到两人身前。

    “上马!”雷九州左手持刀,叮叮当当的挡下了飞来的羽箭,右手长臂一伸,将梅凤书拥入怀中,足一蹬,两人便安稳的落在马背上。

    “准头够、力道却太弱!”马上的雷九州,手臂护着怀中梅凤书的头脸,犹自从容的左格右挡,品评着:“枉费我调教你们也有些时日了,这么弱的臂力,怎么敌得过西陵紫龙的军队呢!”

    这些兵士中,有不少曾跟随雷九州四处征战,听到他此言,不禁羞愧的放下了弓箭。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射!”李御史气急败坏的说道。

    众兵土闻言,犹豫着。

    雷九州哈哈大笑,手一扬,玄色大氅包覆住怀中人儿,一拉缰绳,胯下黑马昂立长嘶,随即举蹄疾奔,瞬间便排众出了重围。

    “还来得及,快射!傍我射死他们!我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李御史望着那渐驰渐近的黑点,不甘心的嘶声吼着。

    众兵土看见李御史的狰狞丑态,皆脸现鄙夷之色。他们不禁望着远处已逝去的人影,心中感慨:失去了雷将军和梅丞相的东莞国,会演变成如何呢?

    “你还笑得出来!罢才真真吓死我也!”梅凤书丽容含嗔,不甘心的瞪着将她拥在怀中、昂首大笑的男子。

    “害怕吗?不是说要与我同生共死?”雷九州笑道。手中缰绳放缓,让胯下黑马信步而行。

    听到“同生共死”梅凤书双颊晕红了。适才以为绝无生路,才大胆的吐露心事?拙胖葜称畋。1014恍Γ档溃骸澳隳蔷洹菜馈脖鹗盏么笤纾颐腔褂幸还匾场!?br>

    “你是说”他们所要前往的北境,位在东莞、西陵两国交界。他们已越过了东莞国境,接着要经过的,便是梅凤书想到可能会碰到的人,不禁忧心忡忡。

    “如我料得不错,此刻把关的,应该是西陵紫龙。”

    梅凤书听了,樱唇欲言,却又即时收口,神情黯然,似有难言之隐。

    “东莞雄狮和西陵紫龙,终于到了面对面交手的时刻了。”

    梅凤书听见他语气中跃跃欲试的男儿豪情,心情越加沉重?拙胖莺妥狭际撬兄匾娜税。萌绾问呛媚兀?br>

    此刻,踏踏的马蹄声,沉重的敲着她柔软善感的心扉。

    西陵边界,紫云关前。

    “雷九州,你单骑闯关,也未免大小看西陵紫龙了。”较一般男子清脆的声音说道。马上踞着一名身穿青甲战袍的武将,头上的银鸢盔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精湛眼眸。

    守关的西陵众兵士早已听闻雷九州的威名,现下从主将口中得知,东莞雄狮就是眼前这名神威凛凛的大汉,怀中还抱着一名纤弱清丽的女子,皆大感好奇的从盔缝偷觑着。

    “要单挑,还是摆开大队齐上?”雷九州勒马横刀,虎目睥睨,完全无惧于眼前的敌军。

    “敬你是条好汉,咱们三招见胜败,如何?”

    “不愧是西陵名将,果然爽快!”雷九州一声称赞,随即举刀纵马而上。

    紫龙也反手抽出鞍中双戟,拍马迎上前。梅凤书见状,心急如焚,正欲呼喊住手,却听见“当当当”三声急响,两骑已然交错而过。

    “雷将军天生神武,在下由衷佩服。”语气含着由衷的称赞。

    “好说。”雷九州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别了。”随即一提缰,胯下黑骥缓缓踱出了西陵关口。

    “保重。”紫龙忽然出声,听来是向雷九州道别,面盔下的眼睛却望着他怀中的梅凤书。

    梅凤书朝他点点头,清丽容颜绽出一抹微笑那是向好友道谢的微笑。

    凝视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紫龙一声轻叹:“梅,我只能帮你至此了,希望在雄狮的护持下,你能够平安。”伸手将头上银鸢盔取下,随着一头乌亮长发飞瀑而下,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女子容颜。

    雷九州带着梅凤书通过了紫龙驻扎的领地,见“他”果然守诺没有派兵追来,才放心找客栈住宿。店家见来了名魁梧大汉,身上战袍血迹斑斑,手上抱了个秀美绝伦的看那长发披散、怯生生的模样,应该是个姑娘不敢多问什么,将店里仅剩的两间房派给他们。

    “凤妹,你好好梳洗一番。”雷九州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坐好,便转身出门,吩咐店小二送来热水和女子衣衫。

    梅凤书小心的褪下衣衫,踏入浴桶中,身上伤口浸到热水,不禁痛得地倒吸了一口气。背上的灼痛,唤起了她在大牢中的不堪记忆。想起王尚书阴沉的表情,想起那一众文臣联名参她“阴谋造反”的奏摺,她的心,隐隐作痛。

    沐浴完毕,她换上雷九州吩咐人新买来的女装,端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

    “你还是穿书生袍好看些。”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拙胖莞叽笊砬性诿疟撸畛恋暮谘勰潘?br>

    梅凤书纤手握住长发,回眸对他微微一笑。那温婉的笑意,比起平日男装的她,平添了几分妩媚?拙胖菁耍闹型蝗簧凉砭酰路鹚歉鲆忻趴雌拮邮嵬返恼煞颉?br>

    这幻觉一闪即逝英雄好汉的心中,通常装不下大多的遐想。

    他温和的说道:“出了这个镇,就进入北境,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梅凤书温顺的点点头,有些神思不宁。

    雷九州交代完便转身走出房门,临去前瞥见梅凤书坐在床前沉思的身影,黑瞳中透出关心。总觉得她没什么精神,是重伤初愈的关系吗?

    明天就要踏入北境,和雷九州的家人、族人见面了。不知为何,这想法完全不能振奋她的精神。若是从前,她一定是兴奋又期待,同时怀抱着所有女子的忐忑不安不知雷九州的父亲对她有何看法?

    现在的她,已不是对“人”充满希望的梅凤书。她甫从大牢里出来,从险恶的官场里出来,带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和被苦刑践踏的心,她变得更冷静,却也更胆怯情感上。

    对于雷九州,蒙他不顾性命的相救,此生已值得了,她不敢多想什么。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那名叫“绿雪”的女子。

    梅凤书不禁想起那件绣着雄狮的披风,那精巧的手艺、那可观的时间付出,是她无法做到的啊!她清丽的容颜绽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