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风里人 > 第八章

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起初仍是不自然,两人视线都互相闪避,像初恋拍拖的少男少女。渐渐的,酒令气氛好起来,人也松弛了。

    “想不到你能做这么好的日本菜。”

    “我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会做家事是女人的天职”

    “你──和印象中的你很不同。”

    “印象?”她皱眉“我会给你甚么印象?”

    “不不,也许我太主观,还有──”他不说下去,是无法再说下去。自然是菱子告诉了他许多有关素施的事,但那不一定正确。

    “没想到今天你会来。”她转开话题,舍不得令他为难。

    “雨这么大,我觉得有人接送你比较好。”他又不自在起来。

    “习惯了独来独往,刀山火海也是自己闯。”她有丝揶揄自己的味道。

    “其实──不必开酒吧,你的经济能力也够你舒服的生活一辈子。”

    “开酒吧有甚么不好?”她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

    “不不不,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这么辛苦,可以养尊处优。”

    “这不是我个性。”

    “我知道,你喜欢帮助人,很有义气,总是做大姐大。”

    “从来都不是这样。”她放下筷子“我只是个普通女人,别人有求于我,我若做得到的话就帮忙,我不懂甚么义气,更不做大姐大。我没有野心,又懒。”

    “我心目中,你总是高高在上。”

    “还带点江湖色彩,”她笑了,笑得风情万种。“是不是这样?”

    他彷佛看得目眩口呆。

    “我一直敬重你。”

    敬重?真好笑。她要的完全不是这些。爱情,难道他已没有?难道他已全部给了菱子?

    “可以说敬重。”口头上她这么说“我一生无愧于任何人。”

    “稳櫎─其实并不了解你。”

    “相信是。我们可以说陌生的。”

    “接触你几次,你彷佛变了。”

    “真的变了,抑或是件原本的印象错误?”

    他呆怔一下,答不出话。

    晚餐后雨势渐小,两人之间也越来越没有话说。素施想留他,但找不出理由。范伦也不想走,也找不到藉口。

    “四天后我飞星马,要一星期才回来。”

    “终于又恢复工作。”

    “化悲愤为力量。”

    “悲愤?”

    “我有──受骗的感觉。”

    “人常常被自己的眼光,被自己所思所想所蒙蔽。”

    “我是不能怪任何人的。”

    “一生人若轰轰烈烈的爱过,也不枉此生。”

    他苦笑。轰轰烈烈的爱过。

    “稳櫎─回去了。”他站起来。

    “我送你。”痹篇他的视线,她领先往外走。

    站在打开的门边,他望看她半晌。

    “在我仍然休假的三天中,我可以来接你上班吗?”他终于说。

    素施大喜,却完全不露声色。

    “你想来就来。”仍是淡淡的。

    “明天见。”他走进电梯。

    是不是终于开始了?

    他要来接她,这表示了他的心意,是不是?

    喜悦是有的,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多,那么浓。

    这不是她所渴望的吗?

    她一定是开心得过了头。竟麻木起来。

    范伦陪了她大半晚,明天还来接她──她笑,她快乐。

    但,怎么也比不上前阵子刻骨铭心的思念来得强烈、深刻。

    她摇摇头,轻松的哼看歌走进卧室。

    打电话到酒吧问问生意如何。

    其实她并不介意这些,只是这时想找人讲话。

    生意居然没因大雨而减少,反而有人满之患。

    经理告诉她吴凯文也在。

    “居然风雨不改,好有兴趣。”

    “是你的忠心朋友。”凯文打趣。

    “回家也是无聊,想跟你聊天,谁知你不来。”

    “范伦──来了。”

    “啊──那不是很好?”

    “吃一顿饭后,我们已无话讲,很陌生。”

    “谁都从陌生开始,你别心急。”

    “我急吗?”她笑得开心“有兴致的话可以来我家聊天。”

    “还是让你回味刚才的一切比较好。”

    “我很开心。”

    “抓牢任何开心、快乐的时候,这种机会不是常常有。”

    “你说得对!”她有感而发“他对看我坐,感觉还是相当远。”

    “你对他本人的认识了解,一定没有你想像的多。”他说得特别。

    “没有想像。他给我的感觉是从他直接而来的,那一星期支持我过了这些年。”

    “一星期的狂恋?”

    “一星期的蒙胧摸索和互相猜测。”

    “你令我的好奇更甚。”

    “不要好奇,我只是个普通女人。”

    “菱子呢?我对她更好奇。”他突然说“她不像真实的人,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藤。”

    “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她不置可否“大概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她。”

    “你们俩是怎么碰在一起的。”

    是怎么开始的呢?

    那夜东京也是下大雨,酒吧生意不如平日旺,素施想先回家,正待交代经理,菱子落汤鸡般的就冲进酒吧,显然是没有交通工具,从相当远的地方跑来。当时对菱子的认识,仅知道她是个客人,常跟不同的男人来喝酒,因为同来自台北,对她有点印象。看见她那惊惶狼狈的模样,素施好心的招呼她到后面办公室去。

    她不能让菱子那模样在酒客之中尴尬。

    菱子对她哭诉自己的遭遇。

    原来在台北时她是个美容小姐,是在那种带点色情成分的所谓美容室工作。有人建议她来日本,因她模样颇像日本人,这样可以多赚一点钱,储蓄几年便可以退休,嫁入,从良。

    来了东京因为好赌,结果与黑社会的人拉上关系,最后欠债太多,就被控制。菱子是颇有几分姿色的,加上那懒洋洋不起劲的味道,又媚态十足,的确能吸引一些男人。起先她专替黑社会的人迷惑大客,后来竟被逼拍黄色小电影。她不肯就范,拍小电影就等于白纸黑字写在上面,做了一辈于也翻不了身。几次威逼利诱加上毒打之后,她逃了出来,跑到素施那儿。

    做酒吧这一行自然与黑道有点关系,况且素施一向豪气义气,颇有大姐大风范,若菱子这么可怜,就替她讲妥数,还了债,留她在身边帮忙,条件是她必须改掉一切风尘恶习。

    菱子一直做得极好,表现出色,极能笼络客人,是最好的公关人材。有了她,素施就不必那么辛苦,素施也不当她是外人,根本忘掉了她的过往,对她如同自己的妹妹。

    可是──她一声不响的抢走了范伦。

    她肯定知道素施对范伦的感情,她完全懂得素施。看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她必定故意这么做。

    素施只是不明白,为甚么?

    天下男人这么多,为甚么她一定要范伦?

    而且一年之后不告而别,弃范伦于不顾,她真的爱他?

    这是一个谜,除非菱子亲自说明,否则没有人能猜到。没有人。

    她这样做不但伤了素施,也伤了范伦,为甚么呢?

    素施只是回想,并没有把这段往事告诉凯文,他是外人,虽是好朋友,也不必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而且说出来对菱子有损,她不愿做。

    范伦真的接送素施三天,然后飞新加坡。

    堡作开始后,人也变得正常、乐观,和他刚出现在酒吧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当时他的颓丧失落是因为菱子?是因为没有工作?素施不知道。

    一星期后他回来,带了一朵好漂亮的新加坡兰花送给素施。

    “偷运回来的。”他笑。

    “谢谢。”素施还是淡淡的笑。

    她不敢也没有把握在他面前表现真感情,她是个不能输、输不起的女人。

    上一次的伤痕还没有完全复原。

    上次的伤痕──她有点犹豫,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与范伦无关?

    可是那种视线的交结,眼光的交流是互相的,她有感觉他必定也有,只因为菱子的突然闯入,是,只因为菱子。

    刚刚开始生长的花蕾,无声无息的就乾枯,死亡.来不及展开它灿烂美丽的一生,实在是太大的遗憾。

    那朵兰花活了一星期,天天对看它,感觉也许就不强烈,当工人把它扔掉的时候,素施也不觉可惜。

    不像范伦以前在酒吧用的酒杯,她现在还好好的保存看,十分珍惜。

    像他们现在这样的交往,会有甚么结果呢?她猜不出,霭文也猜不出,甚至有次问霭然,她也说弄不清。

    “这样算不算爱情?”霭文问。

    “谁知道。”素施自嘲。

    “甚么又是爱情?”霭然彷佛在自问。

    “也许霭文能回答这问题。”素施笑。

    霭文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好像很复杂,我答不出。但我相信爱情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无条件的全情投入,只要全无顾忌的去爱,那就是了。”

    三个女人都为这话沉默了好一阵子。

    “女人最重要的是自尊,怎能毫无顾忌?”素施先说。

    “你已过时,素施。”霭然笑“现代爱情定想爱就爱。不爱就掉头走。”

    “我做不到。”霭文、素施齐声说。

    “爱一个人我会爱一辈子,不会掉头就走,那不是爱情。”

    “有一首歌还说现代爱情可买也可偷,虽荒谬但真实。”

    “可叹可悲的现代爱情。”

    “那不配称爱情,那只是情欲。”

    “羁然,你那个洗怀之呢?”

    “洗怀之怎会是我的?”羁然愕然反问。

    是个晴朗的周末下午,已有些秋天的味道,有风,云淡,蜻蜒也在窗外飞过。

    洗怀之又带看书本在霭然的家里阅读,这彷佛已成了他永恒的习惯。室内很静,静得只闻见翻书声。

    怀之忽然有点坐立不安似的移动身子几下,然后去打开音乐。他放的是一张西班牙歌王胡立欧的情歌,那充满性感的歌声,一下子弥漫全屋的每个角落。

    霭然意外的抬起头。这不是她家的cd,她从没听过这种歌声,这种温柔得令人心里柔软沉醉的歌声。

    专注的听了一阵,她问:“谁唱的?专唱这么好听的老歌。”

    “老歌比较美丽,情怀美丽。”

    霭然更加惊奇,这不是怀之讲的话。她凝望他一阵。

    “你看来很不同。”

    “稳櫎─是吗?”他又移动身子一下。

    “甚么事?”

    她是绝对的了解他。

    他想一想,眼中光芒逐渐凝聚,变成一抹好深好深的蓝,蓝得令人深深的感动,感动于那深蓝中那种彷佛极深的感情。

    “是时候了,是不是?”他搓搓双手。

    “时候?”

    “你不觉得吗?”他又搓手,十分奇怪的动作。“现在刚好,现在去做,明年就能有结果,我请教过人,不算高龄。”

    “怀之,我完全不懂。”她放柔了声音。

    她喜欢他眼中那抹深深的蓝,这令他今天看来特别动人。怀之有极好的风度气质,那深蓝该是气质中的精华。

    “我是说──”他站起来又来回走几步。从裤袋里摸出一枚普通的白金指环,甚至没有盒子。“这送给你。”

    他迅速的塞在她手心,转身就走进浴室,并把门关上。这刹那霭然懂了,再白痴的人也会懂。他在求婚,是不是?甚么是时候了,甚么今年去做,明年就有结果,甚么不算高龄。他在求婚,望看手中指环,是最简单纯朴的那种,白金的,没有任何花纹图案,不知道为甚么,霭然竟看到了千言万语。从没想过结婚。连念头都没有的霭然马上了解,马上感动,马上决定。

    “怀之。我想──你说得对,是时候了。”隔看浴室门,她平静的说。

    浴室门马上开启,怀之有点激动的站在门边,甚么都不说,只定定的凝视她。

    “你说得对。”她重复“现在开始去做,明年会有结果,最迟后年。否则,再过几年,我真的会变高龄产妇。”

    “你──答应?”

    “是。”

    “你不意外?”

    “有一点点,你从来没提过。”

    “十几年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我想我应该知道,但太钝,太后知后觉。”她笑起来。有种特殊的美丽,甚至美过出名的城中美女霭文,她的姐姐。“现在也不迟。”

    “那稳櫎─”他伸伸手,想捉住她的双手,又迟疑不敢。“星期一就去办。”

    “好。”她把指环戴在手指上,突然间觉得无比的快乐、幸福和满足。

    “你有意见吗?”

    “你知道我喜欢甚么。”

    “我们到瑞士一间小教堂结婚,在欧洲度蜜月,回来再通知亲友。”

    “好。”她笑,完全合她心意。“星期一我去申请假期。”

    “我们不必通知任何人。”

    “自然不必,是我们俩的事。”她看看手指上的指环“为甚么它看来不是新的?”

    “稳櫎─已为你预备了十年,”他有点不好意思“十年里几番想开口,总觉不是时候。这指环一直放在我裤袋里,我的手常常触摸看它。十年了,自然看来不再新。”

    她轻轻抚摩看,好感动好温系好满足。这一刻,她完全了解爱情。那是种不用言语,不必表示,全意相通,互相有信心、有默契的相依相伴。不必有应允,不必有保证,没有仪式,没有条文限制,它自然而然存在两人当中,长年累月都不会变质。

    这就是爱情,属于他们俩的。

    “我很快乐,非常快乐。”他说。

    “我也是。”

    “十年前我已认定你,从来没再正眼看过任何女人。”

    “不必那么傻。”

    “难得的是这十年来你不嫌弃我。”他真心的“我这么闷,每星期到你家中,你总是微笑看替我开门,你从不拒绝我。”

    “你是我身边唯一的男人。”她仰起头来。

    “你和我一切相似,又合得来,没有理由拒绝的唯一的好朋友。刚才──我鼓了好大勇气。”

    “我不是很凶恶的人。”

    “当然你不是。可是,我没有想好万一你不要那指环时该怎样。我想不出该说甚么。”

    “这指环很合我心意。”她又把玩看,细细珍视“而且刚刚好。”

    “我想像的。”他颇自得“你应该戴四号半的指环,你的手指纤长细致。”

    “是不是该赞你很有想像力?”

    他笑,笑得满足而放心。

    “其实,这十年中我曾担心过,担心会有另外的指环出现你手上。”

    “你应知道我身边并没有人。”

    “我疑神疑鬼,疑心病重。”

    “除了结婚,你还有甚么计划””

    “两个,至少两个,好吗?”他热切的。

    “两个甚么?”

    “孩于。”他开心得额头冒汗“好吗?”

    她思索一阵。

    “我真的从未想过我会结婚,还要生孩子。”她摇头“我以为将来只会跟霭文的孩子玩玩,从没想过是自己的。”

    霭文在办公室接到霭然的电话。

    “我在机场,启程去瑞士。”霭然说。

    “又公干?一个月?”

    “结婚,蜜月,一个月才回来。”

    “甚么!”霭文以为听错了“你说甚么?和谁?啊──怀之。为甚么不早告诉我?”

    “很难找到你,你总不在。”霭然十分平静愉快“回来之后,怀之跟我请你吃饭。”

    “这么突然──”

    “不是突然,十年了。”

    “祝福你,霭然。”霭文震惊意外之余,不知道该说甚么“真心祝福”

    “谢谢。”霭然收线。

    霭文心中在这一利那间涌上好多莫名其妙的紊乱思绪。

    彷佛从来没有拍拖没恋爱的霭然,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结婚,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而她──霭然平静愉快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

    结婚──会是怎样的情形?

    霭文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结婚?两个人从此生活在一起,过看幸福快乐的日子,这只是童话小说中的情形。现代人结婚有看干万个条件,千丝万缕的关系,还

    有千百样需要考虑的因素,她想都不敢去想。

    霭然竟这么一声不响的去做了。

    她感到极大的震撼。

    想起皮尔,想起康正,想起围绕在她身边的许许多多男人,哪一个会是她的真正对象?哪一个能令她像霭然一般毅然下嫁?

    哪一个?她不知道。

    康正是距离她心目中理想最近的男人,但康正──她还不能“毅然”为他做任何事。

    她有太多思虑。

    为了这件事,她不快乐,她感觉闷。走出办公室,在置地的精品店逛了一圈,又为自己买了一大堆可以说无谓的东西,花了一大笔钱。

    心里舒服些。她需要这样的平衡。

    回到公司,她预备收拾好写字台就回家。

    鲍司里有一对客人,她看了一眼。

    是目前极普遍的情形,中年男人带看少女买贵重的东西,潮流兴“照顾”那少女也看她一眼。

    “张霭文。”少女笑起来。

    霭文不以为意,她是城中名媛,认识她的人自然多。

    “我是吴凯文的妹妹凯莉。”少女又说。

    凯文的妹妹?霭文驻足。

    “你好。”她向凯莉伸出右手。

    “他是苏启伦,我男朋友。”凯莉介绍。

    霭文礼貌的应对看。

    心里不免奇怪,凯莉怎么交上这样的男朋友?有点事业,有点财富的那类男人,该是选美小姐或小明星艺员的对象,怎会是凯莉?寒暄一阵后,她退回办公室。

    当她整理好要离开时,凯莉和那叫苏启伦的男人也走了。职员告诉她,凯莉很有眼光,选了一枚只有碎钻但镶工及设计一流的指环。那指环是欧洲名牌。十万元。若香港的珠宝店照样去做,大约只需一万元。

    她忍不住想,吴凯莉是做甚么的?那男人买这么贵的东西给她。是甚么身分关系?回到家里,泰国工人告诉她康正曾来电,谓今夜有重要应酬,不会来见她。

    她相当失望,又是孤独的一夜。

    女人,到了她这样的年龄,名利都有了,事业也好,心中最渴望的绝对是个伴侣。能在黄昏夜晚陪看她,能在夜半温暖的床上轻拥看她,能在清晨睁开眼睛时吻吻她。她是这样的女人。

    也许其他女强人不这样想,她们需要永远在事业上的冲刺和满足,需要永远胜利的战场。霭文不是,内心深处她寂寞,她需要一个温柔体贴,幽默有才气有内涵的男人。她有机会拥有,但鱼与熊掌──电话铃声惊醒了她。

    “凯文,”他永远得体有礼“有一单期货想问你的意见。”

    “一直由你替我出主意的。”

    “有少少风险,但──利润极好。”

    “没有问题,你说怎么就怎么。”

    “我觉得这点风险是值得冒的。”

    “好。”她几乎没经思索。

    “谢谢你的信任。”他笑“希望我的眼光及运气都好。”

    “你有妹妹啡凯莉?”

    “你认识她?”十分意外。

    “她偕男友来我公司购物,极有品味。”

    “这句话令我好奇,你公司里的品味必然不便宜,她不满十九岁,工作不到一年,应该买不起的。”

    “男友送她的。”

    电话里有一阵子的沉默。

    “怎样的男人?”他问。平日兄妹见面少,并不代表不关心。

    “四十多,成功商人那类型。”霭文考虑了几秒钟。她觉得提起这件事大概是错了。

    “谢谢你告诉我。凯莉与我同住。却极少见面。我想──我该关心她的事。”

    “男人颇正派。”

    “凯莉却反叛不羁,我这妹妹──好,我们再通电话。”凯文收线。从来没担心过凯莉的他现在却有些不安。为甚么不安?那个四十多岁的成功商人?是,年龄是大了些,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样的男人仍然单身?

    提早回家,并先给凯莉一个电话。

    “约我晚餐?”凯莉愉快的声音“没问题,我会准时回家。”

    听来没有甚么不妥,是他敏感多心吧?

    凯莉比他早到家,还买了鱼和菜。

    “没有肉,行吗?”她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我正在节食。”

    “我只是想见你。”他到厨房打个招呼。“我们兄妹都转了性,一个想见妹妹,一个下厨房。”凯莉神采飞扬“相不相信,我们姓吴的兄妹就要发达。”

    “说得好。待我换了衣服出来陪你。”

    晚餐桌上,放看清爽可口的菜和鱼,凯莉的烹饪功夫还真不错。

    “怎么突然想到见我?”凯莉娇憨的笑。

    “香港只有我们兄妹俩,血浓于水嘛。”他望看这与半年前全然不同的妹妹。

    “不去见你的偶像?”

    “素施心目中的男人回来了,我只好退避,做人不能不自量力。”

    “怎样的男人才能配素施?”她好奇。

    “有机会你能见到。”想看范伦,他摇头。

    无疑是有太好的外形,但个性──他再摇摇头。

    “我不形容。”

    “我看见过你的张霭文。”

    “张霭文岂能是我的?高攀不上。”

    “你的客户。”

    “她──跟我提起你。”他在考虑措词“你去她那儿购物。”

    “苏启伦送我一枚指环,我喜欢,但太贵。”凯莉大方坦白“虽有设计家签名,但贵成那样子也离谱。”

    “谁是苏启伦?”

    “我男友,我老板。”

    “不能明白。”

    “地产公司总经理,也是大股东。”她的直率极可爱“我拍拖了。”

    “拍拖或是恋爱?”

    “老实说,以我的年龄来说经历太少,我还分不出这两种感觉,但不要紧,总要去试才能愤。”

    “能形容一下他吗?”

    “没有问过它的确实年龄,总有四十五吧!”她耸耸肩“样子过得去,稍胖,还有点气派,人也不错。”

    “就这样?”他不满意。

    “他有一个儿子,老婆爱打牌逛街。”她毫不介意的笑“说来好笑,他儿子苏明德是我老友,还想追我呢。”

    凯文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是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思想和爱情观念,但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他还是有点措手不及、无法接受之感。

    “凯莉,你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吗?”

    “当然,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她耸耸肩“别小看我,像苏明德那种二十多岁小毛头还真引不起我兴趣。”

    “我不是指这些。我想说──你不怕惹麻烦?譬如他太太之类?”

    “不会惹麻烦。他太太永远是他太太,我是我,我又没野心纂位,有甚么麻烦?”

    凯文想了一下。

    “若想用钱,我可以给你。”

    “别开玩笑,”凯莉睁大眼睛“钱我自己会赚。昨天带人看楼之余,我自己也订了两个单位,钱,我赚到。”

    “那你──为甚么?”

    “你指甚么?”凯莉反问。

    “我是说──明显的,苏启伦不是你的对象,你犯不看。”他终于直言。

    “还以为你好心得想见我。”她笑。“原来张霭文讲了闲话。”

    “别误会霭文,她甚么都没说,是我敏感。”他解释“我们只有兄妹俩。”

    “放心,我太明白自己在做甚么。”她若无其事“苏启伦是第一个令我想征服的男人,如此而已。他不是我的阿尔卑斯山。”

    他再想一想。

    “爬山无疑是刺激,但要小心。”

    “我野心不太大,不会永无止境。”她拍拍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口吻成熟得惊人。“我会适可而止。”

    “不可轻视的现代十八岁女孩。”

    “年龄不是问题。”她指指脑袋:“这儿,我比很多人成熟。”

    “祝你快乐。”他只能这样说。

    “目前我很快乐,以后谁能保证。”她还是笑“现在我把话说得很好。自己蛮有把握似的,说不定有天我撞得头破血流回来时,请借一个坚强可靠的肩膀给我。”

    “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这就行了。”她摊开双手“我们兄妹都有最大的优胜处,我们都没有后顾之忧。记住,我永远站在你旁边。”

    兄妹俩相视而笑。

    人,只要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只要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也就行了。

    凯莉也想过,她和苏启伦这么下去会怎样?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并不伤害到甚么人,不是吗?

    她觉得理直气壮。

    约好苏启伦下班时见,中午开始她就带客人四处看楼。工作归工作,她绝对全力以赴,她的每一毛钱都赚得心安理得。

    客户要看的是新蒲岗一幢工厂大厦,从那儿转一圈出来,整个人都像被污染了一样,她得赶回家从头洗到脚。

    堡厂区的空气真是吓人。

    她愉快的哼看歌,换好衣服,等看苏启伦来接。

    他说约了一班朋友唱卡拉ok。

    她对卡拉ok兴趣不大,而他的那班朋友,她可是第一次见。

    他终于肯把她带到他的朋友面前。

    天黑了,时间过了,应出现在她家楼下的他却没有影子。

    鲍司电话、手提电话全都没人接。

    这是很奇怪的事,他一向电话不离手,为甚么不接?

    在窗口张望了数十次,拨电话的手指也坑谙了,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疑惑不安令她像困兽般的在屋子里转。

    他从未失过约。

    他会回家吗?突来的意念,她毫不考虑就拨了他家的号码。

    她知道这号码,却从未拨过。

    接电话的是菲。

    她说找苏先生,那家伙吞吞吐吐的引起了她怀疑。

    “苏先生呢?在或不在?”她急问。

    “不──在。”收线。

    凯莉不甘心。这种口吻分明是说谎,为甚么不接电话?或者宾妹阻止他听?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再打去。

    接电话的是苏明德,真是他。

    他听来有点气急败坏,但肯定是他。

    “喂喂,找谁?请说话。”他急切不安“喂喂──”

    她收线。聪明的她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

    平日苏明德工作忙碌,而且又与同事合租房子自住,很少回家的。

    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炽天使书城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