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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忘情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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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司机把姝娴送到离学校约有半个巴士站的距离处,姝娴就下了车漫步走到学校去。

    虽然个性骄纵,她却不喜欢别人以她家的富?炊运魅松砉セ鳌?br>

    在树荫下走着,她觉得身心轻松愉快。虽然不是那么喜欢念书,但她喜欢校园生活;虽然在学校还没结交到一个知心好友,至少比在家应付里里外外那些“大人们”好得多。

    正陶醉地呼吸着樟树的清香气息,轻盈的脚步被几个等在路边的学生拦住,其中一个男生说:“早啊,李姝娴,你让我们等得好苦啊!”姝娴看看这班人,有三个是同校的男生,另外三个是附近另一所学校的男生。夹杂在这些男生当中的,竟然是梁吉华。

    姝娴一脸不屑,不搭理人。

    “怎么样,很不错吧,”梁吉华对男生们说:“可惜就是表情太夸了。”

    “夸,不会啊。这叫性格,梁吉华,拜托,你懂不懂?不要对这么一位高贵美丽的小姐乱用形容词好不好?”

    一个男生轻佻地说。

    姝娴不耐烦,冷冷地说:“走开。”

    “别急嘛,李姝娴,我们的话都还没说呢!”

    对方一点都没有让路的意思。

    “我说,给我走开。”

    姝娴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仍是不正面看着他们。

    “走开可以。哥儿们今早来给咱们小学妹打声招呼,请学妹赏脸,下午下了课和我们这几位学长去喝杯咖啡联络感情,怎么样?”

    姝娴不等说完,用手上的书拨开一条路就要走,一个男生堵上来,差点叫姝娴撞上。姝娴反射性地用鞋尖去踢那男生的膝盖,同时用书本左右拨开打出去,打得那个男生哇哇大叫。

    “哗!好厉害!会打人哩!”

    “别让她闪!”

    梁吉华吆喝一声,姝娴仍是被他们团团围住。不肯认输的姝娴,正要扬腿踢出一条血路,却看见在她前方堵着的一个男生被抓开,雍海晨一脚插了进来,笑笑地问:“干什么?好狗不挡路,多难看啊!”被抓开的男生一拳挥过来,海晨上身一侧就闪过,还想再打,梁吉华叫说:“好了,这人是我同学,不要打了。”

    海晨看见她,心里有数,淡淡地说:“到现在还玩这种中学生的游戏,幼稚了一点吧。”

    梁吉华一遇到海晨就没办法,讪讪地说:“真扫兴!给你面子,算了、算了,不玩了。”

    说着带了一班男生走了。

    “没怎样吧?”海晨问。

    “当然,托你的福”

    这样一句双关语,姝娴希望对方能真正听懂。如果不是因为他,梁吉华何必一再为难她?她才不希望他来解围,偏偏又被他碰上,这人简直存心与她作对!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当他责备梁吉华那一刻,她和过去任何同样的情况一样,为自己受到袒护而得意,这些当然不可说也不能说!

    “你这人很奇怪,很不近人情。”海晨一改过去不理睬她的态度,好奇地问。

    刚刚姝娴奋勇开打那一拳使他对她的感觉更特殊了,小小一个美丽的身躯和脸庞能迸发出那样不容欺侮的逼人盛气、傲气和勇气,扬起书来就劈,抬起脚来就端,这种女孩算是非常有性格!这一阵子的冷眼旁观,使他渐渐感觉出她与众不同的可爱,一种和他斯文的姐妹迥然不同的可爱””泼辣!一种娇滴滴的泼辣;一种泼辣的娇滴滴!

    姝娴对海晨的话摆出一副“懒得理你”、“我就是不近人情”的表情,同时作轻蔑状去看海晨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去看这个人,姝娴受了不小的震撼,原来他长得还挺帅的呢!由于那股莫名其妙的敌视,如同对其他男生一样,她也是从来不肯好好看他一眼,何况像现在这样,面面相觑,看得这样真切。

    在这样真切的看过一眼之后,姝娴竟然觉得对他的讨厌已经消失了大半,该死的是接着她又忍不住好奇地再看他一眼,这轻蔑的一眼、真切的一眼、好奇的一眼,各种阴晴不定的眼神看得海晨好笑起来。好在他强忍住笑,没让姝娴看出来,否则怕不又要让她雌威大发,像过去一样,使出小心眼让他难堪。

    “男子汉大丈夫,尽量不招惹小女人!”

    海晨在心里自励自勉之后,对姝娴丢下一句:“失陪!”头也不回地走了。

    姝娴仍是固执地不予回应,落在后面各走各的,看着海晨的背影,她也悄悄泛起笑意。

    这个人虽讨厌,总是看到她难堪的一面,教她嫌他、恨他,到今天却也有好言相对、不再恶言相向的时候!她只是弄不懂,以前为什么从来不好好看他一眼!

    下午钢琴社举行首次联谊,各路英雌及英雄好汉纷纷赴会,姝娴、海晨也各自去参加。

    爸琴课室宽大而考究,不仅有隔音设备,还有两架演奏型钢琴分别摆置两边。社长是一个戴眼镜、个子十分娇小的学姐,她伶牙俐齿地说,虽然这是商业气息浓厚的商校,专门培养营商谋利、以赚钱为生平志业的“市侩”却希望大家术、德、育、艺兼修,用艺术来柔化面目、美化生命、滋润心灵、维护气质当然,更能使商业艺术化。

    “我知道在各位同学之间是藏龙卧虎、个个身怀绝技,大家不要客气,尽管上来表演!

    我们的宗旨是联谊,而不是教学式的比赛,let'senjoyourself,allright?”

    社长一说完,许多人欢呼着走向钢琴,叮叮咚咚敲了起来,也有人彼此搭讪聊天,并不急着去表现。事实上志在“社团”的人比志在“钢琴”的人多,很多人根本从来没摸过琴键,入杜只是为了结交朋友,增广见闻。

    一时间钢琴课室内这两架身价不凡的钢琴真可谓潮起潮落、历尽了人间沧桑!有时碰到了知音,美妙娴热的琴声便绕梁回荡,名琴美质浑然尽现;有时又遇上了暴殄天物的生手,一阵乱敲,只有在支离破碎的童谣去传达它的委屈了。

    一闪一闪小星星,一颗一颗亮晶晶。

    斑高挂在天空上,好像一颗钻石萤左边这一架钢琴正被一群人围着大唱童谣,笑声此起彼落,但渐渐的,喧闹的琴声与笑声却被在右边的琴声所掩盖,最后只剩一片清越跃动的美妙琴韵贯穿整个课室,人人都安静了下来,倾听着一场扣人心弦的演奏。

    是一首节奏轻快浪漫的名曲“卡萨布兰加”听来令人悠然舒畅愉快。

    弹琴的女学生长长的鬈发垂肩,单看侧影便显现一派漂亮高昂的气势。一曲奏罢,在如雷的掌声中,女孩起身向掌声笑笑点点头,取代了拘谨的鞠躬答礼,大家这才惊叹原来李姝娴是这位琴艺高超、娇俏标致的弄琴者。

    臂众群中的海晨,也讶异于李姝娴的才艺,想不到她也有这么丰富的内涵,在她的骄纵、泼辣、不可理喻和耀眼的美貌之外,至少他又发现了她另一样内在美。那么,这个小蛮女的内在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关于真、善、美的各种秘密,各种蕴涵一个娇小的外表,也或许藏着一个海洋正想着,琴音又起。

    原来,李姝娴在众人的安歌聋中再度“献艺”这次弹的竟然是日本电影砂之器的主题曲“宿命”琴音雄厚澎湃,令海晨再一次对她的才艺与耐力刮目相看,只是,听着、听着,他愈来愈觉技痒难耐,最后再也忍耐不住,悄悄走向左边那一座钢琴,请占位者让开后,也抚键弹奏起来。

    清越剔亮的琴音忽而变成了雄浑壮阔的双琴合奏,壮丽丰沛的琴韵灌满了整个空间、灌满所有人的耳室和心田,大家都浑然忘记了自我,随着琴韵起伏,时而雄壮、时而荒凉、时而凄美、时而忧伤,澎湃起伏,如海潮震荡、如长风旋扬、如秋叶辞枝姝娴虽倾力演奏,仍是早早就察觉琴音的变化。她知道有高手加入,而且对方功力更胜她一筹,对方能够巧妙地加入独创的装饰和花式爬音,甚至在她累得瑞不过气,偷懒停手的片刻,都还能源源不息地弹奏下去。本来她只想弹奏几分钟就站起来,在对方带引护航下,竟然弹了整整二十分钟。当琴声双双嘎然停止,姝娴满头大汗,几乎站不起来。全场再度掌声雷动,但是她心不在此,只想看看对方是谁。

    一眼望去,那正在优美地挥着阿奎诺夫人胜利“手势”的人竟是雍海晨!

    后来的联谊活动是怎样进行的?姝娴一片空白。

    脑海中最清晰的记忆就是,为什么她偏偏又对上了那个雍海晨?是不是他存心和她争苗头?可是,他和自己配合得那么好,好得就像钢琴社长后来说的“珠联璧合”、“日月争辉!”

    从奶瓶、尿布开始到“珠联璧合”、“日月争辉”姝娴左思右想,获得了一个结论:她和他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嘛,不然是什么?

    她又发现自己已经不讨厌他了。这种变化使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告诉自己,她“欣赏”这种感觉。

    花晨知道,很快就会接到宗舜的电话。这两天,他就要从中南美出差归来。

    两周的别离,正好是一段残酷的内心交战的日子。

    百般思量,结论还是终结了这一段才萌芽的感情。

    再想到父亲,还有什么好内心交战呢?

    案亲,共同生活了二十余年,也养育了她二十余年,恩情比天还高,一辈子都补偿不完。

    陶宗舜,只是一个程咬金,怎么能和爸爸的分量相提并论?雍家和他是势不两立了,何况更关键的是:他即将是李魁南的快婿!“快婿”””绞痛了她的心!

    千般苦想,陶宗舜和李家小姐不知有着怎样的感情?他们或许已经论及婚嫁了,否则怎么会有乘龙快婿这样的传闻?连秋姨都知道。他是一个不诚实的人吗?他隐瞒什么吗?不管是或不是,都已不值得她去探究。只是为了父亲,她应该和他断绝一切!想到父亲,令她的心又一阵绞痛。

    这一段日子以来,她也深刻体会出父亲对这一件事有多么严重的芥蒂。他甚至在晚餐桌上向家中每一名成员谨慎宣告,禁止这类事情再发生。

    “我们雍家和光达姓李的绝对没有余地可谈!饼去没有提起,我不怪任何人,因为我没有把事情告诉你们。现在,我让你们认清了真相,绝对不准触犯禁忌!花晨的事,我也不想再追问了。现在我说得很明白,该怎么做,各人自己心里有数。”雍昭贤板着脸一边说,一边看花晨,又对另外两个孩子耳提面命:“海晨,星晨,你们也要记住。不要以为自己置身事外,没把话听进去。爸爸是很认真的!”

    星晨一心向着父亲,连点点头。倒是海晨,暗暗为花晨不平。饭后,他跑到花晨房间,同情地对他的姐姐说:“姐,你运气真差,第一次交男朋友,就碰上这种状况。”

    花晨脸色苍白,没说什么。

    海晨看见姐姐情绪低落、不想说话,只好说:“姐,爸爸这么介意,只有认命吧,就算被捣蛋鬼捉弄一次好了。”

    他知道自己说得轻松,根本是“隔靴搔痒,搔不到痒处”;换作是他,才不甘心自己“伟大的爱情”被牺牲掉,尤其是被父亲那种事业的野心牺牲掉!他并不认同父亲是一个失败者,至少在情场上,他打败了李魁南。父亲的人生要样样都赢,他不以为然!不过他知道花晨的软心肠,为了父亲的反对,她是忍着痛苦也要强迫自己放弃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唱反调,煽动姐姐发动革命吧!毕竟他并不十分清楚所有的事。海晨劝过,星晨也有安慰。花晨听来,都是些隔靴搔痒的话,意在关怀而已。珞瑶更是早就和她深谈过,似乎只有她是真正了解花晨的心情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当年她视天下男人如粪土,直到遇见昭贤,才付出自己完整的感情。花晨直到大学毕业才交上陶宗舜这一个男朋友,不也正是承传自她的那种专一高挚的情怀与心性?但是她无法怂恿女儿去背叛父亲!好在这段恋情才开始,她相信花晨能够慧剑斩情丝,另外寻找一个更美满的春天。

    面对众人的关切,花晨甚至连软弱哭泣的机会都没有。她要表现得洒脱、坚强,并且还要去应付陶宗舜!“应付!”真可笑的字眼!真可悲的心态!她和他,缘尽情了,交心的爱已夭折!

    每当电话响起,她就胆战心惊,情绪起伏几乎不脑扑制自己。

    她怕那一刻,却又希望尽早解决,就像趴在刑场上等待枪声响起的死刑犯铃铃铃铃铃””

    夺魂铃一样的电话铃声经常在不该响起时偏偏响起。花晨接听,果然是枪声响起的时刻已经来临。宗舜告诉她,为了有时间与她相聚,他提早两班飞机飞回来。

    “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午后三点,晚秋的天气有些阴沉。花晨下意识望向窗外,平淡地说:“在哪里?”

    “你家楼下管理处!我现在看到电梯正降到一楼”

    “在下面等,我就下去。”

    花晨匆匆挂断电话换了件衬衫,看看镜中的自己,苍白的一张脸配上微微泛黑的下眼圈,正警告自己,她是多么憔悴。然而;即将分手了,她又何必在乎呢?

    走出电梯,她看到陶宗舜拎了一个纸袋,站在大门外的木棉树下,远远看过去,鼓鼓地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看见花晨,陶宗舜粲然笑着快步迎过来。

    “你没去学校?是不是感应到我会提早回来?嗯?”

    花晨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趋不避、淡漠地笑笑:“感应什么?只是凑巧罢了。”

    宗舜凝望着她,心中有点奇怪,犹豫了一下,他谨慎地说:“如果方便,我们一起走走?”

    花晨不语,冷漠地点了点头,一丝绞痛涌上心头。两人循着上次踏月而行的路径,默默走向九龙仔公园的方向。

    “花晨,你怎么闷闷不乐?”

    终于,两人站在公园中央时,宗舜忍不住发问。

    “我怎么会闷闷不乐?”花晨锁起眉头,把内心的起伏压抑下去:“我只是勉强自己在做一件不想做的事,觉得顶不耐烦而已。”

    “你再说下去。”宗舜冷静地说。

    “本来,我可以不再接你的电话,不再和你见面,让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本来就不需要理由。”说到这里,花晨倒吸一口气,正视着宗舜的眼睛,狠狠地再接下去说:“但是,我喜欢亲自解决自己的事情,以避免任何多余的猜测。我要当面告诉你,不要再找我了,一切都结束了。”

    说完,她不看他,神情落寞地遥望着远方。

    宗舜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他连应变的时间都没有。

    “我说得够明确了吧?如果没事,我就失陪了。”

    花晨转过脸来,嘲讪地看了宗舜一眼,拔腿就要走。

    宗舜把纸袋扔在地上,一把抓住了她。

    整个公园只有他们两个,是人们为他们留下了这个悲剧的舞台吧。在被宗舜抓住的那一刻,花晨几乎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在作弄我?”宗舜气得整个人颤抖,紧紧抓着她不放。

    “什么叫作弄?什么叫开玩笑?不想继续交往需要理由吗?我难道得没完没了奉陪下去?”花晨说得急促逼人,不让自己有喘息的空间:“陶宗舜,这是我亲口说的,你听见了?我还需要交代什么?还是请求你同意?如果你听懂了,请你放开我!”

    宗舜脸色一片灰白,抓着她的手渐渐松放,直到把她的身子整个放开,忽然阴阳怪气哼哼地从鼻孔笑出声来,那声音低沉又可怖,虽然只有几秒钟便停住,却让花晨觉得惊骇恐怖,她不敢去看他,也顾不了一切,飞快地跑离他身边,跑离那令她心碎的公园。

    宗舜在公园中央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傍晚,来散步的人陆续出现,他才拾起地上的纸袋,缓缓走向公园的正门,把纸袋慢慢塞进垃圾筒,像埋葬一件他不愿意再存留的遗物。

    他在台阶上坐下,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夜深露重,所有的人都离去,他还坐在那里,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陪着他坐在那里。

    背负着三万辆新车销售的重大责任,宗舜忙得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万钧的压力重重地扛在双肩上,使他整天马不停蹄地在会议室、办公桌、门市部和工厂之间打转。

    新车上市召开记者会这一天,是光达此番再度强棒挥击市场,所有推销活动的最高潮。

    李魁南主持了记者会之后,便把招待记者的盛宴棒子交给陶宗舜,自己打道回府去了。因为他知道宗舜和记者们的关系最好,何况自己也实在和那群打打闹闹、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合不来。

    在酒店餐厅吃喝一顿完毕,已经是晚上九点。宾主之间醉的醉、倒的倒,一个个先后都离开了,只有石莹还留下来和宗舜在一起,虽然她很惊讶宗舜竟然主动邀她去pub再喝几杯,当然她还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两人来到“蓝玫瑰”选了僻静一些的位置相对坐下,宗舜开了一瓶xo白兰地狂放地畅饮起来。

    “你怎么会这种喝法?”

    石莹抢过酒杯紧皱着眉头,不再让他狂饮。

    “你别担心,晚上我根本没喝多少,刚才光看别人喝,现在自粕以自己干个痛快了!”

    宗舜说完连着猛灌了几杯,已有几分醉意。

    “以前你喝酒很斯文的,今天怎么啦!到底怎么回事?”

    “高兴嘛,庆祝我的gxl上市,难道不值得大醉一场?”

    “你再这样喝下去,不用两年,头发要白掉一半。你看你,最近瘦了好多!”

    石莹瞅着他,觉得他有点反常,和平常的斯文优雅、风度翩翩有点脱节。

    “不要管我,说!你不是说你去埃及试车怎样精采吗?说来听听!”

    酒精威力正持续发作,宗舜已经有点口齿不清。他扯松了领带,垮垮地瘫在沙发里。

    “你真的想听?”

    “当然!讲!从头开始讲!”宗舜红着脖子,傻兮兮地笑着催促石莹。

    虽然明知道是对牛弹琴,她像哄小孩一样开始说“故事。”

    “我们哪,十月二十在巴黎会合以后,就包机直飞埃及亚斯旺,亚斯旺没有金字塔,也没有肚皮舞可看,好在大家都累了,只想大睡一场。第二天我们就从亚斯旺动身向沙漠往南走。我和我们社长驾一部香槟色的6o5sv二四,一个小时走它二百四十公里!”

    “嗯!”宗舜似乎听得津津有味,不知是真是假。

    “你不知道,那边的交通警察有多绝!你只要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马上减速和他们微笑打招呼,之后马上就可以超速驾驶!第二天我们的行程改为沿着尼罗河往北走,一路上欣赏城市、村落和寺庙、古迹的风光,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店大吃了一顿法国名菜,最后还搭乘双座马车回旅馆,真是好罗曼蒂克,好过瘾!”

    石莹陶醉地回忆着,故事已讲完,宗舜还用一双醉眼红红地望着她,隔了几乎半分钟才说:“哦,讲完了?就是这么过瘾?很精采!不错!”

    “精采吗?宗舜,那么,你告诉我,我是去那里试车呢?”

    “埃及嘛。”

    “埃及哪里?”

    “”“我们坐什么车回旅馆?”

    “计程车。”

    “宗舜,你根本没在听!你醉了!”

    石莹发起娇嗔,弄不懂今晚的宗舜是怎么回事,现在他的脑袋里有好几种不同的酒混合在一起作怪,但是问题不在这里。

    “我没醉,石莹,我好寂寞,好空虚,好累,我真想倒下去,一病不起,或者,像这样,一醉不起!”

    抢过酒瓶,宗舜倒了半杯又灌下去。

    “不要诅咒自己好不好?”石莹心疼万分,他认识宗舜四、五年来,没见过他这样错乱失控,这样软弱可怜:“你实在是太累了,请个长假休息一阵子吧。”

    “我好累,这样的人生,好乏味!”

    宗舜醉言醉语,说话像在念经。

    石莹换了位子,坐到宗舜身边来,用冰凉的毛巾替他擦脸。

    “宗舜,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我没有家,我是孤魂野鬼,没人要我。”

    “怎么会?”

    “不然为什么她不要我?”

    “谁不要你!”

    “她,她呀。”

    石莹听来,宗舜好像是失恋了,无奈地问:“是姝娴吗?你们闹翻了?”

    宗舜胡乱地点头,还是说:“她不要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你们女孩子竟是这么高深莫测,这么善变。”

    “大家都知道她脾气大嘛,使使性子也没什么,何必跟她斗?”

    “我就是跟她斗!她有傲气,说散就散,我有骨气,说走就走。我不再找她了,不再找她了。”

    “那不可能的,我知道她很爱你,李魁南也不会放你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才叫大快人心呢,你根本不爱她,对不对?”

    “不,我好爱她。我爱她。”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扯了半天,石莹一点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沉稳成熟的宗舜怎么可能去爱那个娇气十足的小女孩李姝娴,更何况他根本不会轻易对女子动情。除了姝娴,和他最有往来的女人就是自己了,关于这点,石莹是有十足的自信和了解。只可恨宗舜虽然把她当朋友,却不把她当知己,他内心的事,她也是猜不透的。今天晚上会这样对她倾诉,显然事出有因,而且颇为严重。

    “宗舜,你是不是失恋了?”

    不管宗舜已经语无伦次,石莹单刀直入地问。酒后吐真言,也许正可以探出真相,同时听听他对自己的真心话。

    “失恋?对啊,我被她抛弃了,陶宗舜失恋了,被人抛弃了”

    “告诉我,她是谁?”

    “她是,她是,”宗舜的眼睛已经睁不开,只因为被石莹的声音提醒着,还残余一点点神智,像要断气前的交代遗言一样,勉强挣扎在回答。

    “她翻脸不认人,是一个,负心的人。”

    石莹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又是彻底的失望。看看宗舜,他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