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泪人泪娃儿 > 第八章

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黄昏,送走有要事待办的辛家父子,书阌回房休憩。

    门推开,一道金黄斜阳射入,坐在桌前的墨儿伸手挡在额前,眯紧眼睛看人,确认是他,墨儿结起一个微笑。

    “你回来了。”她迎起身,忘记中午的不愉快,忘记她和她的菜等了他两个时辰。

    他没答应,直直望她,不动不笑也不说话。

    “你还在生气?为我中午对你岳父不礼貌?别恼我好不好,我保证会改,一定改,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惹人讨厌。”她拉住他的手臂急急说。

    他不喜欢她说岳父这词儿,寒起双目,他盯住墨儿。

    “你答应过我,尽力和无双好好相处,结果呢?你今天让我失面子。”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们,就算用尽了我的力气,我也没办法喜欢他们,真的。”

    “胡说,你刚进门,连面都没见上,就用上不喜欢这种主观字眼。”

    “可是辛云在里面,我跟你说过,我很怕她,她老是用那种虎视眈眈的”

    “别拿辛云作借口,知不知道,你的举动幼稚得像小孩,却一点都不可爱!”

    “你说我幼稚、不可爱是啊我是惹人讨厌”她垂头,抓抓头发,自问自答。“碰到我这种讨人厌的女生,你—定很困扰,不过没关系,问题就要解决了,告诉你哦,我要目石头村去,往后再没人会在跟前惹你讨厌。”

    展眉,她的脸上挂起甜笑,但是凹陷的瘦颊撑不起甜蜜,笑容变得苦苦、涩涩,说美丽太牵强。

    “你要回石头村?”骤然听到她要走,心口上狠狠撞一下,疼得教人欷殹啊?br>

    “可不是,吃过这一顿就要准备出发,时间快到,要是姐姐们等不到我回去,会担心我是不是出事。”

    下定心意走了!他已经要成亲,再留下有什么意义?爹说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强求到手,也不会甜。

    “等成亲后,我陪你回去。”他不征求她的同意,自行替她决定。

    怎么可以,他陪她回家,新少奶奶怎么办?他是说笑话吧!墨儿不想反弹他,不和他吵架,都是这样吵吵闹闹,才会把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给吵淡薄。

    “再说。你看,我给你做一桌子菜,虽然有些冷,也吃点好吧!”

    “好,吃一点。”他坐下,忘记他们的争执尚未寻到答案。

    菜色都是昔时娘的拿手家常,再见,思乡情瞬间涌起。

    她举起筷子,指着一盘铺上翠绿韭菜为底的对半切开鸡蛋说:“来,先尝尝这道两个黄骊鸣翠柳。”

    挟起半颗鸡子,他笑着含入嘴巴,每逢生日娘都要为他预备上这样一颗鸡蛋。

    望过切薄花片的白色墨鱼,它们被用心地排铺在蓝色瓷盘中。

    墨儿笑指:“这个呢,是一行白鹭上青天,你吃口看看,像不像夫人做的。”

    “一行白鹭上青天?说得好,我也会,这道金菇豌豆苗是‘绿烟金穗不胜吹’,那道蛋黄母子虾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挟起半月形腐皮卷递到他跟前,墨儿说:“这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多情自古伤别离,别离横在眼前了,说不心伤不心痛是假,从此天涯相隔,再见无期,怎么办?她已经习惯他入梦了呀!

    “嗯,这道‘杨柳岸,晓风残月’味道很好。”书阌的声音拉回她的沉思。

    舀起一勺蟹黄豆腐羹送入他碗中,几颗点缀的莲子衬在羹汤上头。她笑说:“试试我的‘苍海月明珠有泪’。”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的情将成追忆,她的心已惘然,可是她的情还未到达他心中啊,怎么办,时间一久,他就会忘了她,几载春秋,他的回忆中更不再有她

    咬住唇,她为他倒满一杯菊花普洱,茶叶滤净,杯里几瓣鲜黄嫩菊在茶面上飘浮。

    “你的名堂多,告诉我,这杯又是什么?”书阌问。

    “那是是是‘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的愁漫过心间,叠上眉峰,点点滴滴敲着她的心痛,窗外梧桐解不开,只能和着细雨与她同泣同悲

    “这个名字太伤感,我不喜欢。”他拿起一壶清酒说:“我喝这个,‘晓来谁染霜林醉’。”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说不要伤感,仍旧是伤,他要尝她的“离人泪”呀!终是北雁南飞,终是肠断天涯,终是曲终人散

    端起一杯晓来谁染霜林醉,墨儿笑得夸张。

    “来,我祝你寿比南山。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喂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说得好,但愿长醉不愿醒,今日我们来场不醉不归。”

    书阌兴致起,推开门,他唤来下人,送进一坛好酒,转身面对墨儿,他喜欢看她笑,不爱见她忧愁眉目。

    “好啊,不醉不归。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饮三百杯。”墨儿举杯一口饮尽。“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哈!我真幸运,有人愿与我同销万古愁,我不用举杯独邀明月,不用对影孤鸣悲愁,来,干杯。”说着,书阌也喝下一碗酒。

    “干杯、干悲,我的杯干、悲尽了。”墨儿醉眼迷蒙,走向前趴在他肩背,他宽阔的背为她送上渴望的安全。

    “不怕、不怕,我还有很多。”他转身将几上的茶杯全拿来,一个个翻口向上,倾壶倒满。“现在你有很多杯了。”

    “你老是给我很多‘悲’,也不管我吞不吞得下喉,你对我太坏。”说着,又是举杯尽饮。

    “吞不下,有我呢!”执起两杯酒,他一口气全喝干。

    “我的悲有你,我的爱情呢?也可以有你吗?”偏了脸,她有几分酒意,借酒壮胆,她是借悲壮胆呵。

    “有何不可。”他也有了醉意,理智暂且封锁,手一用力,他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孟予墨,仔细听了,你的爱情有我。”

    坐在他膝间,靠进他的怀抱,墨儿仍然笑着,两行热泪湿透他的衣衫,他说她的悲有他,他说她的爱情有他她的爱情居然能拥有他

    止不下泪、止不住情、止不停满心感动,他说她的爱情有他呀!脑筋不清也好、醉言酒语也行、谎话也罢,她不在乎了,她只在乎她的爱情有他。

    竹里生风月上门,理秦筝,对云弄。

    轻拨朱弦,恐乱马嘶声。

    含恨含娇独自语。今夜约,太迟生!

    环住他的腰,贴近的身体传来彼此的温热,他鼻息间的热气吹拂过她的发稍,撩起一阵窒人灼热,颤栗在足尖窜起,心跳在美酒的催化中加速,她醉了环着他腰间的双手,加强力道,她和他是一体

    “你很美丽”闭上沉重的眼睛,怀中的柔嫩温软伴随阵阵馨香,侵上他的知觉,但愿就这样留她一世

    “你从没说过我美丽”他只赞过他.的小师妹,不过,何妨,现在在他怀中的人是她,不是她

    他的脸靠上她的粉颊,一阵眩晕传来,她不肯离开这种感觉,贴近他、再贴近,她希冀与他融为一体。

    捧起她的脸,两排弯翘的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星眸微张,绯红的颊、娇艳的唇引诱着他的采撷。

    “我爱你。”低下头,解去她凌乱的衣裳。

    “我爱你,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她的爱不变、情不转,留在他身边时也爱,他不在身边时也爱,将来,离开他,她仍要时时刻刻爱他。

    朦朦胧胧书阌醒来,睁眼,他看见身下的墨儿,轰一声,脑子被炸出混沌。

    怎么会,他做了什么?

    慢慢地,他想起昨夜,先是那盘两个黄骊鸣翠柳,接下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然后是晓来谁染霜林醉然后一首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懊死的,这一切都是墨儿的阴谋,她不说情欢不谈爱,步步解除他的心防,让他质疑起对师妹的心情,然后水到渠成,上演一出逃之夭夭,让她名正言顺当上景夫人。

    可恶,这等心机他居然让她的天真所蛊,看不出她心地阴险至极。

    她成功了,她可以对无双大喊胜利,展颜畅笑该死女人!推开身下女人,他大步起身穿衣。

    墨儿也醒觉,被他的粗暴弄醒,宿醉让她头痛欲裂,抱起棉被,只隐约晓得他在生气。

    又生气了?他怎无时无刻都要对她生气,是因着她的笨吗?或是因为他们老是连错线,以至于她永远搞不懂自己做错哪一件。

    “少爷”她轻声唤,开口,头痛得更厉害些。

    “不要叫我,我供养不起你这种厉害下人!”冷冷一声,他对她嗤之以鼻。

    暴养?他在说什么呀!她吃得很多、很浪费吗?没关系,她可以养自己的,上回离家,他给她好大一笔银子,到现在她还没开封动用。

    “我又做错事?你为什么老发我的火,你说,我一定改。”她的“乖”始终不够用。

    “你不觉得这些话说过太多次,没别的新鲜台词?”他口气冷峻尖苛,怒目扫过,墨儿不自觉地泛起一身颤栗。

    “你用这种口气说话,肯定我又做错事情,不过我真弄不懂自己做错什么,教教我吧!不然,我笨惯了,让我猜上大半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抱起棉被,她拖着掩着,走到他身边,哀求地拉拉他的手臂。

    “当初你要跟我进京时,答应过我什么?”

    “就是那三章啰。第一照顾自己,第二敬你为兄,第三是不开口说喜欢你。我有做到,真的,虽然改不了口喊你大哥,可是我心中真拿你当大哥尊敬。”她急急为自己辩解。

    “你做到?很好,你昨天夜里做什么,有哪个当妹子会淫荡地跳上大哥的床?你这个‘妹子’还真特殊。”

    他骂她淫荡,这是很严重的指控。

    “跳上床?没有没有,昨天你一定是醉糊涂了,是你抱我上床,不是我跳上你的床。”她说得认真,却没考虑到重点不是这个。

    瞪眼望她,她又要用那种天真敦厚的傻样子套牢他,让他动移起自己的心?不会了,他再不会上当!

    “不用说了,等我成亲后,我会派人送你回石头村。”

    怎才一个晚上全成差错,他昨天还说要亲自陪她回家,虽然她觉得不可能,但是,但是昨天夜里,他们成亲了不是?既然他们成亲;她怎能—个人自己回石头村?

    甩脱她的手,几个箭步,他的手触上门栓。

    “少爷请你别走,我们把事情弄清楚,好吗?”她恳求。

    “你还有哪里不清楚?”声音是冷的、脸上满布寒霜,墨儿知道他讨厌自己。

    “昨儿个、昨儿个咱们不是已经成亲?”她问得支吾。

    “这就是你心底的如意算盘?你弄错了,在你心里,经过昨天那场我们就算成亲?对不起,我不认。”

    她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好个心机深沉的女子,他错看她。

    不认他说了不认,所以他不当她是妻子。原来是这样不认啊那就没办法了,他说不认也对啊!他们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宾客祝福,说不认也是对的。墨儿茫然点头。

    “所以说,你还是要成亲的,和辛小姐一起是不是?”她再追问。

    “没错,我们的婚期订在下月初三,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而更改。”

    早先,他对这桩联姻还心存迟疑,现在犹豫让愤慨撤销,和师妹在一起是他多年盼望的结果,孟予墨永远甭想改变!

    意外,哦!原来昨夜是意外,是意外呀难怪他要生气,哪个人碰上意外都要大大光火。

    不过,没关系,经过昨天那场,她认定自己是他的妻子,认定自己会帮他阻去灾祸,这样应该够了吧!至少,她可以对得住娘。

    既然够了,为什么心还是酸得想掉泪?有好多话想告诉他,但是他那么生气,气得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怎么办?咬唇,用力过分,血丝沁出唇外,怎么办,她好想好想哭是不是大哭一场,就能浇熄他的愤怒?

    “少爷,夫人说”

    “不要再哪我娘来压我,孟予墨,你给我听清楚,我不要你当我的媳妇,眼前不要、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不管谁说过什么,我,景书阌要娶的女人只有一个辛无双,听懂没,是辛无双不是孟予墨!”说完,他狠甩门而去,砰一声,门反弹回来,又关上。

    歪过头,望着他站过的空间,墨儿想得很认真,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消化掉他说的每一个字。

    晓得了,不管她再喜欢他、再爱他,他喜欢的都是他的小师妹;不管她变得再聪明伶俐,他爱的永远是他的辛无双,孟予墨和他,无缘也无分。可是,她并不想拿“娘”来压他,她只想告诉他,娘把传媳妇不传子的传家宝给了她,不当媳妇,她不能收这份重礼

    想法很多,头很重,歪歪的颈椎拉不起满腹心事,两颗眼泪同时从右颊滑落,手松开,棉被落地,一夜缱绻制造出的青紫,取笑着她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