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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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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话令萱雪寒哭笑不得。他的索情丧失记忆之后,性子变顽皮了。

    “若这恶梦一直跟著你不放呢?”耍无赖,他萱某是一把罩的。

    “你在诅咒我吗?”索情瞪著他,对宫女说:“把这人赶出慈宁宫!”

    真是够不顺眼了。

    “公主他”老天!这、这怎么可以?宫里上下大概就只有这新封公主不知道眼前这俊美公子是萱王爷。

    “把他赶出去!”

    “若荷,不得无礼!”太后的声音充满宠溺“眼前这位可是萱王府的萱王爷。”

    他这色狼是王爷!索情的脸涨红了,可又不甘心“母后,可是他”气不过嘛!

    “萱王爷,如何?”太后忽问。其实,她是有意让萱雪寒和若荷独处的,期望他能唤起若荷的记忆。

    “她不记得我。”萱雪寒苦笑。

    “无妨,慢慢来。”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她换了个话题“对了,钟、贺两府的事处理得如何?”

    “六百三十二口人原本明天要问斩,正逢打明天起一连七天的大法会,因此刑期可能延至法会过后。”

    “唉!钟国丈和贺王爷两人犯错,累得家人得陪他们死,不值得。”太后叹了口气。“六百三十二口人命,前天贺王府的郡主曾乞求本宫干预此事,我回绝了她,若答应了她的请求,这不坏了朝纲?以后欲图谋不轨的人,若人人都没事,国不大乱?”

    “可是母后,我相信其族中之人未必每人都知道钟国丈和贺王爷图谋不轨的事,这么莫名其妙地受了牵连,那不是很可怜?我听说钟、贺两府的人,有出生不满一月的婴孩,那些孩子也问斩?太不公平了!”索情开口。

    那夜贺郡主找母后求情时,她在场,甚至母后回房之后,贺郡主还对她说了许多话。

    她不知道贺香玲为什么在谈话中不时对她露出憎恶的表情,而且不时地问她──你真的不是索情吗?等奇怪的话,可她真觉得贺郡主好可怜,她真的想帮贺郡主。

    听那位贺郡主说,自己若真的想帮她可以求母后,要不还可以求萱王府的萱王爷。

    她那时不知道萱王爷是谁,于是就先求了母后,可不管她说什么,母后总是不允,要她女孩儿家,莫管这等事。

    可几百口人全遭杀戮多可怜!

    “不公平吗?”萱雪寒冷笑“你可知道他们两人曾经害了多少忠良冤死?被其所陷,死于刽子手刀下的又何止六百多人?”

    “就算是如此,杀了钟、贺两府所有的人,被害、冤死的那些人也回不来了,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才能结束?”

    萱雪寒冷睨地看了她一眼“妇人之仁!”

    “你只想快意恩仇,图个自己痛快,这样草菅人命和江湖上的盗贼有何不同?”

    太后见他森冷地绽开笑容,连忙打圆场“萱王爷,若荷无礼之处请多见谅。”她对宫女说:“公主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陪她回宫去换。”

    又僵持了一会儿,索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随宫女回宫。

    萱雪寒的性子冷鸷深沉,钟、贺两家对他而言是不共戴天之仇,有机会送他们入鬼门关,他没理由放弃。

    索情虽是他钟爱的女子,一旦他抓了狂,她也没能保证索情会发生什么事。

    唉!钟、贺两府只能怪自己惹错了人。

    皇上宠爱钟妃,可他对这一回的事摆明袖手旁观不插手,原因也大概是因为此事是由柴王爷所查,而事关萱王府吧!

    萱王府?这里就是萱王府?索情下了轿看着红漆大门上的几个字。

    为什么她对这会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的感觉一如她对萱王爷的感觉,偏偏自己的脑袋里怎么也记不起一切。

    萱王爷第一次见到她时唤她索情,就连贺郡主也一直问她是不是叫索情?连她作梦都有人喊她索情。

    她真的叫索情吗?这名字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我头好痛!好痛──”她几乎站不稳地扶住轿把,苍白了脸。

    “公主来人!快啊!鲍主晕过去了。”

    似乎感觉到许多嘈杂的声音,索情努力地想听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最后黑暗吞噬了她。

    好像过了很久,意识仿佛恢复了,索情敏锐地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空间的味道不同在宫中,可好熟悉,熟悉到好像她之前就一直待在这里似的亲切。

    是太过敏感了吗?为什么她老觉得这空间里不只她一人,甚至那人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身上过?

    她昏倒时也就算了,如今意识清楚了,怎么能让人看个没完呢?不管是不是她太神经质了,先睁开眼再说吧。

    果然!有人在看她,而且在她睁开眼时,那双盯住她身上的眸子也不曾回避一下。

    “你”萱王爷!她就知道!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死盯住姑娘家看的人不多,这色狼就是一个。“你干啥盯著我看?”

    “你早醒了,干啥不睁开眼?”一个昏迷中的人气息不该如此不顺,她大概清醒有一刻了。“我是要看你装到啥时候。”萱雪寒恶质的冷笑。

    这个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情瞪著他。在她眼里他这京城第一美少和秘雕一样面目可憎。

    “你不要笑好不好?皮笑肉不笑的,很难看耶!”

    对于她的批评,萱雪寒早没感觉,他不以为意地问他想问的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母后要我来向你为昨天的事赔不是。”索情有些不服气“不过,真正让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是梅花。母后说萱王府后山有一大片梅花林,冬天花开时梅雪难分,抱著好奇心我才来的。”

    “拜帖呢?要来拜访总要先来张礼貌性的拜帖吧?”

    “你曾三番两次对我无礼,我这是礼尚往来。”她是把拜帖带来了,可她偏不交出去。“你若觉得太无礼,大可把我扫地出门啊!”萱雪寒定定地看着她“索情,你恃宠而骄了。”

    “我不叫索情。”

    “但你是索情。”

    “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名字,你教我怎么相信?”

    “你不相信并不代表你不是。”该死的贺香玲!若没有她,索情现在不会连他都不认得。“你丧失记忆了。”天晓得他情之所钟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多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他现在只能任由她当他是陌生人,什么都不能做,就连最起码的互吐情衷都不可以。

    又是这深情眼神!索情心跳漏了半拍,无法直视他含有太深情感的眸子。

    “索情是你的谁?”她的情绪变得好怪,竟莫名地嫉妒起那名唤索情的女子。

    “一个知我、懂我的女子。”仅仅只是简短的两句话,萱雪寒深埋于语气中的情感揪紧了她的心。

    “她知你、懂你,你呢?在你心中她她有什么地位?”她的心好沉、好痛,逼得自己竟问了这事不关己的话。

    “曾经沧海”他的世界因索情而有情,孤独的心因她而不寂寞,走得进他世界的只有她,而他的世界也仅容得下她。

    曾经沧海?索情细细地咀嚼著这句话。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贺郡主曾告诉过她,只要她肯在萱王爷身上下功夫,也许可以由他身上要来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有此宝物,也许皇上能特赦了贺王府。

    当时她曾问贺郡主,她和萱王爷并无交情,何以她下功夫即能索到免死金牌?那不是普通东西,只见贺郡主冷笑的对她说,因为她和索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以萱王爷对那名唤索情女子的深情,只怕要一块免死金牌并非难事,只是她又不是索情,如果可能的话,她也希望是啊。如此想时,她心中一惊?咸欤谙胧裁囱剑〔弧皇呛芴盅嵴馍跻吭趺椿嵊姓饷纯膳碌南敕ǎ?br>

    炳!她一定是方才晕了,尚未完全清醒。

    可索情瞄了他一眼,他正好也看着她,四目一交接,她连忙低下头,一张脸热得可以煎蛋,心想,自己好像不这么讨厌他了。

    “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呢?索情心虚地摇摇头“没什么。”为了避免自己又胡思乱想,她说:“萱王爷,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你想救钟、贺两府的那些死刑犯?”对她的请求,萱雪寒了然于胸。“若是,你就不必说了。”他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表情“我无能为力。”

    “萱家和钟、贺两家的恩怨我听说了,可是,这其中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那些人好可怜。”

    萱雪寒眼眸中有著杀人般的寒气,他诡魅的一笑“如果你没有丧失记忆,对于贺、钟两家被抄家一事,你会在心中大呼痛快!因为你索家近百口人命也全是断送在钟家人手上。我真希望此刻的你没有丧失记忆,让你也体会到什么叫痛快。有时建立在别人身上的残忍是能换得心中的快意。”把那些害得萱王府当年家破人亡的人送上刑场,是他这十多年来一直的目标和希望。

    今天他好不容易愿望要达成了,他不会为任何理由放手、心软。

    “如果我真的是索情,我很感谢上苍让我此刻不再记忆所有仇恨的一切。”她认真的说:“也许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很快乐,这样就够了。”把快乐建筑在血腥上,不!那种快乐并不是真的快乐。

    “你”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索情说:“如果我是索情,我只希望你快乐。真正的快乐,不是建筑在仇恨、血腥上的快乐。”她看着他“我想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话令萱雪寒备觉沉重。只不过简单的一段话,竟动摇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某些信念,他一向知道索情在他心中的影响力,可不!不管如何,钟、贺两家欠萱家的,一定得还!他要他们血债血还!

    “公主,你这回到萱王府来,不是为了要赏梅吗?”他必须冷静一下方才仿佛软化下来的心,转移一下话题对他有利。

    他如此想时,索情也正动著脑筋。

    看样子他对钟、贺两家的恨已根深蒂固,要他拿出免死金牌救人只怕不可能。明的要不来,她只得既然金牌一定要到手,就不能让他知道她志在金牌,否则他一定会把它藏起来。

    想办法赖在萱王府数日吧!总要有时间打听到免死金牌放在哪儿。

    “我听说萱王府除了有梅好赏,王爷的武功也是萱王府傲人之处。”想赖在萱王府多得是理由嘛!“昨天你救我的那招又飞又跃就教我好生羡慕,可以教我吗?”为了学武,在萱王府待个数日不为过吧?

    索情的武功不差,可怜,她丧失记忆连自己会武功的事也忘了!萱雪寒本想拒绝,可待在萱王府对她恢复记忆也许有帮助。

    “练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你可以待在这里,也许你会想起什么。”

    “那就打搅了。”

    “先遣人带个信回宫中吧。”

    “嗯。”呼!赖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打探免死金牌放在哪儿了。

    六百多口的死刑犯,朝廷的天牢已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得将所有的罪犯集中到一个用木条搭起,外有森严守卫的木栏中。

    集中在里头的犯人吃、喝、拉、撒几乎都在木栏中,境况比贱民更不堪、更狼狈。

    一名戴著斗笠、一身粗衣布衫女子走近,手中提了个竹篮,里头满是好吃的酒菜。

    “站住,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啥?”

    女子压低了头“官爷,我是钟妃娘娘派来的,她知道她老父再隔两天就要与她天人永隔了,要我准备了些好酒菜来孝敬他老人家,以尽最后孝道。”

    “钟妃娘娘?”守卫互看了一眼,心想,钟国丈大势已去,可钟娘娘尚是皇上的妃子,可惹不得。于是说:“那就快去吧!别逗留太久,柴王爷和萱王爷有时会过来巡查,若巧遇上了,我们下人难做人。”

    “谢官爷。”

    待守卫开了木栏,女子立即走了进去。

    栏中呛鼻的气味令她捂口欲作呕。她急忙在其中找贺王。她先看到了钟有期,坐在他身旁的即是贺王。

    “爹──”女子走过去跪了下来,这名女子正是贺香玲。“爹,你怎么了?”怎一脸失魂落魄?

    “玲丫头”钟有期老泪纵横“你娘她她昨夜咬舌自尽了,就连你义兄他自从拒捕被官差打成重伤又无大夫医治进这牢里第二天夜里也死了。”

    坐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贺王忽然狂笑了起来“哈报应呐、报应呐!可是为什么不只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牵连到家人?为什么?”他一面又哭又笑,一面捶胸顿足。“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我该死──”

    “爹,爹你不要这样!”贺香玲见老父大有狂态,忙抱住他,安抚他的情绪“爹,你一定能出这里的,一定我会想办法,一定会想办法!”

    “玲丫头──”钟有期累了。“别再管我们了,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谋反之罪若如此好脱罪,我现在就不会仍在这里了。”

    “萱王爷有免死金牌!那金牌可以免于死罪。”就算当贱民也比死了好。

    “萱雪寒?他会拿免死金牌出来救人?”钟有期苦笑“别作梦了!”一个巴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萱家人会拿御赐的免死金牌出来救仇人?

    可能吗?除非萱雪寒疯了。

    “他不会,可是他深爱的女人会!只要她求他,他一定会把免死金牌拿出来的。”她不知道若荷公主要到金牌没有,可是若荷公主答应她会尽力的。

    萱雪寒是何等人,会为了一名女子放弃不共戴天之仇?怎么玲丫头这孩子平时精明,重要事反而胡涂了?钟有期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好孩子,只要你平安就行!”

    “不!我一定会跟你们共生死、一定会想法子救你们!我不会让你们死在刽子手刀下、身首异处的!”

    “是啊!我们绝不能死得如此狼狈、教人笑话!”贺王忽然别有深意的说,他方才的狂态已平歇下来。

    在死前能见女儿最后一面,老天也算待他不薄了。

    “爹、义父,等我”贺香玲说。

    还想多说些什么时,外头的守卫催促著“喂,里头的那位姑娘,你也待得够久了吧?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快快离开吧。”

    “来了。”贺香玲站了起来“我走了。”

    “香玲。”贺王叫住了她,抖著声音,控制著泪水决堤“保重!”

    “知道了,你和义父也保重。”

    目送著贺香玲离去,两者相视落泪。这一别怕是死别了。

    被押进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就有准备了,这一回进来只怕出不去了。

    贪君厚禄却图谋不轨,这等罪天地不容。

    钟、贺两家都是名门,名门怎能受游街示众这等屈辱?身首异处更是狼狈至极,所以,早在被押来这里时,他们就准备好一切。

    至毒的断魂葯溶入水中,每人一口,一切就会结束了金銮殿上今天格外肃穆,早朝最末,内侍手捧圣旨欲跟随萱雪寒、柴敏两人赴西郊提罪犯至刑场。

    “朕命萱王爷为正监斩官,柴王爷为副监斩官,此时即赴城郊提钟、贺等六百余口罪犯至刑场,午时三刻行刑。”

    “领旨。”

    “且慢。”

    正当萱雪寒和柴敏欲往外走时,外头一清脆的女音传入这与她女子身分格格不入的金銮殿上。

    “若荷?”皇上一怔,不知该在慈宁宫陪太后的她怎会到金銮殿上来。

    莫非母后有懿旨?

    钟、贺两家的事,他不与母后商讨过,这件事谁都不插手了吗?怎么当索情自萱雪寒面前走过时,他一双怀疑的冷眸就一直盯住她身上。这是非常时刻,容不下任何差池。

    “太后有懿旨吗?”柴敏压低声音。

    “不可能。”萱雪寒沉著声,心想,就不知道这小姑娘要玩啥花招。

    “若荷叩见皇兄。”索情盈盈拜倒之际,可以感觉到萱雪寒的目光一直盯住她身上。

    “免礼,若荷到这金銮殿上,莫非母后有啥指示?”

    “皇兄,若有免死金牌,可否免去钟、贺两家的死罪?”

    她话一出口,大殿上立即喧哗起来。

    萱雪寒的脸色冷沉下来,冷眸中燃著两把似乎能置人于死地的怒焰。

    “荒唐!免死金牌目前有三面。一面流落民间,两面各在萱、柴两府,你哪来的免死金牌?更何况用免死金牌救欲谋反的罪犯,这免死金牌功能未免太廉价!”

    “皇兄,不廉价!圣明君王该爱民如子,一面金牌救六百余口人,这面金牌值得,何来廉价之有?皇兄一向体恤民苦,这才延请法师作法会,祈求国泰民安,如今何不放宽胸怀赦了这无辜的六百余人?”

    “无辜?”皇上微怒。

    “皇兄勿怒,钟国丈、贺王爷密谋造反,加颈千刀也难赦其罪。可其他同姓族人?他们有些对为何会被收押起来,至今仍不明白,皇兄却要这些人死?又有些方出生的孩子,他们更何其无辜?若能选择,他们断不会选钟、贺两家投胎,皇兄,数人犯罪累及数百人,太不公平了!”眼角余光,她可以感觉到萱雪寒要杀人的恐怖目光,可她不能退缩,数百人的性命就在这场赌注中,她不能输、不能怕,更不容退缩。

    皇上沉吟了一下。他这义妹口才好,说得他有些动容了,六百多人因钟、贺两个老贼而波及,的确残忍。

    “皇兄!”索情知道皇上已经在考虑她的话了。

    皇上作了手势阻止她往下说:“好!只要萱、柴王府任何王爷取出免死金牌为钟、贺两家求情,朕就免其死罪,将其降为贱民。”饶了六百余口人他算答允了,可柴王爷对此事出力最多,萱王府是最有资格说原不原谅他们的,因此,这烫手山芋可顺理成章的丢给两人。

    柴敏瞧见萱雪寒掩在身后的拳头握得要出水一般,直觉有好戏开锣。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以不变应万变等著看戏。

    “皇兄,我这里有一面免死金牌。”索情由袖口拿了出来。

    萱雪寒看着那面金牌,一些方才的猜测全了然于胸,他眯著眼看着她。

    他早猜到她赖在萱王府准没好事,如今结果相当明显、相当精采。

    好个悲天悯人的若荷公主!

    “呃那面免死金牌不正是你萱王府所有?看不出来你这人倒挺有同情心的,御赐的免死金牌拿来以德报怨用,了不起!本王更加敬重你了。”柴敏在萱雪寒气疯前还不忘捉弄他。

    萱雪寒额上都冒出青筋、牙龈咬得紧痛。

    “这金牌你怎么会有?”皇上也纳闷。

    “这面免死金牌乃是乃是萱王爷所有。”索情不知不觉地紧张起来。

    只要在这个时候萱雪寒一句──那面免死金牌正是萱王府这几天遭窃的。不待钟、贺两家的人获赦,她大概早先一步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盗取先王御赐免死金牌的罪,也是死罪一条。

    其实,她也怕死,可是卑鄙的是,她知道自己和萱雪寒情之所钟的女子长得神似,而他又认定她就是那女子,凭著他对那名叫索情女子的痴心,他该不会当殿揭发她,说这个免死金牌是偷来的才是。

    这该算不算她在赌索情在萱雪心寒中的地位?

    “萱王爷?”皇上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殿上大臣们也都纷纷地窃窃私语起来,因为大伙儿都知道萱王府当年就是被钟有期所诬陷,四百多口萱家人全遭断头命运。

    何以天要下红雨了。

    “皇兄”见皇上迟迟不开口,一双眼睛盯著萱雪寒看,索情真担心他会看出真相,于是她忙开口“难得萱王爷如此悲天悯人,皇兄怎能不成全?”

    “萱王爷?”皇上不明白萱雪寒何以脸色沉凝得可怕。

    “如公主所说。”萱雪寒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由牙缝中迸出来的,说著他用一双燃著怒焰的眸子看了索情一眼,一拂袖在满朝文武的错愕中离去。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索情忽然觉得一股罪恶感逐渐窜上心头。

    她明知道萱雪寒一心报仇,如今得偿愿望了,而她却破坏了他的事。

    也许她该上一趟萱王府,同他道歉才是。

    她这公主还真视礼教为粪土了,用过晚膳之后就不听母后的劝阻,执意前往萱王府一趟。索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该明早再前往会比较好,一来合礼,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夜至别人家不太好,二来隔了一天,萱雪寒的怒火也消了些,她前往可以降低危险性,可今早在金銮殿上看他铁青著一张脸离开,她愈想愈过意不去,这才不顾一切地来萱王府。

    林总管领著她入花厅,奉上了茶。

    “林总管,王爷他”她上一回来过萱王府,林总管待她十分亲切,大概因她长得像索情吧?因此她对林总管也亲近些。“他还好吧?”

    “王爷回到府上后就把自己关入练功房,一直到方才才出来。”林总管压低声音“公主,王爷早上发生了什么事吗?”王爷早上那盛怒的模样是他从前未曾见过的。

    “他此刻在哪里?”

    “我去找王爷来,公主稍候。”

    “呃林总管我”索情支支吾吾的“我自己去找他好了”又是个不合礼数的要求,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主动前往找男人,更何况她是娇贵的公主,可这都没有比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萱雪寒大吼怒骂,甚至挥拳相向得好吧!

    早上她把他气成那样,就算他打她几拳那也是应该的,她敢来表示心里有准备,她甚至连带伤回宫里,母后追问起来的理由都事先想好了。

    有备无患嘛!

    “呃,这样”林总管一怔,心想,这也没啥大不了,索情姑娘以前不也常到王爷房里,两人不也守之以礼?“有劳公主了,王爷现在只怕在房里。”

    “嗯。”带著沉重的步伐,索情走了一会儿路才来到萱雪寒房里。叩了门没人回应,她直接推门而入。

    这就是他的房间?前几天她住在萱王府时,只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并没有进来过。越过宽敞的前厅,她推开里头相通的门,才来到他寝房。

    呃没人呐?

    然后她看到一小通廊,似乎通往另一间房。走到通廊尽头的门前,索情听到水声。

    敝了!萱王府奇观真多!这门不会是通往另一水榭景观吧!二话不说,她推开了石门。

    里头一片雾茫茫的水气,定眼瞧了许久,她这才发觉眼前是个大得离谱的水池,数盏华灯使能见度提高许多。

    好像颇深的池子水面上浮著一层薄烟,且隐约可嗅到硫磺味。看来是温泉!只是“这里是哪里啊?”索情喃喃自语。

    身后有人回答了她的话“浴池。”

    突来的声音使得她惊吓不小。她匆匆地回过头去,困难地咽下口水。“你什么时候来的?”大概早上做了亏心事使得她此刻十分心虚。

    “我一直都在里头。”他看她的眼神很冷。

    “你在浴池干啥?”话一出口,她才发现他身上仅穿著一件单薄的浴衣,因湿而贴在身上的单衣若隐若现地把他雄伟健美的身材表露出来。“你你沐沐浴”老天!她怎么会正好在这时候进来?“不打搅了。”她发现自己的心脏快跳出胸口,更惨的是神智竟不怎么清楚。

    “你来这边干什么?”

    当然不会是看他洗澡!索情奇窘无比,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来为早上的事情道歉。”

    “道歉?”萱雪寒冷笑,怒火再度烧红了他的眼。

    “我是真诚来道歉的,我我知道你你恨钟、贺两家的人,可可是我觉得他们好无辜,这才”

    “才到萱王府盗走免死金牌,然后利用我对索情的深情供你达成目的?”他真要她死,只消说那面免死金牌是她从萱王府盗走的即可,可因为她是索情,对他而言,她比什么都重要。

    在愤怒和遭背叛的双重打击下,他沉默了。

    “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可是我”她没勇气抬起头来看他,她害怕看他盛怒下的面容。

    “你可知道我自幼目睹全王府的人身首异处的情景时,支持我活下来的力量是什么吗?”他一步步地逼近她。

    索情则在他盛怒的气势下一步步的后退,直到她的身子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再也没有后路可退。

    “就是我有朝一日也能把诬陷萱王府的那些人及其家人送上刑台。我这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复仇,眼见一切都要如愿了,却因为你我处心积虑了十多年的愿望全落空了!”萱雪寒一拳捶在石墙上,力量之大石墙上竟有石屑被打落。

    “我只是不想累及无辜,也不想你沉于仇恨之中,我是为你好。”

    萱雪寒一股怒火没法消去,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你坏了我十多年的心血,竟说是为我好?”他愈想愈生气、愈想愈不甘心。

    若她不是索情,若不是他早在盛怒之下杀了她。

    “我要如何才能平息你的怒火?”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做弥补工作,不过,她真的不后悔盗免死金牌去救人的事,只觉得对他抱歉而已。

    萱雪寒锁著浓眉眯著眼看她,出其不意的强行索吻将她整个身子腾空抱了起来。

    “唔你”他对她的惩罚方式令她惊慌起来,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他将她推入水中。

    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她努力地挣扎,可脚始终踩不到底,她整个心慌了起来。

    “不不要放手”索情努力地挣扎。

    可萱雪寒紧环著她的身子,不打算放手。

    为什么她老是折磨他?为什么老是利用他爱她的心折磨他?萱雪寒在水中吻著她,将心中所有的痛苦、狂执一并解放。

    他萱雪寒从未对女人动过心,头一回就爱得那么辛苦、那么狼狈,她倒好,什么都忘记、什么都放弃,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当她的公主!

    不!不可以!他痛苦她也得陪著。他咬著牙在水中瞪视著她。

    他现在有多么痛苦,她全不知道,更令他无法饶恕的是,他所有的痛苦全是因为她!

    索情,他已经让步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想怎样?告诉他,她还要他怎样?

    一番努力挣扎失效后,巨大的恐惧感令索情几乎想尖叫,但她脑海中也似乎有某些记忆被唤醒。

    记得她记得也曾那么恐惧过,对了!是在钟国丈府里,她为了救人反被人拉下水,那水好冰、好冷落水时她撞到了一个硬物,虚弱地挣扎一会儿就没了记忆了。

    不不行!萱雪寒要她等他,若等不到,他会很急的,她不能死!

    她伸手攀住萱雪寒的手,努力地睁开眼睛。萱雪寒?他怎么也会在水中?听说人要死的时候能见到她最想见到的人索情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摸萱雪寒的脸,尚未触及,她的意识就模糊了

    索情一睁开眼就发现萱雪寒背对著她伫足于窗前。

    没死?她竟没死?在掉下那深不及底的湖中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王爷。”索情轻唤著他“是你救了我吗?”见他旋过身来,她笑着说:“当我被那人拉下水时,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萱雪寒疑惑的看着她,心想,也不过多喝了几口水,她吓疯了吗?是他把她推下水,她怎么说“被那人拉下水?”

    索情没发觉他神色不对,关心的问:“你找到钟国丈的伪玉玺和卖国信函没?”

    萱雪寒一怔。他到国丈府欲盗伪玉玺和卖国信函的事只有索情知道,莫非她“公主你”“公主?”索情一脸莫名“萱王府来了个公主吗?”怎么萱雪寒看自己的表情那么古怪?

    萱雪寒拿出他一直收藏在怀里的莲型玉佩。这是索情获救时遗落在河边的,若她已恢复记忆的话,不可能会不认得这玉佩。

    “这不是我的莲型玉佩?”她拿了过来“我一直戴在身上,什么时候跑到你那里了?”她将它往头上一套。

    “索情──”他简直不敢相信。“你恢复记忆了。”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

    “恢复记忆?”她一笑,下了床“你在说什么?我叫索情,你是萱王爷,这种简单的事还要‘恢复记忆’?”

    看来她丧失记忆时所闯下的大祸、赊下的烂帐还真不知要从何还起。萱雪寒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倒好命,想气他时有层公主的身分,让她成为金枝玉叶,凶不得、骂不得;欠下一屁股烂帐时就来个恢复记忆,把丧失记忆时的可恨行为忘得一干二净。

    而他,最“衰尾”的受伤者,他的一肚子火向谁发?

    看她快乐的笑着,他竟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外头的雪好美呢!”索情站在窗边看雪景,然后忽然说:“不知后山那些含苞的梅花开了没有?”

    “已经开满树了。”

    “怎么可能?咱们不是前天才去看过?你说要再等一至二旬才会开花。”

    他该怎么向她解释她丧失记忆一个多月了?很无奈的,萱雪寒说:“萱王府的梅花较怪异,一天当数十天使用,因此二十天后要开的花,一天就可以开完。”

    “你骗我!”索情看着他。“好奇怪,不过睡了一天,我怎么觉得好像昏了好久?”

    萱雪寒将她拥入怀中。多久多久没这样将她拥入怀里了呢?六百多条人命唉!罢了,便宜了钟老贼,就算他们免去死罪,仍降为贱民,往后的日子一样有得受!

    他只要有索情陪在身边就够了,其他不重要了。

    两人走出房门,打算去看后山的梅花时,在长廊遇到了林总管。他行色匆匆好像有急事禀明。

    “禀告王爷、若荷公主。”

    索情一脸疑惑的看着萱雪寒,心想,谁是若荷公主?不过,有疑问待一会儿再问好了,林总管这么匆忙,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林总管,何事行色匆匆?”

    “王爷,奴才早上上街时,听闻有人谈论,昨天西郊的那些犯人全数服毒自尽,木栏外有一名女子自刎而死,听说好像是贺王府的香玲郡主。”

    “皇上不是免去了他们的死罪了吗?”萱雪寒皱著眉。

    “他们大概以为皇上不会免其罪,又不想身首异处吧。”林总乖拼了一眼索情“公主,你快回宫去吧!昨天夜里你没回宫,太后很担心,连遣了两回侍卫前来找公主呢。”

    索情一脸莫名“林总管,我是索情啊,你干啥公主长、公主短地叫我?”他忘了吗?她是索家庄的贱民呢。

    鲍主?下辈子吧!

    林总乖拼了一下萱雪寒“王爷,公主她”

    “恢复正常了。”

    “那现在”

    萱雪寒一脸无奈“我也很伤脑筋呢!不过”他一耸肩“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跟她解释一些很难解释得清楚的事。”

    一辈子?林总管会意一笑,很快地借故离去,不打搅两人独处的机会。

    相信萱王府很快就会有喜事了。

    “为什么你们方才在讲什么我都听不懂?”索情一头雾水。为什么林总管叫她公主?又为什么香玲郡主会自杀?谁又成了贱民?

    怎么她一觉醒来就“变天”了?

    “不懂吗?”他瞅著她笑“算了!免得翻起旧帐来你会死得很难看。”她不知她当那公主当得多可恶,骂他色狼也就算了,还处处和他作对。

    一想起这些事,他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为什么?”

    萱雪寒偷香了一下她如花瓣一般的红唇,阻止她往下问“慢慢再告诉你吧!不是想要去赏梅吗?”

    看她一脸疑惑,他说:“我会慢慢为你解惑的,不过在替你解惑前,我得进宫向太后提亲。”

    “提亲?”索情脸色一白“对象是”

    “公主喽!”看着她不对劲的脸色,萱雪寒原本要加以解释一番的,可一想起她老折磨他的事。

    嘿嘿她现在记起她是索情,却忘了她曾是若荷公主一事,一听说他要娶公主,心里自然伤心欲绝。

    瞧!现世报了吧?

    下午他会进宫提亲,届时也会向她解释他要娶的人一直都是她。

    她在丧失记忆期间折磨了他那么久,让他爱她爱得那么辛苦,还得忍受她无知的背叛,甚至在打落牙齿和血吞之际,还得强颜欢笑。

    如今逮到报仇机会,他怎能放过?也不过是折磨她一个早上而已。

    谁说男人都该是心胸宽大的?适度的“狭心”是很能平衡自己的,瞧!他现在心情不就好多了吗?

    可当萱雪寒回头看到索情红著眼眶,委屈得想掉泪时,他发现自己的平衡计画只能想着好玩。

    以前他总认为女人的眼泪是很廉价的,可现在他更发觉,在面对索情时,他为自己立下的折磨她的计画更加廉价。

    看来这辈子,他这沙场名将在面对这小妮子时,都只有高挂“免战牌”的份,谁教他深陷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