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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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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昌,水拿给我。”安纯平拉起颈间的毛巾擦汗,边叫着新来的工读生。

    她快累毙了,但这里的砂石却好像怎么也铲不完似的。

    她已经决定就算再累也要在今晚将砂石铲完,做完她就可以领钱,领完钱就可以去大吃一顿。

    接过阿昌递来的矿泉水,她仰头咕噜咕噜的大口灌着

    赚钱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靠自己的劳力赚钱,她以前真是太好命了,虽然老爸不喜欢她,但至少没有让她饿过一餐,比起现在真是幸福多了。

    对冲动的离家决定,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过还没后悔到心甘情愿的回去做傀儡的地步,她宁愿自己吃苦赚学费,到时候再复学,完成她的大学学业。

    编掉半瓶矿泉水,安纯手才满足的将嘴巴抽离瓶口,让脑袋恢复正常姿势。

    当她看到绷着脸站在她面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聂霁时,整个人惊骇的倒退了好几步,手中的矿泉水也落到了地上,溅湿了石砾。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只手捂着狂跳的心口,又惊又喜。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聂霁反问。看看她,一张脸弄得脏兮兮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发际被不停流下的汗水给浸湿了,整个人看起来不但脏,还狼狈得可以。聂霁非常生气,如果不让他看到的话还好,让他看到了,他是不会再让她待在这里做苦工的,一个女孩子做这么粗重的工作,像什么话?

    他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在车上时的漠不关心了。

    “工作呀。”安纯平晃了晃手下的铲子,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闪过,让她亮了眼,兴奋的对聂霁咧开嘴“你等一下有没有事?如果没事就等我一下,我把工作做完,领了钱后就请你去吃宵夜好不好。别跟我客气喔,我上次已经说过要请你了”她的声音愈来愈小,视线在他身上和他身后的亚婷身上绕来绕去。她的笑容消失了。

    “你女朋友?”她小声的问,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他怎么会有空?看来她还是得自己独自一人去吃东西了。

    不知怎的,看到亚婷和聂霁站在一起,安纯平的胸口竟有些发闷。

    嗯,是她太天真了,他是个帅哥,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聂霁深吸了口气,藉以缓和体内的怒火。

    “亚婷,对不起,突然有些事情得处理,我先送你回去好了。”他转头对亚婷说,嘴边的笑容有些僵硬。

    一直在暗中打量安纯平的亚婷,听到他的话,连忙拉回心神。

    眼前这浑身灰尘的女孩子,居然轻易的夺走了聂霁所有的注意力,更在无形中破坏了她的计划,真是太可恨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反正酒店就在前面不远,我走过去就行了。”她宽厚的笑着,嘴但说着善体人意的话,实则内心对突然冒出来的安纯平恨得牙痒痒的。

    “你说的事情,该不会就是我吧?”亚婷离开后,安纯平张大眼问他“干么?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就算多请你女朋友一个也没关系嘛,叫她一个人回去,我真有些过意不去。”她戴着手套的手朝他胸前一拍,他蓝黑色的西装马上出现一个灰色印子

    嘴巴上是这样说,她心里可是高兴的很。跟一对甜甜蜜蜜的情侣一起去吃宵夜,岂不是要让自己消化不良?

    聂霁的脸色依然不见和缓,阴阴沉沉的,在这样光线不良的夜晚里,还真有点吓人。

    “上次你说找到工作,就是这个?在路边挖马路?”

    安纯平听出他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与蔑视,不禁频频皱眉。

    “我警告你,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说我的工作,没有我们,你怎么开车?怎么走路呀?我们做的可是很伟大、很有意义的事耶!再说,我凭自己的劳力赚钱有什么不对?”收回前言,见到他,她一点也不高兴了。

    “我知道这是很伟大、很有意义的工作,凭自己的劳力赚钱更是没错,不过在性别上却是大错特错!你一个女孩子,居然跑来做这种连大男人都觉得吃力的粗活?

    你脑子真的有毛病是不?没有别的工作让你选了吗?”

    他愈说愈生气,愈说愈大声,最后一句更是成了咆吼。“你这个公子哥儿懂什么呀?”安纯平也火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这个工作虽然辛苦,但钱也很多,比那些便利商店、服饰行员工的薪水还要高,以我这种非常状况的人,选择的工作,当然是钱愈多愈好,更别提还有宿舍给我住了,有这么多好处,我当然选这里呀!”她大声反驳回去。

    聂霁开始磨牙,凶狠的目光像恨不得掐死她。

    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家说是公子哥儿,这是她第二次侮辱他了。

    不过,这些都可以先暂时放下,他得先问清楚一件事。

    “你住在员工宿舍?”语气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错!虽然简陋了点,但该有的一样不少。”安纯平骄傲的说。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工作,不过有宿舍给员工住,她相信这样的福利已经够好了。

    “池们该不会拨了一整间房间给你用吧?”他的语调听起来更危险了。

    她紧盯着他的脸,感受到了紧崩的气氛,不知怎的,说话不禁小心翼翼起来

    “他们是很想,但我过意不去,就找了个工读生跟我同房。不过虽然是同房,但我们还是分得很开,中间还隔了块木板。”她飞快的补充,但聂霁的模样还是让她后退了一小步。

    不需再说什么,聂霁已能确定她是个人间少有的白痴!

    夺下她手上的铲子,他将它甩得老远,接着抓住她细瘦的手腕。

    “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从现在开始,你住到我家去,在我帮你找到另一个工作前,吃住由我负责,我不会再让你待在这种地方工作。”聂霁硬拖着她往车停的方向走。

    是他不好,他早该在游乐园时就问清楚她口中的工作是什么才对,用膝盖想也知道,还不满二十一岁又是半途辍学的女孩能找到什么好工作?难怪第二次见面时,她会瘦成那样,更别说她那低得可以的智商了,恐怕连被骗去做些不法的事都还会傻呼呼的帮人数钞票。

    虽然没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但在车流熙攘的大马路中央做苦工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能再由着她了。

    安纯平死命挣扎。开什么玩笑?要是照他的意思,那她这几天辛勤的工作,不就全做了白工?她会领不到钱的耶!

    聂霁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手腕给救出来,不过也付出了红肿一片的代价。

    她勇敢的对上他那双愕然沉怒的黑眸。

    “不要把你自己的价值观套在每个人的身上,你觉得挖马路的工作不入流,我可是非常乐在其中;还有我不是流浪猫、流浪狗什么的,让你觉得可怜就带回去关起来饲养,我是人,有选择的权利,而我选择留在这里,你不能强迫我!”或许在她刚离家的那几天,他的霸道会让她感激涕零,但在她的生活与认知都有了改变之后,他的霸道只会让她觉得厌恶。

    聂霁已经冷静下来了,黑眸藏起了任何思绪,显得深不可测。

    “我不记得说过挖马路是不入流的工作,我也没有把你当流浪猫、狗,只是人总要量力而为。我不知道你的上司怎么会答应让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做这种工作,也许我该去问问他。”看来他不用些小手段,她是不会乖乖跟他走的,说他太闲也好,霸道也行,反正她的事他是管定了。

    果然,他才刚说完,她就变了脸色。

    “谁说女孩子不能做这种工作?一样是凭劳力赚钱还有分是男是女的吗?而且你又不是我的谁,干么管我那么多?”安纯平心慌的反驳

    当初她可是苦苦哀求才得到这份工作的,但因为她是女孩子,体力与耐力都比上男人,工头早就看她不顺眼,想把她踢走了,还好有工作伙伴护着她。

    看这帅哥的穿着谈吐都不像个普通人,要是他去找工头理论,工头肯定会顺势乐的将她一脚踢走,别说没钱可谈,让他们称心如意她可会不甘愿的。

    聂霁只是撇撇嘴角,大步走向正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工读生阿昌。

    “你们的工头呢?”他犀利的问。

    安纯平在他身后大叫道:“别告诉他,阿昌!”

    “你想丢工作,阿昌?”聂霁轻柔的问,阿昌马上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他跟大伙儿在那家小吃店吃宵夜。”阿昌飞快的指向路边的一家小吃店,并对安纯平投以抱歉的眼神,虽然这里的工作环境不是很好,但待遇不错,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丢了工作。

    聂霁没浪费时间的,迈着大步走向小吃店。

    安纯平紧张又气急败坏的追在他身边。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要太过分了!”

    对她的咒骂,聂霁充耳不闻,仍旧气定神闲的朝小吃店走去。

    小吃店里果然有几名与安纯平穿着相同工作服的工人在吃东西与谈笑着。

    看他们大口的吃着东西,聂霁心头上的火又大了起来,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瘦成那样了,她分明是被他们给榨干的。

    “哪位是工头?”走到他们身边,他毫不客气的劈头就问,马上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每位工人都感觉到气氛有异,小吃店登时鸦雀无声。

    一名黝黑微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张大东的三角眼谨慎的看着聂霁,又看看他身后流露着紧张神情的安纯平,心头一揪,这男人西装笔挺,面色不善,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他就知道!当初实在不该一时心软让安纯平到他的单位上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现在,麻烦果然找上门了。

    张大东的心虚正中聂霁下怀,当他看到那胸前的工作证时,他心里更是得意了。

    “飞龙建设”是“仰龙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看来他可以少费些唇舌了。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绽出了笑容。这是真的笑容,但却让现场的气氛更惊悚。

    “安安,他是谁呀?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聂霁和工头到外头去“密谈”后,一名工人小声的问着安纯平。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呀,莫名其妙的鸡婆男。”安纯平大刺刺的坐进张大东的位子,脱下手套拿起筷子,不断将桌上的水饺夹进口中。

    看到工头怕事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的饭碗大概不保了,横竖是要走,不如将肚子填饱后再走。

    丙不其然,当张大东再走进小吃店时,他已是满头满脸的冷汗了。

    安纯平冷冷的扫向尾随在后的聂霁,他则是一派轻松悠闲。

    张大东从口袋里拿出工钱,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安小姐,很抱歉,我不能留你在我们这边工作了,这是你的工钱,包括今天晚上的。”

    “可是我还没做完”她有些诧异,原以为没工钱可拿了,没想到工头居然连今晚的都算给她。

    “没关系、没关系!”张大东摇摇手“没做完的会有人接下去做完的。”

    看来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安纯平环视了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的同事们。

    “谢谢你们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工钱袋,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吃店。

    聂霁知道她在生气,识趣的只是跟在她身后,并未出声叫她。

    走没几步,阿昌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手里提着安纯平的黑色旅行包。

    “工头叫我拿来的。”他将包包递给安纯平后就又跑走了。

    安纯平抱着自己的包包,一动也不动。刚刚她就是要去拿行李的,现在行李被阿昌拿来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堡作没了,住的地方也没了,她该何去何从?

    “在想什么?”在她发呆时,聂霁已来到她的身边,以愉悦的声音问道。

    事情一如他的意愿进行着。

    安纯平冷眸一瞥,看着身侧的男人。

    就是他,他这个让她没工作做、没地方住的刽子手!

    “你管不着。”她冷冰冰的说,抱着包包走着。

    “你想回家了吗?安纯平小姐。”聂霁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喊着。

    她猛地煞住脚步,飞快转身。只见他手里正拿着她的基本资料笑着对她挥手;那是她当初写给工头的,除了名字和年龄以外,什么电话、住址、联络人全是她瞎掰的。

    她怒气冲冲的又朝他走去。

    可恶!他到底是谁?怎么有办法从工头那里拿到她的资料!

    一站到他面前,她马上伸出手。

    “还给我。”她命令道,就算是一张纸,她也不愿让它落在他手里

    “好。”

    当聂霁干脆的将东西全放到她手上,安纯平又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听话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你的资料我已经记起来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顶多才十六岁,没想到你已经满二十岁了,二十岁的身材还能保持得像十六岁,真是难得一见。”聂霁笑盈盈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好心的。安纯平恨得不停磨牙。

    “你到底想怎样?”反正她的身材就是这样,他不爽吗?

    聂霁收起嘻笑,换上认真的神情。

    “你放心好了,就算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也不会通知你父亲来带你回去的。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先到我那里住一阵子,我是个正人君子,你大可以放心;至于找工作的事,我也会帮你留意适合作的工作,如何?”

    安纯平谨慎其事的看着他,似乎在测量他话中的诚意。

    考虑了几分钟,她终于点点头。反正她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不要钱的旅馆不住白不住。

    那厢的安纯平在想着不用钱的旅馆,而这边的聂霁则是愈来愈搞不懂自己了。他好心的出借自己的房间让她住,却还得屏息等待她点头,怎么角色全反过来了?

    一定是他最近工作得太累了,才会反常的提出这种建议,这要是让大哥知道,肯定会揶揄上好几个月,毕竟他的阁楼可是“女性止步”的,连他的女人们都没有人进去过。

    “这是你的车?”当聂霁走到自己的银灰色跑车旁,并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时,安纯平突然发出尖叫。

    “有什么不对吗?”是他的车没错呀,她没看到钥匙在他手上吗?

    安纯平的脸上有着强烈的羡慕与嫉妒。

    路边不止停了这辆拉风的银灰色跑车,它的前前后后还停了许多辆房车,但她一眼就被银灰色跑车给迷住了,心想拥有它的人真是太幸运了!

    没想到才刚想完,他就走到它身边,还真的掏出了钥匙打开了车门。由于她压根儿没想到车子会是他的,一时太过惊讶,就这么尖叫出声。

    天呀!这辆进口跑车少说也要百来万,他居然买得起?他的事业是不是做得很大,就是这辆车尚在分期付款中。她兴奋的想。

    瞧她眼睛放射的光芒,聂霁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以给我开吗?”安纯平快流口水了。

    果然!

    “不行!”他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他甚少对女人的驾驶技术有信心,尤其是她。

    “我有驾照!”安纯平手忙脚乱的从包包里拿出闲置已久的驾驶执照来给他看“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拿到驾照了,而且驾驶技术是人人称赞的好哟,让我开一下就好了嘛,拜托你啦!”她哀求着,刚刚的嫌隙早忘了。

    聂霁半信半疑的接过驾照,仔细瞧着,比对驾照上的大头照和本人是否相同。

    “喂,别这样好不好?那驾照真的是我的。”安纯平抗议他的审慎。

    “我又没说不是你的。”

    “可是你的表情明明在期盼说希望驾照不是我的呀。”

    聂霁将驾照还给她,原想闷不吭声的坐进驾驶座里,却被安纯平给抱住手臂。

    “借我开啦!一下下就好了,真的,我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求求你啦!”她攀在他身上苦苦哀求。

    她愈这么说,聂霁就愈怕,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在逐渐软化。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啦”安纯平继续哀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停!”聂霁受不了了“只能一下子,一下子而已知道吗?”他叮嘱。

    “知道了。”安纯平夺下他手中的钥匙,还粗鲁的把他拖到一边,兴高彩烈的坐上驾驶座、用力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后,对车外的聂霁招手,不耐烦的要他快上车

    此时此刻,聂霁真是有说不出的后悔。

    不过,为了避免让他的宝贝车子惨遭蹂躏,他还是勇敢的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