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彩布少奶奶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爹,”程大正欣喜的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就要发大财了?”程老爷笑阿呵的抚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没错。那两个贩商酒一喝,什么话都老老实实的说了,你爹不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那不是太对不起良心了吗?”

    他刻意的跟那两个从京城来的商人亲近,请他们吃饭、喝酒、听戏,好不容易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又在春满楼一群妓女的殷勤敬酒之下,酩酊大醉的他们这才说出一个秘密。

    原来他们慢慢的收购苎麻跟苎麻布是为了要悄悄的垄断货源。冬天一直到明夏这段期间,是苎麻产量最少,几乎可以说没有的期间。他们先买了囤积下来,因此到冬天的时候会只有他们拥有苎麻。

    而苎麻越浣越白,若再加入蚕丝交织成布,再利用粉锡过四染,看起来就跟阑干细布差不多,只有摸起来的质感有些差别。

    但是那些只求焙耀的有钱人们,买的是阑干细布的名气,到底它的贵重之处在哪,他们也难以分辨。于是一匹假的阑干细布以数十两金子的价格卖出,但本钱却只要几百钱,这还能不大赚特嫌吗?程老爷趁着贩商们酒醉送他们回客店时,翻过他们的家当,果然翻到一匹足以乱真的白苎麻布。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精了!先用白苎麻布做假阑干细布,大大的狠刮上一笔,等消息传了出去,大伙知道便宜的苎麻布居然有赚头,还能不开始大买苎麻来织成布吗?

    于是他们仓库里囤积的苎麻和苎麻布马上水涨船高,价格也被炒起来,他们又可以大大的赚一笔。

    这真是绝顶妙计,让他富可敌国的大好机会呀!于是程老爷马上买通牙行里上下,将所有的苎麻和苎麻布交易停止,只让他一人收购,连续忙了六天才将三座仓库叠满。

    而同一个时间程大正和其他人,则是到各地大量收购,而因为他们的举动造苎麻的价格在短期内上扬,使得他们多花了两倍的银子才垄断江南的所苎麻布。

    这期间大伙看他们拼命买进苎麻,也很好奇想跟进,但都不得其门而入。

    而那两名贩商更是一路骂到程府去了,程老爷干脆给他来个避不见面,两人无计可施之余,只能天天在牙行里求牙保们通融。

    程老爷将所有的家产都押在这次稳赚不赔的生意上,他自己还想了个更赚钱的方法,连蚕丝都不混了,直接拿苎麻去过染,想趁着夏天来到之前,用水运载往京城或是全国各地铺货,到时候他就等着天天摸金元宝摸到手酸。

    哈哈哈!程老爷一边想着未来的财富,一边大笑,殊不知他的财富正快速的流到单府的账房里。

    原来他高价、大量收购苎麻,纪蔷也就把手上的存货全部出清。她之前命人四处小量、低价购买,累积起来相当可观的数量,全部再让程府的人买走。货品转手,她赚了两倍的差价。

    而她把这些从程家赚来的银两,拿来重建四季染坊。

    在被烧毁的旧址上,忙碌的工人辛勤的建造房子,新盖好的四季染坊会比以前的规模还要大。

    扬州城依然是热闹、繁华的,人们依然是来来去去,城内两家遥遥相对的大户,各忙着各的大事,看起来像是绝无关联,其实却又有一些牵扯。

    四季染坊的被毁,是程府动的手脚。而程府忙碌的原因,又是纪蔷撒下的饵。

    就这样,冬天来了。

    *****

    天气虽然冷,但爱热闹、爱窝在酒楼、茶馆的人,还是会冒着风雪出来。而一张江宁织造发下来的布告,就贴在城墙下,引起大家的兴趣,成为这几天的话题。原来是因为每年的织造品选荐有弊端传出,部分县衙传出有人贿赂,选上的尽都是粗制滥造货色,真正好的东西反而因为没有送贿而被埋没了。

    为了一扫这股歪风,织造大人决定明春的时候,亲自主持这届的大赛,不经各地县太爷推荐,让真正好的货品有公平出头的一天。地点就选在扬州城的平山堂。

    而参与讨论的每个人都有拥护、看好的对象。

    有入觉得兴顺的希望大,有人觉得四季染坊虽然毁了,不过应该赶得及在明年春天重开,而新开的南陵染坊,也有不少支持者。

    “虽然大部份的人都认为四季染坊和南陵染坊不大可能打对台,但又希望夫妻相争的场面,能替比赛带来更多看头。

    不过也有人不以为意,就算比赛在扬州办,也不代表是此地的染坊出头天呀!有可能是嘉兴的爽月染坊,还是像往年一样得到织造大人青睐,而拔得头筹。

    但如果天下第一染的名头落在扬州城,那他们住这的人也是与有荣焉呢。

    *****

    雪花漫天的飞舞着,梅花也纷纷飘落,形成一幅雪与花共舞的美景。

    好了。纪蔷放下笔,桌上一张画好的寒梅图,正是她准备拿去做镂空版的新图样。

    因为这几天外面下着雪,她体恤工人们,不忍他们冒着风雪工作,于量旦布停工几天。但她又是闲不下来的人,所以就画些新花样,准备做版之后,四季染坊再重开时就用得到了。

    单奕月坐在她对面,膝上摊着一本色谱,正全神贯注的看着。

    “奕月,你来瞧瞧我这图画得好不好?”

    “既然是你画的,那就一定是好的了。”他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南陵染坊的事。

    他的南陵染坊开了快要半年,他也越做越有心得,越学越多,再加上岳父多年的经验在旁边协助,于是生意蒸蒸日上。

    现下,他想要找方法,减少人力的浪费和染料的消耗,这样可以将成本降下来,出去跟人家竞争的时候才有赚头。

    纪蔷嗔道:“你根本没看。”她一把抢走他手上的色谱。“看得这么入神!你说是色谱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啦。”

    她嫣然一笑“那为什么你不看我,尽看这无聊的东西?”

    “这怎么会无聊?这是正事,你从小看习惯都背熟了,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半路出家,当然要用功一点。”

    “那么用功干嘛,又用不到。”她往他腿上坐,搂住他的脖子“你真的要把南陵染坊做起来,跟我打对台吗?”

    “都是自家的染坊,哪有什么打不打对台的说法?”他勉强一笑,被她的精明给吓到了。

    她那么容易就看穿了他,是他太不会掩饰还是她太过敏锐?没错,他非常耿耿于怀一件事,爹曾经说过他没有本事打理染坊,他不服,他要用事实证明他并不比纪蔷差。

    “既然这样,为什么南陵染坊不收了呢?”她撒娇的说“难不成你想在这次的大赛里出头,然后反悔跟我成亲?”

    他们成亲都快半年了,难道他还打着这主意吗?

    难道他口口声声说爱她、疼她,都只是敷衍她吗?

    “你在说什么呀,我压根没想过大赛的事。”单奕月笑道“南陵染坊对我的意义,就像四季染坊对你一样。你有重建四季染坊的坚定,我也有光大南陵染坊的决心。”

    她嘟起嘴“我明白了,你就是要跟我比就对了。”

    “良性竞争。”他没有意思要跟她一较长短,只是想证明白己并非不行。

    他有本事的,纪蔷做得到,他也可以,或许还能更好。

    “竞争就是竞争!你是铁了心要跟我抢这天下第一染的美名喽。”她站起身来。“我不管,我不许你这么做,你收了南陵!”

    “纪蔷,你别不讲理。每个人都有舍不得放手的东西,我也有。”他都已经说了没有要跟她比较的意思了,她还这么胡思乱想的爱生气。

    “那么你要南陵染坊,还是要我?”她就知道他心里只有染坊,一点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

    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要光大四季染坊,她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她一直很担心让他们失望,他应该支持她、帮助她,不是跟她作对嘛!

    “你无聊,两个不同的东西怎么比?”单奕月决定不跟她多费唇舌“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放弃南陵的。”

    “你又没本事,干嘛要浪费时间。”纪蔷太失望了,一时口不择言。

    “我没本事?”单奕月被她踩到痛处,怒火燃起“你说我没本事,我就在此次大赛跟你一较高下,看是谁没本事。”

    “那么凶干嘛!”她委屈的说“比就比,反正你就是处心积虑的不要我。”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摇摇头“这两件事完全不相干,你能扯在一起也真是够厉害的了。”

    “怎么会不相干!”她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你当初说过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吗?你说爹他只是看中我的才能,能够帮单府赚钱,压根不是真心要我当媳妇!

    “四季染坊在我手上毁了,他对我会有多失望,要是我没办法拿到天下第一染的名头,他还肯认我当媳妇吗?你还肯要我吗?呜呜你根本就不懂,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讨厌你、讨厌你!”

    单奕月一把抱住她“别哭,你别哭呵。”原来她这么的不安,他完全没注意到。

    他一直以为她是那么的强势、干练,他不知道她的笑容后面,原来有这么多的担心。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说的。我喜欢你、爱你,才会娶你,绝对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我很抱歉在还不了解你的时候,说了那些话来伤害你,你心里的忧虑是我造成的。”

    他凝视着她的泪眼汪汪“家里的人都是真心喜欢你,你要相信这一点,还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喜欢吗?”

    “你骗人。”她可怜兮兮的说“我才不信,我是个讨人厌又坏脾气的女人。”

    单奕月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是个讨人厌又坏脾气的女人,那我就是个没本事又窝囊的男人。”

    纪蔷抹了抹眼泪,怯生生的开口“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刚刚是气坏了。”她不该说他没本事的,她好后悔。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乱发脾气。”她小小声的低喃“我只是不安,怕你赢了比赛之后,就、就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发誓,对纪蔷永远不离不弃,深爱到白头。”

    是她太小心眼了,她不应该怀疑他的情意的,都是她爱胡闹!是她太自私了,没有顾虑到奕月的感受,他要光大南陵,不就跟她要光大四季染坊的心思是一样的,他需要人家的肯定。

    而她居然只顾着自己,而想剥夺他可能得到的掌声,她太坏、太不应该了。

    “奕月,对不起、对不起。”她懊恼的把脸埋在他的怀中“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很难哪,单奕月想。

    “那咱们还要比吗?”纪蔷抬头问“若真的要比,我绝对不会放水的。”就算他什么都不会,在她的心中他还是无所不能的人。

    不管谁赢谁输,他们都还能为对方着想是最重要的。

    他哈哈一笑“就比吧,我也绝对不会心软的。”

    他们伸出手来,打了个勾“一定要尽全力,不可以放水。”

    窗外的飞雪不知何时早已停止。而春天,就快来了。

    *****

    冬天不着痕迹的溜走了,一点新绿绽在枝梢上,宣告着春天正式来了。冰雪渐渐的消融,人们脱去了大氅,争相换上轻薄的春衫。暖洋洋的春阳挂在天际,温暖了单府两名仁立在北窗外说话的丫头。

    “你说谁会赢?”喜儿手里打着络子,嘴里也没闲着,对着另一个丫头小缀道:“我瞧二少奶奶十成十会赢。”

    单奕月夫妇要在织造品大赛上一较高下,互别苗头之事早已传遍全城,人人都等着春天一到,要携家带眷的到平山堂去瞧瞧热闹,顺便赏桃花。

    “嘘。”小缀朝内努一努嘴,低声说:“二少爷在里面呢,当心给他听到了。”

    “不会。”喜儿虽然说不会,却也把声音放低了。“他刚从外面回来,正累着呢,衣服也没换就睡了。”

    “怕是忙坏了。”小缀低低一笑“原来咱们二少爷是个好强好胜的人。”

    二少爷为了在织造品大赛上出头,这阵子真是忙坏了。

    老夫人、夫人、老爷,为了他们夫妻相争的事情,不知道劝过几回了,生怕他们的感情因此生变,只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却坚持比定了。

    最近二少爷很明显的喜上眉梢,仿佛知道自己赢定了似的。听说他曾跟老爷说,他一定会赢,因为他连日钻研古人留下来的色谱、染剂和相关的印染书籍,有了个不得了的发现,而他决定自行研究秘密染剂。

    喜儿也嘻嘻一笑“连老夫人都说了,那日她不该说他输给了‘那一位’,给二少爷赔罪呢,偏生他不领情,说不成真跟‘那一位’斗上了,嘻嘻。”那一位,指的当然就是二少奶奶啦。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恩爱甜蜜,谁胜谁输其实也不顶重要,就怕少爷这么逞强,硬是要胜过二少奶奶,反而弄僵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也不是这么说。”小缀笑道“那日二少爷在书房里看书,瞧见窗外桃花开了,书也放下不读,随即去找了一对水晶瓶出来,采了花插瓶,叫我给二少奶奶送去呢。”

    她家二少爷真是个有心人哪!大赛这件事看似没影响到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他们依然好得像蜜里调油似的。

    前些天一个小丫头瞧见了他提笔给二少奶奶画眉,说了出去,大伙还笑了他半天。

    纪蔷轻轻的掩上窗子,唇边的笑意很明显。这两个丫环大概没瞧见她进屋了,所以才拿着她和单奕月的事取笑打趣。

    她悄悄的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瞧着单奕月酣睡的脸,忍不住轻声笑道:“你真是大傻瓜!你若是没本事,又怎么从小骗走我的心?”

    她总算明白了他的心病,公公跟她说他曾经骂过单奕月没本事,所以他才得把脑筋动到她这媳妇身上来的事。

    这个傻瓜相公呵,他要是没本事又怎么想得出那些圈套,让程府上当呢?

    春天来的时候,河水才解冻,程老爷便急着把货品全运去卖,谁知道打开仓库才发现有一半的布被虫给咬坏了,而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那些经他们之手买走的苎麻布事先全给浸过了糖水,曝晒之后又重新卖给他,当然会被虫咬。更倒霉的是,京城连月大雨,使放在码头上的布匹受潮长霉,好不容易趁着天气放晴,他赶紧拿出还算完好的布匹前去铺货。

    结果却没人肯买,因为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有人四处发文,说市面上的阑干细布多是假冒,为了怕大家受骗上当,于是教人辨别真伪的方法,真的阑干细布一匹只有七两半重,程老爷的布匹却重达十六两,自然没人肯高价购买了。

    程家因此倒了,若不是他的妙计,怎么会这么容易便成功呢?

    “你样样都胜过我,事事比我强,难道我也因为这样不痛快吗?”纪蔷轻叹一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咱们两个没分别,还是心心相印比较重要。”

    她轻轻的在他额上印上一吻“你这个傻瓜。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吗?我会让你赢,让你开心,让你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以天下第一染为荣。”

    *****

    春日午后,柳如雪坐在房里,膝上摆着个针线篮,她正在做小孩子的衣服。

    再过五个月,她的小孩就会来到这个世间,她非常的期待他的到来。她很确定自己怀的是男孩,万一要是女孩的话,纪真大概会昏倒。

    怎么会有人那么怕女人呢?听说他本来情形还算好,是拜了纪蔷所赐,才会变得更严重。

    他们的感情追追逃逃像玩捉迷藏似的,若不是纪蔷,他们可能早就情断缘尽。

    她很高兴纪真是喜欢她的,他为了她克服心里的恐惧。

    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个小生命。

    “如雪,你在忙呀?”纪蔷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她虽然早嫁做人妇,但还是蹦蹦跳跳的,活像个小姑娘。

    “没有。”柳如雪将手罗的针线篮放到桌上。“姐姐怎么有空来?”

    “我刚从牙行出来,想说顺便来看看你好不好。”她笑盈盈的打量着她。“你还好吧?让我瞧瞧你瘦了还胖了。”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看样子纪真那家伙也是个疼娘子的男人。

    纪真开了一家镖局,跟人家做起走镖的生意,留了胡子后看起来挺威猛的,不过还是怕女人,嘻嘻。

    她们携手一起坐了下来,柳如雪笑道:“我很好,姐姐呢?”她每次看到纪蔷,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明明大上她好几岁,可是怎么看就是觉得她比自己小。

    纪蔷摸摸她的肚子,笑了。“我也挺不错的。我猜你一定怀男的,要是我,我想生个女的。”

    其实从牙行出来之后,她还顺便去了医馆,因为她的月事晚了好久,她猜自己应该是要当娘了,而大夫证实了她的想法。

    “姐姐想先生女孩儿?”

    “嗯,女儿比较贴心。”她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肮。“要是能像我娘那样,一次生两个,那也挺不错的。”

    柳如雪讶异的问:“难道姐姐有了?”

    “很奇怪吗?”她微微一笑“不过叫纪真放心,他还是比我们早。”

    去年纪真曾经发下宏愿,说要在今年比他们早生出一个小娃娃,他果然做到了。

    真是不容易呀!不过听说他们试着洞房那一阵子,纪真憔悴了不少,大概每晚都出疹子、翻着白眼昏过去吧。

    真是难为他了,洞房都比别人辛苦万分。

    “真的?”柳如雪又惊又喜,看她的身段依然玲珑,还看不出肚子来。“多久了?”

    “大夫说三个月了。”等到织造品大赛结束之后,她再告诉单奕月好了。

    免得他输了心情不好。如果她的计策有效的话,她应该是赢定的,所以她需要另一个好消息来冲淡他的沮丧。

    唉,她实在是不能输,希望他不要太介意她耍诈。她知道获得别人的肯定对他很重要,而他其实做得非常的好,但他要的不过就是公公的认可。

    然而她不一样,她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她不能输。

    “真是好消息!”柳如雪高兴无比,突然她轻呼一声“喔”她把手放在浑圆的肚子上。

    纪蔷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小家伙踢了我一脚。”她微笑起来,脸上混合着一种母性的骄傲和喜悦的光辉。“他在我的肚子里练拳呢。”

    “这么粗鲁,肯定是个男的!”要是她呀,就要生个女娃娃,长得像她、才情像她爹。“对了,咱们是好姐妹,又同时都有了,不如柳如雪一听便知道她的意思,拍手笑道:“好呀,若都是女的,也要同我们一样感情这么好。”

    纪蔷笑着接口“若是一男一女,就给他们当夫妻吧!”

    “太好了,我女儿有相公啦!”她高兴的说:“一言为定喽,反悔的是小狈!”她伸出手来,要和她勾小指。

    两人笑着勾了手后,拿下手上的玉镯,交给了柳如雪“这是信物。”

    柳如雪想了一想,解下腰间的一个玉坠子,谨慎的放在纪蔷手上“那咱们就是亲家喽,你说是不是呀亲家母?”

    纪蔷噗哧一笑“是呀,亲家母。以后我女儿嫁到你们家,你可别刁难她。可糟糕的是,她公公如果见她说个话就昏倒,那该怎么办哪!”

    柳如雪眼睛一瞠,佯怒道:“好哇,你说我相公的不是!”说着伸手去搔她的痒。

    她们嘻嘻哈哈的笑闹着,突然听到外面丫环叫了一声“不好啦!”

    苞着她冲进房间里来。“少奶奶,喜儿不小心撞到了纪少爷,结果结果,”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晕倒啦!”

    纪蔷再也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跟着柳如雪冲出去看他了。

    *****

    织造品大赛在四月十五那天早晨,伴着盛开的桃花馥郁的香气,热热闹闹的开始了,在当日黄昏的时候随着落日宣告结束。

    四季染坊以高难度的镂空版印花所染成的寒梅图,拔得头筹。织造大人更当场挥毫,写了天下第一染送给四季染坊美丽的女主人。

    当晚,单府热热闹闹、欢欢快喜的大摆流水席宴客。而应该意志消沉的二少爷却毫无异色,高兴的跟大伙赏冷月、观春花,吟诗作对猜拳行令,似乎稍早的挫败没有打击到他。

    等到云薄星稀,夜色已近深寂,露水出现在叶子上时,这一大家子才慢慢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

    纪蔷因为太高兴,也不顾自己已怀有身孕,喝了一些酒,有些不胜酒力,因此一回房便懒懒的歪在榻上,瞅着单奕月尽是笑。

    “还好吧?头晕不晕?”他把她扶起来坐好“要不要叫喜儿给你做碗醒酒汤来?”

    “不用,晚了,别麻烦人家。”她没有醉,只是开心而已。

    她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轻声道:“你心里气不气我?”

    “我干嘛气你?”那日纪蔷说得没错,他们心心相印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因此,他放弃了胜出的机会。他没有拿出那研究出的秘密染剂来,存心要让纪蔷赢。

    他已经做起了南陵,爹也对他伸出的大拇指,他在他眼中看见了肯定和期许。

    然后,他现在对走镖有了兴趣。

    “你为什么不气我?我赢了你,你也不气吗?”纪蔷嘻嘻一笑,她因为开心而多喝了几杯,虽然没有醉得乱七八槽,但也有些微醺。

    “说不气就不气。”单奕月柔声道:“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这样呀,”她眨了眨眼,有些感动的说:“你对我真好。”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那当然了,谁叫我死心塌地的爱着你。”不然怎么办呢?她硬生生的比他的骄傲和一切还来得重要,他也没办法抗拒呀。

    纪蔷突然正色说:“你对我这么好,那我也不能瞒你。”

    “瞒我?你瞒了我什么?”看着她的神色,他有些不祥的预感

    “其实我知道你本来可以赢的,爹也教了你楼空印花,只要你用部金、紫草、五倍子、栗饭浆做的染剂去染布匹,你一定会赢的。”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胜过经验丰富的她,于是便想取巧,从一堆古籍中找出许多可做染料的植物,做了新的搭配,希望能找出色谱上没有的颜色。

    在失败了数百次之后,他终于找到一种他命名为严紫的染色剂。

    “爹说溜嘴的。”她爹就是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的人。

    “我怕你赢嘛!所以才跟你说那些话,我知道那日你没有睡着。”她老实的说了出来。

    “你”弄了半天,她居然用他对她的心意来诓他?

    天哪,他又被她骗了!这他好像永远处在劣势嘛,除了重逢那时他捉弄过她之外,他几乎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他的小奸小诈怎么都比不上她的大奸大诈。

    “你居然给我使诈!”这条哀兵之计使得太好了,叫他毫无怀疑的就中套了!

    纪蔷反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也说了不放水,可没说不使诈哪。“

    单奕月哈哈大笑。“说得好!”他伸臂搂住了她。“这次是我输

    了。“他的确输了,这整个过程就像他们在斗智,而他输了一成。

    他不担心。反正来日方长,要翻身机会有得是呢。

    听他亲口服输,纪蔷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决定把已有身孕的好消息分享给他。

    她垂下头去,突然害羞起来。“我得了天下第一染,你不打算赏我吗?“

    他很干脆的说:“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爬上去摘。”意思是她要什么,他一定尽力。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你替我们女儿取蚌名字。”说完,她又低下头去玩弄自己的衣带子。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取蚌名字”啊?他扳住她的肩头“你说什么?”

    “傻瓜。”她不肯把头抬起来。“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取名字“莫非你是有了身孕?”他紧张的盯着她低垂的小脑袋瓜,良久才见到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好、好,我马上取、马上取!”他一把抱起她,在屋里乱转。

    “快放我下来呀,名字等孩子生出来再取嘛!”不用马上取的。

    单奕月欣喜若狂,只顾着笑,也不管纪蔷的抗议连连,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女儿还没落地就给人定走了,不!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人把他的女儿娶走,绝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