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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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突然病倒对吴东来说真是雪上加霜。他为了娶齐映雪已经借债一万多元,现在,要给父亲治病又得花上一大笔钱,他去哪儿借?左邻百舍虽然对他家同情有加,只因为同样的贫困无力在经济上予以援助,只有看在眼里,心有余力不足。但是,吴东不能眼看着父亲病痛交加,在痛苦不堪中离去。他将家中一头近百斤重的肉猪给卖了,虽然卖得的钱远远不够让父亲去医院看病,但至少可以给父亲买些药,缓解父亲的病痛。妻子齐映雪哭了,除了破旧的二间平屋,家里可以说一无所有了,一头肉猪就是唯一的财产,现在没有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公主岁的儿子还得买营养喂养,就看在肉猪身上。

    面对憔悴的妻子,吴东心如刀绞般痛。这个曾经美丽得让他痴迷不已的女人,只因嫁给了他而面目全非,与当初判若二人。三年前,他在义乌打工时,认识了同一工厂的齐映雪。那时,二十一岁的齐映雪清秀端庄,脸上始终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而这淡淡的忧伤让他感觉到她更加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恻隐之心。二十三岁的吴东也正值青春年华之时,虽然家庭贫困,但面对心仪的女孩,他做出了常人不一般的努力,向齐映雪发起了猛烈的追求。齐映雪始终将自己封闭起来,对吴东的追求表现出极大的冷落,但吴东没有灰心丧气。

    吴东开始了解齐映雪的背景,意外发现,齐映雪来义乌已经有六年了,曾经在三个工厂打过工。她十五岁时,被一个初中老师强奸了,因为她无知,没有证据告倒那个老师,倒落了个名败身裂逃离了家乡,到了举目无亲的义乌。这是后来来义乌打工的齐映同乡工友说出来的。现在,长得水灵的齐映雪依然没有走出过去被强奸的恶梦。吴东并没有嫌弃她,对她的过去发生的不幸深表同情和气愤外,他决心帮助她,让她走出过去的阴影。于是,他处处关心她,帮助她。一年多的相处,终于让齐映雪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很快由感激升化为爱情。然后,二人开始同居,过起了小夫妻生活,齐映雪很快怀了孕。于是,二人计划结婚。齐映雪的老家在四川,吴东老家在江西,娶齐映雪还需得到齐映雪家人的同意。于是,吴东陪齐映雪去了她的老家。

    对齐映雪父母来说,六年不见的女儿突然出现,无疑是喜从天降。当女儿又带来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孩,更是欢心不已。但是,当他们从吴东口里获知他是江西人且家境一般,脸色就变了。当吴东向二位大人提出关于他和齐映雪的婚事时,齐映照雪的父母立即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要娶齐映雪,至少要拿出一万元的礼金。一万元礼金黄色对收入低微的吴东来说,确实一笔不小的数字,但为了娶齐映雪,他还是答应下来了。回到江西老家后,东借西凑才凑足一万元。结婚后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艰难。

    齐映雪的母亲来看女儿了。她见到如紫惨败的景象,几乎不敢相信女儿死活要嫁的却是一个前不遮风后不挡雨的人家。一连几天,她就劝着齐映雪回娘家先过上一段时间。吴东看不出丈母娘的用意,也建议齐映雪去。就这样,齐映雪带着女儿去了四川。吴东送齐映雪的路上,天忽地下起了小雨,天色灰潆潆的。吴东潜意识里产生一种恐惧,感觉妻子这一去不是一种好事。

    齐映雪去四川后不到二个里,吴东的父亲最终无钱治病死了。吴东草草安葬好父亲后决定去四川找妻子去。到了四川,吴东却发现妻子不在。在他的一再追问下,齐映雪的母亲才告诉他,齐映雪跟她的姑妈去一个县城洗头店了。吴东在丈母娘娘家陪了女儿几天,发现丈母娘一直没好声色对待他,他就呆不下去,决定带着女儿去找妻子。丈母娘坚决不同意他带走女儿,说要去他一个人去。吴东舍不得女儿,但想到身上钱不多,带上女儿也不方便,只得留下女儿独自去找齐映雪。

    二天后,吴东好不容易在一个县城找到了齐映雪。吴东发现,二个多月不见的齐映雪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的齐映雪穿着朴素,素面朝天,不讲究打扮,现在有齐映不但穿着花哨,还涂粉抹脂,一副妖媚的样子。另外,齐映雪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个姿色妖艳的女子,并一起住着一套出租房。吴东还去过齐映雪的洗头房,摆设很简单,来的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来过。吴东看得出洗头房的老板就是齐映雪的姑妈,齐映雪就是帮着她姑妈的。

    对吴的到来,齐映雪很高兴,给他买好吃的不说,还带他去服装店选了二套衣服。吴东发现,齐映雪和几个女子白天老是睡觉,一旦到了晚上,她们就尽情打扮着,然后去洗头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出租房休息。吴东对齐映雪的洗头店产生了怀疑,怀疑她们并不是在洗头,而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吴东终于忍不住地问了齐映雪,齐映雪只告诉他别管闲事,只管住着,她会养着他,每天给他一百元钱零花。吴东从齐映雪的眼睛里看出了怎么一回事,他很反对齐映的姑妈做这种皮肉生意,所以,他建议齐映雪别呆在这儿。他相信自己的妻子只是一个帮手,不会亲自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但齐映雪不同意,她说,这钱好赚,我只是帮着,不呆这儿,我们去哪儿?吴东说,干这种生意就是违法犯罪的事,就是饿死也不能做。吴东说,映雪,我求你了。齐映很受感动,就答应了吴东的要求。其实吴东不知道,齐映雪不但帮着姑妈做事,有时遇到阔气的老板,她还亲自做。只是吴东一直蒙在鼓里。当然,齐映雪也不会告诉吴东。齐映雪带了一笔钱同吴东一起回到了老家,要带女儿回江西。可是,她母亲父亲坚决反对,还不让他们碰孩子,把孩子看管起来。他们骂齐映雪,放着好赚钱的事不做,绝对不同意他们回江西穷山沟里受苦。没带走孩子,吴东和齐映雪当然走不了。

    呆在丈母娘家里闲着无事,吴东就不断遭到白眼。齐映雪的母亲会时不时用一种刀一样的话语刺激吴东,说一个大男人死皮赖脸不走,靠着一个女人养活丢脸。齐映雪觉得无地自容,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女儿被看得很严,根本无法抱走。他心如刀割。好得齐映雪百般安慰他,他才忍气吞声过着日子。

    一天晚上,开饭时,丈母娘没叫吴东吃饭,吴东就自己去舀饭了,但立即遭到丈母娘一阵责骂:谁叫你吃饭?我这里可不是白吃的地方,要想白吃到庙宇里去。吴东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一个人跑了出去,在一个无人地方流着眼泪。

    吴东觉得无脸回去,心里却担心着齐映雪找他。天黑了,吴东就一直坐着。夜风阵阵,挟着寒冷。夜色凄凉。吴东感到前所没有的绝望。

    齐映雪终于找到了吴东,抱着吴东就是一阵地哭,哭自己的命怎么这样苦。哭够之后,齐映雪说不回去了,就带着吴东去了附近一家私人开的旅馆。这夜里,二人第一次拼命做着爱,直到精疲力尽。第二天,二人没有出去。齐映雪想起自己在洗头房做的事,觉得很对不起吴东。现在,父母又逼她同吴东离婚,她却做不到。她想到了死,想以死了结自己。于是,她对吴东说,我不想活了。吴东没有感到吃惊,倒是平静地回答,你要死,我陪你死。阳间做不了夫妻,到阴间去。

    齐映雪就去买安眠药,跑了好几家才凑足可供一个服用的药量。回到旅馆,二人却为死感到了困难。安眠药分了吃,谁也死不了,最多睡上一个长觉就会醒来。当然,谁也不会让一个人吃了。最后,还是齐映雪想出了一个主意。她说,先让吴东将她掐死,然后让吴东吃安眠药,这样二人就能安然离开这个让他们讨厌的世界。

    起先,吴东不同意,让他活活地掐死她,他真是做不到,让他掐死自己最爱的妻子,这又是何等残忍的事。吴东说,他不会这样做,还是让他一个死,孩子由齐映雪带着,重新嫁一个富有的男人。齐映雪说,除了吴东,她不会再嫁另外任何一个男人,吴东是她永远的男人。吴东很受感动,抱着齐映雪又是一阵痛哭。吴东说,他下不了手。齐映雪说,你死了,我没死,你就不怕我回头继续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吗?说不定我真的象她们一样做了妓女,你愿意吗?

    吴东无言了。看着视死如归的齐映雪,他只得说,映雪,这辈子算我吴东对不起你了,下辈子我吴东做牛做马报答你。二人很快就要离开世间了,齐映雪建议再做一次爱。在他们心中,这是他们做夫妻以来最后一次做ài了,所以,他们配合得特别的好,做的时间特别长,做得也特别的完美。完事后,他们一起进了卫生间,帮着对方洗干净身体,然后再回到床上,什么也不穿,就裸体地躺着。他们想让人知道,他们永远是相爱的。夜深人静了,齐映雪还是想起了女儿,女儿才二岁,就很快就没有娘,她的心又是一阵无比的绞痛。可是,死的决定很快战胜了犹豫。她平静仰躺在床上,让吴东行动。吴东望着皮肤光洁,胴体美丽的妻子,颤抖着手迟迟不能下手。泪水不断从他的眼睛里里涌出来,滴落在齐映雪的丰满的胸脯上。齐映雪闭着眼睛,就象已经睡着一样,只有她起伏的胸脯证明她还活生生的有生命。

    来吧,不要怕,我不怪你的。这是我的命,也是我们的命。齐映雪轻轻地说,仿佛在说梦话。

    吴东彻底绝望了,从他心底突然窜起一种巨大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支使下,他发现平躺着的齐映雪很弱小,根本不能经受他用力的一掐。他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双手象钳子一样掐向齐映雪的脖子。齐映雪的脖若无骨,让他感到一种凝脂般感觉。他没有立即掐下去,只是停着没动,好一阵儿后,他才用了力,他满以为齐映雪会挣扎,没料她一声也没有哼,只是在他用力的时候,浑身颤抖了一阵,然后就一动不动了,但她的眼缝却不断流着眼泪。

    该是轮到吴东自己了死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安眠药往嘴里倒,为了让安眠药起作用快,他还喝了一杯白开水。然后,他轻轻躺在齐映雪的这边,拉上被子,盖住自己和齐映雪的身体。他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很快,他感觉自己开始在飞翔,带着亲爱的妻子齐映雪飞翔在湛蓝色的天空里,地上满盛开的鲜花,还有很多的鸟儿象唱歌一样鸣叫着,有几个孩子欢乐地追戏着笑着。接着,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让吴东和齐映雪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仅交了二天的房租,第二天下午,老板就上房间催他们交房租了。多次敲门不见动静,就用钥匙打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门。于是,老板叫人爬进了窗,发现不对,立即报了案。吴东被送往医院后被医生抢救过来。不久,吴东以谋杀罪被起诉了。但经法院审理,结合齐映雪死时平静的现象,被法院判了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吴东想让法院判他个死刑,就说是自己掐死齐映雪的。但最终没有如愿,他只有在监狱过完漫长的刑期。他虽活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早跟着亲爱的妻子齐映雪去了遥远的极乐世界。

    监房里,吴东整天目无精神,眼睛里一片空洞。

    2006-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