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丁肃清文集 > 关于脸面

关于脸面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就各种文体而言,小说在我的写作和欣赏中并没占有首要的位置。有位作家把散文和诗歌比为缪斯的左右手,他说散文是一切作家的身份证,而诗是一切艺术的入场券。我也认为诗人是离上帝最近的人,而散文却是丈量一位作家学养和造诣的标尺。而小说好写,特别是小小说更好写,肚子里的故事多并且善于把它们说出来就成了小说,因此我把自己的小说写作看做是一件随意的事,不经意间写了不少的小小说,打个比方说吧,我写这些小小说就像是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从来没有在意过发表过的东西。小小说写多了,在朋友的劝说下把它们结集交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时候,我才关注了一下过去的作品。一篇一篇拿出来筛选,自我感觉还不错,还挺有意思。我的小小说中的人物,与我的心灵又一次地对话,在我眼前闪过的是一副副情态各异的脸面,犹豫与洒脱的脸,喜笑与怒骂的脸,幽默与严谨的脸,现代与古板的脸,张扬与鄙琐的脸

    这些脸是人的生命现状和存在价值的记录,在小说中那一张张情态各异的脸膛上面,每一抹红晕,每一道皱纹,每一个汗毛孔,每一双忽闪着的眸子,都在说话。所以使得孤独的写作者不再孤独,这大概就是我写小说真正的源泉和动力所在。我一向认为,搞文学的人的现状像什么?像是大海深处孤独的亮着的一把手电筒,向另一个方向照耀出一束寂寞无言的光柱,现在想一想,这光柱多像是一支大笔啊,是它绘画出了人们心灵的世界,也给予了写作着的人们极大的兴致和热闹非凡,诱惑着人们去写小说,去看小说。

    人类的历史原本就是被压抑的历史,不同情感上的压抑造成了不同情态的脸面,面对各种各样的压抑,情感的释放和发泄常常会付出代价,怕被人穿小鞋,怕打击报复,怕丢官,怕影响评职称,怕拿不到奖金和红包,怕失恋和离婚,乃至怕丢了性命,等等。人类生活中最珍贵的东西要算是自由,而人类除了一种东西是自由的之外其它都是不自由的,这一种东西就是思想。小说家首先是思想家,因此小说家是幸运的一类,他们的绝顶聪明在于他们选择了写小说,他们做的是一件痛快淋漓的事情:让高贵者丢官,让贫困者发财,让失恋者得艳遇,让好色之徒阳痿,让饱受屈辱的人戴上耀眼的花环,让恶魔之人浪子回头,让执著者有好报,看谁顺眼了就让其官运亨通,看谁不顺眼了就让其受罪,乃至啪地一枪毙了!

    写小说的人的脸上,要有着隐含着的第三只眼睛,把风云烈火、真假善恶、世情百态一揽无余尽收眼底,然后把这一切放飞在自由的思维里。小说的特征是虚构,虚构就是一种想象,好的想象就如同两个自由飞翔的翅膀。小小说要写得美丽,小说主人公的美丽并非都是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而应该是一种性格或者说是人性的美丽,大度,顽强,执著,深邃,可以不讲道理但却讲义气,可以一无是处却骨子里充足着钙,乃至于无恶不作却在关键的时候可以为朋友去死,这些都是个性的美丽。我小小说中的人物大都不完美,因为在我看来,有着完美脸面的人物才是最可怕的人,他们把自己掩饰的很深。记得小时候,我做官的外祖父有一个通讯员,平时给人的是一副和善的脸面,打水,送报,打扫卫生,做着一切让人喜欢和信任的事情。但六十年代的那场大风暴一来,这个人便换了一副凶神恶煞似的面孔,咬牙瞪眼,带领人们喊口号,纵有一种把我外祖父打倒在地踏上一只脚再碾成碎沫的仇恨!在那个年代甚至包括现在的年代里,有过和正在有着这样许许多多的有着完美脸面的人物,对这些人物我曾留心观察过,过去咬牙切齿打倒“走资派”的他们,等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后,在电视里在现实中看到他们的那副脸面今非夕比,他们在对其咬牙切齿过但今天平反昭雪的“走资派”们的追悼会上擦眼抹泪儿!

    这样的脸面真叫人恶心。

    然而原本长着一副不好看甚至是让人恶心脸面的人,他们脸上的疤瘌,错了位的眉眼,或许是因为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朋友而被人殴打留下的纪念。让我们分析一下人类如何打扮自己的脸面吧,无非是有两大类做法,一种是在原本难看的脸面上涂脂抹粉掩饰其黑痣皱纹一类的东西,甚至于本是一副魔鬼脸装扮成了人脸。而另一种本是好看的脸上画上脸谱、戴上面具做成了魔鬼脸面。脸面这个东西有着人们最难研究透彻的深邃,像红楼梦中的话: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写小小说,不会做成像醒世恒言喻世名言警世通言的一样的大作,能留给人们一副副粗浅的脸面也就不错了。我的小小说留给了我自己一副副形态各异的脸面,真是不错!

    写小小说像什么?像是一粒沙上见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小说就是说,说说说说,说得透彻,说得潇洒,说得无所顾及,说人话,说鬼话,说半阴半阳的话,想怎么说就怎么去说好了,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和说话的动机,小说不是政治,不是宪法,因此不可能说成为同一种声音,构成同一种模式,这就是我的创作观点:随心所欲好文章,写小说就是要写出每一个人的个性,写出个性也就算是写成了,像黄庭坚诗云:文章切记随人后,自成一家始逼真。

    再看一看我写过的小说,还好,因为我的小说中那些人物的脸面,都神采张扬和棱角分明,这让我想到了雕塑艺术,虽然对雕塑艺术一窍不通,但我的笔下却有着一个连一个的雕像,如果把生活比做是大理石,那么我手中的笔、现在是电脑的键盘就是一把雕塑用的刻刀,只要是有着一种执著和耐心,雕塑出一副副世情百态的脸面并非是难事,像一位外国人所说:在大理石上刻出人脸来,无非是把这块石头上不是脸的地方都剔掉罢了。

    老百姓说,人要脸,树要皮,要脸不要脸是做人的起码的需求。虚构的小说给予了人们的恰恰是一种真实,把人们脸面上的掩饰的、本来不是脸的东西统统地剔掉,还其一个素面真貌,大概这就是小说作品惟一的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