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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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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你小心一点嘛!”

    圣玉一如往常地在礼亲王府的花园中散步,一不小心脚下让大行子绊了一下,幸好身后随侍的婢女云儿眼捷手快地扶住她,才免于惨跌的命运。

    不过,虽然如此,她却免不掉被婢女说教一番的命运──

    “你为什么总是活样心不在焉的呢?你朋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你真的跌倒了,你说怎么办?”

    被圣玉吓坏的云儿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责骂她;而方才险些摔倒的圣玉则是一话不发地默然接受这些责难。

    “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以前你总是粗心人意、为自己带来危脸,那也就算了,反正我们再怎么劝你,你也改不掉心不而焉的习惯;但现在,你不为自己,也总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啊!格格,你已经是身为人母的人了,凡事小心一点啊!居然连这么大的石子横在路上,你也没看到”

    云儿劈里啪啦地教训了一大堆,圣玉闻言,小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日渐降起的小肮;虽然仍是静静地不发一言,但脸上却隐约出现惭愧的神色。

    是啊她就快要当母亲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也该试着成长,因为没有人让她依靠了

    或许是骂累了,或许是圣玉的神惜令人心生不忍,云儿轻叹了一声,伸手握住圣玉冰凉柔弱的小手──

    “算了,没事就好了。格格,咱们回房去吧;你的手这么冰冷,小心点别着凉。”

    圣玉没有说什么,静静地任由云兜将地快回房去。

    在她们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原地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响──

    一棵茂盛的桂木猛地断了一根枝慨,树后出现一张俊美的脸庞。

    那张脸庞此刻是阴悒的,似乎还带着一股莫名的隐忍怒意。

    他紧握着残断枝呀的手掌渐渐松开,那根树木迅速落地,发出一种破碎的嘈杂声。

    “关心她的话,就追上前去,没事找树木出气做什么,朝陵?”

    一个含着笑意的浑厚男音冷不防地响起,引得那名男子火速回头──

    “聿烜?”在见着来人之后,朝陵显然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很快地收起惊讶之意,问得不甚客气,明显地有一种被人窥见心事的恼怒。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我就来了多久。”聿烜笑意不减地说,对于朝陵的不悦丝毫不以为忤。“喷啧,真令我惊讶,曾几何时,你的警觉力变得如此差劲了?这样不太好吧!”

    “不关你的事。”朝陵冷冷地撇开头。

    “我也不想管你的事,只不过,基于朋友的立场,我不得不劝你几句”

    “我还轮不到你来劝。”朝陵口气不悦地打断聿烜的话,冷然的态度大异于常。“恕不奉陪了。”说完,他迅然转身离去。

    “我不想看你后悔”聿烜没有追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说道:“我知道被迫娶圣玉格格,你心中有怒;但这并不是她的错,事实上,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是吗?”

    朝陵突然停下脚步,因为聿烜的这几句话。

    “我们向来都是自视甚高的人,”聿烜继续说道。“但有时候,我们也该真心地静下来思索──是否我们自以为可以不放在心上的事物,确实对我们是毫无意义?”

    朝陵沉默片刻,继续往前走。

    “有些事情,总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聿烜留在原地,轻轻地说了一句,似在警告他,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圣玉终于到了临盆的时候。

    经过九个多用的调养,圣玉的身子依然孱弱不堪,生产的情况相当不乐观。

    这一天,礼亲王府中除了稳婆之外,还特地延请了数字宫中御医随时待命,以备不测。

    礼福晋则遣人到四方的庙宇去拜神祈福,祈求生产平安。

    图鲁特夫妇听闻圣玉临盆的消息,一大早就紧张地跑到礼亲王府来,和礼福晋及朝陵一起守候在圣玉的闺房外,等待消息。

    “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生下来呢,老爷?”图鲁特夫人三不五时就紧张兮兮地这样问上一句。

    “时候还没到呢,夫人,你别这么紧张。”图鲁特表面十分镇定地说道,谁也没发现他衰老的额头上早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一旁的礼福晋同样心慌得紧,但也少不得安慰上几句──

    “是啊,亲家母,你别担心,我已遣许多人到庙里去祈祷,祈求神明保佑母子平安,玉儿不会有事的。”

    “我怎能不担心?你们也不是没看到,圣玉的身子弱成那样,如何产子?”图鲁特夫人说着,手中一条红绢下意识地揉得稀巴烂。

    图鲁特闻言,叹了一口气。“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为什么圣玉的命就这么差呢?我们娇养了她十几年,原本指望她能进宫过好日子,没想到梦想成空也就罢了,现在又遭逢这样的事”

    “住口!”图鲁特连忙喝止她。“提这些事做什么!”

    “老爷”图鲁特夫人依言闭上了嘴,却依然一脸心有未甘的气愤。

    礼福晋见图鲁特夫人说出这些话,倒也不好再劝,讪讪地立在一旁。

    原先吵闹的花厅因此而顿时寂静下来,唯一的声响来自房里圣玉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声。

    这些令人不忍猝闻的呻吟声增加了房外诸人心中的焦急和不安。

    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的朝陵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他的神情平静无波,令人无从臆测此刻他内心真实的情感。

    唯有偶尔随着圣玉的痛喊而握紧拳头的这个动作,悄悄地泄露了他的心事。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却他无法否认──

    此刻他确实心急如焚,且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紧张惶然。

    也许,他厌恶她那单纯到近乎呆蠢的性子;也许,当初被迫娶她,他真的有太多的不满然而,他却也不愿意见到她有任何不测

    捉摸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他只知道,现在他没办法不为她的安危而担忧。

    “呜朝陵呜”

    房中突然傅出一阵极度痛苦的哀嚎声,中间彷佛还夹杂着朝陵贝勒的名讳。

    房外图鲁特众人还听不清楚圣玉到底在呻吟些什么,朝陵却如遭电极一般倏然站起身来。

    她在呼唤他的名字在这么痛苦的时候

    一种莫名的情愫像电流一般猛然窜过朝陵的心头。

    “少福晋,撑着点!撑着点!”

    房内稳婆的声音跟着传出,焦急惶乱的语调显示情况危急。

    “少福晋,你要撑下去”

    “朝朝陵鸣呃”凄然无力的呻吟声依然若断若续。

    “玉儿怎么了?额娘在这里啊,玉儿”图鲁特夫人紧张万分地靠到门边。

    众人连忙往门边靠去,只有朝陵一个人依然立于原地。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自己如此无能!

    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子此刻正为他受苦受难,甚至在危急之时亦念念不忘他的名字;而他却无能为力

    朝陵握紧拳头立在当地,俊美如玉的颜容浮现一丝痛苦的神色,明显而深刻。

    如果她有什么不测不,不会的,她是他费尽心力、不顾一切骗来的新娘,他不允许她如此容易地离他而去!

    蓦然,一个凄烈的惨叫声响过,室内突然扬起一串盈耳的婴孩啼哭声。

    朝陵立刻排开门边众人,像风一般迅速地冲入房中。

    他一眼看见瘫倒在床炕上的圣玉,不由得惊愣住了──

    只见她双目紧闭,苍白如雪,孱弱的身躯倒在床上,丝毫不动。

    “她”他一阵心惊,竟说不出话来。

    “禀贝勒爷,少偏晋只是昏丫过去,不打紧的。”负责接生的稳婆解释道,手中抱着新生的婴儿走了过来。“恭喜贝勒爷,您瞧瞧,少福晋为您产下一位小鲍子”

    朝陵看也不看一眼,径自关心地往圣玉走去。

    来到床边,望着她娇丽如昔但却消瘦不堪的脸庞,一种心疼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

    他伸出手触摸她惨白的玉颊,在发现一片汗湿之后,他自然地取来汗巾,坐在床沿替她拭汗。

    此刻,礼福晋等人也进房来了。

    “幸好玉儿平安无事。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图鲁特大人见圣玉安然无恙,口中不住地念佛。

    “是啊,不只平安无事,还为我们添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孙子。”礼福晋自稳婆手中接过孩子,喜不自胜。

    图鲁特夫人闻言,也将注意力转到婴儿身上。

    “鑋的很可爱,长得真像我们圣玉。”

    “也挺像我们朝陵啊,你瞧瞧这对眼睛”

    两个老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婴儿品头论足,没完没了,几乎忘了与他人的存在。

    直到图鲁特忍不住出言抑止──

    “够了够了,你们要谈论,出了房间再说,别打扰圣玉休息。”

    “啊,这倒是。我们一高兴起来,就忘了顾忌了。”礼福晋自责地说“亲家,我们到外面再谈吧。”

    “可圣玉”图鲁特大人不放心就此离去。

    “圣玉有朝陵照顾就成了,我们走吧!”礼福晋故意大声说道,摆明了是说给朝陵听的。

    “喔,说的是。”

    众人一齐走了出去,房里顿时只剩他们二人。

    “水”

    不知昏睡了多久,圣玉自极度疲累中幽幽醒转。

    神思恍惚中,她彷佛感觉有人扶起她,动作极其温柔地喂她喝水。

    那人身上隐隐有一股幽淡的香气,似会相识。

    她好奇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她连作梦也不敢想的俊美容颜。

    “你”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自己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朝陵轻轻地将地放回床炕上,起身将手中的茶杯搁回桌上。

    “你好好歇息,没力气说话,就别开口。”他背对着她,尽量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孩子好吗?”

    她想起方才地备受生不如死的煎熬时,突如其来一阵剧烈的痛楚迫使她昏了过去,后来便人事不知,也不知道孩子是否平安。

    “很好。现在有额娘在照顾他。”他依然是背对的姿势。

    方才在房外听见她痛苦的呻吟,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进来关心她的安危;如今她平安无事,他却又不愿意面对她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也不明白。

    圣玉阖上眼,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又睁开双眼。

    “谢谢你。”她说道。

    虽然她昏过去之后什么事都不知道,但她想,大概是朝陵在照顾她吧──

    虽然不太可能,但至少在她醒来之后,有他陪在身边。仅是如此,她就很感激了,至少他不是完全不理她

    意识到她为什么说谢之后,朝陵惊然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冷漠──

    “你别会错意了,我之所以会照顾你,完全景出于额娘的命令,否则你以为我会理你吗?”

    他反射性地以尖酸刻薄的言语来掩饰心中那份不愿坦承的情感,却因此刺碎了一颗原本就不完整的心。

    圣玉再度闭上眼睛,无言地压抑住心中那股沈痛的感觉。

    她明白他对她无情,但又何苦时时以言语来加深她的伤痛呢?

    长久以来,她所承受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

    她觉得好累

    为什么一个她最爱的人,会带给她这么多痛苦?连看着他的脸,都有一种锥心之痛。

    见她双眸紧闭,似乎不愿意再看到他,朝陵心中猛然袭过一阵深沈的失落感。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如此伤害一个深爱他的人

    伫立片刻,朝陵摇摇头,试图甩掉脑中那些令他心烦的思绪。

    在看了她一眼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因为不曾回头,所以他看不见一双深情的眼眸,又重新注视着他。

    依然如此执着,为什么呢?简直是不可理喻了

    但,她想,或许是他曾经对她很好。

    虽然只是“曾经”

    “嘿,格格你看,小祯观他笑了耶!好可爱哦!”恬静的午后,圣玉和小栾及奶娘在回廊上逗着刚满月的小婴儿。

    “小祯观真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婴儿!”小栾一边逗着小婴儿,一边赞叹。

    “是啊,少福晋,像小少爷这样灵巧又可爱的小孩,还真的是不多见呢!”负责抚养照顾祯观的奶娘跟着说道。

    对于她们的赞美,圣玉只是淡淡一笑。

    她喜欢这个孩子,不因为他漂亮聪敏,只由于这是她和朝陵的孩子──

    他们二人之间唯一的交集。

    朝陵是已经不肯理会她的了,但有这个眉目似他的孩子陪着,她也会感到些许的安慰。

    这个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应该也会长得像他父亲那般俊美吧

    圣玉闭着双眸,陷入冥想。

    奶娘却突然扰断了她的思绪──

    “可有一件事奴才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该不该说”

    圣玉睁开双眼,说道:“你说吧。”

    “小少爷是如此的聪慧可爱,为什么贝勒爷总是不来看他?”

    圣玉闻言,微微变了神色。

    “按理说,我这个当下人的本不该多说什么,但这真的太奇怪了,哪有做父亲的人从来不曾看过自己的孩子?”

    这个奶娘是新请进府里的,不清楚圣玉和朝陵之间形同陌路的关系,只是单纯地因为朝陵不寻常的行为而感到困惑。

    听她这么说,圣玉的神情更形黯然。

    朝陵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们孩子的事,她不是今天才知道,她也不是想当作不知道这件事,然而面对这种情形,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做。

    她不明白为什么朝陵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的孩子。也许他一时没有时间吧?也许他不喜欢孩子吧?也许有太多的也许。

    但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她总不能强迫他来看孩子呀!她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

    “贝勒爷他大概没有空闲”

    “这样啊,贝勒爷没有时间来看小少爷,那少福晋可以抱小少爷去让他看啊。”

    “这”她不是没想过要这么做;小祯观既可爱又聪睿,她多想让朝陵也看看他们的孩子,但“这么做可以吗?”

    她没忘记朝陵是不愿意见到她的,而且朝陵有可能不喜欢小孩,她怎么能抱着孩子去吵他?

    “奇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是啊,”小栾连忙跟着附和:“格格,你抱小祯观去找朝陵哥哥嘛,小祯观这么可爱,相信朝陵哥哥一定会很喜欢他!”

    “不方便吧。”虽然她很想,却仍然不禁迟疑。“还是不要好了,没必要”

    “嗳,您怎么这么说话呢?您不明白和父亲打好关系对身为贵族的孩子们而言是很重要的吗?一有机会,您就应该让小少爷和贝勒爷多多亲近才好。”奶娘好心地建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甚明白”奶娘的话令圣玉感到困惑。

    “像你们这样的皇亲贵族,父亲的态度总关系着孩子的前途──从小就不得宠的那些孩子,长大后是很难出头的。”奶娘说出自己从前在其它府中带孩子的经验。

    在贵族世家中,孩子们的地位视其得宠程度而定。相当受宠的,可能一出生就得以荫封贝勒、格格;而那些得不到宠爱的,就只有埋没在府中任人欺凌的份。这是出生于皇族之家的孩子的悲哀。

    “就像我一样吧!格格,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小栾有些伤感地说;虽然脸上仍是微笑着,神情之中却有丝难掩的黯然。

    “是这样子的吗?”圣玉有些讶异。她从来不曾想过这些事。

    从小到大,她是被视为绝世珍宝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备受娇宠,因此她不会明白其它那些不受宠的孩子们处境有多悲凉。

    “格格,你是知道的,因为阿玛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所以我在府中的处境才会这么狼狈不过,也怨不得别人啦,谁叫我娘的出身不高呢。”

    圣玉闻言,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少福晋,有时间就多让小少爷和贝勒爷亲近亲近吧!这是很现实的,关系着小少爷未来的前途。”

    未来吗她是不会想得这么多、这么远,只是她并不想让祯观变得和她一样,在这府中过着这种被遗弃的日子

    她的一生大概就是这样子了,但孩子仍有未来;或许她应该积极一点,就算是为孩子做点事吧。

    一日午后,圣玉特地从奶娘那抱来了孩子,住鹿渠苑寻朝陵去。

    到了苑外,却由负责守门的侍卫那里得知朝陵不在的消息。她只好抱着孩子静静地在外面守候着──

    因为礼亲王府中众人皆知圣玉和朝陵夫妻不睦的事情,故虽以她少福晋之尊,看门的守卫依然不敢擅自放她进入朝陵的居处。

    她只能站在门外。

    祯观已经将近三个月大了,这样大的孩子其重量对孱弱不堪的圣玉来说,实在是个沉重的负荷。

    不多时,孩子的重量已压得她双臂发麻,但她仍固执地伫立在门外。

    不知是哪来的顽固,她就是直觉地非让祯观见到他的父亲不可,不见到面决不罢休。所以即使已十分疲惫,她仍是不肯移开脚步。

    她想,纵使再讨厌她,祯观毕竟是他的孩子,他没有理由对孩子不闻不问,所以她必须尽力让朝陵注意到祯观──

    他不要她,没关系,她可以忍,但他不能不要孩子。

    圣玉十分吃力地抱着孩子站在门外,那娇弱不堪的容态连守门的侍卫都深感不忍。

    于是其中一个侍卫走近劝告她──

    “少福晋,不如您先回去吧,贝勒爷大概不会这么早回来,您等贝勒爷回来再过来吧。”

    圣玉摇摇头,依然抱着孩子静静地等候。

    就在她渐感不支的时候,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不懂得带孩子的圣玉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少福晋,小少爷大约是肚子饿了,您快带他回去找奶娘,明天再来找贝勒爷吧!”

    “这”“贝勒爷不回来,您站在这里一直等也不是办法,何苦来哉呢?先回去吧!”侍卫好心地劝说着。

    迟疑了片刻,见怀中的孩子啼哭不休,圣玉也只好先黯然离去。

    婴儿哭声渐渐远去之后,朝陵秀逸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鹿渠苑外。

    “爷您回来了,刚才少福晋她”

    “我知道。”朝陵很快地打断侍卫的话,快步往鹿渠苑内走去。

    剩下一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特卫莫名奇妙地站在外头。

    他知道圣玉在等他,老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一回来,就看见那个抱着孩了,傻傻地站在门外的俏影。

    他在暗处凝望她许久,看她吃力地抱着孩子什立等候、看她疲惫不堪地勉强支撑、看她手足无措地哄着孩子、看她神色黯然地离去。

    回到府中已然许久,之所以迟迟不露面的原因,并非有意躲避她,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和她相见。

    一直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感,一见到她,心中的思绪睫越趋紊乱,所以他下意识地不愿见到她;她令他感到厌烦。

    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呢?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他真的那么讨厌她吗?那当她濒临难产的时候,为何他会如此惶恐担心?但如果说他对她有情,为什么她又如此令他厌烦?

    朝陵坐在书房中,沈思良久,希望找出一个答案来。

    许久之后,他终于明白──

    他在意她是真的;厌恶她,也是真的。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他只能说──

    当初他们不该在那种情况下相识。

    被迫娶妻的痛恨情感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再也无法磨灭。

    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很喜欢羌楼,喜欢到非娶她不可,但他堂堂一个男子被逼婚,丝毫自主的权力也没有,对于这个窝囊的屈辱,他心中不可能望无怨恨。

    无法仇视自己的父亲,他只能将怨恨转移到她的身上。

    现在这种局面,当初早已注定了,那他又何必试图去改变什么呢?

    朝陵靠回椅背,悠缓地闭上双眼,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就让他继续厌恶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