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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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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中,镰仓幕府现任执政的大将军,正和他的属臣——三位“评定众”商议政事。

    “评定众”是北条氏一族的会议制度,性质属于镰仓幕府的执权机关,底下隶有“引付众”、“评定奉行”等职位。

    在镰仓幕府的官僚体制中“评定众”是相当重要的职务,地位仅次于大将军,通常由十一到十六人担任。

    这次议事,大将军仅召来其中三位关系与他较亲近的“评定众”私下聚会,可见此番议事内容必不寻常。

    在座的三位‘评定众”分别是武蒋筑紧镇康,前大将军之弟——北条宗朝,以及现任大将军之弟——北条贞羽。

    “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众等商议。这事,不能泄漏给第五人知晓。”大将军一开口,就先说明这事的秘密性。

    “大将军有令,属下等自不敢泄漏。”

    大将军点点头。“本将军要说的是,有关于安达景能的事。”

    安达景能,前大将军时的“评定众”他的女儿是前大将军的妻子,身为外戚的安达景能权势甚大。

    “他怎么了?”筑紫镇康问道。

    “自从安达景能将他的女儿献给家父,成为外戚之后,他的狂妄跋扈、目中无人,你们是知道的了。”大将军说道。

    北条宗朝闻言不禁连连颔首。“这确实是。”

    “我认为安达景能的所作所为,严重威胁到了本将军的威权。所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大将军状似轻描淡写,一双凌厉的眼眸,却隐隐透露出杀机。

    众人见状,很快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将军是想除掉他了?”北条宗朝问道。

    “正有此意。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依我之见,安达景能近来确实过于跋扈,大将军想除掉他,也没什么不对。”筑紧镇康表达他的意见,一派武将气息表露无遗。

    北条大将军点点头,转向北条宗朝问道:“叔父,你以为如何?”

    北条宗朝迟疑了一下“如果大将军想杀他,我不会阻止。但是,我希望大将军能再审慎地考虑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大将军漠然地问道,似乎有些不高兴。

    “安达景能是前大将军的岳父,虽然前大将军已死,但安达景能的身分并没有改变。如果大将军下手除掉安达景能,似乎有些不妥。”

    他一语提醒了北条大将军。“这倒是。”

    大将军沉吟了一下,转向身侧的年轻人问道:“贞羽,你有什么意见?”

    那是一个身形俊逸、气宇不凡的男子,俊美异常的脸庞显得相当年轻。这位就是北条大将军年仅二十岁的弟弟——北条贞羽。

    北条贞羽不慌不忙地提出他的看法:“我认为,兄长想除掉他,并没有亲自下手的必要。”

    他的声音沉稳而优美,丝毫听不出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喔?你有什么方法?”

    “不是我有什么方法,而是,我知道安达景能和平义成素来不合,长久以来两人明争暗斗、互别苗头。如今他们之间的争夺已渐渐台面化,随时都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北条贞羽说到这里,筑紫镇康插嘴说道:“如果你的意思是想等他们两虎相争,我们再坐收利益的话,我觉得是不太可能。不管怎么说,安远景能不会笨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和对方搏斗吧!”

    北条贞羽抿嘴微微一笑,一双美丽澄澈如水晶一般的星眸,却不见分毫笑意。

    “或许。”他缓缓的回覆筑紫镇康的质疑,俊秀的脸庞是一副平静无害的表情。“但是,倘若有人存心煽动,那就不一定了。”

    他望向他的兄长续道:“安达景能是个性情跋扈的莽夫,禁不起别人刺激他,如果有办法促成他对平义成的反感加深,相信要他们大打出手,是迟早之事。届时再暗中援助平氏一族,不怕灭不了安达景能。”

    大将军和北条宗朝听了,脸上浮现赞赏的神色。

    “贞羽说的不错,这个主意很好。”北条宗朝认同的说。

    “是啊,不愧是我们大将军的弟弟,确实有勇有谋,我这个老武夫差得多了。”筑紫镇康也不禁赞叹道。

    他知道北条负羽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甚轻,办事能力和谋略见解却总是高人一筹,和老成的官员比起来是丝毫不逊色。他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就当上“评定众”绝对不是偶然或侥幸。

    老实说,他真的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确实不错。”大将军点点头。“那么,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贞羽。”

    “是。”北条贞羽答应了下来。

    “那么,今天我们的议事就到此为止,你们退下吧。”

    “是。”他们三人依言退出将军府。

    将军府外,坐著车子的筑紫镇康赶上驭马缓行的北条贞羽。

    “北条大人。”他拉起帷幕,探头叫住后者。

    北条贞羽闻声,控驭住行走中的月毛马,自马背上回过头来。

    见到对方之后,他淡淡的开口:“筑紫大人,有什么事吗?”

    筑紫大人陪笑道:“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着大人似乎许久不曾来到寒邸,我那些不成材的儿子著实想念大人,所以希望大人有空能到寒邸接受我的招待,和我那些儿子们聚聚也好。”

    北条贞羽冷冷一笑,说道:“你的儿子筑紫齐策是我的好友,同时也是我的下属‘评定奉行’,见面是常有的事,难道我还要特地到尊府去见吗?”

    让北条贞羽一语说穿事实,筑紫镇康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他干笑几声,却还是不放弃的勉强说道:“倒不全是为了犬子,只是希望大人有时间的时候,能够多来我们府中作客。”

    北条贞羽看了他一眼,对于筑紫镇康心中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他一目了然。

    “再说吧,我先告辞了。”北条贞羽没有多说什么,向筑紧镇康略一颔首示意,便转头策马离去。

    “北条君”筑紧镇康无可奈何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帷幕坐回车中。

    对于北条贞羽为人处世向来不留情面的个性,他早就有所了解。这个自视甚高、恃才傲物的年轻人也曾给过他许多次难堪,可是他就是不能放弃和他结交,因为他有一个愿望。

    虽然知道这个愿望似乎不太可能实现,但他还是必须把握每一个机会。

    “爹,这个人就是你替我找来的伴读女待?”

    筑紫宅邸的正屋厅上,筑紧镇康和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坐在里面,小紫则独自一人跪坐在袄门外的回廊上。

    小紫的坐姿端正优雅,略为低垂的小脸却掩不住一丝惶然的神色。

    她来到筑紫家已经好几天了,今天却是第一次来拜见小姐。

    不知道这个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由于她一直低垂著头,所以还没有见到小姐相貌如何,只是听她的声音,似乎挺不高兴的这项认知令她惶恐不安,一张小脸垂得更低了。

    “对啊,就是她。”他回答他女儿筑紫雪的问话。“她的名字叫做小紫,今年十四岁。以后就是由她来陪伴你读书、学习礼仪,你要和她和睦相处。”

    筑紫雪听了,转向跪坐在走廊上的那个身影纤瘦的女孩喝道:“喂,抬起头来。”态度甚不客气。

    眼前的小紫依然低垂著头,并不因为对方的喝问而有所反应。

    筑紫雪见状,不由得怒气顿升。“喂!你聋了是不是?我叫你抬起头来!”

    她恶声恶气地怒斥,小紫却还是没什么动作,让筑紫雪更加暴怒。

    “爹!看你给我找来了什么样的白痴!”筑紫雪怒气腾腾地转向她父亲咆哮。

    “阿雪,你先别生气。小紫她不是白痴,而是她不懂我们的语言。”筑紫镇康和蔼地向女儿解释。

    “不懂我们的语言?”筑紫雪显得有些讶异。“她是爹从哪里找来的?”

    “说来话长。小紫原是唐土的人,从小让元觉寺的法师收养,八年前随著法师来到我们镰仓。”

    筑紫雪冷笑了一下“既是如此,那也真好笑。她都来日本八年了,还不懂我们的语言,可见是个笨蛋了,而爹居然还找这个笨蛋来陪我读书!”

    “嗳,女儿你怎么这么说呢?”

    对于他这个唯一的掌上明珠跋扈娇蛮的性情,筑紫镇康向来无可奈何。

    他的妻妾成群,但正室夫人——也就是阿雪的娘亲过世的早,阿雪年幼失恃,他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难免太过宠溺,以致养成她今日这样无法无天、骄纵凌人的性格。

    “原本就是嘛!”筑紫雪哼了一声,神情倔傲地撇过头去。

    “唉,不管怎么说,你这几日就要开始读书,师傅我也给你请好了,你要和小紫一起好好学习,知道吗?”筑紫镇康交代道。

    因为他们筑紫是武将之家,向来不是很注重文艺之事。也因为他过于溺爱阿雪,不愿让太多的规范教条来束缚她,所以阿雪小的时候,他并没有很用心地将她栽培成一个有教养、有学识的淑女,只是任由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后来他心中渐渐产生一个心愿——他想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北条贞羽作正室夫人。

    北条贞羽是大将军的弟弟,又身居“评定众”是当前最有前途的年轻人。而且,他相貌堂堂、才貌出众,如果他的宝贝阿雪能够嫁给他,那一定是很大的幸福。

    为了达成这个心愿,他发誓一定要重新将阿雪调教成一个足以匹配北条君的出色女性,所以最近才会急著寻找可以陪著阿雪一起学习的人。

    “知道了啦,哼!”不知怎的,她一想到要和那个笨蛋一起读书写字,她就一肚子的不高兴。

    她根本就不想读什么书、写什么字嘛,更何况还是跟一个白痴在一起!

    筑紫雪越想越生气。

    “爹,你叫她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嘛!”她撒娇地说。

    她一定要看看这个白痴长得怎样。哼,想必一定是一个丑八怪!

    “这真拿你没办法。”

    筑紫镇康叹了一口气,以大师教给他的几句中文开口呼唤小紫——“小紫。”

    小紫听到大人叫她,连忙抬起头来。

    一抬头,她就见到屋里头坐著一个衣著华丽的丽人——那个丽人穿著一身外面深红色、里面浅蓝色的袭衣(层层相叠的衣裳),娇艳的容貌在衣服的衬托下,显得令人不敢逼视。

    好漂亮的姑娘,好像她在寺院里看过的大理花一般从没见过世面的小紫不由得看呆了,而筑紫雪却在看清她的容貌之后,怒不可遏地起身离去。

    “可恶!”

    她走远了,筑紫镇康却还能很清楚的听到她的咒骂声。

    “唉。”他不由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怪阿雪无礼,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相貌,的确是值得女人们忌妒呢!

    这样一个貌美的姑娘,为什么不是出生在日本的贵族家庭,而是一个流落在异邦、无依无靠的可怜人虽然彼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筑紫镇康还是忍不住要为她叹息。可惜了她的美貌,在这里没有身分、地位、后台的女子,是很难找到一个好归宿的。她大概要-辈子单身了吧!

    小紫安分地静静看着眼前的主人,却始终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从此,离开寺院的小紫就一直生活在筑紫氏家中。

    她白天专心一意的陪著雪小姐读书习字、学习礼仪规范。女官师傅们的教习时间结束之后,她就相当自由,什么事也不用做——如果雪小姐没有找她麻烦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雪小姐对她似乎怀有敌意,常常借故凶她,要她做东做西的。读书习礼的时候也是老摆脸色给她看。不过,她还是挺喜欢住在这里的。

    她喜欢跟著女官们学习一些应对进退的礼仪,也喜欢跟著师傅学读写日本文字。经由这样的学习,她已渐渐懂得听、说日语了。

    师傅们还常常称赞她学习能力很强呢!

    这样的日子,跟从前的生活方式完全不一样,她真的好喜欢这么有趣的生话。虽然她常常会想念起元觉寺的大师,还有元货寺里的一些花草树木。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她不能再回去她从前住的地方了。

    来到筑紫家学习礼仪之后,她才知道有教养的女子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别说是要自己一个人跑到元觉寺,在这里连和其他不相熟的人见面,都不被允许。虽然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但身为筑紫家小姐伴读的她,同样受到府里的规范约束。

    这里的生活方式让她渐渐了解到自己想再回去见大师,是绝对不可能的了,更逞论要回到从前的日子。

    一日,小紫卧躺在东屋里阅读“竹取物语”听到外面淅沥淅沥下著的潇潇雨声,忽然想起从前的日子,不禁掩卷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二十余岁、作女侍打扮的妇人走了进来。

    “侍读之君。”对方唤道。

    小紫因为是筑紫小姐的伴读,筑紫大人又曾交代府中的人不得轻视她,要将她当成副小姐一般相待。因此,筑紫府中的人多尊称小紫为“侍读之君”以别于其他的女侍。

    小紫见有人进来找她,连忙坐起身来。

    “近江女侍,有什么事吗?”她认出来人是一个名叫近江的婢女。

    近江女侍手上拿著一枝绑著信条的抚子花,将它递给小紫。

    “这是长公子写给你的。”

    又是长公子?小紫心中闪过一丝困惑,伸手接过那枝淡红色的抚子花。将绑在上面的信件拆下来。

    那是一张很漂亮雅致的浅蓝色信笺,微微透露著一股淡淡香气。

    只见那上面写著——潇潇的风雨声也为我悲泣,难道你仍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紫看完之后,心中只觉得一阵糊涂。

    潇潇风雨为他悲泣?什么意思?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真不明白这个长公子究竟在做什么。

    她从没见过这位筑紫大人的长公子,可是自从她入府之后,这位长公子就常常写信给她。有的是一些纯粹的季节问候信函,有些却写著莫名其妙的内容,让她看得摸不著头绪,也不知该不该回信。

    面对这种情况,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回信,她就失礼于筑紫大人的公子,但若要回信,又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不堪其扰,但奇怪的是,府中的一些侍文好像非常羡慕她能收到长公子的信函。

    事实上,以她低微的身分,堂堂筑紫大人的长公子愿意写信给她。她似乎真的应该谢天谢地了,就像其他的侍女说的那样。可问题是,她根本不期待收到这样的来信!

    普通的问候信函还好,但像这样让人一头雾水的信函,她可是收到就头疼。

    小紫手里拿著那张信纸发呆,一旁的近江女侍以羡慕的口吻道:“侍读之君,你真是好运气,能常常收到这样精致的信函,而且还是长公子写给你的。”

    “是吗?”小紫不置可否地说。“可是要怎么回信呢?真头疼。”

    “呃?就回覆长公子信中的内容啊,有什么好为难的?”近江女侍只觉奇怪的说道。

    她觉得这位侍读之君真是怪异,收到她们府中侍女们高不可攀的梦中情人的情书,却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一副不胜忧烦的样子不过,这位与众不同的侍读之君的确是很迷人!虽然年纪看起来还很小,可是气质不凡、容貌出众,确实是一个大美人。进入府中的第一天就造成很大的震撼,也难怪素未谋面的长公子会如此积极的追求她。

    如果长公子见到侍读之君,一定会更加迷恋吧!近江女侍不由得如此想道。

    小紫闻言,小脸微微发皱“我根本不知道长公子在说些什么?”她坦白地说。

    近江女侍不由得愣住了。

    不会吧?长公子都写了这么多信给她,难道她还不知道长公子的意思?真令人不敢相信侍读之君是不是有点迟钝呢?可是负责教导小姐的女官们都夸她很聪明啊。

    “不回信可不成,唉,还是问候一下长公子好了。”小紫说道,起身从书案上取了纸笔,开始写回信。

    和潇潇风雨一般,我也为您的近况感到难过。但雨后仍有亮丽的阳光,期望您看开一点。

    简单的几个字,小紫将信纸折起来,从花瓶中抽出一枝桦樱,把信件绑在枝上,交给近江女侍。

    “女侍,麻烦你替我交给长公子。”

    “喔,好的。”

    近江女侍连忙接过那枝开著白色小花的桦樱,转身出去。

    走在回廊上,近江女侍看了看手中那封朴素得一点都不像情书的信函,不禁要为长公子筑紫齐策叹息——他所喜欢的,似乎是一个不懂恋爱的女孩呢。

    “这种字体,是在平安朝时代相当流行的,称为‘世尊寺流’。而这一种字体,则称为‘青莲院流’,又名‘御家流’,是上层阶级盛行的流派之一。

    遵照大人的交代,小姐两种都要学。从明天开始,我们要教小姐习字,今天就到此为止。”

    结束了今日的课程之后,女官们纷纷退出屋里。

    其中一位女官临出门前,回头唤住小紫——“侍读之君。”

    “是。”小紫连忙答应。

    “你的日语进步得相当快,几乎看不出你不是我们国人呢。”那位女官赞美地说道。

    小紫听了,心中自然十分高兴。“谢谢。”

    女官对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一旁的筑紫雪脸色却非常难看。

    “什么嘛!看不出不是日本人又怎么样?还不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有什么希罕的?”她冷冷的开口讽道。

    小紫心中猛然一惊,她怔怔地转头看着筑紫雪,明白她在针对自己。

    “会说日语了不起吗?难道她会说我们的语言,就跟我们一样了?哼!不管怎么样,异邦来的野种就是野种,低微下贱,一点也改变不了!”

    筑紫雪说著,冷笑着扬长而去。跟随著她的侍女,也跟在她身后,一边以鄙视的神情看着小紫,一边嗤笑着离去。

    尽管筑紫大人曾经下令,府中的人不可为难侍读之君,但侍奉小姐的侍从们可不管这些。

    她们是小姐的人,凡事有小姐撑腰,根本就不用把那个什么侍读之君放在眼里,她们只要讨好小姐就可以了。

    屋中只剩小紫一人,她愣愣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知道小姐一向对她存有成见,但她怎么也不明白那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只因为她是异族人吗?还是因为她的出身低微?

    她真的不明白。

    虽然她很努力做好她份内的工作,从来不敢偷懒,但却依然改变不了小姐对她的态度,就连跟随著小姐的那些侍女,也都很讨厌她似的。不管她怎么努力,也唉她突然觉得好累。是她做错了什么吗?谁能告诉她?

    春季,筑紫镇康特地在府中举行‘花之宴”宴请各王公名流到府饮宴赏花。

    摆设的场面相当盛大,连大将军也在被邀请之列。但由于身分的缘故,大将军不便出席,而由他的弟弟北条贞羽代表。

    小紫则依旧一个人在东屋里读书。

    听说饮宴的正屋热闹非常,府中所有的女眷——包括奶娘、女侍都跑到离正屋最近的屋室去争睹座上人的风采,只有她一个人被遗弃在这个寂寥冷清的小室中。

    小姐说她的身分和众人不同,是和他们大家格格不入的异邦人,如果不小心让受邀的贵客发现,将是他们筑紫家的耻辱,因此不允许她靠近宴会的地点。

    她原本就无意跟她们一样去凑热闹,不去也就罢了、话又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

    无依无靠、流落异邦,也不是她愿意的,只能叹息命运如此小紫看了一个下午的书,觉得甚是疲倦,便起身走到屋外的回廊上透透气。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候了。半垂的夕阳懒懒的洒落余晖,将整个天色染成绯红。

    她放眼四望,发现位于寝殿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开著一簇崴苏的紫藤花,一串串紫艳艳的花在余晖中闪烁著动人的光芒。

    小紫看了非常喜欢,不由得离开东屋,来到紫藤花下,伸出小手想搞一串下来。

    她微微级高脚尖,伸长小手。无奈她的身子实在太过于娇小,试了半天,却连一朵花也构不著。

    就在她试图再伸高一点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越过她的头顶,摘下一串紫藤花。不偏不倚的放入她正伸长的小手中。

    小紫握住那串花,怔怔地回头。

    一回头,她就让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只见一个十分高大的男子就矗立在她身后,一身红黑色的袍服华丽且炫彩夺目,身上微微飘著高雅的梅花薰香。更令她讶异的是那张沐浴在夕阳之下的脸庞,竟是那般俊美绝伦!

    她呆呆的望着对方,不由得有片刻的怔然。

    在她自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同时,那个年轻男子也有些讶异的盯著她。

    “世间竟有这般美貌的女子!”他不禁开口叹道。

    刚才他在前厅让众人灌酒灌得有些不舒服,便离席在府中散步,刚走到寝殿附近,只见一个纤细美丽的女子背影立在紫藤花下。受了这个美丽身影的召唤,他想也不想就走了过来,试图看清对方的容貌是否如他想像般美丽,没想到出乎他的意料!

    眼前这位姑娘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来得美丽许多简直就像紫藤花的化身一般!

    真想不到筑紫镇康家中居然会有这样的美人。

    “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年轻人俊容含笑的问道。

    名字小紫听他这么问,才猛然想起女官们平日的教导——“有教养的闺秀,平日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抛头露脸,也不能无故让别人知晓自己的名字,这都是羞耻的事。就算是同性间的交谈,面对不熟的人也要适度以扇子掩脸”

    想起这些,她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居然让自己的脸暴露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手边连一把扇子也没得遮。更糟糕的是,她身上还只穿著桂衣(家居服)!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但她真的想不到这个时间寝殿附近竟然会有人啊!

    唯今之计,只好赶快离开这里了。

    打定主意之后,小紫迅速地转身离开,连那串紫藤花也顾不得拿。

    “喂,姑娘”年轻人连忙呼唤她,却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只余一串落在地上的紫藤花。

    他优雅的弯身拾起那串曾在佳人怀里的紫藤花,隐隐觉得还留有一丝不知是来自人、或是来自花的馥郁香气。

    他将花串移近,完美的薄唇轻轻的在花上落下一吻。

    “美丽的紫藤花”

    “贞羽,你在这里做什么?”

    寝宫回廊的另一头,远远的来了一个年轻人。这个高大俊美的年轻人正是北条贞羽的好友——“评定奉行”筑紫齐策,也是筑紫家的长公子。

    “我在赏花。”北条贞羽意有所指地说。

    筑紫齐策不明就里,笑道:“没想到你真的对这些花有意思,我以为你接受家父的邀请只是迫于无奈呢。”

    “是啊,”北条贞羽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你家竟藏著这样美丽的紫藤花”

    小紫匆匆的跑回东屋之后,心里仍是惊魂未定。

    那会是谁呢?是应主人邀请来赴宴的贯客吗?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想了许久不过,那个人真的长得好漂亮。她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年轻男子,但即使见过,她也会觉得今天遇见的那个男子,实在俊美的没有人可以匹敌不对!她在想这些做什么?她现在应该害怕万一今天这件事传了出去,要怎么办?一向待她甚好的筑紫大人一定会很生气的,怪她礼仪没有用心学好;

    小姐也一定会骂她,认为她没有廉耻,丢了筑紫家的颜面怎么办?发生了这种事,她一定会让众人更加瞧不起的天性单纯乖巧的小紫,认真地因为这件意外而深深的自责、恐惧著。

    虽然事后过了许久,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但那次意外被外人看见的恐惧、以及那张俊美异常的年轻脸庞,却一直留在小紫心中不曾褪去。

    时光荏苒,小紫来到筑紫家,不知不觉已过了三年。

    当年十四岁的女孩,今日已经成为一个艳美绝伦、德慧双修的大美人,举措优雅大方、涵养深厚温文,连学问亦大为精进。

    年纪大小紫三岁的筑紫雪也长成一个成熟妩媚的女性,美艳的容貌有如盛开的芍药花一般,但她敌对小紫的态度却一直没有改变,常常刻意以言攻击她。

    三年来,小紫学会如何在这种充满敌意的地方生存下去。

    因为她从小独居、生性又淡泊,所以不会非常在意别人如何待她。筑紫小姐不能和她和睦相处,她觉得很难过,但既然她尽了力也无法改善,那她也没办法,只好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小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人家对她好,她不会特别觉得如何;人家待她不好,她还是一样坦然,不会因此而受创或是受到打击,虽然有时难免会伤心难过,但过后她依然平静一如往常。

    因此,虽然生活在筑紫雪的欺凌之下,她还是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

    不过,即使如此,这三年来她也并不是一直过著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一件事长久以来令她烦心不已。那就是有关于筑紫镇康的长公子——筑紫齐策的事。

    打从她入府之后,筑紫齐策听府中侍女们传闻,新来的侍读之君是一个艳绝无双的小美人儿,不但美若天仙下凡,而且气质仪态高雅不俗。

    身为青年公子的筑紫齐策不禁对这个刚入府的小侍女起了遥爱之心,开始展开情书的追求玫势。

    虽然筑紫齐策情书写得相当勤快,但从小在山寺长大的小紫,压根儿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所以她虽然也会给他回信,然而信中内容却总是如马耳东风一般,毫无关系。

    面对这样毫不知情识趣的小姑娘,筑紫齐策却一点也不死心,反而对这位文采华美、字迹秀雅的侍读之君的迷恋日益加深,情书写了一封又一封,希望终有一天对方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就这样苦追了三年,几乎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长公子迷恋著来自异邦、出身卑微的侍读之君,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当局者小紫。

    她完全不明白筑紫齐策写了三年的书信给她,到底用意何在,只是觉得这样不断地收到书信,实在有点厌烦。

    而且,如果只是普通的书信来往,她还可以很轻松地回信给对方。可是近来她发现长公子的书信内容越写越艰深,简直让她看不懂对方的意思是什么,回信就越发困难了。

    三年不间断的书信,真的让她有点烦不胜烦,虽然她从不会失礼的表现出来,可是她还是宁愿长公子不要再写信给她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由于长公子一直写信函给她,使得在这府里排斥她的人越来越多。

    她自认为从来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为什么要无故遭受别人的怒目和白眼呢?这也不过是些书信罢了。

    而且,收到这些信,又不是她自愿的唉,好累小紫叹了一口气,已然是成人体态的柔媚身子慵懒地伏在几上休息。

    她静静地闭上双眼,思绪悠然飞回好几年前的山居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