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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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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雨好像只下了这一次,一次就是二十天。

    雨刚来的时候,木棉花已开,现在木棉花谢了,雨还没下完。

    我不是闽南人,不知以前是否也下这样的雨,雨也真有些凶了点吧,来了就不肯走。

    就在这样的雨天,站在窗前,看着雨悠悠长长的落下,不禁想起一个唐朝的和尚,想起那个和尚的一首词:“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早些年读这首词,心里总涌起对江南的向往,向往江南的雨天:小桥流水,斜风细雨,撑一把油纸伞,在雨中踱步,看“两岸桃花浣纱女”听“翠鸟踏翻采莲船”此情此景,谁能不忆江南?

    现在真的来到南方了,而且是南方的最南面。

    闽南人自称是真正的南方人。据说鲁迅先生当年来到闽南的时候,被当地人讥笑为北方佬。鲁迅先生可能受到了伤害,江浙怎能说不是南方?那可是典型的江南,如果连江南都不算南方,那这个南方也真够狭隘啦。先生在此地仅待了几个月,留下一本朝花夕拾,生气走了。我在闽南已待了近一年,还不想走,并不是因为要写一本朝花夕拾那样的书,而是因为没有人把我称为北方佬,当然可能因为我还不老。我不走,还为了要认真看一看南方的雨。

    江南雨,应是细细密密的桃花雨,微斜如风中丝,缠绕在桃花上,柔柔软软。但闽南没有这样的雨,或者并不多,常常是急如爆豆,雨中也不见桃花,只有硕大的木棉花,挂在高大的绿树上,开了谢,谢了开。木棉花落,不像桃花,轻轻飘飘,而是从高树上急急掉下,砸在地上,如果掉到你的头上,会让你一哆嗦,有点疼呢。

    闽南的雨不是想象中的江南雨,和真正的江南雨不是一个味道。但今年的雨是下多了。雨都下在闽南了。

    当初坐火车南来的时候,在火车站下车,同行人中有闽南人,对我说,你到家了。当时一阵感慨,是到家了吗?

    现在知道了,闽南人说,他们是真正的中原人,从南北朝时因战乱迁到这里,便定居生活,直到现在。闽南话是真正的古代语言,他们现在说的,就是世说新语里的语言。我是中原人,看来是到家了。

    现在看雨,真是在家里看雨了。雨水多得不得了,雨都下在家乡了。

    雨中没有桃花,不是想象中的江南雨,其实已不重要,有木棉就足够了,木棉朵朵,在雨中盛开,又在雨中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