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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诗人与中国新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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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新诗,至今举步维艰,既得不到本民族的广泛认同,也没得到世界文化体系的承认。这种现象,既与一个有着五千年优秀文化传统的世界最庞大民族的身份不太吻合,也与电影等其它文化载体的成就形成了差距,与体育等其它相关门类就更没有可比性了。是中国没有诗人么?不是!书店里、网页上,新诗铺天盖地,写诗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是中国没有读者么?也不是,十三亿大族,占据了世界五分之一的文化市场。我认为,中国新诗的最大缺陷,在于对诗美艺术的理论探索不深入或者说自己的诗歌理论达不到社会要求的高度。

    当我走进网络之后,深为文学朋友圈中的热情所震撼。尤其在诗歌创作上,有着一种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触。这里聚集着一群挚著的追求者,呈现出一种勃勃生机,使人看到了诗国天空的光明。

    一、中国新诗的迅速起步和初期发展

    中国新诗创作从“五四”发韧,胡适、冰心、朱自清、闻一多、徐志摩以及鲁迅、郭沫若等从欧美或日本留学归来的学者型诗人是第一代开拓者。他们冲破了封建文化的束缚,从那有着三千年深厚积累的中国古典诗歌的辉煌中闯了出来,创造了令人神往的奇迹。

    第一次国共合作破裂,知识分子中激进的左翼迅速转向革命斗争,诗坛先驱们来不及进行艺术的探索,就直接用诗歌为武器,以唤起民众参与斗争为目的,自然形成了“现实主义大众化”诗歌的源头。东北沦入日本关东军之手后,中国诗人们顶着国民政府的屠刀,为救亡图存奔走呼号,于是以左翼诗人为核心,出现了爱国主义与革命民主主义新诗潮。诗人艾青在狱中高喊着“枪口对外,联合抗日”殷夫、胡也苹、柔石的鲜血染亮了中国诗歌的火炬。等到抗战全面爆发,中国诗歌就肩负起动员人民抗日救亡的历史使命,与全民族人民同呼吸共命运,进入了一个空前的发展期。

    在整个战争年代,国统区的“七月派”诗人胡风、艾青、田间、邹荻帆、牛汉和“七月派”之外的郭沫若、田汉、闻一多、臧克家、徐迟、戴望舒、卞之林等一大批诗人呼唤着民主,紧扣时代的脉搏,努力亲近着苦难的人民。与此同时,解放区内的公木、光未然、李季、贺敬之等优秀诗人也在力求走“与工农兵相结合”的新的诗歌创作之路。这一时期全中国诗歌精神的表现都是卓越的,鞭笞黑暗、讴歌光明、直面现实、弘扬正气,唱出了人民大众的心声。但这一时期的新诗创作严重缺乏与世界的交流,缺乏艺术和技巧的探索,因此没能在诗美艺术上取得骄人的成果,相反,形成了“政治第一、艺术第二”的创作思维定势,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诗歌的进一步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郭小川、邵燕祥、李瑛、公刘、孙静轩等青年诗人,贺敬之、李季等解放区诗人以及张志民、闻捷等都创作了大量优秀诗作,中国新诗开始进入一个蓬勃发展期。然而刚刚开始,胡风案和星星诗刑案就使中国诗坛元气大丧。尤其是“大跃进”之后,兴起了“诗歌大跃进”以“小靳庄”为典型代表,七亿中华,男女老少人人写诗,诗坛万马齐喑,闾巷村头倒是一片嘈杂,到处竖起了诗歌栏,搞起了赛诗会,以含蓄和意境见长的诗歌被浅白化、口号化、顺口溜化,斯文扫地,正声微茫,中国新诗衰到了极点。

    二、朦胧诗的昙花一现及其贡献

    文革结束后,被放被贬的诗人陆续“归来”诗歌好象有了复苏的迹象。但中国的诗人们早已把中国新诗装进了政治的套子里,难以自拔。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正当中国诗歌在艰难中徘徊时,人们惊喜地看到舒婷和她的诗友们来了,舒婷、北岛、顾城、杨炼、芒克、严力、多多这些朦胧诗的代表的名字将永远闪亮在中国诗坛上。他们起自民间,以北京为发起源,在诗评家谢冕、孙绍振等人的大力推动下,朦胧诗有如一阵强劲的急旋风漫卷神州,掀动了“五四”之后中国第二轮新诗潮。他们勇敢地充当诗歌革命的旗手,力图回避传统的抒情笔调,努力探索诗歌创作的新手法。他们学习西方现代派的艺术技巧,以人文批判精神和艺术革新为标志,以意象隐喻为中心、用含蓄的语言来表达,彻底冲破了“现实主义大众化”的左翼诗歌传统,他们悲天悯人的救世精神和自我崇高的使命意识,曾赢得广泛的社会同情与支持。然而中国新诗的底气是严重不足的,因此朦胧诗不可避免地受到许多局限,这就迫使它的成就变得十分有限。我认为,朦胧诗最大的局限在两个方面:一是大部分文本过于朦胧,一些代表性人物刻意追求朦胧,让读者不知所云。二是朦胧诗人写诗的历史普遍较短,从其杀入诗歌这块阵地到另谋高就(或者自杀),往往不到十年。因此,朦胧诗虽然呐喊冲锋了一阵,终究还是随着骨干人物顾城、海子等人生命的殒灭而偃旗息鼓,归于沉寂。

    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女诗人舒婷,她应该是不局限于朦胧的朦胧派至尊,因此在文学的天空里涂抹出了一道绚丽夺目的轨迹。舒婷的诗和散文都很优秀,之所以优秀,我认为就是因为她在朦胧一派中保持了超然的鲜明的个性。她的诗,从意象到语汇都深具南方风情和女性特色。便如她的致橡树,语言和意象是何等的鲜活感人!而其所歌唱的那种不卑不亢至纯至美的爱情,可谓理想境界,具有很强的感染力,曾令无数的年轻人向往和憧憬。

    致橡树是完全没有朦胧意味的爱情诗,在中国新诗八十年的发展史上,也许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一首爱情诗比它更优秀。更难能可贵的是它创作于一九七七年三月,是文革后最早的爱情诗,几乎具有里程碑意义;而其美学价值和实际影响,似乎还有所超越。朦胧派有了舒婷,就有了一位扫阴霾去腐恶的旗手;一首致橡树,便肃静了诗坛上所有阴阳怪气的嘈杂。诗人毕竟是诗人,一旦突破朦胧的雾锁,便闪烁出智慧和艺术的光芒。

    尽管朦胧诗还存在一些不可取的地方,但那只是探索前进中的不足。中国新诗创作自朦胧诗诞生以来,的确出现了一些新气象,甚至可以说曾经上升到了一个新境界。因此,我认为朦胧诗对中国诗歌发展还是有卓越贡献的,虽然没有贡献太多好诗,却贡献了精神和勇气,尤其是其对伤痕文学、寻根文学的深刻影响,闪烁出一个时代文化的精神光芒。

    三、第三代诗人的勇敢探索

    那么好诗该从哪里来呢?以朦胧派为代表的中国第二代新诗人已经开辟了一条通往诗歌复兴的道路,好诗自然有赖于沿着那条路走下去的后继者。

    假如人们能够把朦胧诗的探索创新的传统继承下来,中国诗歌或许就有了繁荣的基础。但是,随着朦胧诗的殒落,诗歌精神出现大面积失血,中国新诗又开始了新的挣扎与徘徊。中国的诗歌刊物、文学刊物诗歌栏好象成了诗歌贵族们交换平庸之作的贸易场,好诗几乎看不见了,甚至在大量报纸副刊中,诗歌已完全丧失了地位——中国新诗的发展,被已经堕落的诗歌贵族们窒息了,已从朦胧诗崭新光芒的自我陶醉走进了又一轮尴尬与困惑。

    就在人们的失望中,中国新诗的第三代诗人正在悄然前进,在舒婷等人开拓的新路上,他们高喊着“bye——bye舒婷”高举着“第三代诗人”的大旗,开始了更新的大面积的多元诗歌艺术试验。

    第三代诗人以及他们的诗歌刊物基本上起自民间,并且最终摆脱了官僚贵族的桎梏与责难,逐渐形成了诗的洪流。南京的他们、重庆的大学生诗报、成都的非非、上海的海上、云南的高原诗辑、四川的次生林、广西的自行车;四川杨黎、周伦佑、蓝马、何小竹、小安,上海的张真、默默、孟浪,城市诗派的宋琳、张小波,浙江的梁小明,广西的非亚、杨克几乎与朦胧诗同时起步,一大批气息清新的新诗歌报刊和头角峥嵘的新诗人群落迅速崛起。难以尽述那一串串诗歌刊名和诗人的名字,在朦胧诗如巨星般殒落之后,他们于一九八六年——确切地说是在一九八六年十月结束了一盘散沙状态,突然紧急集合,以群星闪耀之势,照亮了中国新诗的天空。他们坚持和捍卫着诗歌品质的独立精神,在社会的冷落中、在“民间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的角逐中英勇战斗,横越整个九十年代并最终取得辉煌胜利。

    是的,他们理所当然应获得胜利——知识分子的斗室之中是难唱黄钟大吕的,中国历史上优秀的诗歌和优秀的诗人,无不与“民间”一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屈原立于宫殿之内时,他只是一个大夫,正因为他走到了民间,才在遥远的历史天空点燃诗歌之光,照亮中国诗歌之路,开辟中国诗歌的精神源头。可惜“第三代诗人”和第三代后的先锋诗人的多元诗歌艺术试验恰恰忽略了这一最根本的问题,大量涌现的被社会完全拒绝的“非诗”与“痞诗”不仅远离诗歌的本质特性,而且无疑使当今中国诗坛成了文化垃圾场。因此我要提醒阵容庞大气度非凡的第三代诗歌劲旅:在你们战斗和前进的路上,还是要尽可能多地关注社会,创造出能够点亮和震憾民族心灵的诗歌精品。

    我不能不说,当九十年代西方“解构主义”思潮荒谬的诡辩开始迷惑中国文学时,中国诗歌在洋文化的冲击下几乎迷失本性,出现明显的堕落趋向。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西方文明面前,近现代中国文化呈现出的是一种弱势,但弱势文化不等于落后文化,中国自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元曲以来的诗歌传统不比任何西方国家的文学逊色,我们也大可不必据此而认为“老婆都是人家的好”一味地拾人牙慧。诗人若一身媚骨,是绝对写不出好诗的,中国新诗最成功的“七月派”正是继承了屈原、杜甫、陆游一脉的诗歌精神,是新诗民族化的成功。但现在的诗歌却游离于东方传统与民族文化精神之外,远离崇高、远离群众、远离社会主流、自绝于读者,只能遭到社会的冷落。有人辩解说:“诗歌不是写给普通人看的,是给懂诗的人看的。”这就好比说猪肉是给养猪的人吃的,衣服是给织布的人穿的,十足的荒谬逻辑。我怀疑这种逻辑有可能甚至是已经将第三代诗人引入了歧途——尽管他们已经战胜种种非难与攻击,很显然地从一九九八开始在当代诗坛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这种歧途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行走了,中国诗歌就在他们不经意的行走间,已经快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有个国家一级诗人写了这么一首诗:(一个人来到田纳西)“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这诗,压要儿就不是诗,是一句普通村童的平常话语。读着这样的诗,我好象听到一个存在智障的没人愿和他一起玩的乡下孩子捏泥人时的自言自语:“你们不和我玩有什么稀奇,我捏的泥人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又仿佛听到一个放屁者在炫耀:“赶紧捂鼻子,我放的臭屁是全天下最难闻的。”尚不知这个“一级”是怎么评出来的,到底是评的“诗人”还是评“智障”公众尚不得而知。以类似的毫无意义的文字堆积成几个册子,便称作“诗集”便算作一级诗人“毫无疑问/这种诗人/是全天下/最糟糕的”同样“毫无疑问/这种做法/是全天下/最愚蠢的”

    四、网络诗歌与网络诗人的努力方向

    网络的出现,为诗歌交流拓展出一片崭新的天地。它有大量的实力坚强的民间诗人的加盟,有多个不同的网站强力推动。

    诗歌以其篇幅短小,语言简洁,意境深沉含蓄,不仅长于抒情言志,而且便于阅读、交流与讨论的特点,受到各个广大网友们的广泛推崇和喜爱。在许多网站,爱好古典诗词的网友们对唐宋以来的近体诗与词进行了长期的精微的学习、探讨与研究,还有的则对古诗词和近体诗进行着另类的学术性的广泛交流。他们这种完全放弃功利心的对国学精粹的热爱、对学问的精益求精,给人以深深震撼。诚然,唐声宋韵,早已被那些远离民族与社会的空中诗人们斥之为“陈词滥调”定性为“一支衰曲”而不屑一顾,古诗词本身也不可拯救中国新诗。但是,一群或一代对中华诗歌浑然不知的诗人,则必定是一群或一代浅薄浮躁、无所作为,只能附人骥尾低吟浅的秋虫,他们的歌声唤不回春天。中国诗歌的复兴,必有待于从中华诗词的深厚土壤里成长起来的以传承中华诗歌血脉为使命的新诗人。因此,这种网上活动的意义就不只是探讨性的,而是开拓性的。如果有更多的人来走这条路,也许就能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最佳结合点,使中国新诗重沐唐宋辉煌。

    在格律之外,更多的网友在进行着现代新诗的写作与探索。一大批在诗歌艺术上已经比较成熟的网友成为领军人物,带领其它层次的诗歌写手正在不断前进。许多以前不写诗的人开始写诗了,许多以前诗写得并不好的人开始创造出美妙的诗的意境了。网络诗人与网络诗歌正以其不可阻挡之势英勇地崛起,有如天亮时的海际出现的一抹晕红的光芒,即将照亮诗国的天空。

    但是,网络诗人与网络诗歌还缺乏深入的交流,尽管有能之士、有识之士、有志之士做了大量艰苦的工作,却不能真正凝聚力量和光能击穿诗国黑暗的天空。不管各个文学网站如何努力,其诗人与诗歌基本上还是一盘散沙,几乎在任何一个网站都不可能形成以共同的诗美艺术理念为目标的风格相近、前进方向一致的诗人群落,因此也就不可能形成整体战斗力、向作品早已被社会与公众抛弃却至今主霸中国诗坛的腐朽诗人群发起任何有效的冲击。

    因此,网络诗歌,需要一个有志于拯救中国新诗的诗人精英同盟,组成网络诗的核心阵地,积极创作相互探讨,团结并带动全体网络诗人,形成整体力量,勇敢地站到中国诗歌革命的第一线,高举英勇的火炬去冲锋陷阵,驱除诗坛腐恶,横扫当今中国诗坛上无病呻吟的沉沉阴霾,大胆去缔造、焕发和迎接中国新诗照天烛地的伟大光芒。

    吸取朦胧诗与第三代诗人们的经验教训,以承传民族诗歌传统为宗旨,以着眼社会实际、贴近大众生活为主创内容,努力创作有含蓄意象、深沉意境、现实意义的新诗,讴歌火热生活,捕捉时代脉搏,寻找生命痛感,用大众读得懂、社会看得见的步伐去踩踏诗歌节拍,撞击民族心灵。

    网络诗人们应该抛弃怯懦与畏葸,真正团结起来,自觉承担起神圣使命,以粉身碎骨的勇气去迎接诗国风雨的洗礼。我们期望并且坚信,中国新诗不会堕落!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伟大的诗歌的国度必定会从痛苦的涅槃中获得新生,因为开拓之路毕竟已有人走过,因为开拓者走过时我们听到了屈原悲沉的咏叹和李白浪漫的放歌,因为和讯已将我们召唤到一起,而唐宋诗篇,依然在滋润着人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