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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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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中秋,久处岭外荒边,心中充满了客居的愁绪。每当月儿圆时,心中便感觉有一种残缺。究竟缺什么呢?呵!缺了故乡!戎马倥偬,岁月苍茫,我们当兵的人,离乡太久、归程太远,只有心和邮票可以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经常回家探望;自从把青春植入猫耳洞,思乡梦就常常被枪炮声震得破碎不堪,想拾起,却无法链接那许多碎片。因此,在玄夜深处、月儿圆时,看不见那岳阳楼影,听不到那洞庭涛声,心中就有了一份残缺。是啊,年年中秋,只能北望故园,用眷念的心托起他乡这一点明月,偏又不知明月长夜孤悬,究竟为谁而明,怎么能感到圆满呢?

    月上天庭,光满人间,应该是万家团圆的时候了。几个岳阳同乡相邀明月下,吃着月饼、望着月亮,用可乐和啤酒陶醉中秋、浇灌记忆,话语明显地少了,而感慨却明显地多了。

    忽想起小时候吃月饼。那时日子比较拮据,没钱买,父母便弄点小麦面自己做。菱角和莲子米成了颇具水乡特色的饼馅,而糖是难得的奢侈品,要凭计划供应,乡下人除待客之外,自家是不轻用这稀罕之物的。每年中秋,兄弟姐妹们就团团围坐在一起吃自做的月饼,听妈妈重复“月亮奶奶”的故事。月过不甜,但是很香很香,至今思之,犹觉余香满口。

    天边云飞故乡月,游子皆忆洞庭秋。满座默然,默然望着中庭玉影,因为人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吃月饼的故事,人人都在满怀深情地怀念故乡的中秋。

    有六弦琴在清悠悠的晚风中妙曼地响起,记忆如抽丝,不管它南岭高湘水深,千里万里飘去。琴声中忽尔洪波涌起,明月清辉里纷纷坠落晶莹闪亮的音符,滴在月饼上,变成横的竖的雨点。那是洞庭儿女的相思泪、是洞庭沧波孕育出来的相思潮哟!多少年,心中那条思念的小河早已被火样的归情蒸烤干涸,而裸露的河床上繁殖的相思却化作这雨点,打湿中秋。

    从前我喜欢坐船,喜欢在湖边幻想,喜欢看春花胜火亦喜欢看秋叶如丹。可是白帆呢?波涛呢?随风飞舞的红叶诗篇呢?都在相思泪雨中幻化。杨柳岸,想必在为八百里波浪的歌唱披洒秋韵;白帆如天鹅满湖,着意点缀故乡的风景。

    琴声断了,话语停了,任相思之火燃烧吧!

    秋虫哀怨,把游子的心撞碎,撒向天空,俱化作满天星辰,去照耀故乡。但这光辉太微弱,故乡的亲人感受得到么?

    于是满天星星已坠落,挂在洞庭湖边的草尖上,晶晶烁烁。战士的相思正点燃朝霞,在沧浪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