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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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高小艺重逢。
曾经我设想过无数次的方式，独独没有这种，当然并不是完全不一样，只是我没有想到是在这种场合，高小艺以这种——“应召女郎”的身份。
高小艺=应召女郎？这个等式哪怕在两年前，打死我也不信。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就是时间，时间改变一切，当然也就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一个人。曾经的高小艺是那么优雅、高贵。看着眼前的她，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上帝另造了一个与高小艺同名同姓同模样的人。但现实是残酷的，她确是那个曾在h大咤叱风云，令当时无数俊男才子倾倒的高小艺，如今却妖冶而媚俗。
我深坐在沙发的角落，一下又一下地打着火机，火机的光明明灭灭，闪烁着声色场所中司空见惯的媚态，身边的女子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合群，便沉默着。而小艺——不，她现在的艺名红玉，正在这次宴客的东家那个痴肥一团的董事长的腿上，她的两只手却不安份地攀附着旁边的那个干瘦的副总，可谓万种风情。尽管我已极不耐地皱了皱眉，但仍压住了不满，我仅是这次签约合谈中的技术总监而已，我的饭碗还暂时由他们掌握，在时机不是很成熟之前，我还不会冲动的去打碎它。
“哟，是谁惹我们的大帅哥不高兴了啦！”不待我回神，小艺那张艳丽的脸已凑到我的面前“来，我敬你一杯，你不买我们小妹的帐，可不能不买我的帐。”她不由分说将酒杯塞到我的嘴边，并灌了下去。在措手不及中，我被辛辣的液体呛住了，急剧地咳了起来，小艺在喝了一大口酒后，看着狼狈的我放肆地大笑着。
“你别介意，红玉姐总是这样的。”身边的女子拍着我的背，轻轻地说：“你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其实挺难，尤其是红玉姐。”我渐渐止了咳，感激地望了望她。她笑了一下，不再吱声。
我看着小艺辗转在每个男人之间，与他们嘻笑怒骂，想着刚才那女子的话，不禁诧异起来。
夜，在这样的的浓艳情色中流逝，我终于不耐。径直走到董事长面前，我打断了他与小艺的暧昧动作：“刘董，您看，已快两点了，我手头还有一个案子，明天就要与客户敲定，我想现在回去再检查一下，您看，我能不能”
刘董——那个痴肥一团的男人，显然有些扫兴，但他知道我在公司的份量，便不耐地挥挥手。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哟，帅哥，这么着急，是不是回去怕老婆让你跪搓板呀？！”小艺的声音在背后突兀地响起，同行的人一下笑了起来。
“怎么？难道你对那个位置很向往？！”我挑衅地看着她。
“好啊，只要你有花园、洋房及花不尽的票子。”她斜睨着我，说不出有多么妖媚诱人。
“如果我有那些，怕也不会轮到你来肖想吧！”我尖刻地挖苦她，不待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朗星稀，深夜的街头，只有偶尔跑车的的士。微薰的夜风，吹拂着我，仿佛情人温柔的抚摸。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一个心怀爱情的男孩曾是满怀喜悦的向他心爱的女孩表白，但是换来的是——是什么？痛苦？屈辱！我摇着头，努力想甩脱那段痛苦的记忆。
苍天有眼，让曾经游戏人生的人得到了最应得的惩罚，我该高兴的，可是在我的内心最深处，为什么会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2
九年前的h大的迎新晚会上，我局促地夹在一群兴奋的男生中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生个个青春靓丽，我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我的手脚。在主持人几次催促进场跳舞而未果的情况下，他竟然想出了把女生编号，由男生抽签的主意，男生抽到谁就得请哪个女生下场跳舞。轮到我时，我的手都在发抖，随手抓起个纸条展开——“23号。”主持人先我一步把号码报了出来。女生中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男生中出现了一大片的嘘声，一个高挑、秀丽的女生站了起来，仿佛是一道亮光在我的眼前划过，我不禁眨了眨眼，我竟然抽中晚会上的公主。我紧张地走到她的面前：“我，我可以请你，请你跳支舞吗？”我有些结巴地问。
“当然。”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答应我的邀请仿佛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半个小时后，我擦擦出汗的手心握住了她的手，步入了舞池。通过这支舞，我知道了她叫高小艺，是今年中文系的新生。从这支舞之后，晚会的气氛热烈了起来，而高小艺无疑成了这场晚会的热点，她不断地被人请，不断地主持人邀到台上搞节目互动。她的多才多艺征服了现场的每个男生，当然也包括我。据说，我们这一届的迎新晚会是历届来最热烈、最成功的一次，而我们每个都相信，那是因为高小艺的存在。那晚同高小艺一样耀眼的男生就是那个高大帅气的主持人钟子涵。他比我们高两届，是经济系的，同时也是校学生会主席。
诚如大家所预料的，晚会之后，高小艺就被大家列为追捧的对象，凡是有点能力和实力的男生都想争夺这花魁之名。我？看看自己的装束，想想自己的家世，我自嘲地摇头，想想看，一个堂堂省长千金怎会对我这个从新疆偏远小城来的穷小子看得上眼呢？
事隔不久，花魁之争终于落下帷幕，接住绣球的居然是那个钟子涵，虽然两人应该是绝配，但那个钟子涵却是一个花丛之间的浪子，在我们入校不久就听说了他有一个同居的女友，和他同届的外文系系花——刘雨珂，男生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惊讶，继而愤怒，最后只有深深地婉惜，为刘雨珂，也为高小艺。
大学生活有那么多的精彩内容，她引导着我不断地探索其中的奥秘，快乐自在其中，只是在心中永远留下一处空地——为高小艺。有时哪怕仅是匆匆一瞥，便已满足。
在大学毕业前夕，我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终于被本城的的一个跨国计算机网络公司所录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激动是无以表达的，是的通过我的努力，我终于从新疆那个遥远的边城落脚到了这座名城——h城。当然我的目标不仅仅是这里，而是上海、广州、香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昂首阔步地踏入进去的。
就在那个五月微薰的春夜，我终于决定约见高小艺，这个在我心目中一直占有重要位置的女孩——尽管她与钟子涵早已双宿双飞，但在我的眼中，她仍如百合般地纯洁。我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很意外地，高小艺赴约了。同初入校时相比，她少了些纯真，多了些成熟和风情，然而在这种风情的掩藏下，又有一丝的忧伤，是谁使她如此？那个钟子涵吗？坐在h大校外餐厅的雅座里，我捧着咖啡，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她的语气中有丝不耐。
“我想你知道我”我一下语无伦次起来，仿佛有一团烈火在我胸中燃烧，我的口干舌燥，禁不住端起咖啡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高小艺一针见血。
“是是的。”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她漫不经心地说：“再说了，爱上我的男生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钟子涵”
“我知道。但是我想，爱一个人应该让她知道，不然，以后会后悔。”
“后悔？！是你还是我？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后悔的，你们这些男生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得到的却总不珍惜。再说了，马上就毕业了，你这会儿向我表白，目的何在？是想脱离你那个贫困的家乡，还是想攀附我这个大树，少奋斗二十年？”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我以为我听错了。这就是那个在别人眼中温柔善良的高小艺，我怎么看就像是个尖酸刻薄的泼妇？
“你请你不要污辱我的人格，我爱你是没错，但我不能接受”我万分愤怒，但仍压抑着怒火。
“够了，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她以万分厌恶的口气对我说，并猛然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屈辱充满了全身，在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高小艺后悔她没有选择我。
毕业以后，我顺利地进入了公司，在公司里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经过几年的努力拼搏，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终于坐上技术总监的位置。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进公司不久，刘雨珂就跳槽来到了这里，主管外事翻译。应该说她是个坚强的女性，自从和钟子涵分手之后，便一头扎入学习之中，于两年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应聘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工作，之后被我所在的公司挖角挖了过来。
我和刘雨珂的交往并不是很深，跟她在一起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至今仍是单身，有时偶尔问起，她总是一笑：“我这样不是挺好吗？再说了，事业不成，何以家为？”我明白是钟子涵伤她太深。曾经没有事的夜晚我们总是不期而遇地在江边徘徊。望着滔滔的江水，想着茫茫的前程，总是忍不住唏嘘不已。公司里渐渐已有我俩的传闻，但我们也不去解释，没影的事通常总是愈抹愈黑。
和高小艺相比，刘雨美丽、温柔，个性却不张扬，随着接触的深入，我越来越发现她具有许多现代女性所不具备的优点。如果不是因为高小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师姐，我想我会爱上她。
高小艺——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魔障，让我在面对每个女孩时总是心有余悸。我一定要让高小艺尝到被羞辱的滋味。多少次想起过往，我总是对着夜空暗暗发誓。
只是机会来得太突然，局面又太突兀。
3
“嘟嘟嘟”早上我刚到办公室，就有电话打进来。
“喂，你好。技术总监部。”
“请问请问刘安明在吗？”电话的彼端传来怯怯的女声。
“我就是，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沉默着，只听到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喂？喂？”
“我们我是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高小艺。”
“高小艺？！哈，你是高小艺？那个金牌醉红玉？怎么，劳您大驾，想起了我这个一心想攀附权贵的穷小子了。”我讥讽有加。
“对不起，刘安明，我有些事我真得想当面向你解释清楚。你能不能”高小艺的声音充满了哀求。
“不行，我很忙，没有时间。”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那个上午，我都处在极度的烦燥当中，我无法解释我的状态，我只知道，事到如今我仍在意高小艺，无论是爱抑或是恨。
下班时，我意外地碰到了刘雨珂，虽说我们同在一个公司上班，但不同的部门相遇的机会总是少之又少。没有思索，我张口就向她发出了邀请：“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饭怎么样？”她略一思索便答应了我的邀请。
“说吧，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刘雨珂很快洞察了我的心思。
“你还记得高小艺吗？就是那个”
“高小艺？你是说那个h大的风云人物高小艺？你在哪里碰到了她，她现在在哪里？”不待我说完刘雨珂的反应很激烈。
“怎么，你在找她？你和她”
“是的，自从毕业一年后听说了她的事，我就一直在找她，只隐隐约约听说她沦落风尘，可是我不信。”
“为什么？不是她，你和钟子涵”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渣，我以提他的名字为耻！”
“为什么？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雨珂沉吟了一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人的隐私，我必须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沉默。在沉默中，我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我对刘雨珂说回去吧。她没说什么，和我一起离开了餐厅。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期待着高小艺的电话，但没有，大概那次的拒绝令她太难堪。
再次看到她是在刘董的别墅里。那天公司急需签署一份重要文件，因为是下班时刻，而对方客户又催得急，无耐之下我接通刘董的电话，被告之去他的别墅。
一踏入富丽堂皇的房间，我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只是显得轻挑。在进入刘董的书房时，我和高小艺迎面碰上，这样的场面，令我尴尬同时也令我厌恶，尤其是看到她穿着一身性感的睡衣。仿佛是一个诱惑人间的女妖，我皱了皱眉。她显然也没有想到碰到的会是我，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她低下了头迅速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又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但是那天的工作安排的太满，我再次拒绝了她的约请。之后的一个月，我出差去了上海，等我回到公司，助理告诉我有一个高小姐曾三番五次地打电话给我。待我查得号码回拨过去，得知她所用的电话是公话。
时间很快溜走，转眼半年过去。尽管我又有几次随刘董进入那家夜总会，但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我曾向其他人询问，但回答我的总是不知道。毕竟从事这一行的人总是行踪不定的。但我猜她一定是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总是不甘心，她打给我电话时的哀求口气，以及刘雨珂的话中话，总会在深夜把我搅醒。
4
2004年圣诞节前夜，我收到了一封没有寄信地址的信。信封上的字迹虽然潦草却不失秀丽，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高小艺写来的，我慌乱地打开，匆匆翻了一下，大概有三、四页之多。我对助理交待了一下，便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展开了信：
亲爱的安明：
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怪罪。
我曾经爱过你，我说是曾经是因为现在这份爱对我来说太神圣，而在当时，因为我的年、轻狂而无知，让我忽略了这份爱，在几年后的某天等我蟠然醒悟时，已发现太迟了。
我最初爱上你，大概就是在迎新的晚会上，当你羞涩地向我走来，问我是否能和你一起跳舞时，我相信，在我内心深处最细小的那根弦轻微地动了，只是它太轻微了以至于我都没有发现。那时的我被初入校的兴奋和被人追捧的虚荣所包围，以致忽略了心中最原始、最纯真的感情。现在想来，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是啊，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会选择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
爱上钟子涵也是基于上述原因，你知道女生都是爱慕虚荣和爱听甜言蜜语的，而钟子涵恰是这其中的高手，我想只要女孩和他交往，最终都会被他所迷惑。
你知道刘雨珂吧，当然你们现在同在一家公司。当初我把钟子涵从她手里抢过来时，还洋洋自得，但等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
我从没有料到一个人会卑鄙到如此地步，我总是以为这世界是美好的，我多后悔没有听刘雨珂的劝告而执意和钟子涵在一起啊。当然老天给了我最严厉的惩罚，只是这惩罚的代价太大了，竟要我赔上一生的幸福。老天也是公平的，他在惩罚我的同时，也一样让那个始作俑者的钟子涵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相信经过这次，他至少会有所收敛。
大学时光，应该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只除了钟子涵外。如果时光能够停驻，我宁愿停在那里，永远不再向前。你也许知道我是省长的女儿，只是那如同过往烟云，在我们大四临毕业的前夕，就成为了历史。而我也就从公主落为灰姑娘，从此所有霉运都有跟随着我，只除了同学的关怀和你的表白，在我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地温暖着我的心。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正是你啊！但那时的我已没有任何的资格再接受你的爱。为了让你死心，所以我选择了伤害。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把我彻底地忘记。但事实上是我错了，在见到你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你眼底的仇恨，那是被伤害至深之后才有的仇恨，我是如此地熟悉，因为一直以来我就生活在其中。所以我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犯的错误有多大。在这里，我只能深深地对你说：刘安明，对不起，无数的抱歉不能表达我的悔意，惟有希望你的大度能够宽恕我。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安下心来过我想要过的生活。
接到这封信时，我也许已在中国最偏远的、最艰苦的地方了，只有这样才能洗涤干净我蒙垢的身心，也惟有如此，才能使我的后半生生活地平静、安祥。对我来说就是对自己的“自我放逐”吧！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希望你还能记得我曾有的美好。最后唯祝你幸福、快乐！
高小艺
于2004年12月22日
合上信，我有一阵的恍惚，我无法将信中的内容消化。高小艺这个让我恨了这么久的——不应该是爱了这么久（没有爱，怎会有恨，我只是将爱转化成了另一种方式），这个让我爱了这么久的女孩居然向我披露了我所不知的内情，竟使我的爱变得没有着落起来。要知道这些年来正是靠着这份爱才支持到了今天，如今却轰然倒塌，这使我变得不知所措，仿佛是飘飞在空中的羽毛无依无靠。
发一会呆，我冲出办公室，冲到十二楼，敲开刘雨珂的办公室，不顾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在，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告诉高小艺的一切，她、钟子涵”“还有我，是吗？”刘雨珂盯着我的眼坚定地说。
“对，还有你！”我顿了顿：“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是该卸下心灵包袱的时候了，我也该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了。”她低语。
送走了办公室的人，她给公关部打了电话，通知我们不去参加公司的圣诞聚会。
5
时间倒流回十一年前的迎新晚会上。刘雨珂也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对象，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比较羞涩而含蓄。钟子涵虽然已露出花花公子的角色，但相对而言比较稚嫩。刘雨珂真正和钟子涵走到一起已是半年之后了。他们像每对情侣一样享受着爱情，偶尔也会吵吵架。日子就在这样的甜蜜和惬意中流逝，期间钟子涵角逐着学生会里的职务，而此刻的他已渐渐领会到权力的重要，他的心思也开始向着钱、权看齐。然而出身平民的他，显然没有强大的经济作为后盾，从而致使他开始走一些旁门左道。尽管刘雨珂发现了他的不良倾向，也劝过他，但沉浸在爱情中的她却没有过多地干涉。
后来有一段时间，钟子涵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不再理会学校的事情，而是一心一意地呵护着刘雨珂，他对她可谓用尽心思，送花、送礼物、上下课接送、给她打饭，甚至在课间时也一趟趟地从a区的三楼到c区的五楼，只为：“想你了，来看看你。”任何一个女孩在他的这种方式下没有不融化成水的。
那年的“十一”大假，钟子涵事先在学校的附近的农居租了间小屋，就在大家都出去游玩的时候，他带着刘雨珂先去了离校不远的湖边，傍晚十分又带她去了环境幽雅的餐厅吃了一顿浪漫的晚餐。之后又带她去了农居附近参观了夜景，在刘雨珂的不断惊讶中，他把她带到了农居。可想而知刘雨珂的震动有多大。一切都顺理成章，那晚刘雨珂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接下来的那七天，仿佛是他们的蜜假，每日除了三餐，他们便在床上缠绵，他们都是初次体验，一切都是那么地新鲜和刺激，也正是那七天，更让刘雨珂死心塌地地决定要跟钟子涵一辈子。
“十一”过后，学生会开始准备下届主席的选举工作。钟子涵一下变得忙碌起来，常常是几天都找不到他，找到之后，也是把她带去小屋里，除了亲热还是亲热。对此钟子涵的解释是：你看我的终身幸福已经确定，余下的就该为事业奋斗了，我现在这样就是为将来我们会有好日子。刘雨珂对此只有默然。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钟子涵突然来找刘雨珂，说是有个饭局请她参加，就在他们的小屋，刘雨珂见到了当届就要卸任的学生会主席。那顿饭从中午吃到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刘雨珂和那个学生会主席已是醉眼朦胧了，而钟子涵的精神却异常地好，他借口说没酒了，要出去买酒，就将他们留在了屋里。很长时间过去了，钟子涵仍没有回来，刘雨珂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爬上床的，她也不知道那个学生会主席是何时上的床，总之他们是在钟子涵的怒吼中惊醒的，她先是发现自己的衣衫不整，接着发现自己是在同样衣衫不整的学生会主席的怀里，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在钟子涵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和那个学生会主席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具体发后了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钟子涵甚至没有允许他们想，他像只愤怒的野豹，在怒吼、在咆哮，刘雨珂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钟子涵，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抚，而那个学生会主席也低着头一语不发。事后，刘雨珂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想不通。
之后的两个星期，钟子涵没有再来找过刘雨珂，但却有消息传来钟子涵在没有完全经过学生会选举的情况下，在现任主席的大力推举之下，当选为本届的学生会主席。听到这个消息，刘雨珂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但太模糊，她还不能完全抓住，她还沉浸在即将失去钟子涵的忧伤里。出人意料的是，钟子涵却在那个周未来约刘雨珂，她在即惊喜又害怕里和钟子涵来到小屋，一进屋里，钟子涵便一把抱住了刘雨珂，不待她反应，他的吻已落了下来，接下来便是热吻过后的索爱。刘雨珂能感到他的强烈索求一次烈过一次，她沉浸在他原谅她的狂喜中，一次又一次热烈地配合着他，直到他们瘫软在床上。在迷蒙之间，她听到了他的低喃：“终于让我如愿以偿了。”“什么？”她问。“没什么。”钟子涵又吻了下她，便抱着她沉沉地睡去。
对于钟子涵非常规性任学生会主席一事，学生会干部议论纷纷。但不能否认，他的确很有才，在随后主持的圣诞暨元旦晚会中，他用他的才情征服了大家。同样被征服的还有一群小女生的心。刘雨珂渐渐发现钟子涵对她越来越轻视，他不会再为使她惊喜而花费心思，每周不定期的见面也只仿佛是为了例行公事。相反的，她愈来愈多地看到或听到钟子涵和某个女生在一起谈笑约会的事，对此，钟子涵只轻描淡写说：“只是为了工作而已。”
可是真的只是工作吗？刘雨珂很怀疑，于是争吵和猜忌不断升级，他们的冷战也愈来愈多，而和解的方式永远只有那么一种——钟子涵什么时候有性致了，便会带她去小屋。刘雨珂越来越感到屈辱，但以她所受的传统教育，她又决不肯提出分手，每每想起，除了暗恨钟子涵之外，更恨自己的轻率。
终于在高小艺她们入学不久，刘雨珂和钟子涵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那次他们彼此说了很多绝情的话。但让刘雨珂最伤痛的却是钟子涵的一句：“若不是念及你曾经对我有些利用价值，像你这种乏味的人，我早一脚踢出门外了，要知道外面等着向我献身的人有一大群，每个人的姿色怕都不亚于你吧！你别以为我是真正爱上你，要知道女人如衣服，穿一件扔一件”刘雨珂没有听完他的这篇令她蒙羞的言论，顺手抓起桌上的水杯朝他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地砸了过去，便转身跑出了门外。茶杯的碎裂声在身后响起，很遗憾没有砸中那张脸。
刘雨珂那个下午没去上课，她跑到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望着滔滔的江水，她甚至有一投了之的冲动。但想到家中的亲人，自己以后的路，她知道为了他而死，太不值得。她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出个样来给他瞧瞧。想明白了这点，她反倒看开了。她将他们之间的交往想了一遍。很多当时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已是一清二楚。其时从头到尾钟子涵都在利用她，比如那次的学生会主席一事。她知道，不久之后再会有第二个刘雨珂会落入他的手心。果然，没有多久便传出了他与高小艺热恋的消息。她曾私下找高小艺谈过，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高小艺没有听她的劝告。
钟子涵追高小艺的手段几乎和追刘雨珂的是一样的，所不同的他加入一些为情而苦的成份，他把和刘雨珂这一段渲染成了他的痴情和刘雨珂的绝情。使得高小艺在无知中盲目地发挥了同情的成份。
在此之前，钟子涵早已打听出高小艺是省长的千金，这使得他更加坚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他使尽了手腕，终于在他临毕业的前夕使高小艺成为了他的床上娇客。当然顺理成章地他在毕业分配时利用高小艺顺利地分配在了本省一家银行中任信贷部主任。
好景不长，就在高小艺快毕业的前夕，她的父亲因经济问题被检察院“双规”相应牵连的有关人员也一并进行处分，包括钟子涵。钟子涵眼看着大势已去，在交待完问题后，他迅速办了辞职手续，并应聘到当地地一大型企业里做了一个小小的职员。当然他不会屈居人下，他开始充分利用高小艺的价值，开始是哄骗，最后的逼迫。高小艺也曾想到过离开，但钟子涵为了达到长期控制她的目的，竟偷拍了她的裸照以此来要胁。就在我约高小艺时，她才刚刚被逼去和钟子涵所在公司的老总交易过，可以想象高小艺的心理压力会有多大，而她对于我所说的话又有多少是言不由衷。
一段长长的沉默，我想吸烟，却几次都无法将烟点着。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咖啡杯震动了一下。
“那后来呢？”
“后来高小艺先利用以前父亲的老关系，在民政局搞到了她和钟子涵的结婚证，并在钟子涵再次利用她交易时，她将全过程进行录音，逼使钟子涵承认了这桩婚姻。之后她迅速地堕入红尘，成了一名红牌小姐。要知道对一个男人最有力的报复就是让他绿云盖顶。同时高小艺利用自己的身份又去找到了当初被逼与她交易的人，成功地掌握了他们与钟子涵之间的丑恶事实。使钟子涵反主动为被动，被高小艺牢牢地控制了。这也算是报应吧！人说最毒妇人心，只是没有把女人逼到那一步罢了。现在你没见过钟子涵，就跟一个小老头似的。”刘雨珂轻笑了下，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些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从未和她联系过吗？”
“那是骗你的，她在被逼之后就来找过我，后面的事是我们一手策划的，不过不包括她堕入风尘之一节。尽管我极力阻止，但高小艺却一意孤行，可见她的恨有多深。”
是的，当一个人恨另一个人到极致时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来。“恨一个人不是要杀死他，而是让他在有生之年里尝够所有的痛苦，这就是恶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刘雨珂说。
“那高小艺现在呢？她去了哪里？”
“我也不清楚，她只给我打了电话便走了。她告诉我只要什么时候发现钟子涵再有什么新动作，就将那些资料给抖出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但我想，怕是没有这个可能了，钟子涵现在只能用‘活着的僵尸’来形容了。”
“那么你呢？”
“我？我将在年前结束这里的工作，然后到国外去定居，去寻找一个普通女人的幸福。”
当我们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发现这座极少落雪的城市竟纷纷扬扬地落起雪。只是落雪无痕。雪，这上天赠与大地的精灵之花，终还是有情于这大地，但大地却将其融化以至无痕。
但落雪终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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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高小艺重逢。
曾经我设想过无数次的方式，独独没有这种，当然并不是完全不一样，只是我没有想到是在这种场合，高小艺以这种——“应召女郎”的身份。
高小艺=应召女郎？这个等式哪怕在两年前，打死我也不信。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就是时间，时间改变一切，当然也就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一个人。曾经的高小艺是那么优雅、高贵。看着眼前的她，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上帝另造了一个与高小艺同名同姓同模样的人。但现实是残酷的，她确是那个曾在h大咤叱风云，令当时无数俊男才子倾倒的高小艺，如今却妖冶而媚俗。
我深坐在沙发的角落，一下又一下地打着火机，火机的光明明灭灭，闪烁着声色场所中司空见惯的媚态，身边的女子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合群，便沉默着。而小艺——不，她现在的艺名红玉，正在这次宴客的东家那个痴肥一团的董事长的腿上，她的两只手却不安份地攀附着旁边的那个干瘦的副总，可谓万种风情。尽管我已极不耐地皱了皱眉，但仍压住了不满，我仅是这次签约合谈中的技术总监而已，我的饭碗还暂时由他们掌握，在时机不是很成熟之前，我还不会冲动的去打碎它。
“哟，是谁惹我们的大帅哥不高兴了啦！”不待我回神，小艺那张艳丽的脸已凑到我的面前“来，我敬你一杯，你不买我们小妹的帐，可不能不买我的帐。”她不由分说将酒杯塞到我的嘴边，并灌了下去。在措手不及中，我被辛辣的液体呛住了，急剧地咳了起来，小艺在喝了一大口酒后，看着狼狈的我放肆地大笑着。
“你别介意，红玉姐总是这样的。”身边的女子拍着我的背，轻轻地说：“你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其实挺难，尤其是红玉姐。”我渐渐止了咳，感激地望了望她。她笑了一下，不再吱声。
我看着小艺辗转在每个男人之间，与他们嘻笑怒骂，想着刚才那女子的话，不禁诧异起来。
夜，在这样的的浓艳情色中流逝，我终于不耐。径直走到董事长面前，我打断了他与小艺的暧昧动作：“刘董，您看，已快两点了，我手头还有一个案子，明天就要与客户敲定，我想现在回去再检查一下，您看，我能不能”
刘董——那个痴肥一团的男人，显然有些扫兴，但他知道我在公司的份量，便不耐地挥挥手。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哟，帅哥，这么着急，是不是回去怕老婆让你跪搓板呀？！”小艺的声音在背后突兀地响起，同行的人一下笑了起来。
“怎么？难道你对那个位置很向往？！”我挑衅地看着她。
“好啊，只要你有花园、洋房及花不尽的票子。”她斜睨着我，说不出有多么妖媚诱人。
“如果我有那些，怕也不会轮到你来肖想吧！”我尖刻地挖苦她，不待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朗星稀，深夜的街头，只有偶尔跑车的的士。微薰的夜风，吹拂着我，仿佛情人温柔的抚摸。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一个心怀爱情的男孩曾是满怀喜悦的向他心爱的女孩表白，但是换来的是——是什么？痛苦？屈辱！我摇着头，努力想甩脱那段痛苦的记忆。
苍天有眼，让曾经游戏人生的人得到了最应得的惩罚，我该高兴的，可是在我的内心最深处，为什么会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2
九年前的h大的迎新晚会上，我局促地夹在一群兴奋的男生中间，看着坐在对面的女生个个青春靓丽，我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我的手脚。在主持人几次催促进场跳舞而未果的情况下，他竟然想出了把女生编号，由男生抽签的主意，男生抽到谁就得请哪个女生下场跳舞。轮到我时，我的手都在发抖，随手抓起个纸条展开——“23号。”主持人先我一步把号码报了出来。女生中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男生中出现了一大片的嘘声，一个高挑、秀丽的女生站了起来，仿佛是一道亮光在我的眼前划过，我不禁眨了眨眼，我竟然抽中晚会上的公主。我紧张地走到她的面前：“我，我可以请你，请你跳支舞吗？”我有些结巴地问。
“当然。”她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答应我的邀请仿佛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半个小时后，我擦擦出汗的手心握住了她的手，步入了舞池。通过这支舞，我知道了她叫高小艺，是今年中文系的新生。从这支舞之后，晚会的气氛热烈了起来，而高小艺无疑成了这场晚会的热点，她不断地被人请，不断地主持人邀到台上搞节目互动。她的多才多艺征服了现场的每个男生，当然也包括我。据说，我们这一届的迎新晚会是历届来最热烈、最成功的一次，而我们每个都相信，那是因为高小艺的存在。那晚同高小艺一样耀眼的男生就是那个高大帅气的主持人钟子涵。他比我们高两届，是经济系的，同时也是校学生会主席。
诚如大家所预料的，晚会之后，高小艺就被大家列为追捧的对象，凡是有点能力和实力的男生都想争夺这花魁之名。我？看看自己的装束，想想自己的家世，我自嘲地摇头，想想看，一个堂堂省长千金怎会对我这个从新疆偏远小城来的穷小子看得上眼呢？
事隔不久，花魁之争终于落下帷幕，接住绣球的居然是那个钟子涵，虽然两人应该是绝配，但那个钟子涵却是一个花丛之间的浪子，在我们入校不久就听说了他有一个同居的女友，和他同届的外文系系花——刘雨珂，男生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惊讶，继而愤怒，最后只有深深地婉惜，为刘雨珂，也为高小艺。
大学生活有那么多的精彩内容，她引导着我不断地探索其中的奥秘，快乐自在其中，只是在心中永远留下一处空地——为高小艺。有时哪怕仅是匆匆一瞥，便已满足。
在大学毕业前夕，我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终于被本城的的一个跨国计算机网络公司所录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激动是无以表达的，是的通过我的努力，我终于从新疆那个遥远的边城落脚到了这座名城——h城。当然我的目标不仅仅是这里，而是上海、广州、香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昂首阔步地踏入进去的。
就在那个五月微薰的春夜，我终于决定约见高小艺，这个在我心目中一直占有重要位置的女孩——尽管她与钟子涵早已双宿双飞，但在我的眼中，她仍如百合般地纯洁。我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很意外地，高小艺赴约了。同初入校时相比，她少了些纯真，多了些成熟和风情，然而在这种风情的掩藏下，又有一丝的忧伤，是谁使她如此？那个钟子涵吗？坐在h大校外餐厅的雅座里，我捧着咖啡，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她的语气中有丝不耐。
“我想你知道我”我一下语无伦次起来，仿佛有一团烈火在我胸中燃烧，我的口干舌燥，禁不住端起咖啡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高小艺一针见血。
“是是的。”我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她漫不经心地说：“再说了，爱上我的男生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钟子涵”
“我知道。但是我想，爱一个人应该让她知道，不然，以后会后悔。”
“后悔？！是你还是我？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后悔的，你们这些男生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得到的却总不珍惜。再说了，马上就毕业了，你这会儿向我表白，目的何在？是想脱离你那个贫困的家乡，还是想攀附我这个大树，少奋斗二十年？”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我以为我听错了。这就是那个在别人眼中温柔善良的高小艺，我怎么看就像是个尖酸刻薄的泼妇？
“你请你不要污辱我的人格，我爱你是没错，但我不能接受”我万分愤怒，但仍压抑着怒火。
“够了，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我还有事！”她以万分厌恶的口气对我说，并猛然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屈辱充满了全身，在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高小艺后悔她没有选择我。
毕业以后，我顺利地进入了公司，在公司里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经过几年的努力拼搏，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终于坐上技术总监的位置。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进公司不久，刘雨珂就跳槽来到了这里，主管外事翻译。应该说她是个坚强的女性，自从和钟子涵分手之后，便一头扎入学习之中，于两年前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应聘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工作，之后被我所在的公司挖角挖了过来。
我和刘雨珂的交往并不是很深，跟她在一起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至今仍是单身，有时偶尔问起，她总是一笑：“我这样不是挺好吗？再说了，事业不成，何以家为？”我明白是钟子涵伤她太深。曾经没有事的夜晚我们总是不期而遇地在江边徘徊。望着滔滔的江水，想着茫茫的前程，总是忍不住唏嘘不已。公司里渐渐已有我俩的传闻，但我们也不去解释，没影的事通常总是愈抹愈黑。
和高小艺相比，刘雨美丽、温柔，个性却不张扬，随着接触的深入，我越来越发现她具有许多现代女性所不具备的优点。如果不是因为高小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师姐，我想我会爱上她。
高小艺——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魔障，让我在面对每个女孩时总是心有余悸。我一定要让高小艺尝到被羞辱的滋味。多少次想起过往，我总是对着夜空暗暗发誓。
只是机会来得太突然，局面又太突兀。
3
“嘟嘟嘟”早上我刚到办公室，就有电话打进来。
“喂，你好。技术总监部。”
“请问请问刘安明在吗？”电话的彼端传来怯怯的女声。
“我就是，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沉默着，只听到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喂？喂？”
“我们我是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高小艺。”
“高小艺？！哈，你是高小艺？那个金牌醉红玉？怎么，劳您大驾，想起了我这个一心想攀附权贵的穷小子了。”我讥讽有加。
“对不起，刘安明，我有些事我真得想当面向你解释清楚。你能不能”高小艺的声音充满了哀求。
“不行，我很忙，没有时间。”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那个上午，我都处在极度的烦燥当中，我无法解释我的状态，我只知道，事到如今我仍在意高小艺，无论是爱抑或是恨。
下班时，我意外地碰到了刘雨珂，虽说我们同在一个公司上班，但不同的部门相遇的机会总是少之又少。没有思索，我张口就向她发出了邀请：“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饭怎么样？”她略一思索便答应了我的邀请。
“说吧，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刘雨珂很快洞察了我的心思。
“你还记得高小艺吗？就是那个”
“高小艺？你是说那个h大的风云人物高小艺？你在哪里碰到了她，她现在在哪里？”不待我说完刘雨珂的反应很激烈。
“怎么，你在找她？你和她”
“是的，自从毕业一年后听说了她的事，我就一直在找她，只隐隐约约听说她沦落风尘，可是我不信。”
“为什么？不是她，你和钟子涵”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渣，我以提他的名字为耻！”
“为什么？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雨珂沉吟了一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些人的隐私，我必须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沉默。在沉默中，我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我对刘雨珂说回去吧。她没说什么，和我一起离开了餐厅。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期待着高小艺的电话，但没有，大概那次的拒绝令她太难堪。
再次看到她是在刘董的别墅里。那天公司急需签署一份重要文件，因为是下班时刻，而对方客户又催得急，无耐之下我接通刘董的电话，被告之去他的别墅。
一踏入富丽堂皇的房间，我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只是显得轻挑。在进入刘董的书房时，我和高小艺迎面碰上，这样的场面，令我尴尬同时也令我厌恶，尤其是看到她穿着一身性感的睡衣。仿佛是一个诱惑人间的女妖，我皱了皱眉。她显然也没有想到碰到的会是我，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她低下了头迅速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又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但是那天的工作安排的太满，我再次拒绝了她的约请。之后的一个月，我出差去了上海，等我回到公司，助理告诉我有一个高小姐曾三番五次地打电话给我。待我查得号码回拨过去，得知她所用的电话是公话。
时间很快溜走，转眼半年过去。尽管我又有几次随刘董进入那家夜总会，但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她。我曾向其他人询问，但回答我的总是不知道。毕竟从事这一行的人总是行踪不定的。但我猜她一定是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总是不甘心，她打给我电话时的哀求口气，以及刘雨珂的话中话，总会在深夜把我搅醒。
4
2004年圣诞节前夜，我收到了一封没有寄信地址的信。信封上的字迹虽然潦草却不失秀丽，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高小艺写来的，我慌乱地打开，匆匆翻了一下，大概有三、四页之多。我对助理交待了一下，便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展开了信：
亲爱的安明：
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怪罪。
我曾经爱过你，我说是曾经是因为现在这份爱对我来说太神圣，而在当时，因为我的年、轻狂而无知，让我忽略了这份爱，在几年后的某天等我蟠然醒悟时，已发现太迟了。
我最初爱上你，大概就是在迎新的晚会上，当你羞涩地向我走来，问我是否能和你一起跳舞时，我相信，在我内心深处最细小的那根弦轻微地动了，只是它太轻微了以至于我都没有发现。那时的我被初入校的兴奋和被人追捧的虚荣所包围，以致忽略了心中最原始、最纯真的感情。现在想来，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是啊，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会选择和现在不一样的生活。
爱上钟子涵也是基于上述原因，你知道女生都是爱慕虚荣和爱听甜言蜜语的，而钟子涵恰是这其中的高手，我想只要女孩和他交往，最终都会被他所迷惑。
你知道刘雨珂吧，当然你们现在同在一家公司。当初我把钟子涵从她手里抢过来时，还洋洋自得，但等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
我从没有料到一个人会卑鄙到如此地步，我总是以为这世界是美好的，我多后悔没有听刘雨珂的劝告而执意和钟子涵在一起啊。当然老天给了我最严厉的惩罚，只是这惩罚的代价太大了，竟要我赔上一生的幸福。老天也是公平的，他在惩罚我的同时，也一样让那个始作俑者的钟子涵得到了应有的报应。相信经过这次，他至少会有所收敛。
大学时光，应该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只除了钟子涵外。如果时光能够停驻，我宁愿停在那里，永远不再向前。你也许知道我是省长的女儿，只是那如同过往烟云，在我们大四临毕业的前夕，就成为了历史。而我也就从公主落为灰姑娘，从此所有霉运都有跟随着我，只除了同学的关怀和你的表白，在我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地温暖着我的心。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正是你啊！但那时的我已没有任何的资格再接受你的爱。为了让你死心，所以我选择了伤害。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把我彻底地忘记。但事实上是我错了，在见到你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你眼底的仇恨，那是被伤害至深之后才有的仇恨，我是如此地熟悉，因为一直以来我就生活在其中。所以我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犯的错误有多大。在这里，我只能深深地对你说：刘安明，对不起，无数的抱歉不能表达我的悔意，惟有希望你的大度能够宽恕我。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安下心来过我想要过的生活。
接到这封信时，我也许已在中国最偏远的、最艰苦的地方了，只有这样才能洗涤干净我蒙垢的身心，也惟有如此，才能使我的后半生生活地平静、安祥。对我来说就是对自己的“自我放逐”吧！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希望你还能记得我曾有的美好。最后唯祝你幸福、快乐！
高小艺
于2004年12月22日
合上信，我有一阵的恍惚，我无法将信中的内容消化。高小艺这个让我恨了这么久的——不应该是爱了这么久（没有爱，怎会有恨，我只是将爱转化成了另一种方式），这个让我爱了这么久的女孩居然向我披露了我所不知的内情，竟使我的爱变得没有着落起来。要知道这些年来正是靠着这份爱才支持到了今天，如今却轰然倒塌，这使我变得不知所措，仿佛是飘飞在空中的羽毛无依无靠。
发一会呆，我冲出办公室，冲到十二楼，敲开刘雨珂的办公室，不顾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在，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告诉高小艺的一切，她、钟子涵”“还有我，是吗？”刘雨珂盯着我的眼坚定地说。
“对，还有你！”我顿了顿：“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啊，是该卸下心灵包袱的时候了，我也该过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了。”她低语。
送走了办公室的人，她给公关部打了电话，通知我们不去参加公司的圣诞聚会。
5
时间倒流回十一年前的迎新晚会上。刘雨珂也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对象，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比较羞涩而含蓄。钟子涵虽然已露出花花公子的角色，但相对而言比较稚嫩。刘雨珂真正和钟子涵走到一起已是半年之后了。他们像每对情侣一样享受着爱情，偶尔也会吵吵架。日子就在这样的甜蜜和惬意中流逝，期间钟子涵角逐着学生会里的职务，而此刻的他已渐渐领会到权力的重要，他的心思也开始向着钱、权看齐。然而出身平民的他，显然没有强大的经济作为后盾，从而致使他开始走一些旁门左道。尽管刘雨珂发现了他的不良倾向，也劝过他，但沉浸在爱情中的她却没有过多地干涉。
后来有一段时间，钟子涵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不再理会学校的事情，而是一心一意地呵护着刘雨珂，他对她可谓用尽心思，送花、送礼物、上下课接送、给她打饭，甚至在课间时也一趟趟地从a区的三楼到c区的五楼，只为：“想你了，来看看你。”任何一个女孩在他的这种方式下没有不融化成水的。
那年的“十一”大假，钟子涵事先在学校的附近的农居租了间小屋，就在大家都出去游玩的时候，他带着刘雨珂先去了离校不远的湖边，傍晚十分又带她去了环境幽雅的餐厅吃了一顿浪漫的晚餐。之后又带她去了农居附近参观了夜景，在刘雨珂的不断惊讶中，他把她带到了农居。可想而知刘雨珂的震动有多大。一切都顺理成章，那晚刘雨珂完成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接下来的那七天，仿佛是他们的蜜假，每日除了三餐，他们便在床上缠绵，他们都是初次体验，一切都是那么地新鲜和刺激，也正是那七天，更让刘雨珂死心塌地地决定要跟钟子涵一辈子。
“十一”过后，学生会开始准备下届主席的选举工作。钟子涵一下变得忙碌起来，常常是几天都找不到他，找到之后，也是把她带去小屋里，除了亲热还是亲热。对此钟子涵的解释是：你看我的终身幸福已经确定，余下的就该为事业奋斗了，我现在这样就是为将来我们会有好日子。刘雨珂对此只有默然。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钟子涵突然来找刘雨珂，说是有个饭局请她参加，就在他们的小屋，刘雨珂见到了当届就要卸任的学生会主席。那顿饭从中午吃到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刘雨珂和那个学生会主席已是醉眼朦胧了，而钟子涵的精神却异常地好，他借口说没酒了，要出去买酒，就将他们留在了屋里。很长时间过去了，钟子涵仍没有回来，刘雨珂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爬上床的，她也不知道那个学生会主席是何时上的床，总之他们是在钟子涵的怒吼中惊醒的，她先是发现自己的衣衫不整，接着发现自己是在同样衣衫不整的学生会主席的怀里，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在钟子涵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和那个学生会主席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具体发后了什么，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钟子涵甚至没有允许他们想，他像只愤怒的野豹，在怒吼、在咆哮，刘雨珂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钟子涵，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抚，而那个学生会主席也低着头一语不发。事后，刘雨珂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想不通。
之后的两个星期，钟子涵没有再来找过刘雨珂，但却有消息传来钟子涵在没有完全经过学生会选举的情况下，在现任主席的大力推举之下，当选为本届的学生会主席。听到这个消息，刘雨珂的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但太模糊，她还不能完全抓住，她还沉浸在即将失去钟子涵的忧伤里。出人意料的是，钟子涵却在那个周未来约刘雨珂，她在即惊喜又害怕里和钟子涵来到小屋，一进屋里，钟子涵便一把抱住了刘雨珂，不待她反应，他的吻已落了下来，接下来便是热吻过后的索爱。刘雨珂能感到他的强烈索求一次烈过一次，她沉浸在他原谅她的狂喜中，一次又一次热烈地配合着他，直到他们瘫软在床上。在迷蒙之间，她听到了他的低喃：“终于让我如愿以偿了。”“什么？”她问。“没什么。”钟子涵又吻了下她，便抱着她沉沉地睡去。
对于钟子涵非常规性任学生会主席一事，学生会干部议论纷纷。但不能否认，他的确很有才，在随后主持的圣诞暨元旦晚会中，他用他的才情征服了大家。同样被征服的还有一群小女生的心。刘雨珂渐渐发现钟子涵对她越来越轻视，他不会再为使她惊喜而花费心思，每周不定期的见面也只仿佛是为了例行公事。相反的，她愈来愈多地看到或听到钟子涵和某个女生在一起谈笑约会的事，对此，钟子涵只轻描淡写说：“只是为了工作而已。”
可是真的只是工作吗？刘雨珂很怀疑，于是争吵和猜忌不断升级，他们的冷战也愈来愈多，而和解的方式永远只有那么一种——钟子涵什么时候有性致了，便会带她去小屋。刘雨珂越来越感到屈辱，但以她所受的传统教育，她又决不肯提出分手，每每想起，除了暗恨钟子涵之外，更恨自己的轻率。
终于在高小艺她们入学不久，刘雨珂和钟子涵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那次他们彼此说了很多绝情的话。但让刘雨珂最伤痛的却是钟子涵的一句：“若不是念及你曾经对我有些利用价值，像你这种乏味的人，我早一脚踢出门外了，要知道外面等着向我献身的人有一大群，每个人的姿色怕都不亚于你吧！你别以为我是真正爱上你，要知道女人如衣服，穿一件扔一件”刘雨珂没有听完他的这篇令她蒙羞的言论，顺手抓起桌上的水杯朝他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地砸了过去，便转身跑出了门外。茶杯的碎裂声在身后响起，很遗憾没有砸中那张脸。
刘雨珂那个下午没去上课，她跑到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望着滔滔的江水，她甚至有一投了之的冲动。但想到家中的亲人，自己以后的路，她知道为了他而死，太不值得。她所要做的就是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出个样来给他瞧瞧。想明白了这点，她反倒看开了。她将他们之间的交往想了一遍。很多当时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已是一清二楚。其时从头到尾钟子涵都在利用她，比如那次的学生会主席一事。她知道，不久之后再会有第二个刘雨珂会落入他的手心。果然，没有多久便传出了他与高小艺热恋的消息。她曾私下找高小艺谈过，但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高小艺没有听她的劝告。
钟子涵追高小艺的手段几乎和追刘雨珂的是一样的，所不同的他加入一些为情而苦的成份，他把和刘雨珂这一段渲染成了他的痴情和刘雨珂的绝情。使得高小艺在无知中盲目地发挥了同情的成份。
在此之前，钟子涵早已打听出高小艺是省长的千金，这使得他更加坚定了势在必得的决心。他使尽了手腕，终于在他临毕业的前夕使高小艺成为了他的床上娇客。当然顺理成章地他在毕业分配时利用高小艺顺利地分配在了本省一家银行中任信贷部主任。
好景不长，就在高小艺快毕业的前夕，她的父亲因经济问题被检察院“双规”相应牵连的有关人员也一并进行处分，包括钟子涵。钟子涵眼看着大势已去，在交待完问题后，他迅速办了辞职手续，并应聘到当地地一大型企业里做了一个小小的职员。当然他不会屈居人下，他开始充分利用高小艺的价值，开始是哄骗，最后的逼迫。高小艺也曾想到过离开，但钟子涵为了达到长期控制她的目的，竟偷拍了她的裸照以此来要胁。就在我约高小艺时，她才刚刚被逼去和钟子涵所在公司的老总交易过，可以想象高小艺的心理压力会有多大，而她对于我所说的话又有多少是言不由衷。
一段长长的沉默，我想吸烟，却几次都无法将烟点着。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咖啡杯震动了一下。
“那后来呢？”
“后来高小艺先利用以前父亲的老关系，在民政局搞到了她和钟子涵的结婚证，并在钟子涵再次利用她交易时，她将全过程进行录音，逼使钟子涵承认了这桩婚姻。之后她迅速地堕入红尘，成了一名红牌小姐。要知道对一个男人最有力的报复就是让他绿云盖顶。同时高小艺利用自己的身份又去找到了当初被逼与她交易的人，成功地掌握了他们与钟子涵之间的丑恶事实。使钟子涵反主动为被动，被高小艺牢牢地控制了。这也算是报应吧！人说最毒妇人心，只是没有把女人逼到那一步罢了。现在你没见过钟子涵，就跟一个小老头似的。”刘雨珂轻笑了下，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
“这些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说从未和她联系过吗？”
“那是骗你的，她在被逼之后就来找过我，后面的事是我们一手策划的，不过不包括她堕入风尘之一节。尽管我极力阻止，但高小艺却一意孤行，可见她的恨有多深。”
是的，当一个人恨另一个人到极致时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来。“恨一个人不是要杀死他，而是让他在有生之年里尝够所有的痛苦，这就是恶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刘雨珂说。
“那高小艺现在呢？她去了哪里？”
“我也不清楚，她只给我打了电话便走了。她告诉我只要什么时候发现钟子涵再有什么新动作，就将那些资料给抖出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但我想，怕是没有这个可能了，钟子涵现在只能用‘活着的僵尸’来形容了。”
“那么你呢？”
“我？我将在年前结束这里的工作，然后到国外去定居，去寻找一个普通女人的幸福。”
当我们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发现这座极少落雪的城市竟纷纷扬扬地落起雪。只是落雪无痕。雪，这上天赠与大地的精灵之花，终还是有情于这大地，但大地却将其融化以至无痕。
但落雪终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