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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连云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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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真快,不觉十几天过去了。转身又是千里之外,昨天还在东海之滨,今天已是三秦大地布谷声声。

    在连云港化工厂见到和听到的很多,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所在的厂叫江苏沙星化工有限公司,厂里的员工大多来自云南湖北陕西等地,工厂实行十二个小时两班倒,二十四个小时不停,生产大多是易燃易爆有毒有害的化工产品,车间里的气味很难闻,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工作,人感觉胸口闷痛。我问这里的员工有没有这种感觉,他们说有,不过没什么时间长了就适应了。我又问:“你们干这种活家里人知道吗?”他们说:“不知道,也不敢给家里人说,怕家里人担心。上个月隔壁厂子氯气泄漏不单他们厂子员工中毒,这个厂的员工也中毒了,好多人住院。北区一化工厂爆炸,瞬间五名工人没命了。”“这么危险又对身体有害,为什么还要干呢?”“不干拿什么来生活呢?别的又不会做,只有这样慢慢的干着看。”

    是呀,这里的工人大多看起来没有什么话,没有什么生机,各自上完十二个小时的班就是吃饭睡觉,第二天继续。和我一个房间住的老刘在一次谈话时说我们和猪没什么区别,吃饭干活睡觉,啥也不想啥也不能想,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如果要换别的工作自己年龄也大了,再说这行也干了好几年了,别的行业也干不了。然后就是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要么就是喝酒。其实不光是老刘,这里的男工大多是这样使劲的抽烟或着喝酒,是对人生的无奈还是对生活的淡漠。如果说抽烟对人体有害那么比起化工厂那些气味又能算得了什么?

    老刘说他爱人是武汉大学教授。我问:“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会跟你呢?”“我以前是当兵的是特种兵,在部队干了十三年,我和她是在给大学生军训时认识的,我在你们西安防务区待了三年,调到辽宁四年,又在广东五年。后来由于学潮动乱集体转业到地方,没几年地方厂子倒闭,我又深圳做保安当保镖,摆过地摊,反正啥事都干过。现在啥也不想了。在这里再干几年我就回家养老。你知道不?企业的老总还是我以前的手下,我今生最得意的就是我带的兵现在有十几个都当团长了。几个月前有几个还来看我,给我带了几条烟几包茶叶。”说着他把茶叶拿出来给我看。“这都是好东西,又带我出去玩了几天。”我说真不知道你那些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难过心酸,你可是他们曾经的首长。“反正我现在就成这样了,没什么想头了。”“没有人会打到你,除了你自己,想想当年一个特种兵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干的是什么活,住的是什么地方。”“唉,有什么办法呢。我两个孩子现在韩国上学,一个已经拿到绿卡,在那边上班一个月有九千多块吧。”那很好。”你为什么不在大学里谋个事做呢?这样的话就能和你爱人在一起,不用常年分居,你这样你老婆愿意吗?““不愿意,她不同意我干这种工作,我也曾试着在哪里找份工作,可是适应不了。我和我老婆说不到一块,不在一个层次上。哎,一个男人一辈子找老婆千万不要找比自己强的。”“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老婆有本事了不好吗?咱们男人就不能努力努力,我想她的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咱是扶不起的阿斗。”“有一次他们聚会让我去,我不想去,最后硬是拉去。去了后他们说的全是韩语要么就是英语,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在哪里像听天书一样,这饭我怎么吃,以后我再不去了。”“你不融入他们的圈子,你就愿意现在这个样子吗?”“唉,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月挣钱不多,每个月的工资除过烟酒钱都是给她打回去,我还算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她工资八千多再加上给学生辅导一个月有两万。”“那你为啥不给她打打下手,打扫个卫生,订个饭什么的。”“我不想让女人养活我。”“你怎么又这种想法,你们是夫妻,夫妻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如果一个往东拉一个往西拉,这怎么行呢?”“反正这大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我无语,也许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人生观点人生态度,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反正在这种环境下我是不想待了,每天闻着难闻的气味,伴着危险的化工品,还是逃离吧。

    清晨打开窗,第一个扑入鼻孔的又是难闻化工气味。这里的工人依旧是十二个小时的上班睡觉然后再上班,日复一日,好像一切都是正常的。是无奈还是本就是如此?这上万家化工企业大多如此,每天各自排着不同的废气难闻窒息恶心。愿我们的国民能苏醒起来,愿能让这些人像人一样的活着而不是机器,愿环保部门能严管化工企业,让这些难闻的气味不再存在。

    再见,连云港。祝愿你的明天美好人民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