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叛贼贝勒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月色如魅,稀稀疏疏地透过纸薄般的云层,诡谲地透着腥红的色泽,筛落到地面上的杀戮修罗道。

    “现下情况如何?”

    玄煚策马如电地来到军营,迅即跳下马奔入里头,望着一脸愁云惨雾的将士,他一把抢过地图。

    “我军已大略抵挡住旗军了,但采双翼夹攻,似乎不能阻挡他们太久”其中一名老将支吾其词道。

    “为何已被钳制的清军会有余力突袭?”他怒然丢下手中的地图,愤而走出帐外,望着一片幽黑大地里挟带如鬼火似的火光,震耳欲聋的鼓声起伏叠落,扰得他心神不宁。

    懊死,这败阵的旗军明明已是他的囊中物,是他手到擒来的猎物,为何现下又无故冒出了变数?

    “是镶蓝旗救援到来”

    “该死!为何镶蓝旗到,没有半个人通知我?”他怒不可遏地怒骂着。

    是玄燮手下的镶蓝军,难道他来了?

    玄煚瞬地静下心,想起八年前的同盟酒,突地忆起他们当年所立下的誓言,说不准只要他找上玄燮把话说清楚,反倒可以指挥镶蓝军直接北上。

    他顿时笑开。不是八旗劲旅,只是一个单位的旗军,况且又是玄燮手下的兵马,还怕他不能扭转乾坤?

    “将军?”一旁不知所措的大将们问道。

    他们不懂,为何他方才还一副震怒不已的模样,现下却又莫名的自顾自的笑咧了嘴?

    “备马!”他冷然瞅视着他们。

    这平西军真是一群无用的乌合之众,相较于旗军的兵多将广,他们实在是贫瘠得可以,莫怪当年会自动开山海关迎大清入关,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取其辱罢了。

    倘若现下没有他!早不知道这溃不成军的平西军已流落到哪里去了。

    几名大将闻言,迅即为他备上他的爱马,望着他飒然武姿,驾着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入山下的战乱之中。

    “哼,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咱们再坐享渔人之利。”之前那名怯懦的大将突地变了脸色,显得矍烁有神。

    “是啊,横竖咱们伺候这个鞑子贝勒也够久了,也该是除去他的时候了。”其余的将士附和笑道。

    “等着准备酒宴洗尘了!”

    “是啊、是啊。”

    一干人放肆狂笑,鱼贯入帐,却不知渔翁得利,到底谁才是渔翁,谁才是猎物?事情没有到最后,又怎知谁胜谁负?

    ***

    玄煚在电光石火之间,来到杀戮修罗地狱中,策马冲入血腥洗涤中,高举手中的长剑,在一片隐晦暗夜间,不分敌我地挥着银光,除去挡在他面前的人,待他即要冲入两军交战中心点时,却忽地在西侧翼边,发现一匹马儿上头载着两个人,心中疑虑顿生,忽地策马转往西侧。

    “福晋,不用担心,咱们就快回营区了。”鄂图泰即使身负重伤,仍不敢迟疑地策马狂奔。

    德孋没有回话,无神的水眸频频往回探,像是百般不舍似的,但身负的责任却又不允许她再迟疑。

    或许,八年的离别便是意味着两人的缘尽了,既是无缘,再强求亦是无谓啊,

    现下她该担忧的不是玄煚,而是为支援而来的镶蓝旗军,她到底该如何对玄燮说明这一切?一旦说了,便是定了玄煚的罪,她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她敛眸睨着这杀戮血腥的战场上,挥洒着浓稠的腥红血液,闪耀着妖诡的银光,此起彼落的哀号声撼动整片泣血大地,甚至掩过了震天般响的鼓声与吆喝声,然而她却自私地没有一点悲哀。

    不知是征战数回,她已习惯了杀戮所伴随而来的代价,还是因为她的心中只满满地充塞着玄煚的身影,想着他的怒、他的喜、他的残虐、他的无情;尽管是那样令她心寒,但这却是八年来最鲜明的影像,是真真实实地存在她的面前,而不再是梦,不再是虚幻的魅影。

    她好想再多看他一眼,尽管不是他的笑脸也无妨。

    德孋百感交集的转过头去,却忽地看到一抹银光快速地朝他们逼近,不过是须臾间,已然只落后几个马身,眼看便要追上来了。

    那抹人影在手中长剑的森冷银光下,照出一张恍如鬼魅似的怒容,令她不禁喊出口

    “玄煚!”

    前头的鄂图泰闻声一愣,回首一睨,随即双腿蹬向马腹,逼使马能够再旁旗一点。现下还不行,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们便到达自个儿的营区了,他怎么能在这里出了纰漏?

    可是,他明明是沿着战地周围过的,为何仍是被他给发现了?

    “鄂图泰,你好大的胆子!”玄煚半坐起身子,怒然挥着手中泛着森冷银光的长剑,待逼近他时,蓦然挥下,却被他闪过,但他暴怒下所击的剑气却仍是逼得他吐了好几口鲜血。

    “贝勒爷,请恕鄂图泰无礼,但福晋是我军的统帅,鄂图泰尽管舍弃这条命,也得将福晋送回营区。”鄂图泰口中噙着血,仍是不愿放弃地直往前走。

    “住口!”玄煚怒目而视,挥剑欲再击,忽地发现德孋不知何时已挡在鄂图泰身前,令他随即收手,一颗心跟着她危险的动作而震动不安。

    “煚,别杀鄂图泰,你不可以杀他!”德孋泪如雨下地斥喊着。

    为何非要弄到这种地步?他们两人曾经是那么亲密的主仆啊!像是兄弟一般要好,为何今日却非得在战场上争个生死?

    “你走开,我定要杀了他!”玄煚怒瞪着德孋,冰冷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诡谲,噙着妖异的邪魅。

    好一对狗男女,他非要杀了他不可!

    “不!不让!”德孋侧过身子,瘦弱的身子只依靠着双手支撑,奋力挡在鄂图泰身前。

    “你”他紧咬着牙,冷厉的俊脸带着镇人的邪气。“别逼我,否则我连你一块杀!”德孋无言地蹄着他,不疾不徐地闭上眼,等着他的剑取走她的性命。这样的相处,她真的觉得好累,要她杀了他,倒不如让他杀了她,她倒还觉得快活一点;活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死在所爱的人手下,亦是一种奢侈的幸福,是不?

    玄煚怒目炯炯地瞪视着她,手中紧握的长剑正嗜血地等待着!但他却迟迟下下了手,忽地一旁闪出一道凌厉的刀影,迫使他连忙纵马闪过。

    “大胆!”

    来人挥着大刀,隔在两匹马之间,逼着玄煚策马往一旁退去,顿时扬起一阵黄沙。

    “济善!”玄煚眯起危险的妖诡眸子,忽地发现眼前的人正是镶蓝旗副将济善。怪了,为何不是玄燮?

    “你是谁,竟敢直呼我的名?”济善莫名地蹙紧浓眉,不懂他怎会知晓他的名字。方才他明明见他对着鄂图泰攻击的,遂他认为这人必定是贼将,不过既是贼将,初次交手,他怎会知晓他的名?

    “玄燮呢?”他又问。

    “放肆,竟敢直呼贝勒爷的名讳,你找死!”

    黑暗之中,济善挥着长刀毫不留情地直往他攻去,孔武有力的刀身击在玄煚单薄的剑上,顿时令他发现这人的内力深厚,甚至连手中的剑都充满杀气。

    “啐,不过是小小氨将,岂容得了你说大话!”玄煚怒瞪着他,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冰冽的眸子像是嗜血的诡邪妖兽般,激射出慑人的光芒。

    “大胆!”济善虽听闻此人的声音感觉极为熟悉,却已将他当成敌将看待,挥下的大刀更是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几个弱点击去,而凛冽落下的刀气更是气势万千地破空而去。

    “鄂图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叫他们别打了!”德孋猛地跳下马,纷乱的心跳不知为谁。

    “福晋,快上马吧!这里太危险了。”鄂图泰策马来到她身边,欲拉她上马,却被她挥开。

    “不行,我不能让他杀了玄煚!”话落,她旋即拔腿往两人决战点奔去。

    这片恶夜大地,是邪魅丛生的杀戮修罗场,任何人都可能在这里丧生;但她的玄煚绝对不行,不管他是心地残虐,不管他是逆天而行、叛地而杀,满怀罪无可追的罪恶,她也希冀他活下去。谁都可以死,但她绝对不能让玄煚死去!

    “福晋!”鄂图泰见状,马上策马跟在她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德孋来到距两人不到一丈的距离,眼见一道道凌厉无情的刀气挥出,划开她的衣襟,她仍是不为所动,等待着玄煚若是体力不支,她便可以为他上阵除去后患。

    才思及此,玄煚忽地发现她的身影,眼看着犀利的剑气挥下便会伤及她,令他不禁将气往回收,登时震得他手臂上的血管爆裂,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济善见机不可失,趋上前去欲给他最后一刀,却没想到大刀落下,伤的人不是玄煚,而是不知何时护到玄煚身前的德孋,惊得他赶紧侧开刀身,却已来不及

    “德孋!”

    玄煚忽地大喝一声,只见德孋身子一软,滑落在马下。

    仿佛用不着思考似的,玄煚旋即跳下马背,尽管他亦身受重伤,却只忧心为他受下一刀的德孋。

    “福晋!”鄂图泰忽地赶到一旁,见到这一幕,不由得骂向济善:“你是疯了不成,竟然挥刀攻击镶红旗将军!”

    “我是要杀另外一个人的,孰知她竟然”济善下马,一脸不知所措。“那个人要对付你等,他必是敌将,遂我便要拿下他,岂知她”

    “他不是敌将,他是本座的夫君,是镶红旗的正主子玄煚贝勒,难道你不识他了吗?济善!”德孋气若游丝地喝道,双眸紧盯着鄂图泰,不容许他泄露了任何事情。

    “他是玄煚贝勒?”哎呀,难怪他会知道他的名了,以往玄煚贝勒与他的主子玄燮贝勒是走得最近的,他自是知晓他的;不过,玄煚贝勒已然失踪了八年多,为何会出现在这战场上?难道真给万岁爷猜到了?

    倘若是的话,那他这下子真是死定了,先伤贝勒爷在先,伤了福晋在后,尽管他有十条命,也不够万岁爷责备。

    “孋儿,你别再说了!”玄煚疯狂地为她点上周身几个大穴,却发觉她身上的脉动躁乱不安,沾上黄沙的大手不断地抚过她淌着血的唇边,一颗心乱得像是失去平衡,怎么样也无法平静。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他不要她死,他真的不要她死啊!

    “煚,回头吧,我会要鄂图泰什么话都别说,只求你回头”她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无力地瘫倒在他怀里。

    “不要再说了!”他紧咬着牙,感觉一股无以遏抑的酸涩袭上心头,濡湿了他的眼,却又感觉到一股妖诡的邪魅直冲上他的脑门,像是要左右他的心念似的,晃动着他的心。

    “八年前,倘若不是我多事,你又怎会被掳走?遂我向万岁爷进言,要万岁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习武练箭,直到我变强得可以独当一面,万岁爷才将镶红旗交到我手中,让我代替着你;而其间,全是鄂图泰帮着我的,遂你绝对不能误解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像是交代遗言,德孋将事情一件件解释着。

    “好了,我都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他哽咽着,苦涩的滋味伴随着几欲发狂的邪魅分化了他的理智。

    “方才又是我误了你,倘若我不要多事,现下也不会”她忽地颤动着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只能随风打转,却无力控制自己的方向。“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叙旧,只可惜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能好好谈谈,我们之间一直只有战事,只有领兵对望的战役,其余的,在你心中像是多余的”

    倘若她知晓两人重逢的时间是恁地短暂,她绝不会还想着万岁爷,想着黎民百姓,想着一切与她不相干的事。

    她是个将军,但她也是个女人,为何要让她同时背负这么多的痛楚,逼得她左右为难、柔肠寸断?她不过是个寻夫的女人,什么护国的宏愿皆与她无关,她原本便是为了玄煚才出征的,不是吗?她只想要回他而已

    “我们可以一同回到京城,回到玄烨面前,不管他要如何责罚我,我都无怨,我只要有你的陪伴,今后会变成如何,都无所谓了。”他痛楚地说道。每说一句话,身上便起了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痛楚,像是刀剐,更像是蚁钻,痛得他几欲疯狂,然而这样的痛,却不及失去挚爱时的痛,仿佛这个世界亦会随着她的死去而消逝,他又何必留下?

    尽管身上的邪魅待地吞噬着他的神智,他全都可以将之击溃,只要她还活着,他可以抛弃一切,甚至是蛰伏在他心中已久的鬼魅。

    “真的吗?”德孋喜出望外地漾起笑容。

    “真的。”他怔愣地望着她娇美的灿笑,顿时发觉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没有见到她的笑,只见到愁眉不展的她,只见到怒目相向的她,却没见到最令他梦寐寤之的笑。

    是他剥夺了她的笑,是他置她于痛楚的地狱之中,然而他却到现下才明白这一切。他为何不信任她?是被鬼魅蛰居太久,令他忘了如何去爱一个人,令他忘了自己是多么地爱她,甚于自己的生命。

    “即使孋儿化作幽魂,也会回到你身边,望着你回归我朝,回到孋儿最熟识的玄煚”她灿笑着,剔透的泪水不断落下,经由月光乍现的银光照映,才令玄煚震慑于她的死气缠身。

    “不准你死,你死了,我便要毁掉这个世界!我不想活了,这个世界便要给我陪葬!”他怒然喊道,悲痛的眼眸里诡邪不再,慑人的鬼魅不知在何时消失,此刻的他纯然是一个为爱伤神的男子。

    “煚”德孋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双手无力垂落于身侧,已然昏厥。

    “你要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让我赎罪,你不可以就这样走了!”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令万物悲恸,令天地鼻酸。

    而一旁直看不懂的济善却忽地走到他俩身旁。

    “属下该死。”他随即跪下。

    “你也知道你该死吗?”玄煚怒瞪着他,尽管鬼魅不在,却仍是慑人的邪气盈身。

    “不,属下是忆起了在出征之际,万岁爷曾命属下带着两样物品,要属下务必要交给玄煚贝勒。”济善话说完,不敢有所怠慢,随即自怀中取出一封密函与一小瓶葯。

    “这是什么?”玄煚戒备地接过。

    “是万岁爷的密诏与御内还魂丹。”

    玄煚挑眉睨着他,随即打开密函,望着上头的字,心头不禁震动数下。

    玄煚:快快让德孋服下还魂丹,免得误了时辰,还有,朕等着你取下吴世番的首级回宫,等着你的捷报,也等着你回来袭爵。

    他简直不敢相信,拿着密函的双手不断地颤抖。难不成他早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可是尽管他是多么神通广大,又怎会料得到德孋现下的情况?镶蓝旗领命自京城到长沙,这一段时间,他怎能预测到这一切?

    不管了,事不宜迟,先让德孋服下葯吧!心里正思忖着,他便倒出一颗葯丸咬碎,再俯身渡入她口中,强迫她服下。不到半刻钟,已见她的神色恢复正常,连脉象也平稳多了,他才深情地注视着她,忽地对一旁的济善下令:“济善,领兵直攻山顶,先灭了敌军之将,再逐一将散兵杀绝。”他下达命令,意味他折服了,光是玄烨的神通广大救了德孋的命,便足以令他愿意以命效之。

    拥有她,是他生存下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