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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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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天楼”内,对比于方悠然的闲情逸致,方自在的吼声响彻云霄,问着数天来都相同的问题。“我今天不会再让你混过去了,你老实说,你那一身伤到底是哪儿弄来的?”

    “你看也知道,当然是被刀剑弄伤的啰!”剥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方悠然促狭的神情总是教人又爱又恨。

    “废话!我当然看得出来你身上那些伤是刀剑砍的,问题是:谁拿刀剑砍你?”方自在十分确定自己前辈子一定没干好事,今生才会落到与方悠然这种痞子做兄弟的地步。

    “谁啊?”他瞪大眼,一派无辜活似三岁小儿。“糟糕,我忘了问耶,怎么办?”这问题找霍青莲问的话,应该能够得到完整的答案,但她自遇袭后,就成天精神恍惚的、镇日说不上一句话,连他都无法解开她的心结。

    因此,他也不想再勉强她、加深她心上的伤了。凡事任随时间流逝,慢慢冲淡,待她愿意说的时候,答案自会公布。

    “得不到预期中的结果,方自在气得一掌拍上几案。”方悠然,你少给我装疯卖傻了。”

    “自在、自在。”方悠然按着弟弟的肩安抚他。“你总是我的亲兄弟,我会对你装疯卖傻吗?不会的,我这人是有点儿懒,但从不会不顾手足之情的对不?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帮匪徒的来历,就算你杀了我,我还是不晓得啊!”“真的?”方自在着实不相信。依方悠然的懒劲儿,有麻烦他向来是逃第一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招惹是非?其中定有缘由,只是他似乎不愿告诉他。“好,假设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真实!”方悠然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那你告诉我,你受伤时霍姑娘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方自在冷笑。“别跟我说是巧合,我是不会相信的。你们那一闹,搞得满城风雨,现在外头都在传说你的受伤成痴是假的,根本是意在欺君。欺君之罪你不会陌生吧?要砍头的!你最好说实话。”

    方悠然抚额大笑。“我说自在弟弟,兄弟二十几年你会不了解我的个性吗?皇上来访那一天,霍小狐狸是如何在皇上面前整我的,你是一清二楚。”

    一阵咕哝笑意被方自在压下。的确,霍青莲那一招实在高啊!

    “所以啰!她外出时我就跟在她身后,企图找机会将她整回来,谁想得到结果”方悠然耸耸肩。“就不小心卷进意外变成那样了。”

    闻言,方自在几乎脱力。这是什么世界啊?恁多的意外跟麻烦!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老实去跟皇上认错?”

    “你在开玩笑,要我再回朝廷?等有一天,乌龟可以飞上天的时候再说吧!”他情愿跟变成木头人的霍青莲闹,也绝不愿重回庙堂。

    “于书令已经定下处斩日期了。”方自在激愤的声音忽地变得沉重。

    方悠然收回一丁点儿注意力。“你想救他啊?”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们不该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死去。”他想到于依人的泪,自从进方府,她每天都在哭,哭得他心都揪成一团了。

    这么激动?方悠然若有所思地望着弟弟。

    方自在被他看得坐立难安,恼羞成怒。“你看够了没?若看够了,就快想个办法救人。”

    “救你?于依人?还是于书令?”他打趣道。

    “方、悠、然!”方自在吼得脸红脖子粗。

    方悠然赶紧高举双手“明白了、明日了!”看来,自在是深陷情关不可自拔了。“我跟你保证于书令绝不会被处斩,好不好?”但于书令能不能长命百岁,他可就不敢担保了,最近有一个人唉!那霍小狐狸打从伤好后,就每夜往外跑,可惜她这回有兴趣的不是方府,改变成天牢了。

    他还发现她不时向人探听于书令的消息,那模样儿不似想报恩,倒像怀有深仇大恨,欲与敌人同归于尽。

    如果事情真演变到最坏的情况霍青莲对上于书令了歉疚地瞧了弟弟一眼,他第一要顾全的定是霍青莲,至于于书令,只有请他自求多福啰。

    方自在难掩兴奋之情地拉住方悠然的手。“你真的有办法救于书令?”

    “如果于书令会成为咱未来亲家的话,我勉为其难试试看。”方悠然一番调笑,逼红了方自在一张漆铜大脸。

    “我告诉你,我跟于依人之间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顶多瞧着她的泪,心头会酸酸的罢了。“况且,她可能是我未来的大嫂。”

    “喂!先说清楚,不管于依人跟我之间有没有婚约,我对她都没兴趣,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霍青莲?”

    方悠然拍拍手站起身。“废话,难不成是雷春花?对了,你调查她的来历调查得怎么样了?”

    “哦!差点儿忘了,已经有眉目了?状夯ǎ准夷脸牡奔摇!蹦墙峁帕怂淮筇幌氲酵獗泶致巢晃牡呐尤从写撕帽臼拢患缈钙鹕习偃说纳啤s谢嵋欢t蛩胍嬉环邮侨绾卧谝阅形鸬纳缁崂泶吵鲆黄炖矗?br>

    “女子当家!”方悠然大惊,瞧不出来雷春花有当家的能力,她是很豪爽、做人也义气,但缺乏当家所需的精明。

    “她识马的能力在关外相当有名的,还有人称她为‘女伯乐’呢!”方自在难掩欣赏之情地说着。

    “哦?”方悠然别具深意地长哼了声。难得眼高于顶的方自在如此夸赞一个女人,雷春花真有这么特殊?

    “是真的。”方自在不悦地压低了声。经商天下,他从不以背景视人,对方的能力是他唯一在乎的,雷春花有这特质,她将名不见经传的雷家小牧场经营成人人传颂的奇迹所在,那番能力是值得人敬佩的。

    “那她来方家的目的呢?”方悠然好奇这样一个女子,为何要委屈自己上方家认亲?

    “那是因为雷家牧场近来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一批马贼看中了雷家牧场里畜养的名驹,屡次騒扰,害得雷家牧场损失惨重,有破产之虞,我想她进京就是为了这原因吧!”方自在不免愤慨,做生意最怕碰上那种无赖、强盗,一个搞不好,恐怕一生心血都完了。“另外,我还查出爹娘确实曾在雷家牧场落脚过,所以雷春花那番说词应该可信。”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好见死不救,你找些好手跟她回去,有任何需要迅速联络,方家要重振雷家收场。”

    “知道了!”方自在颔首表示明白。“那她跟你的婚约”

    “自在,你再废话,我马上去钓于依人,看是你先追上她,还是我先把人弄到手?”方悠然不怀好意地咧咧嘴。

    方自在脸色倏地胀红。“我说过我跟于依人之间毫无关系。”只是有些看不过去她的哀伤欲绝,但只要是男人都该有保护弱女子的英雄心不是吗?尤其是于依人这样娇柔的女子,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加以照应?

    “啧啧啧!”方悠然一颗头摇得像博浪鼓。“自在,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啊?”

    方自在猛然一甩袖,大踏步离开“擎天楼。”

    “哈哈哈”余下方悠然的狂笑声响彻云霄。

    又是一个沉闷、凄凉的夜。

    西厢房,一条纤细得像风一吹就会飘走的身影霎时闪出房门,出了方府,朝天牢方向行去。

    这是第十夜了,霍青莲夜探天牢,没了“黑风寨”那帮兄弟,天下之大仅剩她一人,连考虑行凶后撤退的路线都不用,她只需找着天牢严密守卫间的空档,闯进天牢,一剑杀了于书令,今生最后一件任务便了,她可以安心入黄泉与爹娘相聚了。

    蹲踞在天牢门外,她默数着那交替中的守卫,共三班、每班二十人,整座天牢共有六十人在防守,这样的兵力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可最麻烦的是,他们每三个时辰交换班一次,并非一次换完,是一班接着一班更替;也就是说当其中一班在做交接的时候,还有另外两班迅速递补了这空档,让天牢永远有如铜墙铁壁般稳固。加上这些守卫的巡视又异常严谨,丝毫不打马虎眼儿,让她的行刺计划至今仍停摆在统筹阶段,难以付诸实行。

    “该死!”她愤怒地握紧剑柄。不晓得是哪个王八蛋想出这样周延的巡逻方法,害她已在这里浪费十个夜晚了。

    霍青莲不知道那王八蛋就是每夜不言不语跟在她身后的方悠然!

    今晚,他也照例远远跟着她,暗地保护她。

    对于她的一举一动,他不过问,也不制止。他很清楚,越聪明的人,一旦钻进牛角尖,越难以自拔;这时候千万不能逼迫她,否则后果堪虑,只有让她自己慢慢想通了。

    霍青莲耐心地在天牢外等候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只想找到一点儿破绽,攻入天牢,一剑杀掉于书令,为父母报仇。

    但守卫实在太森严了,眼看四更已过、五更将至,天就要亮了,再找不到空隙,今夜又要白跑一遭,她实在不甘心。

    拾起一颗石子,打向远方的围墙,她想,引开一、两个守卫,也许就能寻着进天牢的空档了。

    果然,两名守卫好快地跑向了围墙。霍青莲看准了空隙,身如电闪直往天牢里闯。

    “不行,那些守卫没这么好骗的。”强将手下无弱兵,他方悠然是什么样的人物,会训练出一堆脓包吗?

    可惜霍青莲并未理会他。天牢门就在跟前了,她怎么可能舍得下?加紧脚步往前冲,眼看着大门在即,再一步她便可闯进天牢。

    突然!两枝利箭无声无息地射了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急忙煞住脚步一个后空翻,在不容发之际闪过了利箭;但她这一莽撞却已惊动了守卫,一班二十名士兵迅速围了过来。

    连喘口气都来不及,霍青莲才站稳脚步就被包围了;二十个土兵、分三层包围网,有拿剑的、持刀的、掌棍的,还有神射手,排成一个严谨的阵式。

    霍青莲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有个预感,今晚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拿下她!”一名像是侍卫首领的人喊了声。

    层层包围网马上启动,刀剑合并、木棍暗抽、神射手则认真戒备着,以防万一。

    霍青莲武功再强也只有一人,再加上对方严阵以待,不过半个时辰,她已被攻得毫无还手之力。

    方悠然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她妄动,眼见她深陷包围网,忍不住恨起自己的聪明绝顶,没事儿弄个如此完美的阵式出来做什么呢?

    这下可好,眼睁睁看着霍青莲危机重重,他却想不出破阵的方法。“该死、该死,这颗聪明过了头的脑袋,这下闯大祸啦!”

    “叩!”霍青莲挨了一记闷棍,手中长剑被击落,只剩只拳可以御敌。

    “青莲”方悠然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了许多,纵身一跃跳入了阵式中。毕竟是自己设计出来的阵式,他虽然破不了,却还能在里头游走自如。

    霍青莲被他圈在怀里,茫茫然地任他带着她东逃西窜。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除了杀于书令,她已经想不出生命中还有什么是值得她去争取的。方悠然要救她,便让他救,但天命若注定她今晚得死在这里,她也无所谓。

    懒得去想方悠然因何出现;也懒得去想他夜夜的默默跟随有何意义把心掏空,将自己变成一个活死人,便不会再有伤痛的感觉出现。

    这便是现在活得毫无意义,也打算死得没啥儿价值的霍青莲。

    方悠然也明白她帮不了自己的忙,所以他只是守着她,不发一语,静待突围的时机。

    半个时辰后,围攻他们的土兵终于失去耐性,不再想逮活口了。

    那领导者挥手要持刀、剑、棍的人退下,神射手迅速组成一张天罗地网,利箭如雨般朝方悠然与霍青莲方向倾泻而下。

    方悠然唇上勾起一抹诡笑,他等这时机已等得太久。包围网密实的时候是无法可破,但对方一心急,破绽立现。

    “我说青莲妹子,或许你觉得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不过小生、在下、我,正当盛年,尚未娶妻,上有高堂、下有幼弟,还不想死,所以麻烦你暂且放机灵点儿,别再害我变成你的挡箭牌好吗?”

    她微眯的眼,隐射出两道寒光。“没人要你救我,你大可自己逃。”

    “可是我想救你啊!”他嘻皮笑脸的。

    “问题是我不想让你救。”她撇开头,真不想看到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怪异,教她想不在意都难。

    “这是不是表示,你要我再受一次像前回那般重的伤?”他像在说笑话。

    她却浑身一颤。那日“黑风寨”兄弟的剑穿透他的身、点中了她的心,好像就把他的一言一行刻印进地体内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丧命。

    几枝羽箭带着破风声袭来,方悠然抱着她左闪右避躲了开去。

    “想清楚了没?”他是有能力突破重围,但得在她不扯他后腿的前提下。

    沉吟片刻,霍青莲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杀于书令日后还有机会,今朝就先以保住方悠然的性命为优先。

    “好,那就抱紧我了。”他在如雨般急下的飞箭中奔走着。“准备突围。”一声大喝,他脱下外袍、旋成一面盾牌,飞箭遇上布盾,竟一一被弹了开去,将众守卫吓了一大跳。

    方悠然就利用这机会护着霍青莲脱出重围。“走”

    “敌人跑了,快追!”二十名守卫紧追不舍。

    霍青莲拍拍他紧圈住她腰肢的手臂。“你放手,我自己跑。”

    “不行,你一定会故意跑得很慢,以便引开追兵,让我逃跑。”方悠然摇摇头,不仅没松开手,反而将她护得更紧。

    霍青莲瞪大眼。为什么他总能猜中她的心思?

    “什么猜不猜的?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根本连猜都不必,我只消瞄一眼便看穿了。”他自大得不可一世。

    霍青莲错愕地张开了嘴。又一次被他看透心思了,这家伙是鬼吗?

    “低头!”耳畔接收到利箭的破空声,他赶紧压低她的脑袋,岂料利箭却擦过了他的手臂,带起一溜血珠。

    “啊!”他伤口上的血喷溅到她脸上,血色马上自她娇颜褪去,她惊慌的双肩微颤。

    “别怕、别怕,我没事”方悠然低声安抚她。

    她抿紧了唇,水雾在眼眶中打转;鲜血让她忆起了过往,一家死绝的惨烈、被伙伴背弃的痛楚一波波朝她涌至,几乎淹没了她。

    方悠然发觉她挂在他臂上的身子越来越虚软,心头大骇,急忙横抱起她,提足了功力往前奔。

    那些守卫们的轻功不如他,终于在追了盏茶时间后,失去了他两人的身影。

    方悠然抱着她迅速躲回方府。

    她在作噩梦,汗水将她的前额都给濡湿了,她紧咬的唇也渗出一点血丝,双拳在床板上捶得发青但她依然不哭不喊。

    为什么要把自己压抑得那么辛苦?方悠然心疼地抚上霍青莲冰冷汗湿的颈。

    “你到底有什么痛苦?不能告诉我吗?”

    他平常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却莫名其妙地放不下她,心甘情愿为她烦恼、为她受伤;这才晓得原来“情”之一字真能摧人心肝。

    瞧她活得难受,他一颗心也揪得都快碎了。

    “青莲,醒醒。”沉叹口气,他照惯例在午时唤她起身,梳洗、用膳。

    她可以不说话、每日去闯天牢、将自己弄得像个活死人他却不能不帮她珍惜那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一条小命。

    霍青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间,神智依然存留在那片血海深仇中,视界里尽是一片血红。

    她想动、想大叫,却发现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任方悠然拧来一条湿巾,为她拭去噩梦留下来的冷汗,顺道唤回她走失的神智。

    “清醒了吗?”方悠然带笑扶起她,擭着她走到桌旁。“用膳了。”

    她坐在椅上,呆望着满桌清淡佳肴,方悠然的体贴尽在其中了。

    他晓得她身子、精神都不好,吃不下油腻,便要厨子日日换新花样给她弄一些清淡、爽口的素菜。但他怎能了解,一个心已死的人,就算给她神仙果,她也是食不下咽的。

    方悠然盛了碗小米粥硬塞进她手中。“你今晚还想去夜探天牢吧?”

    他这是在威胁她吗?她不悦的眼往上抬瞪住他。

    “瞪我也没用!你把饭吃了,我就放你出去,你不吃,我就叫人守着你,不准你踏出西厢一步,看你还怎么去探天牢?”他不想逼迫她的,因为他也是聪明人,太了解聪明人钻进牛角尖里,想挣脱、却怎么也逃不出,被困死在里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因此他始终只是默默守着她,任凭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有两点就算她要跟他拚命,他也会坚持下去,那便是定时用餐,及固定睡眠。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不睡,要不了三天就完蛋大吉了,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流汗救回来的人,就这样活活饿死、累死?那太没价值了,完全浪费了他的血汗。

    霍青莲百班般无聊地端起碗筷,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粥,也不配菜。

    方悠然用力再叹口气,只得认命为她挟菜,伺候她用餐,反正一个多月下来他也习惯了。不过若被外人看到一定会吓死,讶异向来比猪懒的方悠然几时也学会伺候人了?

    霍青莲喝完粥,放下碗,便再也不肯举筷了。

    方悠然拿她没辙,只得唤来下人撤下吃食,转往梳妆台边,拾来一柄玉梳为她梳发。

    他没有男女之防,她也不在意;生命、身体之于她一如鸿毛般轻贱。自从与“黑风寨”那帮兄弟决裂后,她便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有

    头皮上感觉到他温柔的大掌似抚、似揉轻轻地梳着她的发,将它们梳顺、编辫、结髻。多日来,她的装扮完全出自他的手,丝毫不假借佣人,他一手承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如泣如诉的低喃已然泄出了她心底的迷惘!他待她的好不似平常,他们明明非亲非故的不!亲情、友情算得了什么?利益当头下,谁也靠不住!可是他好几次差点为她舍命啊!没人会不要命的,他却做到了,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吗?

    他一边梳着她的发,一边轻抚她日渐消瘦的颊。“这问题问得很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方悠然竟会为你所迷?我爱上了你,如痴如醉的,见你开心,我便开心;你不悦,连带地我也高兴不起来。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为俗事牵牵念念,彻底?肓宋业娜松郏胰次惚涑梢桓鏊兹肆耍裁矗磕闳糁涝蚯肽愀嫠呶摇!?br>

    她双颊艳艳地盛开了两朵灿红的海棠,娇怜可人。

    看着这样的她,他心跳大大地抢跳了一拍,情不自禁抬起她的下巴,温润的唇吻上她的。

    她双肩微颤,从四唇相贴中,感受到如火般炽烈的热情,深深焚进她冰冷而僵死的心,那被抽空的身躯不期然又被他给填满了。

    这就是“爱”吗?她不懂,没爱过,也没人教过她;但“爱情”能否抵挡得住金钱的魅力?万一有一天,他也像“黑风寨”的兄弟、父亲的至交好友那样背弃她

    霍青莲仓皇地用力推开他,她晕红的娇颜已为青黑所取代!她是聪明人是不?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如镜花水月、空口泛谈的情所骗,再给自己招来一场无妄之灾?

    “你去爱别人,我这一生是不会再谈情爱了。”她断然拒绝了他。

    方悠然大笑。“你当我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吗?被人随便一句拒绝就斩断念头的话,我就不是方悠然了。”

    自大、自私、又自我的混帐男人!霍青莲冰冻的心湖又隐隐起了怒涛。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爱你的,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回报,只会浪费

    时间。”

    “浪费是你说的,我并不这么觉得啊!而且我敢跟你打包票,你早晚会爱上我。”方悠然什么没有,自信最多。

    她懊恼地瞪大眼。真没遇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偏偏他却能搅动得她死去的心灵再度蠢动;她明明不想再涉红尘的,想抛下一切、想离开、想死去对于这无情的人世,她厌了,也烦了,可恶的他,为何不肯放她轻松?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在你入我家门之前,难道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他独占性地圈住她的腰。

    她扭了几下却摆脱不掉,恶意的邪笑不禁浮上唇颊。“如果我说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婚约,一切都是我骗你的,拿来认亲的那块玉佩是我从你爹娘身上抢过来的;你爹娘会差点饿死在关外,就是因为我打劫了他们,你还会爱我?”

    “打劫得好。”不意他却拚命鼓掌、兼吹口哨的。哈!他那抛家弃子的爹娘活该被劫匪吓吓。“你以为在你招供之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打从你进方家门的那一刻,我就晓得你在撒谎了。”

    她愕然张大嘴。“但你明明”

    “不说破是因为我觉得很好玩,想跟你继续玩下去。”他摇头,一脸的猖狂与目中无人。“你不够了解我,青莲,如果你想要我自动离开你,得再耍狠一点儿的手段,区区一场抢劫我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但我抢的是你的亲爹娘耶!”他难道没想到,若无雷春花仗义相救,他爹娘可能已因为她的劫掠,而饿死了。

    “那是你和他们之间的纠葛,只要他们不在意就好,与我何干?”他耸耸肩,反正那对玩疯了的夫妻,大概也不会记得这件小事。

    这下她可真的没辙了,面对这样一个没血没泪、无情无义的不肖子,她还能怎么样?

    方悠然轻轻的一吻印上她的额。“青莲,你还太嫩了,不过我不在乎,我可以给你时间学习如何偷拐抢骗?甚至我也愿意教你,等你够坏了,咱们再来较量一番,届时就知道鹿死谁手了。”语毕,他负着双手,潇洒地走出了西厢。

    霍青莲的双手悄悄地在衣袖下握紧了。被他这样地看轻,让她死寂的心灵改而被不甘所填充,不想输给他,她想嬴、她要嬴!

    门口,释然的笑在方悠然颊边点出两洼迷人的梨窝,充满诱惑味十足的魅力。

    他成功了,不是吗?方才一席话虽未能说服霍青莲放开心灵、以同等的爱回报他,但却激起了她求生的意志。只要她百不甘于臣服他,她就会日渐茁壮,直到胜过他的那一天。

    而他会让她明白,亲近他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因为他魅力无限,终有一天她会不自觉地为他所惑,进而爱上他。

    又是那阵凄楚的悲泣在午夜时分响起,低低切切的,似要折人心肝。

    方自在不自觉地踱近了女客居住的西厢,脚步停在于依人房门口,惹人心疼的啜泣声就是自里头传出来的。

    唉!她为什么这么爱哭?这样每天日夜不停地哭,她的身子受得了吗?她原是那样纤弱的人儿,再悲伤下去他真怕她会夭折在这方府里。

    可他又不方便出面安慰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要教人看见他们成何体统嘛?

    “什么人?”于依人在屋里听见沉重的叹息声,仓皇地倚在门边低喊。

    她真是个胆小娇柔的女人!方自在望着那两扇紧闭的门扉叹息,心里是充满怜惜,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无法应付,她如果能够勇敢一些就好,就像雷春花那样。

    “是我,方自在,于姑娘莫怕。”

    “二少爷!”从影子可以窥见她纤细的身子因为松了一口气,而软软滑下。

    “你没事吧?于姑娘。”方自在于门廊边关心问道。

    “没、没事不知二少爷深夜来访可有要事”她惊魂未定,不敢开门,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方自在于心里琢磨着。该不该把方悠然的保证告诉她?说了,怕哥哥玩的把戏会被拆穿;不说唉!他实在担心她日夜不停的啜泣会将身子给哭坏。

    “于姑娘,你你说你跟大哥有婚约在身是不?”

    房内,她脸上一阵惨白,忧心着谎言是不是被拆穿了,他们要将她赶出方府?

    他暗恼自己的不擅言词,今日若是方悠然来安慰她,肯定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破涕为笑。

    “于姑娘,我只想告诉你,你毋需担心,你的愿望一定会达成的。”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了。

    半晌后,于依人的房门敞开了一条缝,露出佳人一双迷惑的眼神。“二少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的来历泄漏了”她一时无力地瘫倒在地。怎么办?她得不到方悠然的欢快,身分又败露,万一他们找她算她父亲误伤方悠然的帐“噢!老天,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绝望地趴在门边痛哭。这下子父亲真被她给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