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妾心如宅 > 第269章:旧人旧怨化玉帛(一)

第269章:旧人旧怨化玉帛(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府。

    八月的最后一天,太夫人在荣锦堂得知了两个消息:其一,云承要亲赴北地五州,收复云氏的生意;其二,诚王聂沛潇将与曲州谢家联姻。

    第一个消息是在太夫人意料之内,毕竟云承已正式承袭离信侯爵位,而出岫又以南熙漕运权换得天授帝同意收回北地生意,既有出岫成功铺路,云承自然要亲自负责此事。

    自从南北统一之后,“北宣”一国正式成为历史,由于南北共九个州郡,北宣占了其中五个,因而世人都习惯性地将北宣旧地称之为“北地五州”。

    云承亲赴北地,是一个在短时间内迅速立威的好办法。只要他能平稳收回所有生意,这位新任离信侯在云氏内外的威信必将直线上升。

    原本这是一桩好事,太夫人也表示支持赞赏。可她愉悦的心情只保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诚王聂沛潇的婚事所搅乱。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太夫人的第一反应,是失手打翻了茶盏。迟妈妈跟在太夫人身旁多年,甚少见她有如此剧烈的反应,而只是这区区一桩婚事,好似并不值得太夫人如此失态。

    “快!去把出岫叫过来!”太夫人神色郑重肃然,不似愤怒,更似慨叹,直教迟妈妈吓了一大跳。她连忙差人去知言轩请出岫,在此过程中,太夫人一直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迟妈妈见状也不敢多问,自己默默将地上的茶盏碎片收拾干净,此后主仆二人一直无话。

    直至出岫到了荣锦堂,太夫人才再次开口,屏退左右:“你们都下去罢。”

    迟妈妈领着几个婢女躬身称是,在她跨出门槛转身关门的那一瞬间,迎着屋内敞亮的光色,她分明看到了太夫人的眼角有些泪光。

    轻微的关门声缓缓响起,直至确信屋内没了别人,太夫人才对出岫叹道:“聂九要成婚了,聂七今早已下了赐婚旨意。”

    听闻此言,出岫先是怔愣片刻,而后反应过来,很是淡然地笑道:“这是好事,以诚王殿下的年纪,早该成婚了。”

    出岫是真心为聂沛潇感到高兴,更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她垂眸想了想,又是笑问:“诚王妃花落哪家千金?”

    “是我娘家侄孙女,谢佩骊。”太夫人说出这话时,面上忽然浮起浓重的哀戚之色。

    这一次,连出岫也瞧见了她眼角的泪痕,有些不解地问:“这是好事,母亲难道不乐意?还是说,您与叶太后有宿怨,因此不赞成这桩婚事?”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赞成不赞成了。”太夫人垂目看向地砖之上。方才被她摔碎的茶盏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可太夫人却觉得,那茶盏的残渣留在了自己心里。

    “我只是没想到,叶莹菲竟有这般胆色,最后还胜了我一局。”太夫人说出这句话后,再也无法遏制哽咽之意,一边垂泪一边叹道:“她这是将儿子托付给我了!”

    出岫闻言更加不解:“母亲,您这话的意思是……”

    太夫人不欲多做解释,她苍老精明的面容之上,是了然一切的沧桑与犀利:“叶莹菲这是自作自受。她若没这么大野心,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她边说边看向出岫,一字一顿再道:“不出十日,叶莹菲必死。”

    “必死!”出岫又惊又疑,忍不住脱口惊呼。她无声地看向太夫人询问,对方只轻轻点头,不再说话。出岫秀眉微蹙垂眸冥想,半晌,疑惑地问出四个字:“母死子活?”

    “你还不算太笨。”太夫人回叹。

    “天授帝太可怕了!”出岫不胜唏嘘:“一个是抚育他十数年的养母,一个是忠心耿耿的手足,他怎能下得去手?”

    “倘若下不去手,聂七就不会拥有今时今日的一切。”太夫人眯起双眼,长长一叹:“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任何人坐上这位置,都会患得患失、六亲不认。是叶莹菲自己太过贪心,做了太后还不满足,总想让亲儿子当皇帝。若换做我是聂七,只会下手更狠,直接斩草除根。”

    “话虽如此,他都不顾念半分母子情分吗?”出岫难以想象叶太后的悲惨下场:“他可以将叶太后终身幽禁,亦或是……”

    “你这是妇人之仁!”太夫人没让出岫说完,打断道:“叶莹菲一生骄傲不愿认输,将她终身幽禁,她必定受不了这侮辱,迟早会自尽!何况她爱子心切,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用自己一命换聂九一命。”

    “如此说来,诚王殿下也很危险了!”出岫不禁开始为聂沛潇感到担心。

    “所以我才说,叶莹菲死后都不让我安生。他让聂九娶我谢家的女儿,便是要将儿子的性命交给我了。”太夫人抬手一抹湿润的眼角,继续道:“自从她当了太后,我早料到她不得善终。却没想到,她死后还不忘拉我下水。”

    太夫人微阖双目,似在回忆往昔:“她对自己真够狠……斗了一辈子,现下我才愿意认输,输得心服口服。”

    想起叶太后为独子聂沛潇所做的一切,再比照自己如何对待云辞,太夫人终是感到惭愧:“她为了聂九,不惜得罪聂七,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身为人母,她的确胜我千百倍。”

    话到此处,婆媳二人皆是无语凝噎。良久,出岫率先回过神来,轻轻再问:“那诚王怎么办?他若知道了真相……”

    “他知道真相又如何?该娶的人还得娶,该过的日子还得过。”太夫人眯眼看向出岫:“聂九成了我的侄孙女婿,我若是不管不问,叶莹菲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得了太夫人这句承诺,出岫稍感放心,此时但听太夫人又是一叹:“我这一辈子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夫君死了,儿子死了,媳妇要改嫁,如今连对头也死了……最后留下一堆金银死物声誉名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实在是无趣至极。”

    是的,她谢描丹终于后悔了!后悔没在韶华最盛的时候,与夫君举案齐眉;后悔没在爱子失去双腿时,给予关切;后悔没在人丁兴旺之时,宽厚待人……而如今,好好一个云府,真的散了!

    若能再活一次,她必不会如此!

    此时此刻,谢太夫人就像一只失去了斗志的野兽,悲伤、萎靡、教人辛酸。出岫看在眼中,更是忍不住出语安慰:“您别胡思乱想,这不还有承儿和怡然吗?待他们开枝散叶,您这儿就热闹起来了,含饴弄曾孙,这日子也不远了。”

    “不远吗?”太夫人语中带了一丝急迫之意:“他二人成婚都快一年了,怡然的肚子始终没个动静,真让人着急。再晚几年,恐怕我老太婆就看不见了!”

    “承儿和怡然才十六岁,都还年轻,您别着急。”出岫连忙再劝:“再说您身子骨康健硬朗,再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呢!”

    闻言,太夫人终于扯出一丝笑意:“你这张嘴何时变甜了?这可不像你……是跟沈予学的?”

    “母亲!”出岫立刻两腮绯红,正欲开口解释几句,却听迟妈妈在门外禀道:“太夫人、夫人,侯爷两口子到了。”

    承儿和怡然来了?太夫人看了出岫一眼,朝门外命道:“快让他们进来。”

    出岫也觉得云承夫妻俩来得正是时候。以太夫人如今这状况,只有看到他们俩,才能真正觉得安慰些罢。正想着,但见云承与庄怡然已款款入门,双双见礼:“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太夫人与出岫同时点头回礼,前者迅速恢复如常面色,不见半分悲伤地笑问:“这个时辰,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云承也不拐弯抹角,直白地道:“孙儿这不是要去北地收复生意么?方才找人算了算日子,下月初三最宜启程。”

    “九月初三?”太夫人蹙眉:“会不会太匆忙了?你只有两天时间准备。”

    “来得及。”云承胸有成竹地笑回:“孙儿早就开始准备了,也与母亲拟好了计划,这两日只用收拾收拾行囊,时间刚刚好。”

    太夫人这才“嗯”了一声:“知道早做准备,是个好习惯。既然算过吉日,那就不改了。你早去早回,兴许还能赶上回来过年。”

    九月初三启程,路上至少耗时一个月。倘若云承此行一切顺利的话,紧赶慢赶,他的确能在腊月底赶回来过年。出岫算了算时间,亦是嘱咐道:“北地不必烟岚城,冬日严寒,你可要注意防寒保暖。”

    云承闻言只笑:“母亲您忘了?从前我就是在闵州长大的,九岁才来的烟岚城。”

    他这样一提,出岫也想起来,云承是从北宣闵州一脉过继来的,对于北地的天气,应当比她更加熟悉才对。于是出岫自嘲地笑笑,没再往下接话。

    反倒是太夫人又看了看庄怡然,问道:“就这么个事儿,你还带着怡然过来干嘛?怎么?你想带她一起去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