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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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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奶奶,你可回来了!”

    温柔甫进玄关,香婶甜人心坎里的称谓立即窜入耳膜,令她茫得一颗脑袋昏沉沉,走起路来左摇右晃,步人客厅的短短几步路程,必须沿途扶著摆设品,才不至于摔得鼻青脸肿。

    她一直笑,笑容略显不自在却又无比灿烂。

    “你一不在家,少爷好无聊哩!”香婶最爱逗她了,虽说这个女娃儿已过青涩年岁,但无论思想、言行各方面,仍是保有纯稚,教人不喜欢都难。

    她俨然已成了尚家的开心果了。也许她对家事一窍不通,生活常识也不怎么拿手,甚至往往一派正经说出的人生大道理,也只换来哄堂大笑,但她乐天爽朗的性格早已彻底感染了每个人。

    人在二楼的尚霈,一走出书房就听到这句言过其实的谎话。

    他明白香婶的用心良苦,老人家恐怕早已看出他俩目前的状况是男有情而妹无意,所以倾尽心力、无所不用其极地帮忙

    但她还不够了解温柔的性子,让她得意只会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误。

    而且她不在家,他耳根子难得享受清静,哪里无聊了?许多平日顾忌她在场而不便处理的事情,正好利用机会交代妥当他才不无聊,更没有想她

    好吧,身为顶天立地的成熟男子汉,不可以不诚实,他承认,她不在家的几个小时,他的生活恍如失去了重心,一整天浑浑噩噩,茫然无依的慌乱。

    “真的吗?”温柔窃喜,他偷偷在想她喔。

    “当然是真的,少爷问了好几次你回来了没呢!”

    没有好几次,他不过随口问了三次而已!

    “没办法,我那位朋友人称长舌妇,话不说到一个段落,绝不放人我抽不了身。”

    “那少奶奶今天和朋友玩得还愉快吗?”一双眼眸因为和蔼的笑容而眯紧,关心问道。

    “哎唷,香婶,你别喊我少奶奶啦,这样我很不好意思哩!”她嘴巴嚷著难为情,表情却是眉开眼笑,心底则兴奋得不得了。

    香婶也非泛泛之辈,佯装不明白“不然温柔小姐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啊?她不是真的想换一个称谓吧?“嗯其实也不是真的不好”挽著她的手臂,急忙解释,像是小女孩跟母亲撒娇一般的亲昵。

    不过,必须郑重澄清一下,她可从来没这样跟家里那个、毫不关心女儿终身幸福的妈咪,相亲相爱地依偎一起。

    说起她的那个妈啊,别人家的母亲总是积极地为女儿部署婚嫁之路,她却不闻不问:就算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拟好目标、立定志向,不需要她多费心,但好歹也多少捎来关心吧。

    “你叫我少奶奶,我好喜欢喔。”耸肩暗爽,喔,不只是暗爽,她乐得简直要飞上天了。

    “香婶叫我少奶奶特别好听。”

    软嗓甜入香婶心坎,一个眼神传递下去,忽地,围在玄关的众人齐声唤道

    “少奶奶!”

    “喔”温柔心软了、身子也软了,好爽!“不行了,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少奶奶,你没事吧?”她的样子看起来快晕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活到这把年纪的香婶至今绝对不相信,过度的快乐原来也会导致一个人四肢发软无力而昏死过去。

    “没事没事,我很好!”好到不行呢!她现在乐得想引吭高歌。

    尚霈说得没错,她若执意尚万庆,只会得到一个夫人的尊称,而夫人两字听起来真的好老气,一点也不适合她,还是少奶奶悦耳些。

    雷芯如也说了,她会逢人便说讨厌尚霈,其实只是心理作祟。回想起来,她对他的第一眼印象真的不坏,甚至一度迷失了,但他精亮的目光却总令她有种心思无所遁形的困窒,再加上种种不愉快,令她气愤地对他撂下了狠话,以至于今天无法拉下脸,平心静气地正视自己的感觉

    综合以上,抽丝剥茧一一分析,她对尚霈并不是那么反感。

    所以她决定换对象了!

    人是群居动物,她得参考采纳众人的意见,既然大家都说年少的尚霈适合她,她的男主角就换人做做看吧。

    这个年代像她这般能屈能伸的女人不多了。

    况且那个尚万庆一点诚意也没有,爱搞神秘不肯现身,自然不能怪她变节天天和尚霈同处一个屋檐下,他又对她那么好,换成其他女人,老早主动贴过去了,有原则的她可是多矜持了一个月哩!

    “他人呢?”看看四周,不见人影,该不是她一不在,他就跑出去把妹妹吧?

    “少爷应该在二楼书房里。”

    温柔急著上楼“我去找他。”既已决定换人来爱,她就不许他乱来,她绝对会将他看得牢牢的,除了她之外,别的女人休想觊觎。

    “少奶奶等一下!”

    “嗯?”温柔自然的搭腔,仿佛这个称谓为她量身打造,她注定就是少奶奶的命

    嘻嘻,天生少奶奶。

    香婶无措地搓手,心虚的眼神有些飘怱“少奶奶等会儿千万别跟少爷提起方才我偷偷跟你泄露的秘密,你知道嗯,你知道的”虽是一个无伤大雅玩笑,却仍担心主子怪罪自己多嘴,编派一切。

    “我知道、我明白,我不会供出香婶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而且我会记得给尚霈留点自尊的。”对她眨一下眼,慧黠的女人都这么做的“男人肯定不会承认这种事,对不对?他们最爱面子了。”

    香婶拚命点头。如此没有心眼、坦白直率的好女孩,配她家少爷简直妙到极点。

    。。

    一听到她准备上楼,尚霈急著回到书房严阵以待,然旋身的动作太大、太仓促,让他险些不小心撞上左后侧的墙壁。

    摸摸鼻头,他苦笑摇头,美国的那群朋友若是知道他栽在这样一个不具威胁力、没有深沉城府的女人手中,肯定一起大声嘲笑。

    为了重新制造出平日闲适自在的样子,他的动作不但蹑手蹑脚,心态同时也是矫情的。

    温柔一天不放弃他那临老人花丛的父亲,他亦不愿将情意表现得太明显不过这好像只是完美的期许,因为根本做不到,谁都看出了他对女主角的用心,唯独迟钝的她不明白。

    “尚霈尚霈!”温柔满脸春风地跑进书房,带来一阵她身上独有的甜美香氛。

    “回来了?”尚霈放下手中的报纸,神情镇定,将脸上的情绪波纹起伏控制得很好。

    千万不能让她瞧出他闷了一整天,无聊地东摸西摸书房里的摆设不下一回,来消磨漫长的时间他得有志气一点。

    脑海转过以上想法一圈,同时听见心底传来哀惨的呼嚎她的影响力果然无远弗届,居然潜入他的骨髓,将他变成另一个她。

    他快受不了如此幼稚的自己了,下个月威廉来台作客,一定不难发现他像女人般要起了心机,他简直已被潜栘默化成功了,甚至将她的个性植入自己的身体里,青出于蓝胜于蓝。

    以威廉缺德的个性,绝对不会口下留情地好好奚落一番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受激变成猪肝色的脸庞了。

    “就这样?”他的表情和语气,不见愉悦快乐该不是香婶安慰她吧,其实他才没想她!

    她失落的模样唤醒了尚霈,猛然想起方才楼下的对话,为了香婶的几句背叛,害他还得来段戏中戏。

    唉,在她面前,男性尊严本是多余,他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玩得还尽兴吧?”识时务的聪明人,此刻最佳的应对方式就是转移话题,既能逃避尴尬,又能探问她今天的约会内容。

    “嗯,还可以。”

    “是玩得乐不思蜀吧?”不自觉流泄的语气,透露了苦等一整天的哀怨,不过一心忙想事情的温柔没有听出来。

    “喂”她低低叫了声。

    尚霈蹙眉“我有名有姓,喂来喂去,很没礼貌。”

    “好吧,尚霈”问题不在叫与不叫他的名字,而是混沌的思绪一被雷雷点醒,怪异地,面对他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如今都变得好困难、相当不自然。

    “你想说什么?”

    吸口气,帮自己灌满信心、加足马力“你都不用上班的吗?”起了头,接下去就容易多了“我记得你回台湾是为了接管家里的事业吧?可是我看你成天游手好闲,公司一次也没去过,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你知道吗?”

    当初就是主观认定,还在念书的莘莘学子全是不事生产的米虫,才会错过在第一时间挑定他担任最佳男士角。谁知道其实他脱离学生生涯已经多年,杂志社记者报导关于他的资料,不知是几百年前的旧消息,害她遭受误导,作下令人懊恼的错误抉择。

    对啦,好嘛,她承认自己不够诚实,曾经说过偏爱年纪大的老伯并非真心话。

    倘若今天一老一少经济背景相同,谅是智商低下的人,也懂得选五宫俊美、体格一流的年轻帅哥吧?

    虽然这才是真的实话,不过她可不同意他说她好色的那句羞辱喔。

    尚霈斜睐口沫横飞、比手划脚列出他的不是的女人一眼。骂得还真起劲,早知她想说的是这些,他就不问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

    “赶紧到公司上班啊!”“公司还有我爸坐镇,用不著我来操心。”

    温柔软他不急不缓的态势气得七荤八素“喂,你这个人真的一点都不积极耶!也不想想你爸多大年纪了,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老糊涂地听信谗言,到时候四海被小人搞垮,或是变成别人的,你就别哭!”

    愈讲愈气,任凭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跳脚警告,他依然端著一张不痛不痒、无动于衷的表情。

    真不晓得自己喜欢他什么,难道是泰山崩于前一样面不改色的涵养吗?不,也许是自他身上散发的一种让她景仰钦佩的风度气质,才是吸引她的主因;这样的人类在她的生活环境里,似乎是非常陌生的。

    他拥有她见过的男男女女一直缺乏的一种味道。

    或许雷芯如帮她拨开迷雾、厘清心绪之前,她就爱上他了。

    否则,个性直接、讨厌复杂的她,怎会允许矛盾情绪困扰自己那么久?自从认识尚霈之后,她几乎活在挣扎世界里,每天想着他与她之间种种不合?淼墓叵担匆淮未蚊挥写鸢浮?br>

    结果答案却是最简单、也是令她一直排斥的那一个可能她爱上他了!

    想不到爱情的滋味是如此的甜美,倘若早点面对自己的心,是不是就能早点放宽心地享受他给予的一切?

    “你好像特别关心我家公司的营运状况?”

    他不会哭,哭的人应该是她。

    四海存亡问题对他原本影响就不大,他有白手起家的能力,不怕饿死,不过现阶段就想当少奶奶、享受人生的她,应该不会接受与他一起打拚的日子。

    为了确保她的快乐不会中断,他势必得尽快入主四海,好好了解公司整体的营运状况了。

    但在那之前,他有个很大的疑问姑娘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骤转,与他对话似乎不再那么夹枪带棍,且这是第一次听她批评尚老头吧?

    和朋友出去一趟回来,她就转性了?她的那位朋友或许还是他的贵人呢,他真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为了女友与她相约用餐而吃醋,甚至曾在心里偷偷咒骂人家。

    “你说喜欢我是假的?”突然有些紧张,他的心意不会临时变卦吧?那她不但糗大了,而且也惨了。

    老天爷啊,求你保佑,千万别在她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时让他变心啊!她会恨死自己而一了百了的

    “你再问一百遍,我的答案还是不变,依然是那一个。”

    松口气,温柔满意的笑了“那就对了!”

    既然不再自欺欺人地否认心底对他的喜欢与恋慕,那么从今天起,她得开始严厉执行驭夫a计画。

    计画一他不许再堕落下去了;每天待在家里啥事不做,不事生产的情况下,就算再有钱也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一旦尚家没钱了,她怎么当富家少奶奶?

    别看她好像笨笨的,深谋远虑地为未来盘算,没人比她行。

    “喜欢我就做给我看啊!”第一次摆架子,有点生疏“无论如何你得把公司看牢,别让小人有机可乘搞小动作破坏,而且拜托你好歹改改自己封闭的个性嘛,与其每天待在家里陪我,不如多多出去走动认识一些企业家,人脉一广日后拓展业务就方便顺利了。”

    “你在教我做生意吗?”尚霈淡笑问道,她的论点听起来不赖,颇有精明干练的架式。但他喜欢的终究是她梦想成为少奶奶的那份可爱决心,所以往后她只要开心地过少奶奶的生活,其余的毋须操心太多。

    “你若担心走马上任之初,公司的业务量大唱空城计,那么大可宽心,我的个性虽不积极,但不至于那么差劲的。”

    他惯常使用的竞争作法把战场让给别人去厮杀,等各方部筋疲力尽了,再跳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威廉常说他是典型的诸葛人物。

    他精于与客户周旋、擅于谈判价码,不管多么刁钻的客户上门来,最后都能得到皆大欢快的结果,他用人实际,调派人手处处得宜,堪称道地的商业人才这是创业当年,美国的新闻媒体给他的评价。

    温柔仰望着他,听他说话,虽然他近在咫尺,却给她遥不可及的感觉: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令人无法反驳?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瑕?

    只要站在他的身边,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好吧”姑且信任他应该说那对有力的眼神已经说服她了“那我可以到你的公司上班吗?”

    黑白分明,其中又烧著两簇期待火苗的眼眸瞅睇著他,菱唇噘起了祈求。

    “你想上班?”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心态的矛盾,但尚霈已经不只这一次被她的要求弄得一头雾水了。

    “嗯嗯!”他会答应吧,爱她的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我没听过哪个少奶奶还得工作的。”尚霈当然不准,为了避嫌,更为了藏私。

    以前为何没有男人发觉她的好他不管,但他得杜绝日后一切可能发生的机会。

    就他所知,这几年来的经济不景气,导致每个人的精神压力负荷过大,像她这样自然的女孩,宛如沾惹朝露的清新花朵,最能教人放松身心,他相信这样的她进入四海,肯定成为男同事问的抢手货。

    他很自私,不想与人分享她的好,是他独具慧眼地挖掘出她的所有特色,别人休息分上一杯羹。

    温柔霍地惊察自己的失言。

    对啊,少奶奶不用工作的,她怎么忘了?唉,毕竟是新人嘛,初跻身少奶奶这个族群,很多事情对她来说仍是陌生。

    “至少让我见见世面吧”尚未死心“我从来没进过国际大公司耶!”

    大概学历不高,潜意识的自卑情结又爱搞怪,每每找工作时,她通常自动剔除门面装潢得高级富丽的办公大楼,公司大名取得太具专业形象或是宏伟慑人的,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于是,她和大公司一直没有缘分。

    “跨国集团内部装潢也没什么特别的,几年前我到过公司一趟,各个部门就像你常看的连续剧、日剧一样,既没古董、也没大师级的名画,空洞又乏善可陈。”

    尚霈告诫自己必须坚守原则,万万不能因为那对猫咪般求情的目光而心软,不是她聪明地懂得掌握他的弱点而加以善用,而是他没用地无法漠视她难得流露出来的女孩娇态。

    温柔下巴往左上方扬了四十五度角“废话讲那么多,你的意思就是不让我去嘛!”

    “身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少奶奶,只要知道各大精品店怎么走就好了。”

    “我要和你去四海,也要你陪我去各大精品店!”得了便宜又卖乖,仗势他爱她比较早,肆无忌惮地撒泼。

    闻言,尚霈坚决的意志如同遭受土石流的冲击,坍方一半。他一定患了自虐方面的疾病,平常那么讨厌逛街的人,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心头盈满甜蜜。

    那份认定了他的语气,撼动了他。

    “好吧。”这一战他又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十个都成你是下一任总裁”也是我未来的老公“你最大。”温柔的态度瞬间三百六十度改变,决定改采弱势的哀兵策略。

    冲著他甜甜一笑,悄悄在心里补充的那句,教她自己都觉受不了地打了个恶心的哆嗦。

    爱情的精灵正在她的头顶上夸张的独舞,她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他充满怜惜的眼神中。

    隐约听见脑海响起了结婚进行曲的旋律,五彩缤纷的彩带花办,像细雪一样的飘飘落下,聪明俊朗的新郎缓缓掀开了新娘头纱新郎是他,新娘则是她。

    呜呜,想不到过了二十五年翠调无趣的生活,此刻她生命中最美丽的高潮就要慢慢展开了不不不,不行慢慢来,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别把话说得那么满,你得做到才行。”

    陡地,结婚进行曲嘎然停止,彩带和玫瑰花坝诩不见了,温柔闷闷哼了两声。

    还真了解她嘛,明白她是那种凡事先答应再说的人;没错,她最擅长的就是说话不算话,答应是一回事,有没有实现承诺又是另一回事。

    “除了我的办公室外,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你到其他部门去探险。”探险亦即惹事,为了配合她的style的新词。

    “我不探险,串门子行吧?嘿嘿”“嘿嘿,”尚霈回她相同的咧嘴笑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