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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决战野狐岭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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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窝阔台停下了自己奔驰的脚步。

    “为何停下?”窝阔台大怒。怒火让他的脸色铁青。

    “回大汗,前方是是野狐岭!”斥候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窝阔台及左右心中大骇。天已经大亮,苍穹乌云密布,眼前的险峻之处正是他曾夸耀体现蒙古强盛的地方野狐岭(今张家口以北)。

    这是长城居庸关外一处海拔最高一千六百米的所在,也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界岭。野狐岭北控漠朔,南接燕关,险峻难攀,易守难攻,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中间仅有一条狭长的山谷可供通行,两侧壁立千仞,山高林密。四季烈风呼啸,民间俗称“黑风口。”

    成吉思汗曾经从这里走向中原,一战惊天下。他曾在这里证明自己的强大,证明自己的武功与一世英雄,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父汗,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贵由急道。

    “我们还是回蒙古吧,我恐山谷中有伏兵。”窝阔台犹豫不决。他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赵诚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通过,经过昨夜的大战和长途奔驰,他已经丧失以以往的骄傲与勇气,这一刻所有的荣耀都成了昨日黄花。

    “大汗,我们还没有败,我们还有中原的大军可用。”左右也急道。

    “父汗,我军人马已疲惫不堪,箭矢已经不多,不可在平地与敌军交战,再晚就来不及了。”窝阔台的三子阔出劝道。

    昨日的交战。辎重、宫帐和所有负担的物资全都被抛弃了,就连骑不了马的伤员也被无奈地抛弃了,成了贺兰军地刀下之魂。大多数人仅仅在马背上草草地啃了几口干粮,但是贺兰军仍然紧追不舍。阔出目光所及处,已经可以看到贺兰军斥候骑兵的身影。

    贺兰军钱康部首先赶到,他们奔驰而来,并不比蒙古军轻松,但却是精神百倍。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必胜的希望。

    钱康放下千里眼,心中十分得意。暗叹这次终于有表现出自己勇猛的机会了。他要用自己的忠诚去报答自己的主人,用敌人的鲜血去祭奠自己的亲人。

    “校尉大人,是直接冲过去。还是等国主与大军抵达再作计较?”手下问道。钱康部昨日大战至此,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人马。

    钱康斜睨了手下人一眼,笑着道:“当然是冲过去!既然蒙古人还在犹豫。我部一定要让他们做出决定。料想萧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若是蒙古人放弃入关。国主地妙计恐怕就落空了。”

    闻言,所有人开始准备了一下兵器与盔甲,准备如飞娥扑火一般与敌军拼命。

    稍整一下队伍,钱康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冲了过去。作为赵诚从西域带回来的最忠诚地部下之一,钱康是憋了一股气冲了过去的,他感叹这是因果报应,当年自己妻离子散的所有悲哀应该让蒙古人尝一尝。

    “有仇必报!弟兄们。国主有令:杀蒙古可汗者。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杀敌一人。赏黄金一两,良田百亩。冲啊!”钱康高声呼道。

    他们起初是在蒙古军防守阵型前一晃而过,将手中地箭矢放了出去,然后如大海中的巨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康部疯狂地冲击着窝阔台的后方,蒙古军枪立如林,盾竖如山,射手躲在背后也毫不犹豫地放箭,顽强抵抗着贺兰军地凶悍攻击。战马悲哀地倒地,重重地倒在地。马背上的贺兰骑兵,从地上迅速地爬起来,挺着长矛往蒙古人中冲去,马上被劈成数段,鲜血染红了大地。

    蒙古人不愿坐以待毙,他们在宗王按只台与脱欢等人地亲自带领下就着地势顽强地抵抗着钱康部的冲击,箭如雨下,带走一条条生命,不是自己就是对面的敌人。在野狐岭的北口,双方很快就绞杀在一起,弓箭已经失去作用,只用手中的长短兵器才是杀人利器。一个倒下,更多的人会补过去,交战的双方如同亲密地兄弟,相拥倒下。

    六月地野狐野,烈风怒吼,吹得战旗猎猎,却吹不走纠纠男儿心头的火热。野狐岭成了人间炼狱,鲜血在迸发,被砍断地肢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奇异的弧线。贺兰军并不是单打独斗,他们往往以什为单位,陷入敌阵,相互配合,形成局部的以少胜多的局面。贴身近战和悍不畏死的战斗方式让蒙古人心惊肉跳。

    蒙古人不甘示弱,他们的骄傲与勇气促使他们义无反顾地反扑过来。钱康的一团骑兵,大部分倒下,将忠魂留在了野狐岭的北口。他早已经按捺不住澎湃的热血,带着最后一营骑兵冲了过去,一把贺兰长刀如狂风暴雨般劈砍过去。每砍倒一个敌人,他心头的恨意就少了一成,他在怒吼,他在嘲笑,他在高呼痛快淋漓。

    钱康终于倒下了,倒在了他的袍泽弟兄的尸体之上。在他倒下的一刹那间,他看到贺兰军大部排山倒海往野狐岭压了过来。钱康晕死了过去,因失血力竭而苍白的脸上却露出笑意。

    铁穆与陈不弃部肩并肩压了过来,漫山遍野。这成了蒙古人的索命幡,窝阔台无奈地命一部阻挡贺兰军的攻势,率余部全速冲入野狐岭,企图直入居庸关据守。

    两侧的峻岭高悬,烈风呼啸,掠过山岭上的密林,发出呜咽的声音,似在哀怨地哭泣。天阴沉沉的,半空中的惊雷阵阵,在山谷间回荡,黑黝黝的密林似乎暗藏着噬人的鬼魂。

    窝阔台的心房已被击溃。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在此地阵亡的三十万金国士兵地魂魄在山谷中游荡,一张张狰狞的面目纷至沓来,在他的眼前显现。窝阔台惶恐欲逃。

    “长生天啊,这难道是您对我们蒙古人的惩罚吗?”窝阔台痛呼“我自问对您无比的虔诚,爱戴您,侍奉您,从不敢怠慢失了礼数。难道您就不能指点迷津,救救您的仆人吗?难道就您就任无耻的叛贼与凶手逍遥法外,而不受惩罚吗?”

    斑峻的山谷静立天地之间。一如既往地用它地回响来回答窝阔台的地质问。上天总是这样,他从不偏袒任何一人。无论向他祈祷的人是忠奸、善恶与贤愚与否。不管人间的死活,上天总是能够得到人间敬奉地香火与祭品,总是能被人类敬奉。人类实在是可笑。当自己得势时,总是说这是上天的赏赐,而一旦失势时。总会将这归究于上天的惩罚,是人力不可为地。

    天神高坐在云端之上。欣赏着人间奉上的奇珍异宝,嘲笑人类实在是不可理喻之辈。他不会因为人间恭敬,而降下一片祥瑞,也不会因为人间地反对与诋毁,而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因为是坐在云端之上,所以他就成了神。

    当窝阔台决定东撤时,他的命运就决定了;当窝阔台在野狐岭北口犹豫不决时。他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汪古部人的出现一度让赵诚心慌。但是战局还是落入了赵诚的计划之中,现在是到了他收取丙实的时候了。因为萧不离率领着一支奇兵出现在野狐岭的南口。恭候多时了。

    一阵紧接一阵地雷声传来,在山谷间回荡着,让蒙古军人人恨不得将双耳捂住。士气低落,就是最勇猛地蒙古战士已经精疲力竭了。幽深的狭谷,似乎看不到头,既像是通向光明之前地黑暗之地,又像走向前途未卜的绝路。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那巨大声响让胯下的战马狂躁不安。紧接着天空降下豆大的雨点,刹那时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蒙古军拖着又累又饿又冷的躯体,顶着暴雨在狭谷中艰难地前进着,山谷中激荡的气流将雨水刮得乱飞,让人睁不开双眼。

    野狐岭南口,萧不离和他的士兵们静静地站在风雨中,一动不动,如同耸立的苍松。雨点夹杂着豆大的冰雹敲打着萧不离裸露的手背,他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甚至感到无比的快意。

    萧不离所带的五千人马,是赵诚的又一支伏兵。当赵诚正在蒙古本部纵横捭阖时,他却在黄河对岸的府州等待主上的命令。当赵诚挥军南下就要穿过沙漠时,萧不离夜渡黄河东进,然后发挥骑军的强大机动性,在雁门关外地广人稀的千里平原上直插西京大同府。

    大同府有少量蒙古人加部分汉军驻守着,因为这里是关外,蒙古人只当这里是歇脚的所在,在他们的心目中,出了长城就是蒙古了。萧不离先是派一营骑兵,穿上金国士兵的军衣,打着金国恒山公武仙的旗号在大同府外招摇饼市。蒙古守军大惊,却根本不放在眼里,中了萧不离的埋伏,萧不离趁机攻入城门大开的大同府,获取金银无数。其中还包括耶律楚材在河北征收的一万锭银子,窝阔台还未来得及起走。

    然后,他按照计划痹篇沿途县镇,牢牢地占据着野狐岭南口,所有人齐动手花了两个时辰在南口挖了数条数丈宽的壕沟,砍来松树削尖了倒插在沟内,如枪林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若是条件允许,他一定会找来火油。这该死的天气既让本军增加了胜利的把握,也让自己难受得要死,萧不离既希望雨下得更大一些,也希望雨过天晴。

    忠臣不分高下,勇士不分先后。这是当初在制定计划时赵诚的要求,因为人人都想伴随在赵诚的左右,争相为赵诚效命。但是赵诚自知自身实力有限,唯有出奇兵,才能事半功倍。萧不离所部正是一支奇兵。

    雨还在肆无忌惮地下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萧不离看不清谷内的情形,突如其来的冷雨既让两侧山峰的斥候看不清敌军的动向,也让所有的人马呼出的白色热气清晰可见,但他们的内心却是火热。

    真正的考验就要到了,萧不离刚毅的背影让他的手下感到了一些安心。他知道自己的部属中同属于从西域来的老伙计太少,大多还未经过一场血战的洗礼。萧不离更喜欢在大草原上驰骋,与敌军骑兵面对面地周旋、追逐与厮杀,他不喜欢这种步军作战方式,陈不弃应该更适合。但既然何进何学文都主动带领五千人马,去了中原龙蛇混杂之地,自己又能反对什么?为了自己的君上,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尽管他也会很可能在大战中丢了性命。

    除此之外,萧不离还有自己的打算,功名马上取,他早就不是那个单纯想复仇的萧不离了,他希望自己因南征北战的英名能名垂青史。

    而且他保证他手下的五千名士卒也都有类似的心思,最初他们可能是囿于权威而当兵,因为想讨口饭吃而当兵,但是如果不愁吃穿之后,他们可以为了多得百亩土地,得到加官进爵,得到因功分得的赏赐,为了就是身死也可以得到让自己亲人老有所养的可观抚恤,而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士卒们的欲望越高,萧不离越高兴。好男不当兵,尤其是乱世之兵,如果有谁声称没有任何欲望或名或利或仅仅是复仇,萧不离想劈开那人的脑袋,看看跟别人长得有什么不同。

    窝阔台的中军被困在了狭谷内。南口外突然出现的贺兰军阻击军队,这既在窝阔台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比中被蒙古军人踩马踏,变得泥泞不堪,有人不小心滑进了溪涧之中,惨叫一声,马上消失不见了。他们饿着肚子在冷雨中哆嗦着,甚至比大漠冬天的大雪地更觉寒冷刺骨。

    “难道上天真要亡我?”窝阔台面如死灰。赵诚的智谋或者说阴谋已经让他彻底心服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