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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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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喜悦有一群爱玩的朋友,她喜欢随他们泡pub、或上山下海四处去,也喜欢看他们喝酒、抽烟、笑闹。

    平日大家吃吃喝喝、游山玩水,陶喜悦也常吆喝著他们到家中吃火锅,那气氛热热闹闹,多好。

    他们这帮朋友都有绰号

    象牙:搞广告设计的。胖妞:公司小职员。amy:发型师。八佰:标准的soho族,玩音乐的。

    还有阿喵、宝哥等人。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一票朋友,也不晓得大家怎么熟起来的。

    总之,喜悦是先认识象牙,象牙又带著她认识胖妞,然后不晓得谁啊谁的,又带来谁的朋友,就这样,凑成一个小团体。

    今天大伙儿相约来猫空泡茶。

    她穿著牛仔裤、黑色针织紧身上衣,颈子上、手腕上,挂了几串叮叮咚咚的饰品,双眼皮淡抹金黄色眼影,看起来挺冷艳。

    席间,有人问起:“喜子!”也忘了是谁帮她起了这个名,反正大家习惯这么叫,已经很久了。

    “我们可怜的设计师,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八佰老兄虽然调侃,却不脱浓浓的关心。

    喜悦双手托著下巴,支在桌面叹口气:“甭提了,相关行业的公司,都让我寄履历给寄烂了,还有人批评我,不合适吃这行饭。”

    再想起那位毕先生给她的打击,她就沮丧莫名。

    “那就别吃这行饭啊,回去搞建筑。”象牙说得很轻松。

    “啧。”喜悦不耐烦地摇摇头,对他的建议丝毫无意接受。“现在才回去混建筑,太晚了吧!”

    胖妞慢吞吞说话分析:“重头来,没什么早晚问题。起码画画图、还是当个小职员,拿人薪水、生活稳定,总比现在好。”

    “我只想做我喜欢做的事,咱们价值观不同,别试著说服我。”喜悦挥挥手,不想听。

    “欸,她自由惯了,甭跟她说这些。”明白她的固执,大家遂转了话题。

    “象牙最近忙啥?”amy问起。

    “我公司最近接了个案子,要帮个名建筑师做广告。啧啧,忙得天翻地覆,惨惨惨!”

    “怎么?那么难搞啊?”

    “岂止难搞,简直折磨。”

    “哈,好像真的很惨?”

    象牙阔论高谈起来。

    “我只能说,人跟人之间的意念不同的时候,就是冲突;你们知道,创意这种东西本来就很主观,很难化解那种说不上来的冲突。我想表达的型态,他那边回应不能接受,他希望我做到的,我又抓不到。”

    “哪个名建筑师,这么龟毛啊?”喜悦好同情地看着象牙,她深深知道那种痛苦。他所说的,有些人听来可能虚无缥缈,她可是很能体会。

    一群人嗑瓜子、泡茶,气氛热络。

    “他啊,毕逍遥,听过吗?人称毕大师,怪人一个!”

    “毕逍遥?”喜悦闻言心头猛跳了下,毕逍遥?可是日前那位“冤家?”

    “嗯,他那人啊,不务正业公司都不会倒,才神奇咧。”象牙说道。

    “说来听听?怎么神奇法?”一群人很好奇。

    “人家就是有才华啦,年收入千万,随便画张图都能赚钱。高兴就到山上开间自由旅店,要不就跨行玩玩土木工程、室内设计”

    象牙滔滔不绝,口吻中有忌妒、亦有敬佩。

    其实男人总说女人家心眼小、爱比较,却不知道他们才是世界上最容易不自觉与别人比较的动物。

    他们总是这样,喜欢提提英雄、讲些虚荣,比女人更容易有崇拜情节。

    “唔”喜悦确定,象牙说的人,即是那位冤家。不过,她不晓得那位冤家这么神哪!?

    大伙儿听他说著,也跟著啧啧称奇。

    “不过通常仗著自己有张好看的脸蛋、有钱、有才华的男人,玩起爱情游戏都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他的女人是一个接一个,可偏偏又没听说败在任何一个女人手里欸,反正真的是‘怪脚’一个啦”

    哎呀,果然是冤家。说“怪脚”“怪脚”就出现。

    陶喜悦目光不经意一瞥恰好瞥见毕逍遥搂著名美艳的女人进了店门。

    她以手肘推了推旁边的象牙,努努下巴对他示意。

    象牙住了嘴,看向来人,低头悄声问喜悦:“耶?就是他。怎么?你什么时候认识这号人物的?”

    “上回去自由旅店喝咖啡,就那家伙,啰啰唆唆批评我的设计作品。”喜悦闷闷地噘嘴。

    随后,她见象牙起身过去跟他打声招呼,他们寒暄了几句,象牙才折了回来。

    “虚伪。”她取笑地皱了皱鼻子,对象牙说道:“方才还在道人长短,一会儿又热络似的跟人家谈笑风生。”

    “没办法。”象牙耸耸肩。“大客户嘛!”

    陶喜悦往那头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对男女在这里出现很突兀。

    可能先入为主吧,刚刚听罢那男人的风流韵史,总觉得他跟女人的关系,该是速食爱情那一类的,例如从pub出来,接著带到饭店一夜情,最后拍拍屁股两不相欠。

    那号人物,不该像他们这票伙伴闲情逸致,该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陶喜悦不知道,他们这票人,在别人眼中才是异类咧。

    毕逍遥看见她了,他兴味瞧了片刻,便挪开目光。

    那票人等,看来便是形形色色、不搭调的一帮人。那怪怪的女人,交些怪怪的朋友。

    陶喜悦装作匆匆一瞥没看见他。她知道他看见她、认出她了。

    巧得很!怎么老会碰见他?孽缘啊孽缘咦,等等,她的脑袋在想什么?她做啥要跟他“有缘”啊?

    甩甩头,将注意力拉回她的同伴中。她当他是个陌生人,反正他对她来说,的确陌生得很。

    同伴的话题不知道何时转到象牙身上,喜悦只听他们哄然一阵大笑,接著有人搭腔。

    “嘿嘿,象牙,你该不会是个gay吧?”八佰老兄突然大声嚷著。

    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七、八个人围坐,吵吵闹闹的。

    “唔很有可能唷,他们搞广告的,有不少同性恋哩!”amy挤眉弄眼、一脸暧昧说道。

    “去!想太多。”象牙不爽地挥了挥手,别开脸去。

    “认识这么久了,没瞧你交女朋友,这年头像你这般人模人样的男人,身边没情人,很容易让人联想的啦,哈哈。”

    “我的情人,不就是喜子吗?欸,你们这么久都看不出来吗?”象牙说著,伸手欲拉拢喜悦。

    喜悦闻言举起双肘、交叉在脸前表示抗拒,夸张地嚷嚷:“喝!象牙,你该不会真是同性恋吧?要不然为什么抓我当挡箭牌!大家都知道,我们两人不可能有感情的。”

    炳,老朋友了嘛,这样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她跟象牙迸得出火花才有鬼,两人太热了啦。

    象牙一把揣住她,勾著她的颈子在她耳畔假意要胁:“嘿!喜子啊,你非要让我这么难看吗?”

    喜悦呵呵笑,撞撞他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哎唷,爱人同志,别这样嘛!gay就gay嘛!这有什么好害羞?很正常啊,法律迟早要开放同性恋结婚的,你就别遮遮掩掩了。”

    大伙儿哄笑,其实,也不知道有啥好笑的,只是气氛很轻松,很容易就放开笑声。

    象牙的脸色突然变得好认真。他举起手掌示意,要他们闭嘴、停止大笑。

    “every波dy”清了清喉咙,像要宣布什么大事一样。“非要证明我不是gay吗?”

    “你想怎么证明?”大家面面相觑,憋著笑意。

    “我喜欢的是女人,要不,喜子为我证明。”才说罢,象牙勾过喜悦的颈子,凑来嘴唇,在她脸上一啄。

    喜悦来不及反应,她傻眼了。

    他在众人面前亲她,用嚣张的方武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喜悦真是彻底被当成挡箭牌哩,好吧,众人相信象牙爱的是女人。

    大家笑开了,但是,喜悦翻脸了。

    她的脸色刷地一沉,但是没有人发现,不晓得她瞬间涨起了怒气。

    “去上个厕所。”匆忙离席,她对大家说道。

    方才那精采一幕,落入毕逍遥眼中。他正起身预备至洗手间,必须迎著他们那桌而走。

    “她”跟“他”是情人?毕逍遥眯起眼来思考。虽不知方才那头喧闹,讨论了些什么,但看得出来,她跟他很亲昵。

    转入洗手间之际,低头闷著脸走来的陶喜悦,撞上他肩膀。

    她抬头,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因为她正生气。

    毕逍遥斜睨著她。除了上次在那家商店拐她说出;“请”、“拜托”这两个字眼,除此之外,请、谢谢、对不起,这几个礼貌用字,他好像从不曾听她说过,她真是无礼得彻底了。

    “借过。”见他挡路,好似不打算退让,陶喜悦不高兴地出声。

    “路你家的?”他可还记得,上次不晓得谁那么作对地挡他通行。

    她不说话,她知道此人在挑衅。之前被他耍了两次,这次,她要放聪明点。

    “毕逍遥”她连名带姓叫唤,摆明了敌意。“我挡你一次路,你带走我想买的东西,一来一往,我们互不相欠”

    “嗯哼。”他可以接受。

    欸,好笑!他为什么放著他今晚美丽的女伴独自坐在那儿,自个儿像尊门神挡在洗手间门口,跟这没好脸色的小妞对峙?

    陶喜悦抬高了下巴,很霸气地继续说道:“现在,本姑娘要上厕所。上厕所跟吃饭一样伟大,是吧?你不会那么没品,碍人这伟大的‘急事’吧?”

    “”毕逍遥脸色一僵。

    算她狠,连“请”字都不用说,就让他必须接受。他让步,放弃毫无意义的对峙。

    陶喜悦得意一笑,无言闪过他身旁,进了洗手间。

    毕逍遥瞪著她。她还是连句谢谢都不说,真够呛了。

    他气闷地进入男厕。

    随后,两人又恰好一起走出洗手间。

    他们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沉默无声,只有水龙头的水瀑冲刷,水很冷,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冷。

    陶喜悦擦干双手,走到伙伴桌前,一票人刚好纷纷起身。

    “闪了、闪了!”他们准备离开。

    她抓起背包,也随他们走出店门。

    “呀呼”众人吆喝著,一个个钻上了车,准备一路飙下山。

    霎时,重型机车、汽车的引擎声混在一块儿,形成格外让人侧目的狂妄噪音。

    毕逍遥目送嚣张的一票人离去

    为什么,他有很强烈的直觉他跟她,会再见面!?

    秋雨绵绵的夜晚,容易让人忧郁颓废,这晚的电话铃声,解救了烦闷窝在家里的陶喜悦。

    象牙来电,劈头就对她说:“喜子,有个工作机会,要不要考虑?”

    喜悦先是错愕,才呐呐出声:“什么机会?”

    上回让象牙“袭吻”之后,跟他说话,觉得有点尴尬。

    “有位建筑师想招募一支工作团队,问我有没有推荐的人选,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看。你考虑一下吧,画画图,从简单的工作做起。”

    建筑?陶喜悦想都没想就回他:“我不想画硬梆梆的线条。”

    “没,一样设计你的居家用品,只是要照时间上下班,没你以前公司自由。不过就像胖妞上次讲的朝九晚五有什么不好?平稳的生活带来稳定的收入”

    喜悦还没拒绝,象牙便摸熟她的想法,急著说服。

    她听他说了一大串,大致了解上班型态,她等他说罢才发问:“一样玩我的居家用品设计?那为什么是到建筑师那儿工作?”

    “他要跨足到你这一行。”

    “哦?”她应了声,懒懒地躺在沙发上。

    “他这人做事有个特色,我想跟你的作风合得来他不喜欢亲力亲为,喜欢丢给下头的人去玩,你应该会很有空间。”

    这么好!?她振奋,移了姿势,在沙发上坐了直。

    陶喜悦从来就不能适应一板一眼的公司文化,她最喜欢这样的上司、最爱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哇,开始心痒了。

    不过,她有疑问:“建筑师犯到居家用品这一行来了?他有通路吗?行吗?”

    还有,她的前途稳吗?这可要好好考虑。

    虽然在这一行算不上专业,起码她明白,通路问题,是一个品牌的经营者必须有十足把握的。即便有了商品,但市场是现实的,今日的商品有地方上架,来日可就不一定了。

    经营一个品牌假使那么容易,她早就找间工厂开模子,制造贩卖自己设计的商品,就是明白处处玄机,非她能力足以搞定,要不她也不需要可怜兮兮地靠人家给她机会。

    也因此,如果跟错老板,等于浪费时间白混,当然要搞清楚这老板的能耐。

    象牙将他所知透露

    “我听他大致提过,未来他的商品会挂在旗下的公司、商店、建筑里贩卖,你想,这样要打出他的品牌,应该没问题吧?况且他在建筑界早已建立特有的地位。其实听他分析,他要跨足这一行,在零售业的门路已经做足了功课,我想通路问题,他应该很有把握”

    陶喜悦安静聆听。看来,这位建筑师,打算凭他已经建立的风采魅力和品味领导的优势,做为销售的背景。

    “啧,好家伙,看来可以投靠。对了,他是谁啊?你刚没跟我说。”

    “你也见过的;毕大师。”他说。

    傻眼,头好晕。噢冤家哪。陶喜悦马上出声否决:“不!”

    “为什么不?”象牙纳闷。

    “跟著他做事,我不要。”她觉得,她可能会被他整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想,大概是因为他耍过她吧。

    “你怕他?”象牙可觉得奇怪了,她呛起来多辣,谁招架得住。

    陶喜悦结巴说话:“也、也也不是怕他”好像又是?

    象牙不管她现在想些什么,她的想法随时在变,太难以捉摸,他如果跟著去研究她的心思,只会陷入一种无聊的问答。

    他直截了当说话:“喜子,现在你没有喜恶选择的权利,你必须跟现实妥协。这个设计界的门槛已经被你踏烂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有人肯收你?”

    “为什么?”她觉得原因可能很多,但她不曾细想,因为那会让她很挫败,她不敢想。

    “你的经历不够、才华不够,你的脾气不好、架子又大,嘴巴冲,爱乱讲话,常常得罪人。”象牙大致分析。

    “”喜悦沉默了,觉得难堪。

    很好,身边的朋友们,说话都愈来愈残酷了?那么,证明她的确有需要检讨的地方,她的确是那样。

    这么说,接受这份工作,等于让她重新修行?

    “好吧。”语气很无奈,她被说服了。“我就去试试这份工作。”

    “嗯,这就对了。”象牙很高兴她能妥协。“你可要记得了,自己的缺点要改进,也刚好啦,这工作先从‘助理’做起,循序渐进的方武,对你会有帮助。”

    “助理!?你”喜悦气结。不但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型态,还只是名小小的助理?“你怎么不早说?我为什么要去当助理?”

    象牙解释:“他说他不要老手设计师,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宁愿选择新鲜人,但是新鲜人也必须熟悉他的作风,从助理做起,慢慢了解他要的型态和理念”

    “狗屁!”陶喜悦咒骂一声。

    “喜子,你又来了。”象牙严肃提醒她。“摒除你先入为主的观念,暂时忘记你曾经是个设计师,试著接受别人的做事观念。”

    她沉默了很久,降了工作阶级,教她不能释怀。

    “再说说,我还需要做些什么?要帮毕大师提公事包、擦皮鞋吗?”她大叹口气,问电话那端的象牙。

    他笑着回答、安慰她:“你一样可以画图玩设计,别想得那么糟。不过要做的庶务也不少就是了。”

    两人讨论了许久,陶喜悦最末很无可奈何地通盘接受。“好啦,知道了。”

    接著,象牙在电话中交代,他要先跟毕大师照会一声,再跟她报告什么时候去上班。

    币电话前,他沉默、考虑了会儿

    “喜子”他吞吐。

    “上次,对不起。”他指的是,未经她同意,亲她脸颊那件事。

    陶喜悦也知道他在说这桩,她没说话。不说话,是因为不晓得该说什么。

    “还生气?”象牙发问。

    别人不了解她,他可是对她的喜恶了解得很。他知道,上回她是忍著不发作,不想坏了交情。

    她一定不高兴,要不,不会这么多天不找他,他们本来无话不谈,但喜子近来很回避他,几次聚会都不参加。

    “没。”

    她淡淡回答。象牙对她这么好,说真的,她也不想太计较,他会觉得抱歉就好,朋友还当得下去。

    “真的没有生气?那怎么这几次都没跟大伙儿出来?”

    “没钱啦!”

    陶喜悦嗓音佣懒地嚷嚷。“出去吃吃喝喝也要花钱嘛,所以少出去玩咩。”

    “没有就好。”象牙就姑且当她没生气。“要是没钱用讲一声,我先帮你联络工作的事情去。bye!再拨给你。”

    “好。”收了线,陶喜悦窝回她的红色沙发上,按著电视遥控器,却对著萤幕发呆。

    要跟那毕大师一起工作?这到底是好是坏、该喜该忧?欸,想那么多干嘛?也许毕逍遥要知道是她,根本不接受象牙的推荐。

    脑袋的思绪紊乱,最末,她干脆倒头大睡,梦周公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