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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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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他的住处后,已是晚上十点多,两位妹妹已经熟睡,王樘隶依然还没有回来。

    将书包放下后,她来到厨房,动手准备妹妹们明天的便当及自己迟来的晚餐。

    尽管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依然无法释怀今晚楚沛沛前来兴师问罪一事。

    这件事王樘隶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她该如何向他解释她动手打人的原因!说不定他因此而怪罪自己,讨厌自己

    就在胡思乱想的同时,客厅的开门声惊醒了她。

    不一会儿,王樘隶的嗓音已从身后传来。

    “已经快十一点了,还没睡!”他来到厨房,很意外见她还在忙着。

    这几天公务较繁重,他常忙到这时候才能回家,回到家时她们三姐妹通常早就已经睡了。

    “嗯,我在准备明天的便当。”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般。“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可以顺便帮你热一热。”她回头侧身问。

    “我肚子的确饿扁了,不过最多只能喝杯牛奶,以免发福”他笑着打开冰箱。

    结果冰箱几乎已空无一物。

    “对不起喔,牛奶大概是妹妹们把它喝完了,我现在下楼去便利商店买。”她一边把准备好的便当放进冰箱冷藏,一边歉然的说。“因为这两天我和妹妹们都忙着准备学校的考试,所以没有时间去超市,我明天放学后一定会马上补充食物。”说完,她就要拿着钱包出门。

    “不用了,绯红,已经这么晚了,不要再出门了。”他拉住她。

    “可是你累了一天,回到家竟然连牛奶都没得喝,就算你不怪我和两位妹妹,我自己也会过意不去。”她执意道。

    “怎么了,是不是读书读得太累了!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呢。”见她脸色苍白,眼神及动作又躲躲闪闪的,他直觉感到不对劲。

    “我很好,是你多心了”她回避他探询的眼光,手心直冒汗。

    “明天你不要赶去超市了,我说过在你考完联考前,不需要为其他事情操心的。就算你想要替我照顾这间房子,也是考完以后的事了。懂吗?”他接过她手中的钱包,开导安慰着。

    “可是我”想说的话在触及他的深情视线后哽住。

    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温柔的男人存在着,她真庆幸自己有机会遇上像他这般的好人。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嗯!”“如果你不介意,我做了两个海苔饭团,一起吃吧。”她终是乖乖点头,压抑下所有心中的疑问,屈服于他的甜蜜体贴下。

    “日本食物清淡,我喜欢。”他笑着同她一起走回餐厅,伸手接过她亲自做好的宵夜。“等你和妹妹们考完试,我请你们去吃日本料理。”他的笑容充满感激和满足。

    原本没有食欲的亦绯红,在见到他开心的吃相后,肚子竟也饿了起来。

    她真是迷恋上他这溺死人的温柔了,她想。

    隔天一早,就在要出门上学的时候,亦绯红的肚子忽然不舒服起来。

    要两位妹妹先赶去学校上课后,她强忍着不适,独自躺坐在沙发上休息。

    时间不过才早上六点,王樘隶这时通常都还在房内睡觉,为了怕打搅到他的睡眠,她忍着痛不敢喊叫出声。

    纵使肚子就像万根针扎一样的疼痛,她依然冒着冷汗,强忍住快要痛昏的不适感。

    就在这时,王樘隶房间的门忽然开启。

    当他一眼瞧见她抱着肚子,脸色痛苦的躺在沙发上时,惺忪睡意骤然惊醒。

    “绯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冲上前去,忧心忡忡的弯身急问。

    “我不知道肚子忽然好疼”见到他出现,她的心安定了一半,肚子的痛楚却丝毫未减。

    “我现在马上开车送你去医院急诊。你忍着点!”他冲回房,随便换了件衣服,匆忙地将她抱上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经过医生诊断及注射点滴葯剂后,亦绯红突发的肚疼总算安定下来。

    “王大哥,对不起,一早就让你吓了一跳。”亦绯红虚弱的躺在病榻上,纤细手臂上还插着注射点滴的针管。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他就守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过。“医生说你的身心太过?秃徒粽牛呕岷鋈晃妇仿危斐晌竿础d阆衷谛枰潘汕樾骱投喽嘈菹3筒换嵊惺铝恕!彼廊灰涣澄潞托θ荨?br>

    “我不要紧的,倒是你,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上班快要来不及了。”她挂心他因为自己而耽误正事。

    “就算我有天大的事要办,也不会丢下你一人不管。公司那边我已经打电话照会过,秘书会代我处理的。”他轻言安抚她。“学校方面我也已打电话去请假,你不用担心任何事,只管好好休养就行了。”

    当他如此安慰的同时,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怎么啦,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见她又要落泪,他可急了。

    “不”她哽着声,红着眼“我只是在想,刚刚肚子痛得快死去的瞬间,闪过我脑海的,为什么不是我两位妹妹,而是你”那好似死前闪过的最后光景,那一幕令她无法忘记。

    “因为当时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理所当然是我的影像啰。”他笑着摸摸她的头。“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的脑子和身体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不然真上考场那一天,你的身体又会抗议的。”

    “王大哥,我能问你一件事吗?”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般,她忽然开口。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她显然刚刚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我常常在想,像我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要是明天忽然死去了,恐怕也没人会记得我曾经存在过这世上。这样的我是不是悲哀呢?”她神情平静却认真的看着他。

    “刚刚你送我来医院的途中,我很想问你,要是我就这么死掉,今天你或许会替我很难过,明天以后也许偶尔会想起我,无数个明天之后呢?是不是就会完全忘掉我这个人曾经在你的生命出现?或者,你会在多年后的每一天,依然经常怀念起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时光。甚至仍旧为我的早逝感到悲伤”

    “绯红,我真的不想讨论也不想回答你这样的问题。”他回以认真且严肃的神情。

    “我能了解现在的你才十七岁,生命历程又比一般人来的特殊,想的事情理当比其他同侪来得多些。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不该把自己陷在自怜自爱的情境中。这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孤单可悲,懂吗?”他试图开导她。

    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能怪她,叛逆期的年轻人思想本来就特别些,更遑论像她心思这般敏感细腻的早熟女孩了。

    “嗯”她不再说话,只是轻点个头,缓缓收回视线,那苍幽的俏颜此时显得有些落寞。

    “乖,好好休息,我人就在外面打电话。”他亲了下她的额,以不打搅她的休息为由,步出病房外。

    病榻上的亦绯红,睁眼直盯着天花板,她无法明白,此时此刻,心中涌现的悲哀从何而来?面对他温柔中若有似无的冷淡,为什么会感到悲哀呢?她真的不明白呵。

    连绍德为了就近照顾亦绯红三姐妹,擅自将台北的工作辞去,带着全部家当回到台中。

    令他又惊又气的是,当他满脑子勾画和亦绯红的美好远景,以为自己终将负起三姐妹生计的重责大任时,响应他的却是人去楼空难堪的情景。

    “妈,绯红她们什么时候搬走的?搬去哪里?”他气急败坏的冲回家中,急问甫自市场买菜回来的母亲。

    “我怎么知道她们三姐妹搬去哪里!那ㄚ头走的时候连声招呼也没有,连她爸妈生前欠的半年房租都没有还清就走人了。你这些行李是怎么回事?”连母抱怨的同时,瞥见儿子放置在地上的大小包行李。

    “我要搬回来住。”他简单的应了一句,心思全放在亦绯红身上。“绯红身上又没有钱,她能够带着妹妹搬去哪里呢!妈,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要是她们姐妹三人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心急如焚的他不满母亲对此事的作法。

    “那是她们的事,你没事那么关心别人死活做什么!倒是你自己,工作做的好好的,干嘛忽然跑回来?你该不会把工作给辞了吧?”连母生气的质问。

    “我”被母亲这么一问,他的心思才回到眼前来。

    “你的脑筋是不是烧坏了!妈妈就只有你这个儿子,现在你把工作辞了,要我们孤儿寡母靠什么吃饭!说,为什么忽然辞掉工作?”连母气急败坏地拽住他的耳朵。

    “妈,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不要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连绍德因亦绯红搬家一事而火大,加上母亲又在一旁火上加油,令他更加不悦。

    “告诉你,我听邻居说,亦绯红偷偷搬家那天,有男人来帮她处理这些事。那女人一定是找到可以养她和妹妹的金主,才会这么嚣张。你啊,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我是不会让亦绯红那种孤女进我们家门的。”连母愈骂愈凶,愈捏愈重。

    “绯红有男人追是理所当然的,她人漂亮、个性又好、功课更是棒得没话说,将来她考上大学后,前途更是一片光明,她现在的窘况只是暂时的,她不会穷一辈子的。”连绍德在母亲的激怒下终于失去耐性,他愤然甩开母亲扭捏的手劲,碰地一声冲出家门。

    “你最好不要回来了!为了一个烂女人不要老妈和工作,你这不孝儿子,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连母生气的吼声从屋内传到屋外,惊动街坊。

    连绍德骑上摩托车,将母亲犹在耳际的漫骂声远拋在身后。

    他要马上去学校找亦绯红,不管她现在搬到哪里,在还没拿到毕业证书之前,她总是得到学校的。

    一找到她后,他要亲口问她,为什么要搬家?那个帮忙搬家的男人到底是谁?她现在又住在哪里呢?她和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怀着满脑疑问与激动情绪,相当不安的连绍德驶着飞快的摩托车奔驰而去。

    “王大哥,我真的不需要你陪我,拜托你赶紧去上班好不好?”近中午时分,人在医院的亦绯红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我难得可以休一天假,你就不要再苦苦逼我了,公司那边真的不要紧的。”他笑着将一盘切好的苹果端到她面前。

    除了接电话之外的时间,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大多数时间,他总是静静望着她沉睡的脸蛋,要不就是在她清醒时奉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一整个早上的独处下来,两人逐渐疏远的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毕竟自从三姐妹和他同住以来,他总是忙着他的工作,而她和妹妹们则忙着学校功课,两人不曾有机会像现在这般独处过。

    “如果没有要事,你今天为什么要早起?平常你是不会在我上学前起床的。”她提出心中的疑问。

    “偶而早起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是不是!”他笑着将一片苹果亲手喂进她的嘴中。

    “我还以为你的公司今早有要事”虽然她对他的答案不甚相信,却被他温柔体贴的喂食动作给彻底收服了。

    “我的职位没你想象中的伟大,虽然我挂名总经理一职,实际上我能主控的权限并不多,公司中还有许多大老和长辈在撑着,在没正式转移权力,真正交棒之前,我的职位只是好看好听罢了。”他轻松的说道。

    “你所谓的权力转移,就是和楚沛沛小姐结婚?”亦绯红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

    被她这么一问,瞬间,他露出相当惊扼的神情。这小女孩不过十七岁,她的心思竟如此敏锐商场上的事情照理说她不该懂的,然而她却一语道破他现在事业进退两难的瓶颈。

    “我说对了,是不是!”她的神情转为悲哀。

    这么说,昨晚楚沛沛告知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啰,王樘隶即将和楚家千金结婚,而她那晚的伪装身份,只不过是这位富家大少不甘为了事业,任人摆布婚姻的一出戏码罢了。

    “你和沛沛见过面了?”见她有这种反应,他不难猜出这其中牵连。

    “嗯,昨晚她在学校门口等我”她实在不想提这件事情。意外的是,楚沛沛竟然没有向他告状。

    “我就知道。”他低喃一声,脑袋陷入思索中。

    “我打了她。”她补上一句。

    “嗯?”他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拉回。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动手打了她一巴掌”她的手紧抓住被单一角,低声嗫嚅。

    她很懊悔自己昨晚的冲动,说什么她都不该动手打人的。从小生长在父母的暴力环境中,她该是最痛恨暴力的,结果她却和两人一样,开始动起手来她真的很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

    “你打了她!”他蹙起眉来。

    “嗯。”见他这种表情,她更无心替自己多做解释。他一定因此而厌恶起自己来了

    王樘隶静默地望着她一脸不安的神情,不再开口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于是变得僵硬起来。

    就在她的心情复杂到极点时,他忽地双手一伸,像捞鱼似的把她整个人“捞”进怀中,紧紧网住着。

    对这突来的拥抱,除了不知所措,便是不明所以的茫然的。

    “你动手打她,你的手一定也很痛吧!”王樘隶爆出一句让人喷饭的问话。

    “耶?”她不解的自他怀中抬起头来。

    “打人的同时,动手一方承受的反作用力和被打者是一样的。你的小手那时应该也很痛,是不是?”他忽然握起她的小手,在她的右掌心轻吻了下。

    这个吻,如电流般,直通到她的心脏。

    她的心猛然跳了好几下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认识你后,我对楚家的婚事就提不起劲来。本来只是意愿不高,现在反变成不甘愿了。”说这话时,他依然紧拥着她,轻吻着她的发梢。

    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亦绯红着实反应不过来。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是生错了家庭,但这不是你的错,你的魅力就是在愈艰困的环境中才更能激发出来。”他轻抚她的背,语调似催眠曲般柔和,她闭上眼,感觉就像幼时母亲疼爱她那般温暖。

    他的抚慰让她重温起脑海中遗忘掉的某一段记忆

    “我们家的企业体是爷爷一手创建起来的,爷爷过世后,将所有事业分别交给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管理。我爸爸排行老三,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没事业企图心的一位。因此,纵使我是所有晚辈当中最出色的一位,那些蠢蛋堂哥们在各方面的才能皆比不上我,就因为他们精明能干的强势老爸,让他们稳坐在王家主要企业的各个要职上。而我,却只能在父亲管理的公司下,屈就总经理一职。”

    “这就是你为何会和楚沛沛联姻的原因?”她很讶异于他的坦白,另一方面又感觉到悲伤。

    她清楚的明白,他之所以坦白,必是和她摊牌的时候到了。

    “嗯,楚家不论背景和权势,都足以和我们王家相提并论,加上楚伯伯和我父亲是好友,从小两家人经常往来,感情也相当融洽,我和楚沛沛的婚事早在众人预期之中。就连我本身,在当时也认为理所当然,直到去美国念书后,时间空间的分离加上心智的成长,我才慢慢了解,我和楚沛沛之间幼时感情虽好,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简单向她交代自己和楚家的过往。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你和楚家甚至楚沛沛之间的一切,我这个外人没有必要知道”

    “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他抢去她未完的话。

    “为什么?”她不明白地望着他略显激动的神情。

    “因为我不希望失去你啊。”

    “不希望失去我?”她依然不解。

    “我喜欢你,不希望因为你对楚沛沛产生的误会而离我远去。明白吗?”他捏了捏她的俏鼻,坦言道。

    “你喜欢我?”语气是不敢相信的。

    “嗯,该死的喜欢”话一坦白,他的唇跟着覆下。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亦绯红便已沉沦在他令人迷乱的亲吻中。

    其实,该坦诚的人是她,只是她没有勇气开口告诉他,今生今世,她的心将只为他而开,为他而葬。

    在他极度索求的吻中,她已暗自决定,要以自己的真心和无悔,来还清他这一辈子的人情债。不,是情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