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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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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离开那闷死人的“厌”会,王樘隶马上松了一口气。

    上了车后,旁座的亦绯红始终绷着一张脸,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怎么臭着一张脸,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见她脸色相当难看,他好心问道。

    “难不成你是笨蛋!明知故问。”她连正眼也不瞧他,直盯着车窗外。

    “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你气成这样,生气可是容易老的。”他语气一派轻松。“再说,你花不到半个小时就轻松赚了一百万元,放鞭炮庆祝都还不及了,还有时间生闷气。”他笑看她生气的模样,真是可爱。

    “当初你可没说,这个交易里头还包含你的亲吻。”她不满的抗议。

    “一百万难道不值一个吻?”

    “那不一样,这个吻可是”

    可是她的初吻啊。

    “可是什么?”他神情促狭的追问。“难不成是你的初吻?”他坏坏一笑。

    其实,今天下午他趁她沉睡时的那个偷吻,才是她的初吻。当然,他不会愚蠢到连这种事都告诉她。

    “哼!”她低哼一声,冷冷别过头去。

    “为了这种小事生气太不值了,走,为了庆祝我们出击成功,我们找家美味的餐厅好好吃一顿。”王樘隶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

    他油门一踩,车子加速奔去。

    “我才不要跟你去庆祝,我现在就要回去。”他愈是一脸无所谓样,她就愈生气。

    “回去哪里?回你家!”他扬眉,故意这么问。

    “回去我住的地方。”她没有心情多做解释。

    自从她的父母亲双双去世后,她和妹妹们已经没有家了。一想到回去后得面对的大小问题,原本愤然的情绪忽转为哀伤。

    这男人说的没错,不过是一个吻罢了,她何苦自寻烦恼?比起她灰暗惨淡的人生,区区一个初吻又算得了什么?她要忧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再承担不住任何的悲伤和懊悔了。

    “你住哪里?”他问,同时将她转为黯然的神情收尽眼底。

    “我想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她摇头,感到身心异常疲惫。

    或许是方才太过紧张了,现在一放松,反而才觉得累瘫了。加上这几天她几乎没有什么睡眠,身心灵的负荷度早已到达瘫痪临界点。要不是下午在他的办公处小睡了一下,她根本没有体力应付晚上的这场闹剧。

    “你怎么独自回去!随便在路上拦一辆陌生男人的车,要他送你回家,就像下午你搭我的车那样。”他毫不留情的冷讽道。

    “那是我个人的事,你无需过问。”她被他的话激得火气直升,这富家男人不但轻挑,嘴巴更是坏。

    “我这个人啊没其他长处,就是特别喜欢管人家闲事,要不然今天下午我怎么会这么好心邀你上车!”他笑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是可爱的不得了。

    “我才没兴趣知道你这个人是长是扁,我的一百万呢!”她没心情再和这家伙哈拉下去,钱一到手后,她要马上下车。

    “钱我当然会给你,支票收不收?”闲聊中,他已将车子开到中港路一间高级的牛排餐厅前。

    “支票要怎么用?拿到银行还是邮局兑现?”她从没见到真正的支票,那种东西向来跟她无缘。

    “都可以,不过你得先将票子存放到帐户里,我开的是今天的票期,两三天之后就可以兑现,到时你再从帐户里提钱出来就可以了。”他简单扼要的向她说明。

    “怎么这么麻烦,而且还要等那么久才可以拿到钱”她低喃一声。

    她根本不曾在何银行及邮局开过户,家里那么穷,哪来多余的闲钱存放?

    “如果你嫌麻烦,我明天拿现金给你。”他将车子纯熟的驶进餐厅的专用停车场。

    “喂,你要把车子开到哪里?”见他将车子开进一个陌生地点,她开始紧张起来。

    “就算你真的不饿,也得让我这个司机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送你回去啊。”在他的坚持下,他拉着她一起走进餐厅。

    天晓得,这可是他回台湾两个多月来,第一次单独和女孩子面对面吃饭呢!鲍司的便当简餐及三不五时的应酬饭,早以让他反胃。

    这个事实要是告诉她,八成会惹来她的一阵白眼,然后冷冷的对他说:少来这一套!

    想着想着,当他半推半拉着她走进餐厅的时候,嘴角竟扬起一抹不自觉的微笑。

    “我现在还不晓得你名字的正确写法,你说你叫亦绯红,是哪个意哪个匪哪个洪?”点过餐后,王樘隶趁着喝餐前酒时,随口问她。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刚才为何要随便改我的名?”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早知道刚刚在车上就先把支票拿到手,现在才不必被他任意使唤来去。

    “反正也没人认识你,多留点后路总是好的。”他边说边将手伸出。

    “想知道写法干嘛伸出手来?”她极不愿浪费时间陪他吃饭,但一想到一百万还没到手,她就无法真的拂袖离去。

    “将你的名字写在我的手掌心,我可以趁机练练我的中文猜字能力。”他微笑地凝视她。

    那个笑容好温暖,瞬间,亦绯红竟被他帅朗的阳光笑颜迷惑了。

    “你的中文能力看得出来很差,我猜你的英文程度一定比中文好。”她趁机挖苦他。“我只写一次,要是你猜不出来,你就得承认你是笨蛋。”

    她想好好报他一箭之仇,刚刚他在宴会上趁机改了她的名,现在轮到她来捉弄他。

    于是,她伸出手来,用食指在他的掌心上写下第一个字,接着是第二、第三个字。

    “等等,写慢一点,你写那么快,我哪猜得出。”待她迅速写完后,他连忙抗议。

    “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自己慢慢猜吧。”她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餐前酒,才轻餟一口,就蹙眉放下。

    “这是我的答案,中间那个字我完全猜不出来,就放弃它了。”他拿笔写下心中的答案。

    “亦红”两个字苍劲的显示在餐巾纸上。

    “亦红!你可真会猜!”她面无表情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猜对了吧,可见我的中文程度还是很不错的,不准再取笑我啰。”

    他得意洋洋的看着她。“至于中间那个字,等你愿意揭谜底时再告诉我,反正我不用开支票,用不上你的真实名字。”

    “其实你是认为,我们两人没有必要互相知晓彼此的名字,等我们的交易一完成,我们也就互不相干了,是不是?”她提起视线,迎上他的。

    聪慧的她不难猜出这种富家弟子的玩世心态,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件相当新鲜的商品罢了。在他生活的富裕世界中,像她这般贫苦的女孩,对他而言绝对只是新奇有趣。关于这一点,她很清楚。

    “你不也这么想,嗯?”他拉起她的小手,重重在她手背吻了下。

    他凝视她的目光充满挑战感,自信又深具魅力。

    “我真的该回去了”她回避她灼人的视线,慌张的想要逃开。

    “今天晚上就留下来陪我吧!”他紧握她的小手,无意放她走。

    “我不懂你的意思,也不想去懂。你还是现在就给我支票吧,明天的事谁都很难说的准的,万一”

    “万一我后悔或黄牛了,你就会拿不到那笔钱了。”他将她的慌乱全看尽眼底,她的手心冒着冷汗,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显得不稳。

    “如果没有那笔钱,我还有两位妹妹就”她试着挣脱,却甩不开他强劲的力道。

    “钱我一定会给,你不用担心。”他允诺道。“我只是有点担心爸妈会找你麻烦,依他们的顽强个性,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我的片面之词,要是让他们查到你的住处,铁定会有意外麻烦。”面对她的死命挣扎,他终于松了手。

    “这种情况你早该料想到,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帮你收烂摊子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一松手,她马上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真觉自己愚蠢至极,明明知道这交易一定是个陷阱,却还是不信邪的往里头跳,要是她和他就此没完没了,这一百万元的代价就太高了,她边懊恼边转身离席。

    “我送你回去。”见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他跟着离开。

    他之所以愿意出手伸援她,九成也是被她这种危险又挑逗的个性所迷惑。

    天真无邪又自然的性感魅力,才真是男人的致命杀手,眼前这个看似娇柔的年轻小女孩便拥有了这一切。

    懊死,到底是他设计了她,还是他自己被她所诱惑!这其中的真假是非,怕是理也理不清了。

    匆匆付完帐后,他在外面的大门口追到了她。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像拎小鸡般的,硬是将她抱上车。

    他了解她担心家人的心情,也就没有勉强她陪自己了。

    “姐!”当亦绯红一回到住处,悦云、悦茹两人已在家久候多时。

    “你们怎么回来了?舅舅呢?”她很意外见到两人,事发这几天以来,两位妹妹被安排送到亲戚家寄住。

    “姐,我们是自己偷偷回来的。”一见到姐姐,大妹亦悦云红了眼。“我们不喜欢住在那个陌生的舅舅家里,我们要和姐姐住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她关心的问。

    “我们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也得住啊!”她激动的低斥两人。“我们现在的境况已经由不得自己的任性和喜恶了。你们懂不懂?”

    “只要能和姐姐住在一起,就算是吃不饱睡不好,也没关系。”两位妹妹泪水直落。“我们就是不要住在舅舅家中”

    见到亦悦云、亦悦茹可怜兮兮的哭泣模样,她的自责感更是加重。如果她能够争气一点就好了,两位妹妹也就不用住在亲戚家吃苦受气了。

    一想到三人的艰苦未来,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决堤而出。

    “姐”悦茹、悦云见到一向坚强的姐姐直掉眼泪,两人难过的不知所措。

    “你们放心,姐姐不会让警察或任何人将你们送走的。”她哽着鼻声,紧紧抱住两人,发誓不论任何状况下,三姐妹一定要相依为命。

    唯一担心的是,未成年的三人,在警方及社工的干涉下,要住在一起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她该如何是好?

    她挂着眼泪紧紧抱住年幼的两位妹妹,紧紧相拥依偎着。

    在纷乱无助的心境下,她没有发现门外的王樘隶,正静静偷听一切。

    方才送她到巷口后,王樘隶因不放心而尾随在后。于是,有心无心的在单薄破旧的门板外听到了这段令人震撼的对话。耳边不断传来屋内三姐妹的可怜哭泣声

    他不发一语,静伫在低矮的门檐下。一身笔挺的高贵宴尾服和周遭的骯脏环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