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却上心头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a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她别转头去,放开了他,用手指抓着靠垫,无意识的撕扯着那靠垫上的流苏。是的,她对他了解太少了,是的,一切进展得太快了,是的,她根本没有认清楚他可是,要离开他,永远不见他,她只要这样一想,就觉得内心抽痛起来,从心脏一直痛到指尖。她抽了口气,蓦然间,下定决心的回过头来:“阿奇,你爱我?”“是。”他虔诚的说。“那么,”她再抽气,痛苦的闭上眼睛,泪珠又从眼角溢出来,她抽噎着说:“我我宁愿当你的情妇!”

    他大大震动,猝然间,他就把她紧拥在怀中。他的吻雨点般落在她的眼睛上、唇上、面颊上、头发上他喘着气,急切的、热烈的、诚挚的、心痛的喊:“我骗你的!我骗你的!迎蓝,我从没结过婚,我也不要你当我的情妇,我要正大光明的娶你!迎蓝,我没有太太,我只是要试探一下,你爱我到什么程度?”

    “什么?”她推开他,含泪看他,又悲又喜又气:“你这算什么玩笑?你吓得我要死你怎么可以这样乱盖乱骗人!我生气了!我告诉你,我早就有丈夫了!”

    “啊!”他惊呼,一股世界末日的样子:“那么,我当你的情夫!”“你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不要理你了,不要理你了”他拉过她来,用嘴唇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唇,也堵住了那一连串的气话,他的吻缠绵而细腻。她从没有这样被吻过,心跳气喘之余,不自禁的就软绵绵的瘫进他的怀中。他把嘴唇移向她耳边,轻轻轻轻的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离开我!”

    “你”她提心吊胆的。“还是有太太,是不是?”

    “保证没有。如果有,我走出门就被汽车撞死!”

    “那么,没有更严重的事了。”她笑着,把头埋在他怀中。

    “既然这样,我就要老实告诉你”他又来了!她迅速的抬起手来,一把蒙住他的嘴。

    “不许说!”她轻嚷着,眼光如酒,双颊如酡。“不许你再说任何事来吓我!你以为我今天受的罪还不够吗?不许说!我再也不要听了。”他深刻的看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老天!”他喊:“我怎么会遇到你啊!真希望你不要这么可爱!真希望能少爱你一点,免得我失魂落魄,神经兮兮,又患得患失!唉!”他叹气,把她的头发压在胸口。

    她听着他的心跳,惊悸而喜悦的体会着那种崭新的感觉:爱人和被人爱!

    4

    第二天,她依然去上班,精神旺盛而心情良好。萧彬看到她有些惊异,说:“我以为你会请一天假!”

    “为什么呢?”她扬着眉说:“别把我想得太娇弱,我还不是那种看到只老鼠就会晕倒的女孩!”

    萧彬欣赏的看着她,看到她那一脸的笑意,一身的青春,他不禁感动的点了点头。“你确实不是娇弱的,非但不娇弱,还相当倔强。很少看到像你这样临危不乱,又这样能代对方去设想的。”

    “代对方设想?哦,你是说,我帮他解了绳子?其实我并没有帮他设想,我是不忍心看到一个那么有丈夫气概的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他眼睛里有种悲哀,不是悲哀,是绝望!我受不了这种绝望!”

    萧彬深刻的研究她,好一会儿没开口。迎蓝不由自主的又回忆到昨天被刀挟持的那一幕。

    “那个黎之伟,”她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后来把他怎么样了?送警了吗?”“不。我只是等他酒醒了,开车把他送回家!”他燃起一支烟,喷出一口烟雾,顿了顿,又说:“其实,黎之伟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一年多前,他没有留上满脸胡子,他充满活力和信心。他学的是新闻,有才气,有抱负,有理想,能侃侃而谈,也涸葡埋头工作。他是年轻有为的,自傲而乐天的。是萧既櫎─毁了他。”他惊愕的看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

    “我知道一点点,”她说:“其实,他在迁怒,不是萧家毁了他,而是祝采薇毁了他!”

    他迅速的看他。“谁和你谈过?”“是阿奇。”“阿奇。”他沉吟着:“嗯,阿奇曾经是黎之伟的好朋友,你瞧,人生的变化真大!昨天,我以为阿奇会杀了他!”

    “阿奇不会的,”她热烈的代阿奇辩护。“他并没有打伤黎之伟,是不是?”“是的,没打伤。”“唉!”她叹口气:“黎之伟也满可怜的,他为什么不忘掉祝采薇?”“像祝采薇那种女孩,任何男人都很难忘记她!”

    哦!是吗?她心中在转着念头。祝采薇是天仙吗?她身上有魔力吗?她又想起那失魂落魄,憔悴如死的黎之伟。哎哎,她想,如果她是祝采薇,她决不会移情别恋!能有一个像黎之伟这样充满男性与丈夫气概的人“生死相许”怎能再投入别人的怀抱?她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厅,和往常一样,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接不完的电话,看不完的来信,排不出空档的时间表,和做不完的记录。她忙得没时间再想黎之伟和祝采薇。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下班铃一响,她就浑身振作起来,这是她和阿奇的时间了!每天,几乎就在为这一刻而活啊!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阿奇了。从昨晚到现在,似乎已有几千几万年了。韶青如果看到她这副样子,准又要嘲笑她了:“不害臊吗?认识才多久,就爱得如疯如狂了!”

    昨晚很遗憾,没有让韶青见到阿奇,昭青临时加晚班,深夜才回来,那时,阿奇早就走了!真该让他们见见面,问问韶青对他的看法。不过,如果韶青不赞成阿奇,她就会放弃阿奇吗?才不呢!就像她不赞成那驾驶员,韶青仍然离不开那驾驶员一样。噢,多险!想起阿奇昨晚的玩笑,她仍然禁不住发抖,她差一点就和韶青同一命运了!在这一刹那,她有些了解韶青,而且深切的同情她起来!

    走出大厦门口,她四面张望,没见到阿奇,他大概怕“人言可畏”而在转角处等她吧。她心急的往转角处走,突然间,有个影子翩然的停在她面前。

    “你在找阿奇吗?”她一愣,定睛看去,面前正亭亭玉立的站着一个女孩。头发微卷的披泻在肩上,皮肤又细又皙又白,像刚出蕊的花瓣,粉粉的、娇娇的。她有对如梦如幻的眸子,雾雾的,蒙蒙的,静静的,水水的,总像在说话似的。她的鼻子秀气而小巧,嘴唇的弧度美好而轮廓清晰,像古代仕女图里的小嘴。她穿了件雪白雪白的真丝衬衫,系了一条翠蓝翠蓝的大圆裙子,那腰肢纤小得不盈一握。脖子上坠着一个钻石坠子,那坠子上有颗心形的蓝宝钻,悬空的镶着,在她那乳白的皮肤上轻轻晃动。迎蓝看呆了,她总觉得自己够美了,也觉得韶青够美了,可是,现在,她必须承认,她还没见过这种美。何况,这女孩连脂粉都不施,干净得就像才出水的荷花。她吸了口气,本能已告诉她这是谁了。“祝采薇,”她迷糊的问:“你是祝采薇吗?”

    “是。”祝采薇安静的回答。“你是夏迎蓝了?”

    她点头,两个“女秘书”彼此打量了一会儿。

    “是我叫阿奇把你今天中午的时间让给我,”祝采薇说,雾蒙蒙的眼珠水盈盈的凝视她?咸欤庋难劬Σ坏苊运滥腥耍硕蓟嶙琶阅兀?br>

    “哦!”她被动的、眩惑的应着:“有事要和我谈?”她明知故问。“是的。我请你去吃午饭,来吧!”

    她跟着祝采薇走到街边,那儿停着一辆得雪亮雪亮的、深红色的欧洲车,小小的、流线型的。迎蓝对车子完全一窍不通,却仍然能体会这辆小车子的价格惊人。采薇开了车门,迎蓝钻了进去,坐在驾驶座旁边。

    采薇从另一道门上了驾驶座,她纯熟的发动了车子,扶着驾驶盘,车子开向了中山北路,一路上,她都不说话,而迎蓝是更无法开口,只是痴痴的看着她,不信任似的看着她。她手臂上戴着两串细细的金镯子,镶着一粒粒小钻,手腕一动,镯子就彼此撞击,发出细碎的、叮叮当当的轻响,如梦,如诗,如歌。车子停在一家欧洲式的西餐馆前面。走进去,里面全是地毯,灯光幽暗,四面窗子上,有一片一片的水帘在倾泻,流水淙淙,颇富情调。她们在屋子一隅坐了下来,她带点歉意似的开了口:“我不是要摆阔,到这种地方来,只为了这里很安静,可以好好的谈几句。”她没接口,模糊的想起阿奇,如果她和阿奇能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来谈心,一定颇富罗曼蒂克的气氛。思想刚转到这儿,她就被一种犯罪感给抓住了,为什么要水帘?为什么要蜡烛?为什么要情调?“但使两情相悦,无灯无月何妨?”灯月都可不要,只要两情相悦!她平静了;阿奇,只要有你!牛肉面馆就是天堂!阿奇,只要有你!

    采薇点了两客快餐,又点了咖啡。快餐送来了,她几乎没吃,只是猛喝咖啡,一面深深打量迎蓝。当迎蓝也吃得差不多时,她才低低的开了口:“听说,黎之伟昨天跑去大闹达远,害你吃苦了。”

    她一惊,谁这么讨厌,去和这位少奶奶多嘴?

    “没什么,”她很快的说:“他喝醉了酒,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采薇死死的注视她,忽然间,她一把握住了迎蓝的手腕,她的手心滚烫,眼里猝然涌上一层极深极深的痛楚,她颤栗的、迫切的问:“他怎样了?很潦倒吗?很憔悴吗?很凶吗?他们打伤了他吗?”她一连串的问着,哀求着:“告诉我,迎蓝,我不能问别人,只能问你!”她惊愕万分,一瞬也不瞬的瞪着采薇。“你还在关心他?”她讶异的问:“你已经移情别恋了,为什么还要关心他?”她的手更加热切的握住了她,含泪说:“别再惩罚我了!告诉我吧,请你!”

    “是的。”她吸了口气。“他很憔悴很潦倒,但是,比憔悴潦倒更严重的,是他很绝望,像像个走投无路的猛兽。他绝望、悲哀、愤怒而且无助。”却上心头8/26

    采薇的眼睛张得更大了,泪珠在眼眶里荡漾,却没落下来,她用吞尖舔嘴唇,嗫嗫嚅嚅的,作梦似的说:“我要找他去!我要──找他去!”

    “为什么?”迎蓝有力的问:“是想再刺激他?再更深的毁灭他?”她抬头看迎蓝,蓦然间,她把头埋进双手中,泪水从指缝里向下滴落,她无声的、忍痛的啜泣。这把迎蓝那柔弱的同情心又撼动了。她打开手皮包,拿了一张化妆纸给她,她接过来,擦擦眼睛再擦擦鼻子。然后,她深吸了口气,振作了一下。“我真该死!”她说:“我想不到自己还这么脆弱!我该忘了他的!我该可是”眼泪又来了:“哦,上帝知道,我活得太累太累了!”迎蓝盯着她,有五分激动,还有五分愤怒。

    “你为什么嫁到萧家去?”她率直的问:“为了爱情?还是为了金钱?”她抬起眼睛来,含泪的眸子清亮晶莹。但是,那份如梦如诗的韵味依然浓厚。“你问了一个要点,这也是我常常自问的问题,你猜怎么,我的答案大概是后者!”“哦,”她惊呼:“为了金钱?”

    “当时,我并不确实知道这一点。萧人仰的追求一上来就来势汹汹”“萧人仰?”她问,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就是萧彬的儿子,我的丈夫。你不知道他怎么追求我,而整个达远连董事长,都在支持他。他知道我有爱人,知道有黎之伟,那时,黎之伟每天都接我上下班,就像阿奇对你一样。”她深刻的看了迎蓝一眼。“而人仰呢?他全体不顾,什么都不顾。当我无意间告诉他,我很喜欢夏威夷的火鹤花,第二天,我可以整个办公厅堆满了火鹤花,是他连夜打长途电话到夏威夷,派那儿的客户专程送来的。这还没有什么,他还能找到一个状如火鹤花的银花瓶,里面只插上一朵火鹤花,送到我面前来。在花心里,他插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她低下头,打开皮包,取出那张纸条:“我特别带了些东西给你看,让你了解我当时怎么会选择他。”

    她接过纸条,纸条上画满了手绘的火鹤花,在群花的中间,有两行细腻的小字:“花如火,情如火,连夜送上千万朵!

    花如火,情如火,多情却怕无情锁!”

    她震动的把纸条还给采薇,心里有些明白,再坚韧的钢,也禁不起细火慢慢的烧。“然后,这一类的事情在我们之间经常发生,例如:我说过一句,我喜欢真丝衬衫,可惜买不起。第二天,我办公厅里就挂满了真丝衬衫,从米色到咖啡色,从粉紫到深紫,从水红到枣红,从黑到白简直什么颜色都有。我想学骑马,他居然买了一匹马寄养在马场,马背上烙着我的名字。而马鞍、马装、马靴、马鞭无一不备。唉!你不知道,我那时过的日子多苦,妈妈害严重的胃出血,住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小屋里,爸爸早就去世了,小弟小妹都在读书,全家就靠我的薪水过日子。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什么时候领略过这种感情?是的,我爱黎之伟,他的环境比我更苦,刚从新闻系毕业,在一家小报社当记者,白天黑夜都要跑新闻,他和我相聚的时间不多。偶然相聚,我们去吃路边摊,去吃蚵仔煎,去吃牛肉面。冬天,寒流过境,我们躲在体育馆的屋檐下避风,两个人都冻得嘴唇发紫。夏天,我们在淡水河边,被蚊子叮得遍体鳞伤。哦,迎蓝,我告诉你,当一个人太穷的时候,连恋爱的气氛都谈不上了,这是件非常残酷的事实!所以,人类的故事,周而复始,永远逃不开贫富的问题。”她住了口,喝了口咖啡。迎蓝没说话,却不以为然的轻摇了一下头。她又想起阿奇,他们吃牛肉面,喝鱼丸汤,常常安步当车的走到这儿走到那儿,阿奇从不送她东西,他说过一句话:“贵的,我买不起,便宜的,配不上你!”当然,这是他滑头的地方,但,她听了仍然很舒服。“你不同意我的话。”采薇点点头,吸了口气,她又继续说:“黎之伟实在爱我,但是,他错在对我太有把握了,我十四岁就被他吻了,从此,两个人都没交过其他的异性朋友。当然,追求我的人很多,我们常把情书折成小船,放到淡水河里去,让它随波逐流。最初,我也和他提过人仰在追我,他并不紧张,而后来,我就不说了。我猜,当我不说的时候,我已经对人仰动心了。而最后面临的决定,是我母亲忽然病危,半夜里发作,气喘不过来,我吓得要死,找不到黎之伟,却找到了萧人仰。人仰飞车而来,一句话都没说,就把母亲抱进汽车,再飞车到医院,连夜开始急救,氧气筒氧气罩全出动了,然后,医生说要输血,血库里已无存货,找血牛找不到,我的血型和妈妈相同,我说输我的,人仰说他也是型,输他的。结果,医生说我根本贫血,就输了他的,足足输了将近1000。输过血,他脸色好白好白,躺在那儿瞅着我,我马上知道,我完了,黎之伟也完了。”她闭闭眼睛,新的泪珠又涌出了眼眶,她用手支住头,玩弄着桌上的咖啡杯。迎蓝已经听得发呆了。“母亲被救了过来,人仰的脸色还没回复,我坐在他身边掉眼泪,他忽然拉住我的手,对我郑重的说:‘嫁我吧!我虽然不像黎之伟那样在你心里根深蒂固,可是,我能给你更多的爱,和更多的照顾。最起码,我不会让你又老又病的母亲,住在那样一间小破屋里。知道吗?采薇,这简直是一种罪过!一种不孝!’我痛哭着扑进他怀里,第二个星期,我们订婚了,一个月后,我们飞美国举行了婚礼,因为怕黎之伟来大闹结婚礼堂。”她说完了。抬起头来,她用化妆纸擦干了眼睛,她那乌黑的头发半垂在面颊上,映得那面颊更娇更嫩了。“你们结婚多久了?”迎蓝问。

    “才一年多。”“那──萧人仰对你不好吗?”

    “不,他很好,又体贴又温柔,全家都对我好。是我自己不够好,我常想起黎之伟,在我订婚以后,黎之伟还企图挽回,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我只是不停的摇头,后来,他火了,他给了我两耳光,骂我下贱,卑鄙,只认得金钱我心都碎了,我哭着嚷:我就是!我就是!谁叫你是穷小子!他狂叫着跑走了,从此,就变得酗酒,堕落,生活颓废啊,迎蓝,我不能忘了他,是我毁了他!”

    迎蓝呆望着她。“但是,你已经无能为力了!你毁了黎之伟,总不能再毁萧人仰吧!”她怔了怔,脸上掠过一阵惨痛。

    “是的,我不能。我不能。我太天真了。我本来想求你帮一个忙,现在想来,是太荒谬了”

    “你要我帮什么忙?”“去帮我打个电话,约黎之伟出来,我想见他一面。”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呢?”

    “我打过,他摔我电话,他全家都摔我电话,他们都认得我的声音,只要听到我的声音,他们马上把电话切断,我根本没办法和他通话。”“为什么不找上门去?”

    她打了个寒战。“我不敢,他生起气来很可怕,我不能带伤回家。”

    迎蓝深思的看她。“你想跟他说什么?”她问。

    “我不知道,”采薇可怜兮兮的。“我只想劝劝他,让他忘了我,让他振作起来,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你认为这会有效吗?”她深刻的问:“你认为他还会听你吗?除非你能”她住了口。

    “能什么?”她追问。“能放弃萧人仰,回到黎之伟身边去!”她冲口而出,说过,就后悔了,这算什么建议?好端端的,劝人家离婚吗?不管萧人仰的死活了吗?采薇深呼吸了一下。“不。”她轻声说:“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毁了一个,不能再毁一个!”迎蓝定定的注视采薇。忽然间,觉得对这女孩生出一个强烈的同情和好感。一个又美丽又纤细又多情的女孩!这种女孩是注定要试凄的!“听我说,采薇!”她不自禁的直呼她的名字:“你最聪明的做法,是完全忘掉黎之伟,全心全意的去爱你的丈夫。我告诉你,黎之伟会度过他的困难的!有一天他会碰到别的女孩,会再恋爱,时间和空间会治好他!”

    “真的吗?”“我相信。”她肯定点头。“而萧人仰,他对你的爱情不会比黎之伟少,否则他做不出那些疯狂的事,如要你离开萧人仰,他会不堪涉想!”

    采薇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一股勇敢而坚定的神色,她紧握了迎蓝的手一下。

    “你提醒了我。迎蓝,你真好!我可不可以”她有些嗫嚅和羞涩,虽然已为人妻,仍然像个小女孩。“和你成为好朋友?”“当然,你已经是我的好朋友了。”

    “唉!”她叹口气:“你知道我有多难!有时,想找个能谈话的人都找不到,人仰虽然爱我,我却不能把这些话讲给他听,是不是?”迎蓝了解的点点头。看了看手表。

    “我送你回去上班!”采薇跳起身子。“当我公公的女秘书也不很容易,是不是?”迎蓝和她一起走出餐厅,坐进了小红车。

    “奇怪,”她说:“为什么萧彬的女秘书都嫁进了萧家?”

    采薇发动了车子,说:“并不奇怪,他们从上千上万的应征者里,淘汰又淘汰,过滤又过滤,选出他们最中意的女孩来当女秘书。然后,萧家的人只要下决心追求谁,全家都同心协力的帮忙。他们家追求起女孩来是让人难以抗拒的。”她回头看看迎蓝,笑了笑:“说不定,你也会走进萧家来,那么,我们就比朋友还亲了!”“我吗?”她坚决的摇摇头:“我决不会!”

    采薇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口。她的眼光若有所思的落在车窗外,眼里迷迷蒙蒙的浮上了一层薄雾。却上心头9/265

    回到办公厅,迎蓝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她一直想着祝采薇这个人物,那份细致,那份韵味,那份婉转的柔情真令人心碎!难怪黎之伟会为了失去她而如疯如狂了。但,听她那番述说,那萧人仰也确有动人心处。火鹤花,真丝衬衫,这还罢了。最难得是输血救人那段。假若异地而处,自己换作采薇,会作怎样一种选择呢?不,她摇摇头,她谁也不选择,她选择阿奇!

    阿奇,这名字从她心头一涌现出来,她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心只想着阿奇。不知道他怎么一天都没露面?或者,下班后他会在大厦门口等她。她那么想念他,以至于想打个电话给他,这才倏然想起,她居然连他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她无奈的笑笑,如果给韶青知道,准会把她骂死!

    桌上的电话铃响,她机械化的拿起电话筒,机械化的流水般先说话:“您好,这儿是达远公司董事长秘书室。请问您贵姓?要找哪一位?”对方沉默着,她可以听到那沉重的呼吸声。

    阿奇!她想,这家伙又来恶作剧了,准是阿奇!“喂喂,”她喊,嘴边已带着笑意:“不说话我就挂电话!”

    “等一等,别挂!”对方总算开了口,迎蓝一怔,这不是阿奇的声音。“你是夏迎蓝吗?”

    “是的。”“我是黎之伟!”“噢!”她大吃一惊,刚刚才和采薇分手,黎之伟又打电话来,这不是太意外了吗?他要干什么?难道也要找她帮忙?她想起他手上的刀,有点寒意。“你有什么事?”她的语气冷淡。“我是特地打电话向你道歉的。”对方的声音低沉和缓而温柔,一点都不像昨天那个凶神恶霸。“对不起,夏迎蓝,我昨天莫名其妙的伤害了你,我希望那些伤不会太重?”他语气担忧而内疚。“不不。”她慌忙说:“一点都不严重。你不要放在心里。”

    “我是喝醉了酒。”他解释着:“心情不好再加上酒一冲,就发起酒疯来。我吓到你了吗?”

    “有一点。”她坦白的说。

    他叹了口气,声音更柔和了。

    “你下班后,可不可以和我谈一谈”

    “哦,不行!”她慌忙接口,下班以后的时间是阿奇的,她不要再卷入黎之伟和祝采薇的公案里。“我下班以后还有事!”她说得又急又快。对方沉默了片刻,她几乎感觉出他又受伤了。

    “你以为”他慢慢的说:“我还会伤害你吗?我今天没喝酒,约你出来,纯粹是为了昨天的事道歉!能不能请你把昨天我那副恶劣的样子忘掉!”

    “我已经忘掉了。”她慌忙说:“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不会怪你,我今晚真的有约会”

    “和阿奇吗?”他问。她怔了怔,想起萧彬说过,阿奇和他曾是好朋友。

    “是的,是阿奇。”她坦白承认。

    “我懂了!”黎之伟在电话里大笑了起来。“我懂了!你还敢口出狂言,不会嫁给萧家人?哈哈哈哈!又一个女秘书,又一个自命清高的拜金主义!哈哈哈哈!好了,不打搅你了!去和阔家公子约会吧!”他似乎要挂电话。

    “喂喂!”她急切的嚷着,又惊奇又慌乱。“不要挂电话!你说说清楚,什么阔家公子?阿奇只是达远的保安人员,或者是小职员,或者是工友”

    “哈哈哈!”黎之伟笑得她耳膜都震痛了。“你在说些什么鬼话?萧人奇是达远的工友?你大概还没睡醒吧?还是和我一样喝多了酒?”“萧人奇?”她愣愣的握着听筒,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什么思绪都整理不出来。“是的,萧人奇,萧彬最小的一个儿子!大家都叫他阿奇!我早就猜到,你是萧彬为阿奇物色的人选了!”

    她闭上眼睛,觉得脑子里所有的血液都往下沉。在这一刹那间,她明白了,所有的事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她面前;那个荒唐的赌注,她输了,要嫁他,她赢了,也要嫁他!他从一开始就在戏弄她,她却一步步的掉进他的网里去。他的时而忧郁,时而快活,他的神秘身分,工友,科长,职员,不属于编制内的外围人员去他的!她被骗了,被彻彻底底的骗了!“喂,”黎之伟在叫:“你在干什么?”

    “哦,”她醒过来,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气,迫切的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就在你大厦对面的公用电话亭!”

    “我马上就过来,你等我!”

    她挂断了电话,抓起桌上自己的皮包,转身就向秘书室外走。在门口,她几乎和正跑进来的阿奇撞了个满怀。阿奇一把抓住她,惊问:“你怎么了?你要到哪里去?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你生病了吗?你”她费力挣脱了他的掌握,含泪喊:“不要理我!”她冲进电梯,阿奇也要冲进来,她迅速的按下了关门钮,把他关在门外,直接的下到一楼,她飞奔着跑向街对面。

    半小时以后,迎蓝已经和黎之伟散步于碧潭的山明水秀中了?柚昂妥蛱煲丫蟠蟛煌耍缓染疲涣艘簧碚嗟囊律眩雌鹄淳颓逅瞬簧佟h匀皇锹缛樱咳匀蛔谱品9猓斜迫说耐Γ还钠狡停僦埂8竿隆7缍取汲闪说谝涣鞯摹亲吖跚牛刈乓惶跬ㄍ扒槿斯取钡纳铰罚暄训南蛏侥诘穆桃裆畲ψ呷ァu馓觳皇羌偃眨闹苊挥幸桓鋈擞埃挥姓笳蟛趺肽裉洌蚱屏酥芪y木糙住!拔也拢阋丫牢业?a 故事了?”黎之伟问。

    “是的。”她机械化的回答,心思恍惚,头脑昏沉,所有的意志和注意力,都集中在“阿奇”的身分上。

    “你一定对我印象恶劣吧?”他说:“我昨天去达远,并不是找麻烦去的,而是──”他咬咬入“我知道萧彬又请了一个新的女秘书,我跟踪过你几次,看到你都和阿奇在一起,我想,我要救你,我要在你被金钱买动之前,把你带走。”

    “金钱买动?”她侧头沉思:“他们从没有用金钱来买我,连吃饭,都常常是我在付钱。”她正眼看他:“你确定阿奇是萧彬的儿子吗?你不是安心来破坏我们吧!”

    他惊异的看她,皱着眉研究她,好像她是个怪物。

    “你和他交朋友,居然不知道他姓什么?家在那里?父母是谁?你是不是太新潮了?这种事,我能骗你吗?你只要去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真相,甚至于,你待会儿打个电话去萧家,只说找萧人奇,你就知道他是不是萧家人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真身分隐藏起来?而且,显然大家都在暗中帮他隐瞒,连萧彬也是。否则,早就穿帮了!”

    她回忆和阿奇认识的点点滴滴,回忆他对自己身分的敏感和掩饰,回忆他那个矛盾的赌注,回忆他闪烁其辞的谈话更回忆起他的嬉笑怒骂,回忆起他的“落魄”付不出牛肉面钱,自称为“穷小子”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沮丧,赵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总之,她被骗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他唬得团团转!他一定暗中欣赏自己的演技吧!他一定常常向家人炫耀他的成果吧!敝不得萧太太会跑到秘书室来和她东拉西扯,她是鉴定“准儿媳妇”的呢!现在,她都想通了,所有的神秘,都不再神秘了!除了一件,就像黎之伟说的,他何必隐藏身分呢?

    “我懂了!”黎之伟忽然说:“他在扮演我!”

    “扮演你?”她更糊涂了。

    “他先扮穷小子,再回复阔少爷的身分,这样,你才能区别两者之间有多大差异,这是青蛙王子的故事。当你以后,发现他居然是王子时,你会更加喜出望外。有比较你才能明白你手里的东西有多珍贵!”他叹了口气:“知道吗?采薇如果从没遇到我,一上来就遇到萧人仰,她会以为爱情理所当然是那种样子的。就因为先有了我,我没有的,他都有。我不能满足她的,萧人仰可以满足,什么夏威夷的火鹤花、苏格兰的风信子、荷兰的郁金香他都能变魔术似的变来。采薇看不到这些花花草草费了多少金钱,只看到他费了多少心血。于是,人仰征服了采薇,用他的金钱征服了采薇,把我一棍打进地狱里去。你懂了吗?”他凝视她,眼底又浮出了那绝望的悲哀,他低低的、沉沉的、哑哑的再接了几句:“萧家的人都绝顶聪明,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个智囊团,帮他们争取他们所要的东西,以前,他们要金钱财势,从一个小鲍司开始,并吞,发展,直到现在,已成为一个大财团。然后,他们想收集全台湾的美女了。”

    她瞪着他,他说得那么清楚,那么有条有理。她知道,这就是真实面了,黎之伟打开了这真实面。让她从幕前一直看到幕后。“他们的手段真高,是吗?”她喃喃的问。

    “如果手段不高,他们怎么会有今天?采薇和我涤讪了七年的感情,被他们几个月就打垮了!采薇!”他深深吸气,好像有个虫子在啃噬他的心脏,他的面容扭曲了,她看得出来,他在强忍着多大的痛楚。“你不认识采薇,你不会知道她是多么纯纯的、柔柔的女孩!在萧家介入以前,我相信,就用一百辆坦克车来拉她,也不见得会把她从我身边拉开!”

    “我见过采薇!”她脱口而出。

    “哦?”他惊奇的挑起眉毛。

    “就是今天中午的事,她为了你,来慰问我!”

    “哦?”他的声音发颤了。“她提到过我吗?提到过吗?”他急促而迫切,脸色变白了。

    “是的,她一直在谈你,谈了很多很多,她说──不知道有什么力量,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他闭了闭眼睛,忽然在路边的一张石凳上坐下来,把头很快的埋进掌心中,好一会儿,他喘口气,抬起头来,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眼白都涨红了。她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