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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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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炎酷暑中,斗大的太阳照得人焦躁不安:夜晚虽较为凉爽,但高温来不及散去,尽惹得人心浮动。

    唧唧不已的虫鸣合唱飘进穆善临的耳中,放下手中的书册,他缓步走出鄢辞阁直往莲莘湖而去。

    他放宽心胸,欣赏着笼照在月光下的花园。

    夏日晚风徐徐吹起,园中飘浮着淡淡的荷花香气,惬意极了!

    池子里开得繁茂的荷花是穆家主母的最爱,就像她的清新高洁,不染尘埃。

    白天,田田荷叶,无穷碧绿,浴水而出的荷花别有一番风采;夜晚,万物俱息,水面上,荷花仍娉婷而立,暗吐芳华。

    眼前景物殊奇,让穆善临兴起作诗的雅兴。

    他一步一句念出心中所感--

    岸上湖中各自奇,

    古今难画亦难诗,

    水浮亭馆花间出,

    身在画中原不知。

    然而,作出此诗后,却让他颇有遗世孤独之感。

    当年受到众人祝福的婚姻像道枷锁似的紧紧绑住他,牢牢束缚他的灵魂,让他承受永无止尽的折磨,终年的懊悔洗刷不掉他造成的一切。

    “紫嫣紫嫣”他喉间有着咽不下的苦涩。

    心里念念不忘的,是紫嫣美丽的容颜,然而,她美如星月的妍丽脸庞,早已化为尘土,留他在世上独自伤怀。

    十年前,他不止失去心爱的妻子,尚未见到人世的小女儿也跟着走了。母体虚弱,终究因体力耗尽,死于难产,孩子亦胎死腹中。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沉浸在悲伤里,由于他的一蹶不振,又间接造成父亲丧失生命

    新婚那年,时值立冬,紫嫣产下一子。

    穆府老小皆欢喜不已,命名为穆谅泽,大宴宾客庆祝。穆老爷、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抱着新生儿到处献宝。

    次年,紫嫣又怀上孩子。

    穆家两老更乐了,紫嫣不负众望又将为穆家添子嗣。

    但他们也忍不住忧愁。

    自从孙子出生以后,紫嫣曾有一度被两老给养胖起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又给瘦下去,而且愈来愈瘦弱,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教他们怎能不担心。

    大补、小补都吃了就是不见起色,只看得见肚子圆滚滚,人却瘦巴巴。

    几个月后,穆家少夫人又即将临盆,这件大事已经传遍整条街,而在米行跟管事交谈的穆善临也准备赶回去。才交代管事没几句话,又有家丁匆匆忙忙跑进米行,传递的消息却是噩耗。

    “少爷”家丁喘着气努力跑到穆善临跟前。

    “怎么回事?”穆善临拍着家丁的胸口帮他缓缓气。

    “少爷老夫人要您快回去!少、少夫人”咽了咽喉咙,他哽咽道“少夫人她她难产死了!呜”

    穆善临呆住了。

    米行管事扶住他微倾的身体:“少爷,您振作点”

    “少爷!”

    没多久,穆善临从昏迷中醒来,恢复神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酒精麻痹自己。

    穆老爷眼见他失意丧志,相当不忍心,便将原先交给他经营的生意,暂时收回自己手上,打算等他振作起来再交回。然而,命运之神并未眷顾穆家,穆老爷再度扛起穆府生意不久,在前往金陵巡视商行途中,因马车翻覆意外死于外地。

    初闻噩耗,让穆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但也让穆善临醒悟过来。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麻痹哀伤的情绪,扛起穆府大大小小的生计,安抚忧伤的母亲,以及照顾年幼的稚儿,这些事让他忙得没时间哀伤,忙碌也让他每晚倒头就睡,不必再面对噩梦的侵扰。

    一切都进入轨道,只除了他被紧紧束缚的内心深处。

    轻叹口气,他从过去回到现实。

    刻意放轻脚步,他继续沿着湖边静静聆听其间传来的虫叫蛙鸣,让自己什么也不想,一切思绪像是静止了,平缓他心口的郁闷。

    蓦然,一道人影从他眼尾闪过,似是有人刚刚经过后花园的偏门,往下人住的地方而去。

    穆善临疑惑不解,穆家的差事应不至于让下人工作到深夜吧?

    他毫不迟疑地跟上去,从熟悉的背影猜测,似乎是似乎是亡妻紫嫣的陪嫁丫鬟宝荭。

    他接近一探,见她吃力地提着井水进入澡堂,大略猜得出她想做什么,原想立即转身就走,但又想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无声地跟着她来到澡堂的窗边

    宝荭来来回回自井里提水

    方才她早已上床歇息,但屋内实在是闷热得令人受不了,粗布衣衫既不夏凉也不冬暖,丝毫无法将身上散发出的热气排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身边的香云早已睡下,怕吵醒香云不敢一直翻身,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

    冰凉的井水成为她解除酷热的救星,因此她才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将最后一桶井水倒进澡盆,略过两扇敞开且相对的窗子,她阖上门,对着斜照进来的月光,开始卸下衣物。

    穆善临站在背光的窗子外暗暗地倒吸一口气,一幕让人血脉偾张的景象就在眼前。

    没想到藏在衣服底下的竟是这番景致!

    他心里天人交战,若是正人君子,该尊重姑娘的隐私与清白,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移不开视线!

    奇迹!

    这真是一项奇迹!

    他没想到竟有这种反应,他以为他的情欲早随着紫嫣的死一起埋葬了,此时它奇迹般活了过来!

    他的注意力回到屋内,眼睛随着水珠滑动的方向往下移动,她的肩雪白纤细,凝脂般的玉肤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莹白,脓纤合度的柔软曲线、匀称的身子,几乎让燎原的欲火烧掉他的理智。

    宝荭随便泼湿身体,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泡进澡盆,冰凉的井水让她满足地轻叹:“呼好舒服!”

    泡在清凉的井水里,她舒畅地格格笑起来。

    缓缓地,她将纤足抬高至澡盆边,缓慢且以轻重适中的手劲揉着小腿,让站立一整天的双脚得以舒缓。

    穆善临的目光与她洁白的腿交缠,那一幕差点哽着他一口气,他连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忍住破窗而入的冲动。

    不敢继续亵渎她的美,他急急转过身,匆忙移开脚步回到他方才展卷阅读的书房,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给紧紧关在书房门外。

    这种有违君子行径的举动,他想不通怎么会让它发生。

    窗外,骄阳斜洒进书房,映出满室光亮。

    穆善临做事时总是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身边有跟班,出入在外也不喜欢有人服侍着,只有在核对商行账册时,需要有人在一旁帮忙磨墨、倒茶水。

    如往常一样,穆谅泽与夫子颂读诗书时,宝荭会到书房帮穆善临处理琐事。这份差事并不是她争取来的,只是凑巧这段时间她都有空,才会担任这项工作、

    宝荭一进书房,穆善临就开始坐立不安,明知道她不可能发现他瞧了她的身子,他还是像做了亏心事一样逃避她的眼睛。

    这两天,他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好不容易安定心神,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从宝荭的身上飘了过来,让他再度心猿意马,只好起身走动转移注意力。

    那桂花香是宝荭为了要酿造上好的桂花酿,早上与香云相偕打落初绽放的桂花而沾染上的香气。

    穆善临心痒难耐,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但他的手却好像有自己意识似的,轻轻地抓起一小撮青丝,放在鼻间品闻,等到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又猝然放开。

    他暗暗指责自己,这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会做的事!

    假装在层层书柜中寻找他需要的账册,他试图平复突如其来的罪恶感。

    宝荭原本专心磨着墨,耳际敏感地察觉发稍的轻微移动,让她拨了拨头发。

    是什么东西啊?等一下!不太对天啊!难道是桂花树上掉落的毛毛虫!

    “啊有、有虫!”她整个人惊跳了起来,大声尖叫着,然后扯掉发簪、饰物,失控地上下跳动并甩动头发,试图将想象中的毛毛虫甩下地。

    穆善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瞧着宝荭好笑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多年来他已经不曾这样大笑过了。

    “姑爷,你别再笑了!求求你快帮我抓虫,快帮帮我”宝荭急得掉眼泪,她最怕毛毛虫了,早上收集桂花的时候,她明明很小心的啊!

    “哈没没有虫”他一边笑一边说。

    “什么?我听不清楚在哪里?”

    “没有毛毛虫,是你想太多了。”穆善临忍住狂笑的冲动,正经的表情让宝荭相信了他的话。

    发现闹了笑话,她顿时羞红了脸:“没有吗?可是我觉得发梢好像在动”

    穆善临但笑不语,他总不能说方才的闹剧是他造成的吧!

    “好丢脸!”她尴尬得想找个洞钻进去,红红的脸蛋让她更添活泼可爱。

    “没关系,你要不要整理一下自己?”他瞄了一眼地上的发簪饰品,然后眼神暗示性地看着她的一头乱发。

    “喔!”宝荭赶紧拾起地上的饰品,动作熟练地盘起头发。见到姑爷十年来难得的笑容,她觉得自己方才闹出的笑话也值得了。

    宝荭举手投足都有股成熟女人的韵味,从不曾看过女人梳发的他着迷地盯着。对他来说这一切都那么新鲜,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那欲奔腾而出的热潮,几乎要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占有她。

    当年,紫嫣只是在忍受他,他清楚得很。

    跟紫嫣同床共枕时,他总是直到忍无可忍才会向妻子要求燕好,在发泄完后,也总是满心羞愧地借故有事处理而离开新房,所以,他根本不曾经历夫妻之间的画眉之乐。

    看着看着,他突然惊觉,奇怪仔细想想,宝荭早已过了适婚年龄,这些年来他也忘了为她做主婚配,也没听说她跟谁订了亲。“你来穆府已经十年了吧?”他好奇地问。

    “是的,姑爷。”

    “紫嫣死后,你可以选择离开的不是吗?怎么会想要继续留下来?”记得当时有几个陪嫁丫鬟选择离开,有好几个则是同府里的长工成亲,留了下来。但是,宝荭是为了什么原因?

    “当时小少爷还小,小姐死后,他常常半夜醒来哭闹不休,总要我哄着、抱着才能入睡,我怎么忍心离开。”她忆起幼儿时的穆谅泽,聪明伶俐,容貌俊秀,与穆善临像极了,她也不知不觉将爱慕之心转移给穆谅泽,把自己的青春岁月奉献在孩子身上。

    他感叹地说:“当时,穆府遭逢变故,你帮了不少忙,为了这一点我就无以回报了你是穆家的大恩人啊!”不管宝荭留下来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她帮他把儿子照顾得很好。忙着商行生意的他总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抽出空去探望孩子,尤其是紫嫣死时那段荒唐岁月,他根本没有尽到当爹的责任,只是将自己泡在酒海里醉生梦死。

    宝荭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值得赞扬的事,当时是同情穆家的遭遇而留下来,而且她私心地想待在穆家,继续默默支持穆善临。“姑爷,宝荭只是一个听人使唤的奴婢,担当不起这样的赞美。你想,如果我离开穆家,新主子可能不会像姑爷这样善待下人呢!”

    “是你谦虚了,一般的奴婢没人像你这样鞠躬尽瘁,何况,我对下人并没有特别宽待。”她牵强的理由让他感到怀疑,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记得宝荭与紫嫣的感情很好,难道真是为了谅泽吗?就算为了谅泽而留下来,也不可能为了谅泽而不成亲吧!她难道没有心上人或未婚夫?“你今年应该二十有六了。”

    “是”宝荭开始觉得不对劲,姑爷今天话特别多,而且还一直称赞她,让她开始担心方才是不是冒犯了他,或错过了什么讯息。

    “怎么没听说你订亲或成亲了呢?”穆善临愈说愈难过,穆家当真愧对她“咱们穆家真是对不起你,让你空度了青春年华。”这些年他忙着生意,虽然家中下人的婚配不需要他做主,可是,宝荭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粗心地忽略这件事,要不是那天晚上的插曲,他可能还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发现宝荭并未婚配这件事。

    宝荭急着澄清“姑爷,这是宝荭自己的选择。”遭了!是不是嫌她年纪太大要把她赶出去?还是突发奇想,要帮她做媒?她可不希望姑爷心血来潮硬要她跟某个长工配成对,到时候她就躲不掉了。这些年来,她好不容易拒绝了那么多求亲者,现在的年纪已经让她不用再面对拒绝的尴尬了,如果姑爷硬是要她成亲,她该怎么办呢?

    “难道你不想要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这年头的女子不是应该急着将自己嫁出去吗?为何她这么与众不同?依她的相貌、身段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啊!莫非这些未婚男子都在意她的年龄?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放弃。

    咦?穆善临啊!穆善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就算对宝荭有欲望,有这种想法也太不应该了。你打算怎么做?强娶她为妾吗?他自问。

    不过,如果宝荭对他呃!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可是当人家主子的,怎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我一直过得很好啊!”她无心去求什么后半辈子的倚靠,能待在姑爷身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唉只除了夜里必须独自面对寂寞与空虚的啃噬外,她在心中坦白地告诉自己。

    她眼中的落寞,让他为她感到心疼。“如果我”他想说什么话,他自己也不清楚。

    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表情,他发现有一丝细微的变化从她眼中闪过,还来不及细看,这和谐的气氛被突然跑进来的穆谅泽给打断。

    “爹、荭姨。”穆谅泽踩着轻松的步履直奔书房而来。

    “怎么没跟在夫子身边,应该还不到午膳时间啊!”这小子不会是偷懒吧!

    “夫子待会儿有事先去处理了,晚一点才会回来,所以我想找荭姨陪我出去逛逛。”最近夫子要求得很严,让他几乎没有时间出门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

    “既然如此,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也陪你们去玩玩。”平常他除了忙还是忙,哪有空闲陪儿子,正好他也没有心情核对账本,干脆同他们出去走走也好。

    “太好了!爹。”穆谅泽兴奋不已,难得爹有空陪他,怎不令他高兴。

    虽然巳时已过,市集上仍有许多采买的民众。

    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未婚的姑娘们都会在当天前往月老庙,乞求月下老人赐予如意郎君,市集的广场上也开始搭建起两层楼高的楼台。

    在杭州,不知从何时起,时兴在乞巧节当天,未婚姑娘乞求过织女、月下老人后,当天抛绣球招亲便能招到如意郎君。所以,许多适婚年龄的闺阁千金,会在这一天举办这类活动。但是,这只能说是一项特殊习俗,因为以算命先生的说法,乞巧节当天,嫁、娶、求亲皆不适宜。

    穆善临陪着穆谅泽;宝荭来到杭州城的市集。他一路上都在纳闷自己怎会抛下繁复的生意陪同他们到这来。

    四周充满小贩叫卖、客人的杀价声,而且还不时因为人多而相互推挤,这一切让他的眉毛纠结成一团,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护着他们穿过人群。

    短短不到一里的路程,他们就尝遍了各种小吃;烧刀子、豆腐脑、桂花糖藕糕、叉烧酥、蕃薯鹿子饼等等,这些美食让他们吃撑了肚子,直喊吃不消。

    走了好一阵子,人却没有减少的迹象,而且民众好像都涌向同一个方向。

    一问之下才知道,前面的月老庙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民众前往祭拜,因为大家都怕明天人会更多,所以大伙儿都提早一天来祭拜。

    穆谅泽一直往前横冲直撞,宝荭追在后面追得好辛苦“小少爷,等等哎呀!真是对不住!”她虽然弯着手肘避免被拥挤的人群碰撞到,但是难免会去撞到别人。

    “小”宝荭欲继续往穆谅泽消失的方向追去,但一只大手拉住她,将她拉进一具宽厚的胸膛中,她转过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姑爷?”红着脸,她仰头看他英挺的站姿。

    他的脸总是让人百看不厌。俊朗的星目、红润性感的唇瓣、温文儒雅的脸部线条与成熟伟岸的身材,再加上渊博的才思、风雅的气度,教人不仰慕他也难。

    穆善临仗着体型修长,居高临下寻找人少的方向,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朝拜民众,大部分的人手上都提着供品,他们被夹在中间进退不得。

    穆善临低下头打算要告诉宝荭目前的情况,却因宝荭专注的眼神而楞住。

    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似含情又含怨,将他整个人卷进漩涡当中,她的眼神让他忘了现在身处何处,心儿不由自主颤动不已,时间似乎静止了

    “啊?”宝荭恍然发现穆善临已经低头看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镇定一点!宝荭暗暗自责。

    姑爷是何等精明,怎能在他面前流露出爱意,若被发现,她该如何自处她敛眉往后退了一步,再抬头时,神色如常:“姑爷,您有瞧见小少爷吗?”

    他在她脸上留连寻找着蛛丝马迹,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那样深情的眼神为何突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微哂“他往月老庙去了,咱们也往那个方向走吧!”说罢,甩开探究的好奇心,他往前开路,并示意宝荭跟上。

    有穆善临在前面开路,路变得顺畅。待他们抵达月老庙已经快要过午,要不是在市集上已经填饱肚子,现在他们都要饿惨了。

    这间月老庙不像一般的小庙,庙的规模大,又灵验,所以吸引远道而来的旅客前来参拜。进入寺庙大门,可以看到庙前有一个大广场。为迎节日来临,广场上摆了许多圆桌,供民众摆放祭品。

    广场上、庙里、后花园满是信众,要从中找到穆谅泽还需费点时间。“姑爷,咱们分头去找吧!”宝荭提议道。

    穆善临明白在这么多人之中要找到儿子不容易,遂赞成宝荭的提议:“那么.....你找这边,我找那边,找到后在庙里会合。”

    “惨了!爹跟荭姨到哪去了?”他的个子只有四尺多,抬头只能看到大人的胸口,自然看不到想找的人。

    穆谅泽知道自己和他们走散,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他知道家人会来找他,他只要找个明显的目标待在那儿就行了。

    因为小孩子体型小,所以他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很快来到眼前香火缭绕的月老庙,正要进去,一阵哭声止住他的脚步。

    “呜姐姐”

    “小妹妹,你怎么了?”他亲切地询问有着明亮大眼的小女孩。

    年约六岁,绑着双髻蹲在角落哭得涕泗纵横的小女孩是杭州城郊靠种田维生丁姓夫妇的小女儿丁蔓晴。她与姐姐丁蔓雨相偕来月老庙玩,因为人潮将她们冲散了,在遍寻不着姐姐的情况下,只好蹲在角落惊慌哭泣。

    问明了原因,穆谅泽再三保证会送她回家,她才破涕为笑。

    穆谅泽牵着丁蔓晴进入月老庙的后花园,不一会儿,两个小孩玩性坚强,已经抛开走失的恐惧,在花园里玩了起来。

    等到宝荭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小少爷!”明白小孩子爱玩的脾性,她到花园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找着了。

    “荭姨!”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他兴奋地跑向她。

    “找到你真是太好了!”宝荭松了一口气“下次别再自顾自地走了,要是找不到你可怎么办才好,这可不是在玩游戏!”她忍不住训了他一顿。

    “对不起,荭姨,下次我会注意的。”自知理亏,拉着宝荭的手撒娇道。

    “走吧!你爹他在咦!这小女孩是”宝荭这时才注意到小女孩。

    “晴儿同我一样跟家人走失了,我答应她,等你们找到我时,一起送她回家。”他喜欢这个小他四岁的小女孩,回家后,他一定要邀她到家里陪他,老是关在屋子里跟诗书为伍多么无趣啊!如果有玩伴的话就不会无聊了。

    “你叫晴儿是吗?”宝荭亲切询问小女孩,她唇红齿白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丁蔓晴害羞地点点头,她好喜欢谅泽哥哥和这个漂亮的阿姨喔!

    “愿意和我们一道走吗?”她鼓励地微笑。

    “嗯!”丁蔓晴对宝荭毫无防备,绽放最纯真、最美的笑容。

    进了庙里,看大家都在神明前上香拜拜,两个小孩也吵着要上香。

    宝荭只好捐一点香油钱,拿了几炷香交给他们,指导他们如何祈求月下老人。

    就见大、中、小三个人一字排开跪在软垫上。

    “我喜欢谅泽哥哥,我希望永远跟谅泽哥哥在一起。”原本今天就是和蔓雨姐姐要来向月下老人求姻缘的,果真让她遇见谅泽哥哥,晴儿当下决定就是他了。

    “晴儿,永远是很久很久的喔!”穆谅泽提醒她。

    “很久吗?”她天真地问。

    “很久。”穆谅泽正经八百地回答。

    “月下老人啊祈求你,我要永远、永远、永远跟谅泽哥哥在一起。”

    晴儿这么一说,害谅泽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了!

    “嘻!”瞧这一对,年纪小小就开始私订终生了,真让人羡慕。

    宝荭也合起双掌,默默乞求月下老人,实现她惟一的希望。

    穆善临站在离他们约十尺距离的高处,好一阵子,他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