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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满帘风霜慰寒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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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实在不死心, 只是这样曳着长衣, 曲膝坐在长榻之上,脸色苍白,潸然泪下,犹豫再三后嗓音艰涩地道出口:“我只有这一个兄长……”

    瑛酃良久不语, 目光仿佛有所触动, 似悲似嘲,他移步向她靠近,迟疑地伸出手来却滞在半空中,只是个想要轻抚在她脸颊的动作,那一瞬他放弃了, 长衣宽袖缓缓垂下, 随着动作划出流丽的线,终究没有更进一步。

    “能不能……”她不依不饶地求, 纤细的手指屈就轻扯他宽大的衣袖, 抬眸泪光莹莹, 就象个无助的孩子, 仰首时颦蹙的神态紧紧牵引着他的目光。

    前头说了这样多, 其实彼此知道, 将残酷的事实一桩桩地摆出来只会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转过身去立在那里背对着她,成了尊雕像,沉默半晌才启唇麻木轻道:“你的人生已经这样艰难, 我其实不舍得再勉强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总要面临选择。”

    话音落, 他一步步往外, 颀瘦又孤高的身影挡在雕花门前是一道晦暗不清的阴影,莫菁叹一口气,赤着脚跳下长椅,从身后抱住他。

    那一瞬,他本搭在门边的手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知道他没有抗拒自己。掌心盖在那微凉的手背上,深深地闭眼,终于坦然道:“我不止是为他,也是为你,你可明白?”

    她语气很轻柔,这样迟恐地求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决定要换一种方式,她盼着所有人好,用自己的方式想尽办法去周旋,却知道再无法抚平他内心的疮痍,只能这样一点点地劝着,让他凡事给自己多留些余地。

    他不说话,抿着唇时面容清冷,凤眼低垂落寞又象个孩子受了满腔的委屈,他不轻易露出这样的表情,故而寻常时候总给人难以靠近的惧怕。

    莫菁抬头,掌心婉转,指间嵌合在一起,与他十指相扣,之后眼前的人如同被蛊惑般由着她牵引回内室。今晚的月色很好,蒙白的月光可以透过纱窗流淌进来,她将铜炉子里的香印熄了,回来与他并坐在床榻上。

    双脚踩在床沿上,两手掌心撑在柔软的绸被,昏暗的光下单薄的身子套在白衣宽袖之下显得楚楚犹怜,她移过目光,眼波盈盈一转时望过来仍如从前般对他清浅一笑,两人和衣相偎躲在仿佛被香熏过般温暖的被窝,如同沉浸在一个旖旎香甜的梦里。

    他凝视她时,抬手时玉一样细洁的指尖温绻地触了触那粉腮,良久后收回了目光轻声道:“睡吧。”其实只要她一服软,自己就摸不着北,两个人都同为这么倔强,自己又舍不得一刀两断,有时候像现在这样靠得太近,心意反而模糊起来,可他偏偏稀罕靠近这样的温暖。

    她点头,挨在他宽瘦的肩靠得更近,忽然开口渺声轻诉:“抱抱我好不好?”说话的语调象只兔子一样柔软,隐约藏着些蛊惑的味道。

    闻言,他原是一愣,可还是照她说的,没有片刻犹豫,两手将她圈起来,狠狠地搂住。

    她不言不语,紧紧贴住他,矛盾算是化解了。瑛酃很快沉沉睡去,仿佛从没有这样安稳过,双手无力地搭在她细瘦的肩上,仍是拥抱的姿势。

    “众醉”的药效没这么消失,现在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可已经足够。

    她躲在怀里,脸颊仍抵在他胸前的素衣,下一刻抬眼谨慎地觑那熟睡时无可挑剔的侧颜,目光再也移不开,他只有在这卸下防备的时候才是这般无害的样子,连眉眼都带着孩童的天真。不舍地在额头上轻轻一吻,起身为他盖上被子,之后从他的衣物里翻找出玉牌,出内室写了书信搁在茶案上留言表示自己不日即回,勿念。

    这几日瑛酃本就对她不设防,如今又有从他身上顺走的令牌在手,故而这里的人在没有察觉不妥的情况之下,莫菁一路离开倒平安无事,没有被多加阻拦。刚出瑛氏府邸的大门口,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颀高的身影。

    关廷长发半束于蓝色发巾,身姿挺拔,提灯站立,幽幽暖光照亮他眼角带笑的如玉面容,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早早便等候在那里。

    隔着两步之遥,他在跟前作礼打拱,悠然道:“夜色已深,竹青姑娘有何事非要在此刻离开不可?何不明日禀明千岁爷再作商议?”

    莫菁轻蹙眉尖,暗叹一句麻烦,心里早知道没这么顺利,攥紧瑛酃的令牌,面上却云淡风轻一笑,强装镇定道:“关大人安好,我现下有急事要办,已提前支会过千岁爷。可不巧现如今他身子不适正在东阁小憩,只能让我先行自去。关大人如有存疑不若等千岁爷醒后前去请示?”语毕,她大方亮出令牌好让关廷识相放行。

    关廷不为所动,反而躬腰愈发地低,谦卑拦劝道:“竹青姑娘有何急事也可先行交代下官等去办。”言罢,他又道,“下官不过是尽忠主之事,旁的倒没什么,只是心系姑娘安危,您若出了什么事,下官实在无法跟主子交代。”

    莫菁一听眉眼便冷了下来,脚下的路迈不开,心里愈发着急,想起不久前西阁的事,便觉恼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嘴上已然开口冰冷道:“关大人言重。他日在千岁爷跟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相信大人比我更加明白,比如那日我误打误撞去了西阁得见前丞相瑛玖一事。”

    一番话点到为止,未再言明。当日她无故被带去西阁因太过突然没有觉察到个中蹊跷,事后细想,敢在瑛酃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关廷。瑛玖是他的旧主,就算出于念恩的心背地里帮忙办这个事也是冒着险,即便最后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变故。这是件小事,可若让瑛酃知晓,对他的信任必定会大打折扣,想必这也是关廷的顾忌。

    话音刚落,果然见关廷神情一滞,随后见他面有沉色,尚是顾忌,莫菁便知自己猜测没有错。她唇角轻浅一笑道:“今日竹青没有见过大人,大人也没有见过竹青。”

    言罢,她颔首却行退了两步便绕过关廷匆匆而去。心头突突直跳,量关廷不敢再加阻拦,可也顾忌着再停留下去不会横生变故,因而脚步走得飞快。

    入了夜,大街上空无一人。莫菁先是窜过朝天街上了将军府,躲在暗处瞧定形势才发现这将军府的光景实在不算好,哪里都有人把守。是了,一个进了大牢,一个在城外领兵不回,府里的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如遇水火,哪里还有好的光景。

    她神情萎顿,找了个地方歇脚,顺带捋捋思路,脑子里如今仍是一片乱糟糟无法思考。想象着他明日一醒过来肯定会觉得恼怒,恨她的欺骗。其实他不知道,如果两个人都互不退让,只能是其中一个先采取迂回的路子,否则互相这样气着,一辈子就是愁着眉头过日子,一辈子是多么的长,那样得多痛苦。身上拢着墨色披风,独自坐在一间茶馆石阶上吹风,四周死一般寂静,只有天边圆圆的月亮相伴,从没有象如今这般渺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