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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招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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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起身, 将堆在襕裙摘碎了的绒黄野花拂了一地,大为振奋感慨道:“之后我才总算可以安安稳稳该吃吃,该睡睡, 该干活干活。

    当然, 最后还得多亏君璟, 延当初收纳后宫的都是些头脑简单的主儿。按照那位君主的原话, 顶多平日里互相争风吃醋一下,至少不会沾染前朝正事,要选进来的一个个都是胸怀极高, 手段极深, 怕不会这么好对付了。

    晌午时分, 大太阳躲在乌云里头,凉风吹过刮散了热烈的毒气,浣衣院的平地搭满一排排晾衣服的高架, 各『色』裙裳床幔码在头, 风一吹飘飘『荡』『荡』, 活脱脱个大型晾衣场,壮观异常。

    午饭时候,其余人都去值房进膳。今日轮到莫菁守值, 她只能独自搬着张凳子扶着隐隐发疼的腿骨, 躲在屋檐底下摇着大蒲扇纳凉。

    热气是从地散发出来的,直往人脸扑, 微汗贴着额首淋漓地濡湿了鬓发。

    莫菁最烦这种又热又闷又『潮』湿的时候。

    盛夏渐渐变得多雨, 前段时节刚巧遇黄梅时节, 风湿又犯了,任何灵丹妙『药』都不管用,只能咬牙死熬过去。

    到尚衣司转眼便一月有余,莫菁心境开阔,能吃能睡,饶是如此,这段日子下来仍是瘦得下巴尖儿『露』出来都能戳死人,犹显得那双杏子眸嵌在脸愈发地大,那什么,简直形销骨立,我见犹怜。

    期间荭莺给她带过一次话,说道只要她肯认错,君主那处等着她服软……

    话只说了一半,荭莺再也说不下去,反倒是莫菁捧腹大笑,眼角都笑出了泪花,心道,认什么错,她连自己何错之有都不知道。

    至于朝廷之,听说君璟延讨伐苗域一事日前决议要御驾亲征。这是亲政以来头一次领兵征战,旨在立威信。因了此事,泰坤宫的主殿从早到晚内大臣络绎不绝。阖宫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消息都传到浣衣院这旮旯角落来。

    才一个晃神,瞬息之间的事情,没料到便下起雨来。电闪雷鸣,滴滴答答,豆大的雨珠倾盆而下。

    莫菁忙随手拿起一旁的斗笠戴便去收才刚晒干水的衣物。这会子大伙都在用膳,一时半刻怕也赶不来。眼睁睁看着整个晾晒场的衣物都吸了雨水,刚洗的淋湿也罢,可有些却是轻易沾不得水,只能咬着牙近能收一些便收一些。

    来回跑了两次,勉勉强强将能收的都收进屋子里堆着,再出去走了一圈时,莫菁整个身子已然湿透。晾晒场都是泥地铺面,一下雨地极滑,坑坑洼洼积了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去,极容易摔人。

    莫菁抱着怀里越堆越高的衣衫,努力踮着脚尖去扯面前那张床幔,盛大的雨势依稀听到了身后隐约的脚步声。莫菁没有回头,以为是去午膳的人赶回来了,

    她仰起纤细的颈,一面费力地扯着那张吸饱了雨水,变得异常笨重的绸被。一双杏子眸几乎被雨水砸得睁不开,头也不回地在风雨喊道:“那些不能沾水的我都收了个大概,其余的能收收不能等雨后再料理。”

    可并没有人回应她,莫菁心生疑『惑』,一面扯旁边的绸被,一面回头看,鞋底地滑,稍不慎,一闪身便踩进了水洼里,收起的绸被掉在了地,膝处直直跪磕到地突起的泥石那瞬间,伤筋错骨似的痛意毁天灭地而来。

    她双手苦苦撑着泥泞的地面,眼前一黑,极痛苦地抽着气,膝处尖锐的剧痛刺得她再也动弹不得。

    神思昏聩的恍惚,她感觉眼前覆下一大片阴影,为她遮挡了风雨。她蹙着眉,盯着长衣委叠下『露』出的一点鞋尖,费力地仰首,映入眼帘的是君璟延苍白的容颜。

    他手执桐骨纸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沉寂寂地,仿佛酝酿着一川烟雨,水光涌动着,经久不散。

    穿过君璟延无意往后瞥一眼,那一架架轻盈的床幔纱衣在雨帘翻飞着。恍惚瞧见院子门口远远立着个颀长熟悉的身影,目光一路追寻着她而来,直至纱幔忽起忽落隔断了她的视线。

    她一惊,再定神去看时,外头早已空『荡』『荡』,心底一阵悲戚涌动,暗骂自己是个傻子,都是错觉而已。

    君璟延伸手来扶,可才勾着她的手一牵,却听到她似带着哭腔般惊哀道:“疼。”

    她一味地摇头,神『色』极为痛苦,眼里都是哀求。他不敢再妄动了,也不敢再强拉她,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将伞也扔在了地,双手去扶,躬腰贴近她,他不顾风雨和泥泞,好让她能将小小身子倚靠着自己。

    她变得这样清瘦,支棱棱的腕骨兀立着,仿佛随时都要刺破皮肉,他甚至都不敢用力,只一眼,便不忍地别开脸。

    以往她在他面前都是倔强不服输的,这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无助地显『露』出软弱来。她甚至没有落下半滴眼泪,只是蹙着眉,象个挣扎求生的小兽般皱着张小脸,苦楚地对他轻喊一个疼字。

    他有些生怨且不甘,幽黑的眼瞳直直刺进她眼里,嗓音喑哑地连连问道为什么:“孤答应过阿灵要好好照顾你,为什么……你不能服个软?臣服于孤,不好么?”

    莫菁双手苦苦地撑着地面,抬眼处却是一片飘摇风雨。她渺目望他,勉强在眼前显『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君救命之恩,竹青……无以为报。”

    君璟延身子徒然一僵,喃喃道:“你不愿意。是孤错了,原以为你吃些苦便会想通。你可知道再过几日孤要出征了。孤真是痴疯了吧,才会在这会巴巴儿地跑来看你。”

    雨丝顺着他俊美的面容一点点地滑落,他似坠无望深渊,缓声问道:“我是皇帝,为什么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他象在问她又似在自问。可这个问题仿佛注定了没有答案,自然没人能回答他。

    莫菁低下头不去看他,彼此缄默不语,任着盛夏的风雨在耳边喧嚣,下一瞬他拦腰将她抱起,牵动伤处,莫菁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耳边却听见他温声道:“忍一忍。”

    莫菁竟觉得安心下来,任着他抱着回值房。君璟延将她放在长凳坐着,旁边堆放着干爽的衣物,他随意便扯了一件过来给她换。

    莫菁拉着门襟拒绝,支支吾吾,这会子有些尴尬。

    君璟延瞧出她的心思,只是哼道:“那日这么英勇无畏,你身哪块地方孤没看过。这会子再来装害羞可不好使了。”

    莫菁一听,老脸都给憋红了,直想当场晕过去,要么当场拍死这人。

    饶是君璟延嘴不饶人,却也不勉强她,只是蹲踞在跟前小心翼翼,唯恐碰伤似的仔细替她挽起了湿透的衣裙和裤筒察看伤处。

    只见白腻如玉的膝处生了一片突兀的紫红淤青,这会子还肿了起来。

    君璟延只是盯着她的伤处久久不语,莫菁有些不自在,手撑在长凳,强扯出一丝笑意本想着打下哈哈过去:“多谢君挂怀。奴才这些小伤不严重,擦个两天『药』便好了,实在……”

    怎料,君璟延打断她,“你不用每次都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莫菁一愣,没再说下去。君璟延恢复冷眼看待,他瞧尚衣司的宫人在不远处,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末了,终于还是软下语气来,“你不愿意留在孤身边,可孤要留住你有千百种方法。”

    莫菁看着他刚踏过门槛,正好跟浣衣院的人打了个照面,饶是浣衣院的人没见过天颜,可这一身华贵王袍,还有这会子被雨淋个湿透了也没有丝毫狼狈,依旧金贵『逼』人的模样,再笨也猜得出来是宫哪位祖宗。

    几个本赶过来收衣物的宫人这会儿匍匐在风雨哆哆嗦嗦行了个大礼。

    君璟延没有说话,只是随意挥了挥手,有人打着把桐骨伞到跟前来。他一步踏进泥泞地里,临走前只是淡淡睨了掌事姑姑一眼,吩咐道:“好好照看她。她腿骨不好,晚些去宣太医院的医正过来瞧瞧。”

    掌事姑姑连连应诺,跪着恭送那天家君主一路出院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一听便知道这个“她”是指谁。

    君璟延一走,那掌事姑姑便一口一个小姑『奶』『奶』地喊,扭着个肥『臀』便进来,两眼早放光。

    这些个旮旯地方什么时候来过个正正经经的主子?今日一来来了个天家君主!

    下等人有下等人的过法,日后讲出去够她显摆半辈子的。这会子盯着莫菁简直恨不能将人供奉起来当菩萨拜。

    她知道,这等姿容,普天下都没能找出几个来,哪儿真能跟旁人一样在这里洗一辈子衣服呢!

    一阵风灌窗而入,让浑身湿透正发冷的莫菁起了鸡皮疙瘩,她这会儿鼻子有些齉,忍不住软软糯糯哀求道:“姑姑,您莫这样盯着我。”

    今日这么一出,君璟延可算是害苦了她。果不其然,之后的日子还真没人再跟她同桌吃饭了。不管在哪里,锋芒太『露』都不算好事。

    要不是她极力婉拒,那掌事姑姑都想直接叫她搬出大睡房另辟值房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