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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上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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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都是在异乡过年,这繁华的都市铺开无尽的水泥路,伸展着自己的目光,当四面八方的外乡人提包扛袋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却恹恹的赶来,在高大的建筑中找自己的栖息地,常常会走错路,常常会迷失在壁立的墙壁前,这城市不欢迎我,就好象我也不喜欢它。

    宽敞的阳台,舒适的温度,坐在摇椅中轻晃着,眼前便是座座尖形的楼顶和其上无尽的天,这蓝天分明是梦中最向往的湖泊,它清澈、无垠,任凭思绪无边也追不到它的尽头,怎么会不想变成一只苍鹰呢,振翅高飞,风吹乱了羽毛激起冲击的喜悦,长长的鸣叫划破了天的寂寂,孤傲的身影兀自盘旋。可惜不行,厚厚的双层玻璃阻挡着热烈的渴望,徒生肋下不能生双翼之恨,只有在目光忽高忽低的参差间找些飞翔的感觉。

    天很晴的时候向西望得见群山,连绵起伏,黛青色里杂了些灰白,山的肌理清晰可辩,裸露着的怀抱别有温柔的情调。迷恋这天,这山,总是在窗前久久的留连,从桔红的朝霞看到暮色叠起,山色渐灰渐暗,直到隐没。欧阳修有词云“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还奔波在长亭短亭间的行人是否已投入家的方向,坎坷寂寞的人生旅途可有个温暖的地方停留,远方的游子可知家人望尽高楼?

    古时交通不便,远游、求学或迁徙贬谪,是件格外伤感的事,亦恐今生难得再聚,长亭话别,折柳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的惆怅还萦绕心头,又逢年末岁首,万家团圆之际,思乡之情便如荡荡春水,相伴的唯有诗酒和愁肠了。

    刘长卿被贬南巴尉时,曾无限感伤的作下新年作“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老至居人下,春归在客先。岭猿同旦暮,江柳共风烟。已似长沙傅,从今又几年。”自比贾谊,恐难以回归故土,潸然一词,极尽萧索的心情。

    更有诗人崔涂终生飘泊,长期羁旅于四川和陕西一带,也写有一首“刻肌贬骨”的凄怆之作除夜有怀“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渐与骨肉远,转与僮仆亲。那堪正漂泊,明日岁华新。”每句都深含悲楚,字字都沾满离情。还有来鹄在鹦鹉洲头的夜船上,凄凄的“箸拨冷灰书闷字,枕陪寒席带愁眠”还有戴叔伦于驿馆中自悲“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

    诗人的心总是格外的脆弱。家是回不去的,不得不行走在路上也是种强悍的生存状态吧,特别是那些毅然的、决绝的孤身跋涉的人,更要让人心生敬意了。

    夜晚来临,鞭炮声稀疏不断,多数人家的灯都亮着,红光喜庆,黄光温暖,蓝光优雅,这一列列的灯光透着温馨直达天际。

    回头百无聊赖的瞥了眼电视,盛装出场的人们用了高八度的声音热烈的赞美着,歌颂着,难以忍受这炙烤的亢奋的氛围,遂回房间睡觉。

    半夜里忽然醒了,先是听到密集的鞭炮声,再看窗帘的颜色象是变成了万花筒,屋子被焰火照的透亮,赤足下床,拉开帘,眼先晕了。天上,地下,远方,近处都跳动着喜庆的亮光,铺开一席耀眼的织锦,硕大的礼花绽开花瓣,条条银河落入凡尘,满天星斗灼灼的闪耀,怎么形容来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真是璀璨之极。

    这绚烂烟花中,不知谁人和我一样独立在窗前,默默的欣赏着绽放的天空,依依告别逝去的日子,细细地暗数着流年的转换,载着希望,拥着怅然,怀着梦想。

    眼睛真的花了,景物变得迷离,斑驳的光影扭曲,变形,象水面剧烈的颤动,象静静燃烧着的干树林,象雨水打在调色板上,强烈的色彩折射在空白的脑子里,涂抹,氤氲成了一幅流动的画,用心看时,觉得那应该是幅梵高的画吧。